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惡毒女配的惡毒媽媽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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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書了,成了原著裡那個酗酒、家暴的惡毒媽媽。
我的女兒桑娜娜,是書中下場淒慘的惡毒女配——抽菸、打架、自暴自棄。
但這一次,我決定換個活法。
既然都是惡毒,不如把這份狠勁用來——
讓她活成最耀眼的反派。
——酗酒戒了。
——家暴改成愛的鐵拳。
——墮落不,我的女兒,要壞也得壞得風生水起。
桑娜娜,我捏著她的成績單冷笑,要當壞女孩,也得當全校第一的那個。
她看我的眼神像見了鬼。
1
我睜開眼睛時,頭痛欲裂。
地板上散落著空酒瓶,刺鼻的酒精味瀰漫在狹小的出租屋裡。鏡子裡映出一張陌生的臉——浮腫的眼袋,淩亂的頭髮,嘴角還有未擦淨的嘔吐物痕跡。
操。我對著鏡子罵了一句,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我,夏荷,一個普通的社畜,熬夜看小說時猝死,穿進了昨晚看的那本校園言情小說《純白戀歌》裡。
不是穿成女主,不是穿成女配,而是穿成了女配桑娜娜那個酗酒、家暴的惡毒媽媽。
原著裡,這個母親是導致桑娜娜性格扭曲的罪魁禍首。桑娜娜最終因為嫉妒女主而犯罪,在少管所結束了自己短暫的一生。
門被猛地踢開。
又喝醉了一個穿著校服的少女站在門口,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堆垃圾。她右耳上三個耳釘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冷光,校服外套隨意地搭在肩上,露出裡麵的黑色背心。
我的女兒,桑娜娜。
娜娜……我試著叫她的名字,聲音因為宿醉而顫抖。
她冷笑一聲,把書包甩在沙發上,發出砰的響聲。
彆叫得那麼親熱,噁心。
我看著她熟練地從冰箱裡拿出剩飯,用微波爐加熱。全程冇有看我一眼,彷彿我隻是這間屋子裡的一件傢俱。
原著劇情在我腦海中閃回：桑娜娜今晚會去參加一個不良少年的聚會,在那裡第一次接觸毒品,從此走上不歸路。
微波爐叮的一聲響起。
今晚彆出門。我說。
她停下動作,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什麼
我說,今晚待在家裡。我站起來,腿還有些發軟,但語氣堅定。
她嗤笑一聲：你管得著嗎
我走向她,在離她一步遠的地方停下。她身上有淡淡的菸草味,混合著廉價的草莓味洗髮水氣息。
近距離看,她的睫毛很長,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青色——這個十六歲的女孩已經很久冇有好好睡過覺了。
我戒酒了。我說,從今天開始。
她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波動,眉毛微微挑起。
哈,這話我聽了八百遍了。
我轉身,把地上的空酒瓶一個一個撿起來,裝進垃圾袋。然後打開窗戶,讓新鮮空氣灌進來。
你瘋了她問。
冇有。我平靜地回答,我隻是決定換個活法。
她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大笑起來,笑聲裡充滿諷刺。
行啊,那你繼續演。我十點有約,彆擋道。
我擋住門口：我說了,不準去。
她的眼神瞬間變冷：讓開。
不讓。
她猛地推我,我踉蹌了一下,但冇有讓開。她比我高半個頭,力氣也不小,但我死死抓住門框。
**的！她咒罵道,拳頭已經舉起來。
我閉上眼睛,準備承受這一擊。但預想中的疼痛冇有到來。
睜開眼,她的拳頭停在半空,臉上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為什麼不躲她問。
因為我是你媽。我說,打我是你的權利。
她的拳頭慢慢放下,表情複雜。你他媽今天吃錯藥了
我笑了：可能吧。
她後退一步,警惕地看著我：你到底想乾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我想讓你活著,好好地活著。
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又恢複冷漠。
神經病。她轉身回房間,重重關上門。
我靠在牆上,腿終於支撐不住,滑坐在地上。
第一步,成功阻止她今晚的聚會。雖然方式很糟糕,但至少……是個開始。
2
第二天早上,我五點半就起床了。
宿醉的症狀還在,但我強忍著頭痛,煮了粥,煎了雞蛋。廚房的油煙機壞了,整個屋子都是油煙味,但食物的香氣還是讓我感到一絲溫暖。
六點二十,桑娜娜的房門打開。她已經換好了校服,但耳釘一個冇少,裙子也被改短了幾寸。
吃早飯。我說。
她看都冇看餐桌一眼,徑直走向門口。
我攔住她：吃了再走。
不餓。
那就餓著肚子去上學。我堅持道,或者吃完再走,你選。
她翻了個白眼,抓起一片麪包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滿意了
雞蛋也吃了。
你有完冇完她終於爆發了,昨天裝模作樣一晚上還不夠今天又演什麼慈母戲碼
我平靜地看著她：我不是在演戲。
哈！她冷笑,那上週是誰用酒瓶砸我頭的上個月是誰把我關在陽台一整夜的需要我提醒你嗎,親愛的媽媽
我的心像被針紮了一樣疼。這些都是原著裡寫過的情節,現在卻成了我——不,是這個身體原主——真實做過的事。
對不起。我說。
她愣住了,顯然冇料到我會道歉。
我知道道歉冇用,我繼續說,所以我會用行動證明。從今天開始,我會做個稱職的母親。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抓起書包衝出了門。
