我娘纔不是惡毒繼母! 第 91 章 天道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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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在女
趙明月向前一步,
手中捧著檄文,向台下眾多的兵將大聲朗讀起來。
初到豫州城時,趙拙便要求趙明月撰寫討伐池太後的檄文。趙明月自然很不情願,
她思考過後,
決定寫兩篇檄文出來,
一篇用來應付趙拙,而另一篇,纔是她真正要在誓師大會上念出來的文章。
她要當著所有人的麵,指控趙拙陰謀造反,
將趙拙這個老賊的遮羞布,
全部撕下來。
趙明月聲音清越,猶如水擊寒冰,
一句句傳開去,在燕子穀清晰地迴盪著。
什麼“趙拙勾結西祁敗類,公然賣國”“借剿匪強抓無辜婦女,以飼西祁軍將”“假遷徙威逼貧弱村民,以作開礦苦役”“荼毒百姓,
禽獸不如”,
直接將趙拙罵了個狗血淋頭。
李誌等幾位將軍站在最前麵,因此聽的最是清楚,他們瞬間變了臉色,一臉驚惶地望向趙拙。
不是說要念討伐池太後的檄文嗎?怎麼趙明月竟然討伐起王爺來了?!
而且,趙明月喊的這些話非常直白有力,
在場士兵們就算都不識字,也聽得懂她在說什麼。
全場嘩然,軍心動搖。
“造反?討伐妖後的事,怎麼能說是造反呢?”
“那個,
抓捕女人的事是真的嗎?我國的女人怎麼能白送給西祁人享受,簡直不是人!”
“我知道有人在山那邊開礦,原來那些人都是抓來的嗎?”
趙拙麵如土色,朝著趙明月失態大吼道:“你給我住口,住口!你這全都是胡說八道!”
說著,撲過去扯過趙明月手中的檄文,幾下就撕成了碎片。
趙明月一臉平靜地看著趙拙,手指點住太陽xue,“就算伯父撕了它也冇用,我全都記在腦子裡了,我今日便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伯父是一個犯下累累惡行的罪人!”
趙拙這時才明白過來,這一切全是趙明月蓄意為之。
他氣急敗壞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可是你的親伯父,池太後都下旨將你嫁去西祁了,你為什麼還要為了她背叛我?”
趙明月沉默一瞬,擡眸,眼神堅定地看著他,“我不是為了池太後,我是為了我自己。”
趙拙舉起右手,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那就休怪我不顧念親戚之情,把趙明月給我拿下!”
站在他身後的數名男衛士聽令,瞬時舉起手中的長刀,朝趙明月刺去。
趙明月麵不改色,站在她身後的趙玉璋飛身而出,隻見她單手插入白刃之中,一把抓住眾衛士的矛頭,猛力一折,長矛瞬時斷折。
男衛士們給這霸道的勁力一震,儘皆仰麵跌在了地上,還有個直接從台上滾了下去。
緊跟著,趙玉璋將手中數根矛頭甩手扔向趙拙。
趙玉璋這一下動作太快了,簡直猶如閃電,趙拙閃避不及,瞬時身中數矛,被紮成了刺蝟。
趙拙慘叫哀嚎著,跌在了地上,臉上肌肉因為疼痛抽搐個不停。
趙玉璋閃身上前,拔刀架住他的脖子,看向台下兵將,“都不許動!”
李誌等人都驚呆了,台上變故發生的太快,他們都還冇來得及出手,趙拙就落到了趙玉璋的手裡。
若是王爺冇了,那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他們的造反大業就徹底玩完了。
想到這裡,他們這些人哪裡還敢再動,當即傳令下去,都放下武器,不許動手。
趙玉璋看向趙明月,“現在,冇人再敢打斷你了。那篇檄文,接著唸完它吧。”
趙明月歡喜地點點頭,“是,姑姑!”
她大步走到軍前,垂目看著台下那些士兵,接著剛纔未唸完的檄文念下去。
隻是唸了兩句,那些傳令兵卻鴉雀無聲,趙玉璋見狀,當即彎腰扇了趙拙一耳光,“快讓傳令兵跟著念!”
趙拙哪裡受過這種屈辱,心中大怒,可是利刃依舊懸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敢輕舉妄動,隻好看向台下將士,大叫道:“你們想害死我嗎?還不快念!”
眾士兵齊聲答應,傳令兵跟著將趙明月的話傳遍眾軍。
趙拙心想,趙明月左不過就是想罵他造反,反正剛纔她該唸的都唸了,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裡去,他現在得想個辦法及早脫身纔對。
但聽著聽著,他就覺得這檄文不對勁,心中越發驚恐。
隻聽趙明月慷慨陳詞,罵完他之後,竟然開始痛斥榮太祖了,說他“嚴刑厲法,暴戾無度”,接著又痛批當今的皇帝,“黃口小兒,愚蠢無用”。
本以為就此該打住了,可趙明月竟越念越激動,竟然把大榮王朝曆任的皇帝都罵了個遍。
趙拙簡直是心驚膽戰了,就算是他,也不敢這樣罵列祖列宗啊,這個趙明月究竟想做什麼,她是瘋了嗎?
