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朋友是學醫的 第一百零四章 出山
窪地深處,濃霧未散,隻餘下兩人粗重壓抑的喘息。
“怎麼感覺……沒人了?”
趙仁理側耳傾聽,煉氣中期帶來的靈覺提升,讓他能捕捉到更遠處細微的動靜,但此刻,隻有山林的寂靜。
蘇子言背靠著冰冷濕滑的岩石,臉色蒼白,金邊眼鏡蒙上了一層水汽,更顯其虛弱。
凝神感知了片刻,才緩緩點頭,聲音沙啞:
“搜尋的動靜……確實不見了。但未必是撤離,可能是調整部署,擴大搜尋範圍。”
儘管威脅似乎暫時解除,但她不敢有絲毫放鬆。
“我再探檢視看。”
趙仁理努力調動剛剛突破至煉氣中期的那縷本命靈氣,將其緩緩灌注於雙目與雙耳。
《太素脈訣》的心法在他腦中自行流轉,懸壺靈體對生機與死寂的感知力被主動激發,與他新獲得的“望氣”之能初步結合。
這一刻,他眼中的世界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不再是單純的視覺和聽覺,周遭的一切彷彿都擁有了獨特的“氣息”。
樹木散發著或濃鬱或清淡的青色生機光暈;
岩石泥土則是沉厚的土黃色,氣息沉滯;
空氣中彌漫的霧氣,呈現出一種灰白的惰性氣息;
而更遠處,幾縷極其淡薄、卻帶著淩厲鋒銳意味的赤色氣息正在快速遠去,直至徹底脫離他感知範圍的邊緣。
他甚至能“看”到身邊蘇子言身上那紊亂的氣息——代表太素真氣的月白色光華黯淡微弱,且被數道灰黑色的枯朽死氣纏繞侵蝕。
這就是“望氣”術?
趙仁理心中明悟,懸壺靈體果然玄妙非凡,竟能在煉氣中期就觸控到這般能力,雖隻是最初級的階段,卻已足夠神異。
他仔細探查了周圍近百米的範圍,再三確認,才收回靈覺,額角已滲出細密汗珠,剛恢複的一點氣力又消耗不少。
“確實走了,蘇教授。”
他肯定地說道,語氣帶著一絲疲憊,也有一絲突破後能力增長的欣喜,
“方圓百米內,沒有他們的‘氣’了,都在遠離。”
蘇子言聞言,微微鬆了口氣,緊繃的心神稍稍放鬆。
“走!”
蘇子言毫不猶豫,
“無論他們為何退走,此地都不宜久留。必須儘快離開山區,返回城市!”
她的目光投向霧氣朦朧的山澗下遊方向:
“根據雨水流向和山脈走勢,沿此山澗向下,應是通往山外公路的方向。《水經注》雲:‘水循穀而行,必出於川。’這是我們最快離開的路徑。”
“好!”趙仁理立刻讚同。
他彎腰,將地上剩餘的一點藥泥小心用大葉片包好收起,又將那搗藥的石頭推入灌木叢掩蓋痕跡。
兩人相攜著,再次踏入冰冷的雨霧之中。
這一次,有了明確的方向,且追兵暫退,心情雖依舊沉重,卻少了幾分亡命奔逃的倉皇。
趙仁理主動走在前麵半步,憑借新領悟的“望氣”術,小心探路。
他的“望氣”範圍有限,精度也遠不能與蘇子言全盛時相比,但足以規避掉大部分明顯的危險氣息。
“蘇教授,左邊那片草叢氣息沉腐,隱有腥臭,恐有蛇蟲或沼澤,我們繞右邊。”
他低聲道,指引著方向。
蘇子言跟在他身後,看著他並不寬闊卻異常堅定的背影,感受著他身上那縷雖微弱卻充滿生機的懸壺靈氣,心中百感交集。
曾幾何時,他還是個需要她庇護、連《湯頭歌訣》都背不全的普通學生。
如今,卻已能在絕境中突破,以稚嫩的“望氣”術為她探路前行。
《荀子·勸學》篇曰:“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為之,而寒於水。”
或許,這便是傳承的意義。
她壓下心中的波瀾,集中精神抵抗肉身的痛苦和情劫的灼燒,同時也不忘出言指點。
“望氣之術,非獨觀其色,更需感其‘神’。生氣蓬勃者,其氣升騰;死氣沉積者,其氣下陷;邪戾之氣,則躁動不寧,如沸鼎之湯。”
“你細察前方那株歪脖鬆,其根部氣息灰黑沉滯,枝乾卻有一線生機頑強而上,此乃‘根損而枝榮’,其下必有蟻穴或岩隙傷根,但主乾生命力尚存。”
趙仁理依言望去,果然“看”到那鬆樹氣息異於常木,不禁佩服:“多謝蘇教授指點。”
一路行來,兩人相互扶持,趙仁理以“望氣”術規避危險,蘇子言則以其深厚的學識和感知查漏補缺。
沿途,他們又發現了不少令人心驚的跡象。
幾隻山鼠屍體僵臥在溪邊,與之前那野兔一樣,呈現出詭異的木質化枯朽狀態。
一小片本應鬱鬱蔥蔥的蕨類,莫名枯萎發黃,葉片上手感粗糙,彷彿一捏即碎,散發著淡淡的枯朽死氣。
“病毒在環境中持續擴散,”
蘇子言臉色凝重,
“通過水源、雨水,甚至可能通過空氣。動物植物皆不能倖免。其‘適應性’和‘破壞性’遠超預估。《瘟疫論》中所述諸般疫氣,無有此等酷烈詭譎者。”
這些發現,像沉重的巨石壓在兩人心頭。
必須儘快找到對抗之法!