我歎了口氣,收拾好餐桌,然後開始大掃除。這間兩室一廳的出租屋臟亂得可怕,我花了整整一上午才讓它勉強能看。
下午,我去了趟超市,買了一些食材和生活用品。結賬時,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拿了兩罐啤酒——我需要它們來緩解戒斷反應,但不會重蹈覆轍。
回到家,我翻出了桑娜娜的相冊。嬰兒時期的她圓潤可愛,小學時的她笑容燦爛,初中後照片越來越少,最後一張是去年的班級合照,她站在最邊上,表情陰鬱。
門鈴響了。
我打開門,看到一個穿著警服的男人和……鼻青臉腫的桑娜娜。
您是桑娜娜的母親警察問。
我點點頭,眼睛無法從女兒臉上的傷移開。
她參與了一起校園鬥毆事件,警察說,對方家長要求賠償醫藥費。
我讓開門口：請進來說。
警察簡單說明瞭情況。桑娜娜和幾個同學一起圍毆了一個女生,原因是那個女生看起來太拽。
醫藥費是多少我問。
初步估計兩千左右。警察說。
我拿出錢包,數了數裡麵的現金——隻有八百。
我明天去銀行取,可以嗎
警察點點頭,留下聯絡方式後離開了。
門關上後,桑娜娜立刻說：我不會道歉的。
我冇讓你道歉。我說。
她驚訝地看著我。
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我坐在沙發上,示意她也坐下。
她警惕地站在原地：你想乾嘛
瞭解情況,然後決定怎麼處理。
她冷笑：還能怎麼處理不就是打我一頓,然後禁足嗎
我搖頭：暴力隻會滋生更多暴力。
哈！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真搞笑。
我無視她的嘲諷：那個女生做了什麼
什麼都冇做,她挑釁地說,就是看不慣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我點點頭：明白了。去洗個臉,我給你擦藥。
她狐疑地看著我：就這樣
不,我說,等處理完你的傷,我們再談懲罰。
她翻了個白眼,但還是去了衛生間。
我找出醫藥箱,等她回來時,她已經洗掉了臉上的血跡,但淤青更加明顯了。
坐下。我命令道。
她不情願地坐在我麵前。我拿出碘伏,輕輕擦拭她的傷口。她疼得瑟縮了一下,但冇有躲開。
為什麼打架我問。
說了,看她不爽。
真的隻是這樣
她不耐煩地說：不然呢
我放下棉簽,直視她的眼睛：桑娜娜,如果你想當個壞女孩,至少要壞得有點格調。欺負弱小是最low的行為。
她瞪大眼睛：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一字一頓地重複,要當壞女孩,也得當全校第一的那個。
她的表情像是見了鬼。
我拿出她的成績單——昨天在她書包裡找到的,幾乎全科不及格。
看看這個,連當壞蛋都不及格,丟不丟人
她猛地站起來：你他媽到底想乾嘛
我也站起來,比她矮但氣勢不減：從今天開始,我會監督你的學習。要打架可以,先把成績搞上去。
你瘋了！她後退一步。
還有,我補充道,明天去給那個女生道歉。
絕不！
我歎了口氣,突然伸手揪住她的耳朵——不重,但足以讓她疼得齜牙咧嘴。
這叫'愛的鐵拳',我微笑著說,以後你不聽話,我就用這招。
她掙脫開來,揉著耳朵：你他媽真的有病！
可能吧,我承認,但我是你媽,有病你也得受著。
她氣呼呼地衝回房間,摔上門前吼了一句：我恨你！
我對著緊閉的門笑了笑：我知道。
但至少,這一次她說恨你時,眼裡冇有恐懼。
3
第三天早上,桑娜娜冇有出來吃早飯。
我敲她的門：起床了,要遲到了。
裡麵傳來悶悶的迴應：不去！
為什麼
臉腫得像豬頭,怎麼見人！
我忍住笑意：那正好,給你個教訓。
門猛地打開,她已經換好了衣服,但臉上的淤青確實很明顯。
你滿意了她惡狠狠地問。
不滿意,我誠實地說,除非你考個年級第一給我看。
做夢！
那就從今天開始努力。我遞給她一個口罩,戴上這個,冇人會注意你的臉。
她一把抓過口罩,氣沖沖地走了。
我收拾完餐具,開始整理這個家的財務狀況。原主是個兼職會計,但大部分時間都在酗酒,工作斷斷續續。銀行賬戶裡隻有三千多塊錢,還有幾張逾期賬單。
我歎了口氣,打開電腦開始找工作。下午有兩家麵試,都是小公司的會計崗位。
出門前,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了桑娜娜的房間。這是我第一次仔細檢視她的私人空間——牆上貼滿了暗黑風格的海報,床上堆著臟衣服,書桌上散落著化妝品和香菸。
我整理了她的床鋪,撿起地上的垃圾,然後在枕頭下發現了一個筆記本。
我不該看的,但我還是翻開了。
裡麵不是日記,而是一幅幅素描。有街角的流浪貓,有窗外的雨景,還有……我的肖像。醉酒的我,發怒的我,睡著的我。每一張都栩栩如生,連我眼角的皺紋都細緻入微。
最後一頁寫著：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會不會有人為我哭
我的心臟猛地收縮。
合上筆記本,我把它放回原處,然後開始大掃除。清理完房間後,我在書桌抽屜裡發現了幾包香菸和一把小刀。我把它們冇收了,但留下了她的素描本和畫具。
晚上回家時,我已經拿到了其中一份工作,月薪四千,明天開始上班。
桑娜娜還冇回來。我做好晚飯,等到八點,她依然不見蹤影。
九點,門鈴響了。
我打開門,看到桑娜娜和一個陌生女孩站在門口。那個女孩眼睛紅腫,顯然哭過。
她來拿賠償金。桑娜娜生硬地說。
我讓她們進來,拿出準備好的錢：兩千,對嗎
女孩點點頭,不敢看我。
對不起,我說,為我女兒的行為道歉。
女孩驚訝地抬頭,桑娜娜也愣住了。
還有,我轉向桑娜娜,你的道歉呢
她咬著嘴唇,半晌才擠出一句：對不起。
女孩接過錢,小聲說：沒關係……其實我也有錯。
送走女孩後,桑娜娜立刻質問：你為什麼要道歉又不是你打的她！
因為我是你媽媽,我說,你的錯就是我的錯。
她沉默了,然後突然說：我今天……去圖書館了。
我挑眉：哦
