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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殺風雪 勝負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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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勝負已分

沈望舒一出門,便聽見殿門口傳來的吵鬨聲,

“小桃,去看看發生什麼了?”

小桃哎了聲,隨即走了過去,沒一會兒就領過來了一個小宮女,小宮女規規矩矩地跪在她麵前,看著倒有幾分眼熟,

小桃輕聲說道,

“娘娘,是陛下身邊的春雨。”

沈望舒眉心一跳,楚知默身邊的?為何會在這個時候找上她?

春雨膽子不大,畏畏縮縮地擡起了頭,但倏地一下又低下了,

見她如此模樣,沈望舒便知道,這不會是皇帝派來的,

突然,沈望舒像是想到了什麼,將人帶進了屋子,又喚小桃下去準備些常送去禦書房的糕點,

雖然小桃不明白剛才昭妃還著急去見陛下,為何現在見了個宮女,連去落霞殿都不著急了,

她懷著疑惑退了出去,殿內隻剩下了昭妃和春雨。

春雨始終沒吭聲,沈望舒冷下了神色,冷聲質問道,

“你叫春雨對吧?為何來找本宮?”

春雨瑟縮了一下,低眉瞥了眼,確認當真除了她和宸妃外,沒有外人後,她咬著牙說道,

“昭妃娘娘,奴婢有東西要送出宮。”

沈望舒冷笑了聲,

“本宮竟不知道,現在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夠命令本宮了!”

這一句說得氣勢十足,尤其她擡手拍了下桌子,頓時讓春雨驚出了一身冷汗,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

“娘娘···”

“你到底為何找上本宮!”

春雨咬出了滿嘴的鮮血,最後顫顫巍巍從懷裡掏出了塊令牌,僅是一眼,一股冷氣便從腳底直竄頭頂,

是攝政王府的令牌!

沈望舒並沒有接過,她看向春雨的眼神更加陰冷,

她果然是裴寂也的人!

跪在地上的春雨本不想找上昭妃的,皇帝不行了,最為被插在皇帝身邊的暗探,春雨第一時間便想著將訊息傳遞出去,

可沒想到各宮都被侍衛把手,就連宮門都需要令牌才能出去,她還沒有蠢到拿著一塊攝政王府的令牌招搖過市,

她不過是個小宮女,若不是被逼無奈,她也不想走到這一步。

沈望舒裴寂也送進宮的人,這是人儘皆知的,

她實在是沒了辦法,不然也不會找上她。

沈望舒沒有說話,春雨的心便在如此讓人窒息的沉默中,一點點落了下去。

突然,沈望舒站了起來,春雨沒有擡頭,隻看到那雙精美的嵌著金絲的鞋在她的麵前走來走去,

“娘娘···”

春雨實在是等不下去了,可當她一擡頭,對上的那一幕讓她瞬間瞳孔驟縮,

隻見,向來以賢德著稱的昭妃將一個瓷瓶高高舉起,目露凶狠地盯著她,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條帶了瘟疫的狗,

春雨早就被嚇丟了魂,眼睜睜地看著瓷瓶落下,重重砸在了她的腦袋上。

小桃守在門口,聽見了屋裡傳來的不尋常的動靜,慌忙推開門進來,結果卻看到了一副讓她後背發涼的景象,

春雨滿頭是血,倒在一片瓷器碎片上,而昭妃喘著粗氣,半靠在椅子上,

她連忙上前扶穩了昭妃的身子,這才發現,昭妃手腳冰涼,甚至還在發顫,

“娘娘,你沒事吧?”

小桃關切地檢查著昭妃有沒有受傷,沈望舒慌了神,目光每一次觸及春雨臉上的血時,都會被狠狠刺傷,

她殺人了,

殺得還是裴寂也的人!

她強壓下心中的恐慌,拉住小桃的手,

“去看看死了嗎?”

小桃雖然怕,但到底是在宮裡長大的,醃臢的事見多了不過是死了個人而已,

她安慰著自己,壯著膽子試探了春雨的鼻息,

手一抖,

轉頭看向昭妃,壓低了聲音,

“死了。”

沈望舒頓時閉上了雙眼,兩隻手抖得厲害,可隨即反映了過來,竟然直接蹲了下來,開始在春雨的身上翻找起來,雖然小桃不知道昭妃到底為什麼要殺春雨,也不知道昭妃到底要找什麼,

但作為一個婢女,她的宗旨就是守護好主子。

沈望舒翻找了好一會,仔仔細細的檢查過了她身上的每一處,最終在袖口裡找到了一個縫起來口袋,

小桃很有眼力見,馬上就找來了剪刀,

果然,裡麵藏著一個字條,

沈望舒抖著手展開,果不其然,上麵寫著,

皇帝重病,藥石無醫。

那一刻,沈望舒腦子一空,彷彿不認識字了一般,將字條來來回回看了無數遍,最終她一把將紙條扔進了一旁的炭盆。

小桃見她狀態不對,可屋裡還有一具屍體,便出聲問如何處理,

處理?對,還是屍體要處理!

昭妃和小桃用棉被裹著春雨,趁著人不注意一路擡到了後院的水井,

地上鋪滿了白雪,每踩下去一腳,都像是在棉花上,

兩人用力想要將春雨扔下去,可到底是力氣太小,棉被突然有些散開,春雨滿頭是血的腦袋就這麼大喇喇地露了出來,

而小桃正好對上了春雨死不瞑目的眼睛,

嚇得她大叫了一聲,隨即鬆開了手,

昭妃身子一個不穩,向旁邊倒去,

“娘娘!”

