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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耽美文男主外室 第2章 第 2 章 “你連孩子都不會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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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連孩子都不會抱嗎?”……

冷翠燭瘋了。

尹淵親口說。

她那一刺並未有多大的作用,隻在嬰兒背上留下一小道傷疤。

小男孩本就骨瘦如柴,還被她母親刺出那麼長的一道疤,任誰看了都心疼。

新來的奶孃坐在床邊哄孩子,冷翠燭躺床上喉嚨發乾。

“水……”

奶孃沒聽見。

她又說了一遍:“嬢嬢……我想喝水。”

這次,她確定奶孃不是沒聽見,是不想理她。

她捂住胸口。

撲通、撲通。

生下來的若是個女孩,官人早將她趕走。

還好,如她所期待的那樣是男孩。

正因為是男孩,她所犯下的錯誤在彆人眼中更罪不可赦。

她一個卑賤的女人,竟然試圖殺害一個已成型的男嬰。

對啊,她怎麼可以那樣?

她眼眸濡濕,望著奶媽手中哭鬨個不停的孩子。

明明是她期待許久的孩子,她如今卻無比厭惡,幾乎要吐出來。

他就像水蛭一樣,吸她的血,摧毀她的一切。

他是多麼可怕的東西!

特彆是在聽到那聲“克裡斯汀”後,有什麼東西鑽進她腦袋,將她的血肉翻了一翻,停泊在裡麵,與她共生。

這纔算共生,而不是她與自己視若珍寶的孩子。

分明一開始,他隻是一塊指甲蓋大小的肉,饜足後不斷長大,從她身體裡爬出來。

冷翠燭意識到。

她竟然不愛自己的孩子。

她竟然不愛他。

她怎麼能不愛他?

但她為什麼不愛自己呢?

為什麼將渺茫的希望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而不是自己呢?為了恍惚間一瞬間的被愛,差點獻出自己的生命。

他蔑視她,她厭惡她。

她竟然不愛自己。

因是外室,孩子隨了她的姓,尹淵將孩子取名為“冷蓁”。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希望他蓬勃向上,如草木般茁壯成長。

尹淵傍晚來看孩子,她坐在床上,麵無表情地盯。

她想喝水,沒有人願意為她倒杯水。

“冷蓁餓了。”尹淵擡眸,將繈褓中的嬰孩遞給她。

要她餵奶給孩子吃。

“……”她沒有反抗,解開領口後褪下浥濕的小衣,湊到嬰孩頰邊。

小嬰兒麵板白皙,鼻梁高挺,在她懷中掙紮,揮舞雙手打在她胸口。

“哇——”

“你連孩子都不會抱嗎?”

男人又將嬰兒抱走,戴了玉扳指的手輕拍嬰兒肩背。

“奴……”她合上唇,嘴乾到說不出話。

一手覆在酸脹的胸口,乳汁打濕手心。

尹淵抱著孩子在房中走圈,取下手上戒指逗孩子,門外時不時傳來街坊領裡的道賀聲。

所有人都很高興,隻有她——她好想哭。

菊月的夏日,好熱,血水與汗水混在一塊兒。

她掀開被子,腹部多了一道傷口,是她用剪子刺出來的,隻潦草用紗布包住。

揭開紗布,露出翻開的皮肉,肚子上的妊娠紋觸目驚心。

她手背撫過傷痕,細聲喃喃。

“克裡斯汀……”

她也希望他能聽見自己的呼喚。

腰腹上的疤痕徹底賴在她身上,永不消退,在陰濕的日子裡隱隱作痛,蹉跎她的生命。

一晃十五年過去,依舊如此,從未改變。

又是下雨天,又是夏天。

冷翠燭給院子裡的青菜蓋上破布,撐著油紙傘去接冷蓁放課。

街上行人匆匆忙忙,她貼牆走,一邊肩頭被雨水打濕。

她想起今日未做之事。

“克裡斯汀……你聽見了麼?”她喃喃道。

自十五年前的那兩聲輕喚後,她再也沒聽見彆人說這四個字。

克裡斯汀遺棄她了,所以她每天都唸叨,希望他能回來,至少再見她一麵呢。

毫無用處。

冷蓁與她一樣腦袋木得很,不適合讀書隻認識字,連一些簡單的詩詞都聽不懂。

過了黃口的年紀,尹淵就將他安排在鎮子裡的老藥房,學抓藥。

濟世堂裡,男子正半撐在藥桌,撣簸箕裡的藥材。

飛揚的塵土漫出來,他低頭打了個噴嚏,毫無血色的臉又白了幾分。

“唉,誰讓你做這個的!不讓你識藥材就行了嗎?誰要你做這個!我的藥草呦,哪經得起那樣撣……”老師傅罵罵咧咧進來,奪過他手裡簸箕,心疼地摸摸藥草。

“你娘來了,快跟她回去。”

冷翠燭站在濟世堂門口,一手撐傘,一手舉在空中擺了擺。

“蓁蓁!”

她與兒子長得極為相像。

麵色慘白,臉上滿是小痣,嘴唇薄,一看就是多災多難沒福相。

冷蓁不願意走:“分明說好教我四個時辰的,你隻教了半個時辰,剩下的時間全跑後院喝渾酒,你一點都不負責任。按合同,你還應該再教我三個半時辰!”