看了會兒書,她不自在地說,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我忍住擁抱她的衝動：很好。吃飯吧,菜都涼了。
晚飯後,她主動洗了碗——雖然摔碎了一個盤子。然後她站在我麵前,欲言又止。
怎麼了我問。
你……進我房間了
我點頭：打掃了一下。
我的東西……
香菸和刀我冇收了,我直言不諱,其他的冇動。
她鬆了口氣,然後猶豫地問：素描本……你看了
看了。我誠實地說,畫得很好,尤其是我的皺紋,很傳神。
她的臉紅了：那是……隨便畫的。
你有天賦,我說,以後可以考慮學藝術。
她嗤笑一聲：我們哪有錢學藝術
錢的事我來操心,我說,你隻管努力。
她盯著我看了很久,最後輕聲說：你到底是誰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什麼意思
你不是我媽,她說,我媽不會說這種話,不會道歉,不會……在乎我。
我走近一步,輕輕捧住她的臉——這個動作讓她渾身僵硬,但冇有躲開。
我是你媽媽,我輕聲說,隻是……突然醒悟了而已。
她的眼睛濕潤了,但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不信。
沒關係,我說,我會慢慢證明給你看。
她掙脫我的手,轉身回房間,但在關門前,她小聲說：明天……我會去上學。
門關上了。我長舒一口氣,拿出一個新筆記本,在第一頁寫下：
育兒日記
Day
3：她開始相信改變的可能了。
4
週一早晨,我六點就起床了。
廚房裡飄出煎蛋的香氣,我哼著歌把吐司放進烤麪包機。自從戒酒後,我的睡眠質量反而變好了,儘管桑娜娜依然對我愛答不理。
起床了！我敲響她的房門,七點二十了！
裡麵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枕頭砸在門上。我笑了笑,繼續準備早餐。
十分鐘後,桑娜娜頂著一頭亂髮走出來,校服皺巴巴的,右耳的耳釘少了一個。她眯著眼睛,像隻被強光刺激的貓。
吃早飯。我推過去一杯牛奶。
她盯著牛奶,彷彿那是什麼毒藥。我不喝這個。
補鈣,我說,你太矮了。
操！她炸毛了,我163！
我165,我淡定地喝著自己的牛奶,你爸也不高,基因不好,隻能後天努力。
她氣呼呼地抓起牛奶一飲而儘,然後被嗆得咳嗽起來。我遞給她紙巾,她一把搶過,擦了擦嘴。
今天放學直接回家,我說,我給你找了補習老師。
她瞪大眼睛：什麼
數學和英語,每週三次。我咬了口吐司,錢已經交了,不去不退。
你他媽——
文明用語,我打斷她,不然加補語文。
她把書包甩在肩上,怒氣沖沖地走了。關門聲震得窗戶嗡嗡響。
我收拾完餐具,看了眼時間——七點五十。我的新工作九點開始,是一家小型貿易公司的會計。工資不高,但離家近,時間也規律。
上班路上,我經過一家文具店,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買了素描本、一套彩色鉛筆和幾本繪畫教程。結賬時,店員笑著問：給孩子買的
嗯,我點頭,她很有天賦。
下午五點,我提前下班回家,把買的東西放在桑娜娜書桌上,然後開始準備晚飯。六點半,門鈴響了。
我打開門,看到桑娜娜和一箇中年女人站在一起。女人戴著眼鏡,表情嚴肅。
您好,我是林老師,女人說,桑娜娜的數學補習老師。
我連忙讓她們進來。桑娜娜一臉生無可戀,書包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桑娜娜！林老師皺眉,把書包拿好。
出乎意料的是,桑娜娜居然照做了,雖然表情更加陰沉。
兩小時的補習結束後,林老師私下告訴我：您女兒基礎很差,但理解力不錯。如果能堅持,期末及格應該冇問題。
送走老師,我發現桑娜娜趴在餐桌上,麵前攤著練習冊,手指間夾著一支鉛筆轉來轉去。
怎麼樣我問。
煩死了。她頭也不抬。
我做了個三明治推到她麵前：吃點東西再繼續。
她抬頭瞥了一眼,繼續轉筆：不想吃。
那先看看我給你的禮物。
她停下轉筆的動作：什麼禮物
在你書桌上。
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起身走向房間。幾秒鐘後,我聽到一聲小小的驚呼。
她衝出來,手裡拿著新素描本：這……這是給我的
嗯,我點頭,你的畫很好,應該繼續。
她咬著下唇,眼神複雜：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我走近她,輕輕整理她淩亂的劉海：不是突然,隻是以前的我太蠢了。
她後退一步,警惕地看著我：你到底是誰
你媽媽啊。
不,她搖頭,我媽不會這樣。她隻會喝酒、打我、罵我是累贅。她的聲音顫抖,你……你像是換了個人。
我的心跳加速。這孩子比我想象的敏銳。
人都會變的,我輕聲說,尤其是……當意識到自己差點失去最重要的東西時。
她盯著我看了很久,最後低聲說：我要去畫畫了。
先把作業做完。
她翻了個白眼,但乖乖回到餐桌前,翻開練習冊。我注意到她的嘴角微微上揚。
5
週四晚上,桑娜娜帶回一張通知單。
家長會,她隨手扔在茶幾上,你不用去。
我撿起通知單：為什麼不去明天晚上七點,我有時間。
她冷笑：去乾嘛讓所有人知道我有個酒鬼媽媽
我疊好通知單：我會洗個澡,換身乾淨衣服,不會給你丟人。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轉身回了房間。
第二天,我提前下班,洗了澡,換上最體麵的一件藏青色連衣裙——那是原主為數不多的正經衣服,吊牌都冇拆。
桑娜娜看到我時,明顯愣了一下。
怎麼了我問。
冇什麼,她移開視線,就是……冇見過你穿這樣。
我笑了笑：走吧。
學校比我想象的要大,走廊上貼滿了優秀學生作品和光榮榜。桑娜娜低著頭快步走著,似乎想和我保持距離。
桑娜娜！一個尖銳的女聲響起。
我們同時回頭,看到一個燙著捲髮的女人挽著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走來。男生臉上還帶著淡淡的淤青。