這時,卻聽趙明月話鋒一轉,激烈的聲音中帶了絲憤恨。
“女子為奴為婢,已經有數千年了。同為黃帝之裔,我們卻被你們男人視作玩物,隨意嫁娶淫虐;同處天地之間,我們卻如活在黑暗的監獄,不見日月天光。”[注1]
“你們亡婦好,誣妲己,獻昭君,多少英雌豪傑,不是深陷閨中,就是做了冤魂。”
“你們囚文姬,訓清照,迫薛濤,多少曠世奇才,隻能自恨羅衣掩詩句,舉頭空羨榜中名!”[注2]
“你們說,女子為政,天厭之,卻不過是假借天道之名,行厭女之事,非天厭之,而是男厭之。”
“池太後是天子之母,便是天下之母,臨危受命,安撫社稷,剷除佞臣,有何不可?所用女官,均是清流君子,飽學之士,有何不妥?”
“今日,我趙明月在這裡,絕不允許你們再汙衊任何一個女人!”
“我要在此立誓,我趙明月要以我畢生之能,誅儘天下害女之男,雪儘天下女子冤屈,以慰千百年來所有無辜枉死的女子冤魂!“
傳令兵跟著唸完這段話,響亮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山穀。
接著,便是一片死寂。
明明這座山穀裡有將近一萬多人,可在此時卻都不約而同地沉寂下來。
趙拙震驚得連身上的痛都感覺不到啊,趙明月這是、這是在討伐天下男人嗎?果真是瘋了啊!
公然與天下男子為敵,她就不怕被這些男人撕成碎片嗎?真以為隨便放兩句狠話,就能把他們嚇住嗎?
真是可笑!
女人會淪落到如今的地步,可不是他們男人造成的,而是她們自己卑賤無能,隻能依靠男人生活!
趙拙現在隻覺得後悔,早知道趙明月是這樣一個天真到可怕的人,他當初就不應該那麼信任她。
如果他當時選擇直接把她囚禁起來,逼迫她照自己的要求做,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情況了。
他轉頭看向台下的李誌,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李誌點頭,將袖箭悄悄對準了趙明月。
趙拙看到了李誌的動作,低頭,揚起一個暗暗得意的笑,隻要殺了趙明月,將士們就會一擁而上,滅了金烏衛。
這場鬨劇,也就到此為止了。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山穀的周圍,已經埋伏下了近千名金烏衛。
趙明月唸的那篇檄文不隻是給這些男兵聽的,更是給金烏衛這些衛兵聽的。
那些文字,那樣的理直氣壯,那樣的動人心魄,一字一句,簡直就像釘子一樣,釘進了這些女人的心坎裡。
她們是大榮王朝的第一支女兵,在她們看似風光意氣的背後,是數不清的非議與謠言,是冷眼奇觀,是眾叛親離。
她們已經不知道在為什麼而堅持了。
扶光公主曾是與她們並肩作戰的夥伴,曾為了爭取她們的利益而奔波周折,可最終她們卻要親手將她護送去西祈,重蹈和親公主的悲劇。
可現在,此時此刻,她們已然知道了她們的目標。
眾人激動的目光追隨著,落在站於山穀高台上的趙明月,隻見她一身戎裝,銀色盔甲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目的光芒,身後那襲紅色披風則在風中輕輕飄揚。
她們放佛看到了她的那雙漆黑眼睛,清澈明淨,堅定不移,彷彿就算要麵對槍林箭雨,她也絕不會後退半步。
就在這時,一支袖箭激射而出,射向了趙明月。
趙玉璋隻覺心跳都停了,她根本來不及出手阻止。
而趙拙則瞪大眼睛,興奮得險些喊出聲來,去死吧!
然而,幾乎是在袖箭出匣的同時,趙明月舉起火槍,對著李誌扣下了扳機。
“砰!”的一聲巨響,所有人都呆住了。
趙明月依舊站在原地,麵不改色,而李誌則緊緊捂住右手,倒在地上痛苦翻滾起來。
趙玉璋疑惑挑眉,隨即露出一個欣慰的笑。
趙拙難以置信,趙明月居然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輕而易舉地打掉了袖箭?
這絕無可能啊!難道、難道天道真的站在她那邊不成?
趙明月隻是麵上平靜,心臟早就砰砰直跳起來了,她當然不是毫無察覺。
袖箭雖然隱蔽,但是殺傷力卻不足,隻能殺死三十步以內的敵人。
李誌想要用袖劍暗殺她,離得越近才能越容易得手。
可李誌顯然對自己的箭術並不自信,哪怕他和趙明月離得並不遠,在動手之前,他還是選擇謹慎地向趙明月這邊走了一步。
但就是這一步,讓趙明月察覺到了他的打算。
她在金烏衛軍營裡訓練了那麼多年,可不是白訓練的!
李誌對他的箭術不自信,她對她的槍法卻十分仔細。
袖箭射出下一瞬,她就盲瞄對準了李誌,一擊即中。
這聲槍響打破了山穀中詭異的寂靜,但同時,也打破了眾人心中的那個顧忌。
台下的士兵立刻蠢蠢欲動起來。
“殺了她!殺了這個妖孽!”
趙明月眯起了眼睛,她的身後,可不是一無所有。
早已埋伏下的殺器,還冇有出動呢。
趙明月利落地單手換彈,火槍對準天空。
“砰——!”
這是趙明月和金烏衛約定好的動手信號。
她揚起嘴角,輕聲開口,“天道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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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爆炸聲響起,一陣地動山搖。
朱大鳳回頭看向遠處的老鴉山,神情一肅,“扶光公主已經動手了,我們得抓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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