雨水漸漸變小,露出灰濛濛的天空。
長時間的跋涉,對兩人都是巨大的考驗。
趙仁理腿傷未愈,雖突破煉氣中期,身體依舊虛弱,全憑一股意誌力支撐。
蘇子言情況更糟,境界跌落,神魂受損,枯朽毒素雖被藥泥暫時壓製,卻依舊在不斷侵蝕。
“蘇教授,堅持住,我看到前麵地勢開闊了些,好像快到山腳了!”
趙仁理鼓勵道,同時也給自己打氣。
他的“望氣”術看到前方草木的氣息不再密集陰鬱,遠處隱約有代表人類活動痕跡的“氣”息。
又艱難行進了約莫半個時辰,眼前豁然開朗!
狹窄的山澗穀地終於到了儘頭,一條略顯泥濘的土路出現在眼前,蜿蜒通向遠方。
遠處,依稀可以看到零星的農田和電線杆。
兩人都鬆了口氣,但此刻還不能休息。
土路上空無一人,他們需要儘快找到交通工具返回城市。
沒等多久,遠處傳來一陣柴油發動機的轟鳴聲。
一輛看起來有些破舊的長途大巴,晃晃悠悠地從道路儘頭駛來。
趙仁理心中大喜,連忙攙扶著蘇子言走到路邊,奮力揮手。
大巴車減速,在他們麵前嗤一聲停下,車門開啟,露出司機一張飽經風霜、帶著些許不耐煩的臉。
“去哪?”
司機打量著這兩個渾身汙泥、衣衫襤褸、看起來狼狽不堪的年輕人,尤其是趙仁理額角還有乾涸的血跡,眉頭皺起。
“師傅,我們去申城,麻煩您捎我們一段。”
趙仁理連忙說道,語氣帶著懇求。
司機顯然有些猶豫,這兩人看起來就像逃難的,他可不想惹麻煩。
蘇子言強打起精神,從那個小巧的化妝盒夾層裡,摸出幾張被水浸濕但尚且完整的人民幣,遞了過去,聲音雖弱卻清晰:
“師傅,我們是進山考察的學生,遇到了意外,麻煩行個方便,這是車費。”
看到錢,司機的臉色稍霽,又看蘇子言雖然狼狽,但氣質不凡,談吐清晰,不像壞人,終於點了點頭:
“上來吧,後麵有座位。身上泥水注意點。”
“謝謝師傅!”趙仁理連聲道謝,小心翼翼地將蘇子言扶上車。
投了幣,兩人踉蹌著走到車廂後半部,找了一個靠窗的雙人座位坐下。
車廂裡乘客不多,彌漫著一股煙草、汗水和劣質皮革混合的味道。
幾個零星的乘客投來好奇或漠然的目光,但很快又移開。
坐下的瞬間,趙仁理長長籲了口氣,感覺渾身骨頭都快散架了。
蘇子言更是渾身癱軟,雙目微闔,長睫顫抖,臉色白得透明,靠著車窗,彷彿下一秒就會暈過去。
“蘇教授,您怎麼樣?”
趙仁理焦急地低聲問,下意識想去探她的脈搏。
蘇子言微微抬手避開,聲音細若遊絲:
“無妨……力竭而已。讓我休息片刻……我們不要引人注意……”
趙仁理立刻噤聲,意識到車廂內並非說話之地。
他隻能緊張地守在一旁,密切注意著她的狀況。
大巴車搖晃著,沿著顛簸的土路向前行駛。
窗外的景色從荒蕪的山麓逐漸變為農田、村落。
他收回目光,看向身邊因極度疲憊而昏昏沉沉的蘇子言。
她微蹙著眉頭,即使在睡夢中也似乎承受著痛苦。
一股強烈的保護欲再次湧上心頭。
他不知道前路還有什麼在等著他們,不知道藥王宗、複蘇盟、靈管局之間究竟有怎樣錯綜複雜的關係和陰謀。
但他知道,他必須守護好身邊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