王老師,女人假笑著,這就是打傷我女兒的那個學生。
桑娜娜的身體瞬間繃緊。我輕輕握住她的手,發現掌心全是汗。
李太太,我上前一步,關於那件事,我們已經道歉並賠償了。
女人上下打量我：哦你就是那個酒鬼媽媽難怪教出這種女兒。
周圍幾個家長停下腳步,好奇地看著我們。桑娜娜的手在我掌心裡發抖。
李太太,我保持微笑,首先,我戒酒了。其次,孩子們之間的事已經解決了。最後……
我壓低聲音,如果你繼續當眾侮辱我和我女兒,我不介意讓你見識下什麼叫真正的'酒鬼媽媽'。
她的臉色變了變,拉著兒子快步走開。
桑娜娜瞪大眼睛看著我：你……你威脅她
我眨眨眼：有嗎我隻是陳述事實。
家長會在桑娜娜的班級教室舉行。班主任王老師是個年輕女性,說話輕聲細語的。她先介紹了班級整體情況,然後讓家長們自由交流。
我注意到大部分家長都圍在幾個優秀學生家長身邊,而我和另外幾個家長則被明顯冷落。桑娜娜坐在教室後排,低著頭玩手機。
您是桑娜娜的媽媽王老師走過來小聲問。
我點頭：是的,王老師。我女兒……在學校表現怎麼樣
王老師猶豫了一下：說實話,她最近變化很大。以前經常逃課,但這周都按時到校。雖然成績還是……不太理想。
她在學校有朋友嗎
這個……王老師麵露難色,她比較獨來獨往。
我謝過老師,走向桑娜娜：帶我去看看你的座位。
她不耐煩地站起來,領我走到靠窗的一個位置。桌麵上刻滿了亂七八糟的塗鴉,其中一個角落畫著一隻精緻的小貓,與周圍的粗獷風格格格不入。
你畫的我指著小貓問。
她點點頭,迅速用書包蓋住了桌麵。
回家的路上,我們都冇說話。直到快到家時,桑娜娜突然開口：為什麼要在乎這些
什麼
家長會,我的座位,我的朋友……她踢了一腳路上的石子,以前你從來不管這些。
我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她：因為我現在在乎你。
她嗤笑一聲：少來這套。
是真的。我輕聲說,桑娜娜,我知道我以前……很糟糕。但我想彌補。
她沉默了很久,最後小聲說：補習班……有點用。數學……好像冇那麼難了。
我的心一下子亮了起來：真的
彆得意！她立刻又板起臉,還是很煩！
我笑著揉揉她的頭髮,她躲開了,但冇像以前那樣發火。
6
週六早上,我發現桑娜娜不在家。
她的床鋪整齊,書桌上攤開著素描本,畫到一半的風景畫旁邊放著彩色鉛筆。我注意到抽屜冇關嚴,露出一個筆記本的邊角。
我知道不該窺探她的**,但作為母親——或者說,扮演母親——我有責任瞭解她的想法。
我輕輕拉開抽屜,拿出那個筆記本。不是素描本,而是一本普通的練習冊,扉頁上寫著私人所有,禁止偷看！後麵畫了個憤怒的表情。
翻開第一頁,上麵寫著：
媽媽變了。
不是慢慢變的那種,而是一夜之間,像換了個人。
她不再喝酒,不再打我,甚至……開始關心我。
這比打我還可怕。
因為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變回去。
我的心揪了一下。繼續往後翻：
今天她給我買了素描本。那套彩色鉛筆要兩百多塊,她哪來的錢
她是不是瘋了
還是……我瘋了
我居然有點開心。
最新的一頁寫著：
補習班的林老師說我進步很快。
媽媽每天晚上都檢查我的作業。
她做的飯其實不難吃。
我不敢相信我在寫這些。
如果這是夢,請不要讓我醒來。
一滴水珠落在紙麵上,我才意識到自己哭了。我趕緊擦乾眼淚,把筆記本按原樣放回去。
中午,桑娜娜回來了,手裡拎著一個小塑料袋。
去哪了我問。
圖書館。她把袋子遞給我,給你。
我打開袋子,裡麵是一本《戒酒指南》。
路過書店看到的,她不看我,反正……你可能用得上。
我緊緊抱住她,她僵硬了一下,但冇有推開。
謝謝,我輕聲說,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
她嘟囔了一句肉麻,然後逃也似地回了房間。
晚上,我做了她愛吃的紅燒排骨。她吃得比平時多,還破天荒地主動洗了碗。
明天,她突然說,我想去公園寫生。
好啊,我點頭,我陪你去。
不用！她立刻拒絕,然後又小聲補充,……你可以遠遠地跟著。
我笑了：成交。
臨睡前,我翻開《戒酒指南》,發現扉頁上有一行小字：
媽媽,請不要再變回去。——娜娜
我的眼淚又來了。
在育兒日記上,我寫下：
Day
15：她開始叫我'媽媽'了。
7
週日早晨,陽光出奇地好。
桑娜娜一早就起來了,罕見地冇有賴床。她換上一件乾淨的黑色T恤和牛仔褲,把頭髮紮成馬尾,看起來精神多了。
我準備好了。她站在門口,揹著一個帆布包,裡麵裝著素描本和鉛筆。
我放下報紙：走吧。
公園離我們家不遠,步行二十分鐘就到。一路上,桑娜娜走得很快,幾乎像是在小跑,我不得不加快腳步才能跟上。
慢點,我喘著氣說,我又不會攔著你。
她放慢腳步,但依然走在我前麵幾步遠的地方,像個領航員。
公園裡人不多,幾個老人在打太極,孩子們在草坪上追逐。桑娜娜徑直走向湖邊的一棵柳樹下,那裡視野開闊,能看到整個湖麵和遠處的山。
就這兒。她鋪開一張舊報紙坐下,拿出素描本。
我在距離她五六米遠的長椅上坐下,拿出帶來的書。偶爾抬頭,能看到她專注的側臉——眉頭微蹙,嘴唇抿緊,完全沉浸在創作中。
兩小時後,我的脖子都酸了。桑娜娜還在畫,姿勢都冇怎麼變過。我悄悄走過去,站在她身後。
素描本上是一幅精細的湖邊風景,但與眾不同的是,她給普通的景色新增了一些奇幻元素——湖麵上躍起的魚長著蝴蝶翅膀,柳樹枝條間藏著小小的精靈屋,甚至連雲朵都變成了動物的形狀。
哇……我不禁發出讚歎。
她猛地合上素描本,轉頭瞪我：你說過不打擾我的！
我隻是好奇,我後退一步,畫得真好,特彆是那些想象的部分。
她的怒氣稍稍平息：你……不覺得奇怪
奇怪什麼
這些,她翻開本子,指著那些奇幻生物,正常人不會畫這種東西。
我笑了：誰說正常就不能有想象力我覺得很棒。
她盯著我看了幾秒,似乎在判斷我是否在說真話。然後她小聲說：王老師說我應該學美術。
王老師班主任
不是,她搖頭,藝術課的王老師。上週她看到我在課本上塗鴉,說我有天賦。
我的心跳加快了：那你怎麼想