就在這時,一隻手伸了出來,扶住了屍體,借力將小桃投進了井裡。

昭妃心有餘悸的擡起頭,對上了一個一臉冷漠的宮女,

小桃認出了人,

“你是芍藥?”

芍藥沒搭理小桃,淡淡地對昭妃行了個禮,

“娘娘放心吧,不會有人知道,今天,小桃來找過你。”

昭妃平複的心跳,再看向芍藥時,心頭一動,

“你是···陛下的人?”

芍藥撇了撇嘴,最後在她期待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鉛灰色雲層沉沉壓在皇城之巔,鵝毛大雪如撕碎的玉帛,簌簌砸在正午門外的玄鐵甲冑上,轉瞬便積起薄薄一層白霜。

紀景舟勒馬立於雪幕中央,雪光折射在冰冷的鎧甲上泛起冷光。

他指間鎏金馬鞭斜指宮牆深處,那盞懸在紫宸殿簷下的龍燈昏黃如豆,在風雪中搖搖欲墜。

此刻三千府兵列成方陣,甲冑上的霜花在火把映照下泛著鐵色冷光,整齊的呼吸在低溫中凝成白霧,層層疊疊竟壓過了風雪的呼嘯。

身側一匹戰馬踏雪而來,而馬上之人玄色貂裘領口露出的銀狐毛沾著雪粒,沒有半分暖意

裴寂也回頭看他時,眼底飛快掠過一絲複雜的光,

是惋惜,是算計,還是彆的什麼,快得讓人抓不住。

他遙遙望了眼被雪壓下的皇宮,幽深的瞳孔宛如淬了墨,

“紀景舟,踏進了這道正午門,就沒有回頭路了。”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不容置疑的沉重,

“擺在你麵前的隻有兩條路,開創新朝的開國功臣,身首異處的亂臣賊子,不知道你更喜歡哪一個?”

紀景舟眼底沒有一絲混沌,眼中是久違的期待,如同一隻被久困於籠罩,即將展翅遨遊在天地間的鷹隼,蓄勢待發,

“我更喜歡,紙醉金迷花天酒地的浪蕩子。”

裴寂也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嘴角,目光一寸寸掃過他觸手可及的皇宮,

“今上沉湎醇醪,溺於燕樂,荒廢朝政,不理民生。大廈將傾,宗廟危矣!”

他的聲音裹著寒氣滾過雪地,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紮進人心,

“今日裴某便替天行道,清君側,安社稷!”

紀景舟聞聲抽刀,腰間橫刀出鞘時掠過一道冷芒,竟將雪光劈得四散。

眉眼間早已被消磨殆儘的少年英氣和殺意,在刀鞘拔出的那一刻再度複生,

“末將紀景舟,率折衝府全員,願隨王爺共襄大義!”

少年的聲音裡還藏著未脫的青澀,卻像淬了冰般擲地有聲。

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紀景舟握著刀柄的指節泛了白,下頜線繃成一道冷硬的弧度。他調轉馬頭麵向麾下士兵,橫刀再次揚起,刀鋒直指那扇朱漆宮門,

“折衝府兒郎聽令!舉盾!列陣!破門!”

軍令落下的瞬間,沉重的步盾在雪地上碾出深深的溝壑,積雪被盾麵推得四濺,,

甲葉碰撞聲、馬蹄踏雪的
“咯吱”
聲、士兵們壓抑的呼喝聲交織在一起,像驚雷般衝破了冬雪的死寂。

宮門守衛的羽林軍還沒來得及抽箭,折衝府的撞車已如披甲的巨獸般撞向朱漆大門

“轟”

一聲巨響,木屑混著積雪飛濺,門板瞬間裂開一道大口子。

紀景舟率先提刀衝入,玄甲上的雪花被宮牆內飄出的暖風吹化,濕冷的痕跡還沒乾透,便被飛濺的血珠染上了刺目的紅。

裴寂也勒馬立於宮門之內,玄色披風在風雪中獵獵作響。

他擡頭望著漫天飛雪與宮牆內四起的尖叫殺戮聲,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從今往後,權利,隻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雪還在下,落在他的貂裘上,落在染血的宮磚上,落在那些還沒來得及冷卻的屍體上。

禦書房的銅爐早已熄了火,寒意在雕花窗欞的縫隙裡鑽進來,卷著窗外飄飛的雪沫,落在案頭堆積的奏摺上。

楚知默攏了攏身上的龍袍,指腹摩挲著硯台邊緣凍硬的墨漬,

喉間一癢,楚知默捂住嘴,輕咳了起來,口中瞬間蔓延開一股腥甜,

耳邊充滿了慘叫聲和殺戮聲,如同三年前那般,周身幻視當年的那一刻,楚知默的手,抖了抖,

她強撐著最後一口氣,伏案寫些什麼,

殿門便被人從外踹開,帶著雪粒的寒風瞬間掀亂了案上的紙頁。

“陛下倒是好興致,這時候還在為江山操勞。”

裴寂也的聲音裹著風雪的冷意,玄色靴底踏過鋪著雲錦地毯的地麵,留下一串濕冷的腳印。

他身後的甲士持劍而立,寒光映著殿內懸掛的
“親賢遠佞”
匾額,顯得格外諷刺。

楚知默沒有擡頭,隻是將那本寫滿批註的奏摺輕輕合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朕的江山,自然要朕來操勞。”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錯辨的威嚴,隻是尾音裡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

“倒是攝政王,帶著刀兵闖進宮來,是要替朕‘清君側’,還是要替朕‘安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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