“哎呀,都這麼晚了,我要閉店怎麼教你,明天再來,明天再來啊。回去吃晚飯吧小子,你瘦成這樣我也不敢教你彆的呀。”

冷翠燭也進來勸,拉住他手腕。

“蓁蓁,我們該回家了,今晚你父親要來,娘還在灶上燉了鴿子,再不回去水都要燒乾。”

冷蓁瞪她一眼,欲言又止。

路上行人稀稀疏疏,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街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蓁蓁今天學了什麼?”

“告訴你你也聽不懂。”

“那蓁蓁餓嗎?回去要等你父親回來才吃晚膳,要不要先買點東西墊墊?”

她停在一家包子攤,熱騰騰的霧氣從籠屜裡冒出,她擡手指包子。

冷蓁心裡似窩了團火,撇下她獨自往前走。

“你不是說要快點回去嗎,還費時買那些家夥做什麼。”

她收回手,忙提起裙擺去追。

走回小屋,藕粉色的芙蓉裙早已沾滿汙泥。

冷蓁鑽進自己房間,她揭開院子裡的破布瞧瞧青菜,見沒事又蓋上,穿上褂子去庖屋做飯。

她原先在青樓哪裡會做飯,甚至連煮麵都煮不熟,每晚做完事便與小姐妹出樓去街上攤子吃,或是哪位姐姐得了客人的賞菜,大家聚在一塊兒吃。

從良後,日子比從前清貧,全靠官人給錢過日子,若還像從前那樣去攤子吃,怕是不出一旬錢就用了個精光,因而開始下廚。

算日子,她已經在這庖廚燒了十五年的菜。

牆麵焦黑像是鱷魚皮,將她牢牢困住,四麵八方的牆,沒有窗戶,壓得人喘不過氣。

她悶在庖廚,做完五菜一湯後已是滿頭大汗。

菜擺上桌,正好尹淵也來了,她欣喜若狂,拉著尹淵坐在主坐,又去偏房把冷蓁叫出來吃飯。

三人坐在桌邊,冷翠燭還沒開始吃就忙著給尹淵夾菜,笑眯眯的。

尹淵沉默片刻,夾一塊鴿子肉到她碗中。

“多吃些。”

冷蓁拿起筷子夾了一大把青菜,堆在米飯上。

什麼都沒說,端碗鑽進房間。

“……”

她起身:“官人,奴去看看。”

“嗯。”

冷蓁坐在床上翻醫書,那碗飯被他放在床頭,木筷不知何時掉在地上。

冷翠燭撿起筷子:“蓁蓁,是娘哪裡讓你生氣了嗎?”

冷蓁平時不這樣,他是喜歡她這個孃的,隻是總和她鬨彆扭。

“你能彆說話嗎?一說話就讓我煩。”

她不懂:“為什麼?娘在家裡為什麼不能說話……你不要總是窩在床上啊,會悶壞的,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他打斷:“下暴雨你讓我出去走?娘,你能不能不要管我的事,我不想與你扯這些,我們以後互相管好自己就行。”

“彆與我講你和尹淵怎麼怎麼樣了,你與他是夫妻,又不是我與你是夫妻。同我講他的不是,讓我可憐你,又轉頭與他相敬如賓,那我是什麼?娘,你隻拿我當玩笑麼?”

“蓁蓁……”她竟無語凝噎。

“你那麼恨他,為什麼不離開他?”

“你不要這樣說他,他生你養你,他的性子你也一直是知道的……”

“是你生的我,是你養的我!不是他!”

冷蓁越說越激動,眼裡帶淚:“我與你是親人,是母子,他什麼都不算!”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他不愛你!也不喜歡我!他用那點碎銀就想困住你,想控製我的一生,不可能的事!”

冷翠燭如何不知。

她最清楚不過。尹淵沒那麼愛她,他們連夫妻都算不上,每次的房事都是敷衍了事。

可離了他,她該當如何?

她已三十二歲,年老色衰,年輕時還能消耗美貌茍延殘喘,如今便徹底成了廢物。

她就像被挑爛腳筋的馬,再也不能跑;像豢養在家中的麻雀,翅膀已無力飛出圍牆。脖上被套了沉重的鐵鏈,再也走不動道。

走出房間,彷彿還能聽見方纔冷蓁大聲痛罵的那些話,縈繞在她耳邊。

尹淵依舊坐在位子上,低頭吃菜毫無情緒,如一尊佛像。

他總是沉默,明明爭吵是因他而起。

她坐回桌邊,擡眸盯他。

他狹長的雙眼,高挺的鼻梁,緊抿的唇……她是愛官人的,可她莫名想殺他。

擰斷他的脖子,聽他的慘叫,伸手掏進喉嚨,將他喉管給扯出來掐裂。

與殺雞一樣。

“嗬。”

尹淵擡起眼皮。

“怎麼了?”

“……沒什麼。”她笑容消失。

殺人這種事,怎麼能想呢?那可是犯罪,是要被抓到衙門嚴加審問,遭受酷刑的。

對吧,冷翠燭。

她應該將全身心放在照顧夫君兒子上。

可克裡斯汀會這樣做麼?

她想,應是不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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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其葉蓁蓁。--《周南·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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