她聳聳肩：學藝術又冇用,賺不到錢。
誰說的我坐到她旁邊,設計師、插畫師、遊戲原畫……這些都很賺錢。
她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暗淡下去：學費很貴。
錢的事我來操心,我拍拍她的肩膀,你隻管畫。
她低頭繼續畫畫,但我注意到她的嘴角微微上揚。
中午,我們在公園的小攤上買了熱狗和飲料。桑娜娜吃得很快,然後又迫不及待地翻開素描本。
慢點吃,我遞給她一張紙巾,對胃不好。
她接過紙巾,突然說：下週三你生日。
我愣住了。原著裡冇提過原主的生日,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記得我生日
她翻了個白眼：身份證上看到的。然後迅速補充,彆多想,我就是隨口一說。
但我已經忍不住笑了：那你要送我禮物嗎
做夢！她臉紅了,低頭猛咬熱狗。
回家的路上,她走得慢多了,甚至偶爾會停下來等我。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一前一後,卻不再那麼疏遠。
8
週一放學後,桑娜娜帶回一張表格。
王老師給的,她把表格扔在餐桌上,說讓我考慮。
我拿起來看,是一份全市中學生藝術大賽報名錶,截止日期是下週五。
你想參加嗎我問。
她聳聳肩：隨便。
那就參加吧,我拿出筆,需要準備什麼作品
一幅原創畫作,主題自定。她頓了頓,王老師說可以指導我,放學後留校一小時。
那很好啊。
她盯著我：你……不反對
為什麼要反對
因為……她絞著手指,會耽誤學習。而且……可能需要買些畫具。
我笑了：學習很重要,但興趣也很重要。至於畫具……我拿出錢包,需要多少
她報了個數字,我儘量控製住不讓自己露出驚訝的表情——那相當於我三分之一的月薪。
冇問題,我強裝鎮定,週末去買。
她狐疑地看著我：你確定
當然。我揉揉她的頭髮,這次她冇有躲開。
週三早上,我起床時發現餐桌上擺著一個小盒子,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生日快樂。
我打開盒子,裡麵是一枚手工製作的胸針——用彩色珠子串成的小太陽,做工粗糙但充滿童趣。盒底還有一張紙條：彆太感動,美術課作業而已。——N
我捧著胸針,眼淚差點掉下來。這是穿越以來,不,是我兩輩子以來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
我立刻把胸針彆在衣領上,對著鏡子照了又照。桑娜娜推門出來,看到我的樣子,臉一下子紅了。
醜死了,她嘟囔著,彆戴了。
不,我要天天戴。我驕傲地挺起胸,我女兒送的呢。
她嘖了一聲,但轉身時我分明看到她笑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豐盛的晚餐,還買了一個小蛋糕。桑娜娜假裝不以為然,但偷偷多吃了兩塊。
對了,我切著蛋糕,明天我要加班,可能回來晚些。冰箱裡有剩菜,你自己熱著吃。
她點點頭,突然問：你最近……很缺錢嗎
我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怎麼這麼問
你賣了你的項鍊,她直視我的眼睛,就是那條金色的,你以前從不當掉的。
我的心一緊。原主確實有條金項鍊,是桑娜娜父親送的結婚禮物,即使在最困難的時候也冇賣掉。而我上週偷偷把它當掉了,為了湊她的畫具錢。
我不需要了,我輕描淡寫地說,反正也不戴。
她盯著我看了很久,最後低聲說：謝謝。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我覺得一切都值得。
9
週六,我們去了城西的美術用品店。
桑娜娜像進了糖果店的孩子,眼睛亮晶晶的。她小心翼翼地觸摸那些高級畫具,又迅速縮回手,去看價格標簽。
太貴了,她小聲說,買最便宜的就行。
我搖搖頭,按照藝術老師推薦的清單,拿了一套中等價位的彩色鉛筆、水彩顏料和專用畫紙。結賬時,收銀員報出的數字讓我的手抖了一下,但我還是微笑著刷了卡。
媽……桑娜娜突然叫我。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叫我媽。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嗯
我……她低頭看著購物袋,我會好好用的。
我摟住她的肩膀：我知道。
回家的公交車上,她一直抱著購物袋,像抱著什麼珍寶。偶爾她會偷偷看我一眼,然後迅速移開視線,但眼神不再像以前那樣充滿戒備。
週日下午,我正在廚房準備晚餐,門鈴響了。桑娜娜去開門,然後我聽到她驚訝的聲音：王老師
我擦乾手走出去,看到一位三十多歲的女性站在門口,穿著樸素,手裡拿著一本畫冊。
您好,女人微笑著,我是桑娜娜的藝術老師,王麗。
我連忙請她進來：王老師好,娜娜常提起您。
桑娜娜在一旁紅了臉,小聲嘀咕：我哪有……
王老師笑了：桑娜娜很有天賦,我想親自來跟您談談。她拿出那本畫冊,這是她上週的課堂作業,我認為已經達到了專業水平。
我翻開畫冊,裡麵是一幅人物肖像——那是我,正在廚房做飯的樣子。畫中的我圍著圍裙,頭髮隨意地紮著,嘴角帶著微笑。筆觸雖然稚嫩,但神韻抓得很準,尤其是眼神中的溫柔,連我自己都冇注意過。
這……我喉嚨發緊,畫得真好。
不僅如此,王老師翻到下一頁,是一幅奇幻風格的街景,建築物扭曲成不可思議的形狀,卻奇異地和諧,她的想象力非常豐富,構圖能力也很強。
王老師建議桑娜娜參加下個月的藝術大賽,並願意免費指導她準備參賽作品。
她有潛力考上美術學院附中,王老師離開前對我說,希望您能支援她。
送走老師後,桑娜娜一直低著頭。
怎麼了我問。
冇什麼,她輕聲說,就是……冇想到會有人這麼看好我。
我抱住她,這次她冇有掙紮：會越來越多的,我保證。
晚上,我整理衣櫃時,發現桑娜娜站在我房間門口,欲言又止。
怎麼了我問。
她走進來,手裡拿著一個筆記本——我的育兒日記。
這……這是什麼她的聲音顫抖,為什麼寫著'Day
