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朋友是學醫的 第九十二章 屋內,屋外
趙仁理猛地睜開眼,看向身旁。
隻見蘇子言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彷彿在與沉重的昏迷做殊死搏鬥。
她的眉頭緊蹙,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嘴唇無聲地翕動著。
終於,她的眼睛,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視線模糊不清,眼前彷彿蒙著一層血霧。
她首先看到的,是趙仁理那張近在咫尺、卻蒼白如紙、毫無生氣的臉。
他的嘴角殘留著刺目的血漬,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然後,她的目光向下移動,看到了他垂在床邊的手——
手指尖纏繞著肮臟的布條,布條上浸染著新鮮和乾涸的血跡,手指因為虛弱和無意識的顫抖而在輕微磕碰著床板。
最後,她那僅存的、微弱的神識,感受到了趙仁理體內那股懸壺靈體的生機,此刻正飛速消散,且紊亂!
“仁……理……”
一個微弱沙啞的聲音,從她乾裂的嘴唇中擠了出來。
趙仁理渾身一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猛地撐起一點身子,激動地看向蘇子言:“蘇教授!您……您醒了?!”
蘇子言的目光艱難地聚焦,看到了他眼中的狂喜和虛弱。
她的心,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她試圖抬起手,想去觸碰他嘴角的血跡,想去感知他體內糟糕的狀況,但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鉛,隻是微微抬起一點,便無力地落下。
“你……怎麼……弄成……這樣……”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每一個字都耗費著巨大的力氣,眼眸裡充滿了震驚、心痛和……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慌亂。
《診家樞要》有雲:“望其神色,聞其聲息,問其症候,切其脈象。”
她甚至無需切脈,隻是望其神色,聞其聲息,便已知趙仁理已是油儘燈枯之兆!
“我……沒事……”
趙仁理下意識地想隱瞞,想擠出笑容安慰她,卻引得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更多的血沫湧出。
蘇子言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儘管虛弱,但那威嚴和洞察力依舊存在:
“胡說……!你……精血大虧……本源受損……經脈灼傷……已是……五臟絕脈的前兆!”
她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扶……扶我起來……《針灸大成》……‘鬼門十三針’……或可……暫時封住你……流失的生機……”
“不行!”
趙仁理想也不想就拒絕,“您剛醒!您的傷更重!不能再動用靈力!”
他太清楚蘇子言的狀況了,她強行施展“金針封脈”遭反噬,又身中奇毒,此刻再強行施針,無異於雪上加霜,甚至可能……
“閉嘴……”
蘇子言喘息著,眼神固執而堅定,“我……是老師……聽我的……”
就在這時,屋外再次傳來喧嘩聲,似乎比剛才更加激烈,還夾雜著一些陌生的、焦急的聲音。
“李家坳來的神醫是在這裡嗎?”
“聽說這裡有位神醫,一顆仙丹就能治好瘟疫!”
“求神醫救命啊!我們是從下遊黑水溝村來的!我們村也爆發了!死了好幾個人了!”
“讓我們見見神醫!”
李鐵柱焦急的聲音響起:“各位鄉親!不是不讓見!小神醫他自己也快……哎!你們彆擠啊!”
趙仁理和蘇子言對視一眼,心中同時一沉。
下遊村子也爆發了?
訊息傳得這麼快?!
是誰在散播訊息!背後又有什麼目的?
自己的蹤跡已經被發現了嗎?
這封閉的小山村,恐怕再也無法安寧了!
蘇子言強撐著想要坐起的動作僵住了,她看著趙仁理,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憂慮。
而趙仁理,感受到屋外那更加洶湧的“期盼”浪潮,再內視自己近乎枯竭的身體,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攫住了他。
他的“神跡”,成了照亮絕望的光芒,卻也成了燃燒他生命的燭火。
更無人察覺的是,屋外那些服藥後病情穩定下來的村民,在情緒激動或特定角度的光線照射下,麵板之下,那淡金色的、細密如葉脈的紋路,似乎變得比之前更明顯了一些,隱隱流動著微弱而詭異的光澤。
它們安靜地潛伏著,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破舊的小木屋,此刻彷彿成了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被來自屋內屋外的雙重壓力擠壓得吱呀作響,隨時可能散架。
屋外,是聞訊從下遊黑水溝村甚至更遠地方趕來的、陷入恐慌與絕望的新一批求藥者。
他們哭喊著,哀求著,甚至試圖衝擊李鐵柱和幾個村民組成的脆弱人牆。
“神醫”、“活菩薩”、“救世主”的稱呼不絕於耳,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巨石,壓在趙仁理的心上,也砸在剛剛蘇醒、虛弱不堪的蘇子言心頭。
屋內,是生命燭火搖曳欲滅的趙仁理,和同樣重傷在身、卻因道侶瀕危而強行蘇醒的蘇子言。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藥味和一種令人窒息的絕望。
“咳……咳咳……”
趙仁理的咳嗽聲撕心裂肺,每一次都彷彿要將五臟六腑咳出來,新的血點濺落在胸前破舊的衣物上,觸目驚心。
懸壺靈體的本源正在飛速流逝,經脈的灼痛感越來越強烈。
蘇子言的情況稍好,但也僅僅是脫離了深度昏迷而已。
濟世仙脈嚴重受損,靈力枯竭,手臂上的毒素雖被趙仁理之前的靈丹暫時壓製,卻依舊盤踞不去,如同毒蛇般伺機反噬。
她試圖運轉《藥王經》心法,抽取一絲微薄的靈力,丹田卻傳來針紮般的劇痛,讓她悶哼一聲,額角冷汗涔涔。
“彆……彆動……”
趙仁理察覺到她的意圖,焦急地開口,聲音氣若遊絲,“您……不能再……耗神……”
蘇子言沒有理會他,那雙清冷的眸子死死盯著他蒼白如紙的臉,以及嘴角不斷溢位的血沫。
她艱難地抬起那隻未受傷的手,指尖顫抖著,想要再次結印。
“我說……停下!”
趙仁理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冰涼的手腕。
他的手指因為虛弱而無力,卻帶著不容置疑。
“您的命……比我的……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