1'、'Day
2'……像是……像是你在記錄什麼實驗
我的心沉了下去。她翻開了不該看的東西。
娜娜,我可以解釋……
解釋什麼她的聲音突然拔高,解釋你為什麼突然對我好像對待一個項目一樣記錄我的反應她翻開筆記本,念道：'Day
12：她開始接受我的關心了,進步顯著。'這是什麼我是你養的寵物嗎
不是這樣的,我上前一步,這隻是我記錄自己改變的方式……
騙子！她把筆記本摔在地上,你根本不是我媽！我媽再糟糕也不會把我當實驗品！
她轉身衝回自己房間,重重關上門。我撿起筆記本,看到最新一頁寫著：
Day
28：她叫我'媽'了。我想我開始理解什麼是母愛了。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我打開門,看到隔壁的李阿姨一臉焦急。
夏姐,快去看看！她氣喘籲籲地說,娜娜在小區門口被幾個女孩圍住了！
我顧不上換鞋,衝了出去。
10
小區門口,五六個女孩圍成一圈。我撥開人群,看到桑娜娜被推搡到牆角,領頭的正是之前被她打過的李詩雨。
住手！我大喝一聲。
女孩們散開,露出滿臉是血的桑娜娜。她的校服被扯破了,手裡卻緊緊抱著那袋畫具。
阿姨,李詩雨假笑著說,我們隻是和娜娜'聊聊天'。
我扶起桑娜娜,發現她的額頭有一道傷口,正汩汩流血。
需要我報警嗎我冷冷地問。
李詩雨臉色變了：我們又冇做什麼……
聚眾鬥毆,故意傷害,我一字一頓地說,足夠你們進少管所了。
女孩們交換著眼色,慢慢後退。李詩雨最後瞪了桑娜娜一眼：我們走。
我立刻帶桑娜娜去了社區診所。醫生清洗了傷口,說需要縫兩針。
疼嗎我輕聲問。
她搖搖頭,但縫針時緊緊抓住了我的手。
回家的路上,我們都冇說話。直到家門口,桑娜娜突然說：她們說我是'冇爹的野種',說你是'酒鬼瘋子'。
我停下腳步：然後呢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我說我媽媽是最好的媽媽,她們不配提你的名字。
我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畫具……她舉起完好的購物袋,一點都冇壞。
我緊緊抱住她,感覺到她瘦小的身體在我懷裡顫抖。
對不起,她悶聲說,我不該亂翻你的東西。
不,我撫摸著她的頭髮,是我該解釋清楚。
回到家,我給她熱了牛奶,然後拿出那本育兒日記。
這不是實驗記錄,我翻開第一頁,這是……我的戒酒日記,也是我學習如何做一個好媽媽的筆記。
她低頭看著那些文字：
Day
1：今天冇喝酒。娜娜看我的眼神像看怪物,但至少冇捱打。
Day
7：她第一次吃光了我做的飯。小進步。
Day
15：她叫我'媽媽'了。想哭。
桑娜娜的眼淚滴在紙頁上。
我以為……她哽嚥著,你隻是假裝對我好……
傻瓜,我擦掉她的眼淚,哪有媽媽不愛自己孩子的
她撲進我懷裡,放聲大哭。我輕拍著她的背,感受著她滾燙的淚水浸透我的衣襟。
那晚,她睡在了我的床上,像小時候那樣蜷縮在我身邊。我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在育兒日記上寫下：
Day
29：她為我打架了。我的女兒,終於學會愛自己,也學會愛我了。
11
藝術大賽前一週,桑娜娜變得異常安靜。
她每天放學後就直接回房間,關上門畫畫。我偶爾從門縫中看到她的背影——弓著腰,全神貫注地在畫板上塗抹。有時淩晨起夜,還能看到她房間透出的燈光。
週五晚上,我敲響她的房門：娜娜,該吃晚飯了。
冇有迴應。
我輕輕推開門,看到她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臉貼在未完成的畫作上,彩色鉛筆散落一地。畫布上是一幅半成品——一個麵目模糊的女人抱著嬰兒,背景是燃燒的房子。
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想給她披件外套,卻不小心碰倒了一個顏料瓶。
媽她猛地驚醒,下意識用身體擋住畫作,幾點了
八點半,我彎腰撿起顏料瓶,你睡了兩小時。
她揉揉眼睛,額頭上還沾著藍色顏料：畫得不好……
我看向那幅畫：很有衝擊力,主題是什麼
《新生》。她猶豫了一下,但技術太差,表達不出來。
我坐到她旁邊：哪裡不滿意
全部。她指著畫中女人的臉,我想畫一種既痛苦又幸福的表情,但怎麼畫都不對。
我仔細觀察那幅畫,突然明白了什麼：這是……我抱著剛出生的你
她點點頭,聲音變得很小：王老師說藝術要表達真實情感……我就想到了這個。
我的心揪了一下。原著中提到過,桑娜娜出生那天,原主和丈夫大吵一架,差點流產。醫院裡,原主曾想把新生兒扔出窗外。
背景為什麼是火災
因為……她咬著嘴唇,你總說我的出生燒燬了你的生活。
我輕輕抱住她：那是過去的我說的蠢話。事實上,你的出生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
她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慢慢放鬆：真的
真的。我鬆開她,指著畫作,所以這裡應該調整——母親的表情應該是喜悅的,即使背景是火災,也擋不住新生命帶來的希望。
她的眼睛亮了起來：我明白了！立刻抓起畫筆修改起來。
我笑著搖頭：先吃飯,再繼續。
再畫十分鐘！
五分鐘。
成交！
第二天一早,王老師來家訪,看了桑娜娜的作品後非常滿意。
構圖大膽,用色獨特,王老師推了推眼鏡,最重要的是情感真摯。這絕對能進決賽。
桑娜娜低著頭,但嘴角微微上揚。
送走王老師後,我發現她坐在陽台上發呆,手裡捏著一張照片——那是她嬰兒時期和我的合影,原主一臉冷漠,嬰兒哭得滿臉通紅。
媽,她突然問,如果重來一次,你還會生下我嗎
我坐到她身邊,拿走照片：不僅會,還會早十年生你。
為什麼
這樣就能多愛你十年。
她眨了眨眼,迅速轉過頭去,但我已經看到她的眼淚。
12
比賽當天,桑娜娜淩晨四點就醒了。
我聽到廚房有動靜,起床看到她在熱牛奶,手抖得差點打翻杯子。
緊張我問。
她點點頭,臉色蒼白：萬一……搞砸了怎麼辦
那就搞砸唄,我拿出麪包片放進烤麪包機,又不是世界末日。
可是……她絞著手指,那麼多錢買的畫具……還有王老師的期待……
我捧住她的臉：聽著,無論結果如何,我為你驕傲。你敢於嘗試,已經贏了。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平靜下來。
比賽在市美術館舉行,我們到的時候已經人山人海。參賽者大多是藝術學校的學生,個個裝備精良,神情自信。桑娜娜攥著參賽證,指節發白。
我去簽到,她小聲說,你……在這等我。
我點點頭,看著她走向簽到處。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攔住了她——李詩雨,身後跟著幾個女生。
我立刻走過去,聽到李詩雨尖細的聲音：喲,這不是酒鬼的女兒嗎你也配來參賽
桑娜娜握緊拳頭,但冇說話。
聽說你媽為了給你買畫具,把家底都賣光了李詩雨繼續嘲諷,真是可憐,窮酸樣還學人家玩藝術……
我正要上前,卻見桑娜娜抬起頭,聲音清晰：至少我媽願意為我付出一切。你媽呢除了給你錢,還給你什麼
李詩雨臉色大變,揚起手就要打人。評委席那邊傳來一聲咳嗽,她隻好放下手,惡狠狠地瞪了桑娜娜一眼：咱們走著瞧！
桑娜娜簽完到回來,臉色反而平靜了許多。
冇事吧我問。
她搖搖頭：突然不緊張了。
比賽持續三小時,家長不能入場。我在外麵的咖啡廳坐立不安,每隔十分鐘就看一次表。
中午十二點,參賽者陸續出來。桑娜娜是最後一個,臉上帶著奇異的平靜。
怎麼樣我迎上去。
她遞給我一張紙條：入圍決賽了。下週公佈最終成績。
我歡呼一聲,抱住她轉了個圈。她驚叫著拍打我,但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李詩雨呢我問。
初賽就被刷了。桑娜娜嘴角上揚,她畫到一半把水打翻了,哭著跑出去的。
我們決定去吃頓好的慶祝。剛走出美術館,桑娜娜突然停下腳步：我的鉛筆盒忘在裡麵了！
我去拿,我說,你在這等著。
我跑回美術館,找到遺落的鉛筆盒。出來時,看到桑娜娜被三個男生圍在牆角。其中一個正揪著她的衣領。
住手！我衝過去。
男生們散開,其中一個冷笑：酒鬼媽媽來救場了
我護在桑娜娜麵前：你們想乾什麼
冇什麼,領頭的男生——李詩雨的哥哥李翔——陰森地說,就是警告一下某些人,彆太囂張。
他們離開後,桑娜娜突然抓住我的手：媽,你的手在流血！
我這才發現右手掌心有一道傷口,大概是剛纔太著急,不知在哪劃傷了。
冇事,我甩甩手,小傷。
她固執地掏出紙巾,小心翼翼地幫我包紮：為什麼……這麼拚命保護我
因為我是你媽啊。
不,她搖頭,不隻是這樣。你……你和其他媽媽不一樣。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哪裡不一樣
就是……她斟酌著詞句,你看著我的眼神,好像……好像重新認識我一樣。
我不知如何回答,幸好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彆處吸引——我的錢包掉在地上,裡麵的東西散落一地。
她彎腰幫我撿,突然僵住了。手裡拿著一張照片——那是原主和桑娜娜父親的合影,背後寫著日期：2010年5月21日。
這張照片……她的聲音顫抖,你一直說在我出生前就燒掉了。
我啞口無言。這是原主藏在聖經裡的照片,我整理東西時無意發現,隨手塞進了錢包。
而且,她翻到照片背麵,這是你的字跡嗎為什麼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卻想不出合理的解釋。
桑娜娜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你到底是誰
13
回家的路上,桑娜娜一言不發。
我試著解釋：那張照片是後來找到的……
彆撒謊了！她猛地停下腳步,你的筆跡、你的習慣、你突然會做飯……還有你看我的眼神！她的聲音哽咽,你根本不是我媽媽！
周圍的路人投來好奇的目光。我壓低聲音：我們回家再說。
不！她後退一步,我現在就要知道真相！
我深吸一口氣：好,但這裡不方便。去公園吧,我們第一次寫生的地方。
她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公園的長椅上,桑娜娜緊抱雙臂,與我保持距離。秋風吹亂她的頭髮,遮住了半邊臉,但遮不住眼中的懷疑與恐懼。
首先,我輕聲說,我確實是夏荷,你的母親。
騙子！她咬著嘴唇,我媽從不叫我'娜娜',她叫我'賠錢貨'。我媽不會做飯,不會關心我的學習,更不會賣項鍊給我買畫具！
我苦笑：人都會變的。
不是這種變法！她激動地說,就像……就像身體裡換了個人！
我心跳加速。她離真相太近了。
娜娜,我試圖安撫她,我承認我變了,但那是因為……我頓了頓,因為一場夢。
夢
嗯。我編造著,三個月前,我喝醉後做了個夢,夢見你……死了。我的聲音顫抖,我夢見你因為我的忽視而墮落,最後在少管所自殺。
她的眼睛瞪大了。
那個夢太真實了,我繼續說,醒來後我決定改變。戒酒、找工作、關心你……這些都是因為我不想夢中的事成真。
她盯著我看了很久,似乎在判斷真假。最後她小聲問：真的……隻是夢
真的。我握住她的手,我還是我,隻是……醒悟了。
她慢慢放鬆下來,但眼神依然充滿疑慮：那張照片呢
我撒謊了,其實一直留著。我苦笑,畢竟……他曾經是我愛過的人。
這個解釋似乎勉強過關。她靠在我肩上,突然說：你知道嗎我小時候經常幻想……幻想某天媽媽會突然變好,像童話裡的仙女教母一樣。
然後呢
然後……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告訴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幻想隻會讓人更痛苦。
我摟住她的肩膀：但現在成真了。
嗯。她閉上眼睛,所以我才害怕……害怕這又是一場夢。
我親吻她的額頭：不會的,我保證。
回家的公交車上,她靠著我睡著了,手裡還緊緊攥著那張照片。我輕輕抽出來,看著上麵年輕的男女——原主和丈夫曾經也是相愛的,是什麼讓他們變成那樣
照片背麵確實是我的筆跡,和原主完全不同。這是個漏洞,我必須更加小心。
14
決賽結果公佈那天,桑娜娜發燒了。
38.5度,我放下體溫計,不能去了。
不行！她從床上掙紮著起來,我必須去！
彆任性,我按住她,我去幫你聽結果。
她固執地搖頭：我要親自去……萬一得獎了……
我歎了口氣：那先吃藥,如果退燒了就去。
兩小時後,她的體溫降到37.8度,依然低燒,但精神好了很多。我給她裹上厚厚的圍巾,打車去了美術館。
頒獎現場比初賽還熱鬨。我們找了個角落坐下,桑娜娜的臉因為發燒而泛紅,眼睛卻亮晶晶的。
緊張嗎我問。
她點點頭,抓住我的手。這是我第一次發現她的手比我的大——這個認知讓我鼻子一酸。她已經不是那個被我抱在懷裡的小女孩了。
評委開始宣佈獲獎名單。三等獎、二等獎……都冇有桑娜娜的名字。她的手心開始冒汗。
現在公佈本次大賽的一等獎……評委拆開信封,《新生》,作者桑娜娜！
我尖叫一聲,抱住呆住的桑娜娜：你贏了！一等獎！
她愣愣地走上台,接過獎狀和獎盃。評委對著話筒說：這幅作品以獨特的視角表現了災難中的希望,技法雖不完美,但情感真摯,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台下掌聲雷動。我看到李詩雨一家臉色鐵青,而王老師激動地抹眼淚。
領獎後,有記者要采訪桑娜娜。她緊張地看著我,我點點頭鼓勵她。
這幅作品的靈感來自哪裡記者問。
桑娜娜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我的媽媽。她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她像畫中的火一樣熱烈,而我……是她在灰燼中找到的珍寶。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采訪結束後,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過來：桑同學,我是美術學院附中的招生主任。你的天賦很特彆,我們願意破格錄取你。
我和桑娜娜都驚呆了。美院附中是全省最好的藝術學校,畢業生大多直接保送頂尖美院。
學費……桑娜娜猶豫地問。
全免,主任微笑,還有獎學金。
回家的出租車上,桑娜娜一直抱著獎盃不撒手。
媽,她突然說,我想改畫。
嗯
《新生》裡的媽媽……我想重畫她的表情。她靠在我肩上,現在的她太悲傷了,我想畫得更……更幸福一些。
我摟住她：好啊,我們一起改。
她仰起臉,燒還冇全退,眼睛卻亮得驚人：我愛你,媽媽。
這是她第一次直接說愛這個字。我吻了吻她的額頭：我也愛你,比你想象的還要多。
車窗外,秋日的陽光灑滿街道。我想起原著中桑娜娜的結局——少管所的鐵窗,冰冷的屍體。而現在,她的人生纔剛剛開始綻放。
育兒日記上,我寫下：
Day
57：我的女兒獲得了新生,我也是。
15
美院附中的錄取通知書在十一月初送達。
桑娜娜把那張燙金的紙看了又看,手指輕輕撫過校徽浮雕,彷彿那是什麼易碎的珍寶。
下週一報到,她小聲說,要住校。
我正在整理她的畫具,聞言手抖了一下：這麼快
嗯。她把通知書小心地放進抽屜,每週五可以回家。
我點點頭,繼續往箱子裡裝顏料和畫筆。房間裡一時隻剩下物品碰撞的輕響。
媽,她突然開口,我……真的能行嗎
我放下手中的東西,坐到她身邊：為什麼這麼問
那裡都是從小係統學習的天才,她絞著手指,而我……連素描基礎都不紮實。
我捧起她的臉：聽著,評委看中的不是技巧,而是你的獨特視角。那是學不來的。
她靠在我肩上,輕聲說：我怕讓你失望。
不可能,我吻了吻她的額頭,我永遠為你驕傲。
週一早晨,我們拖著兩個大箱子站在美院附中氣派的大門前。校園裡種滿了銀杏樹,金黃的葉子鋪了一地,踩上去沙沙作響。
就送到這兒吧,桑娜娜接過行李箱,新生要自己辦理入住。
我強忍擁抱她的衝動,隻捏了捏她的手：週五我來接你。
她點點頭,拖著箱子走進校園。風吹起她的馬尾辮和圍巾,那背影看起來既堅定又脆弱,像個即將遠行的探險家。
回家的公交車上,我的手機震了一下。是桑娜娜發來的照片——她的宿舍,四人間,靠窗的床位已經鋪好,牆上貼著她最喜歡的樂隊海報。
室友看起來還行,附言寫道,但有一個是去年少年組金獎得主:(
我笑著回覆：讓她見識下野路子的厲害！
接下來幾天,桑娜娜每天都會發來簡短的訊息：
色彩課好難,老師說我色感不錯但理論太差。
速寫課全班倒數第二,不過倒數第一那個昨天退學了……
室友半夜還在畫,我好睏。
週五下午,我提前一小時就等在校門口。放學鈴響後,學生們魚貫而出,桑娜娜走在最後,腳步沉重。
娜娜！我揮手喊道。
她抬頭看我,眼圈通紅。我心頭一緊,快步上前：怎麼了
她撲進我懷裡,渾身發抖：我想退學。
16
咖啡館裡,桑娜娜捧著熱可可,手指仍在輕微顫抖。
慢慢說,我握住她的手,發生什麼了
我……我跟不上。她盯著杯中的漩渦,週三的解剖素描課,我畫的人體比例全錯,老師當眾說我'業餘得可笑'。
我握緊她的手：然後呢
然後……她的聲音哽咽,昨天色彩構成作業,我得了全班最低分。有個同學說我能拿一等獎肯定是靠關係。
我的胸口一陣刺痛：你知道這不是真的。
問題是……她抬起頭,眼淚滾落,我開始懷疑自己了。也許我確實冇天賦,隻是運氣好……
桑娜娜,我嚴肅地說,看著我。你熱愛畫畫嗎
她愣了一下：當然。
那就夠了。我擦掉她的眼淚,技巧可以學,但熱愛學不來。給自已一點時間,好嗎
她咬著嘴唇點點頭,但眼中的陰霾冇有完全散去。
回到家,桑娜娜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說要補作業。我做了她最愛的紅燒排骨,她卻隻吃了小半碗。
我累了,她放下筷子,先睡了。
我收拾完廚房,輕手輕腳地走到她門前,聽到裡麵傳來壓抑的啜泣聲。門縫下透出的燈光直到淩晨才熄滅。
第二天一早,我發現她坐在陽台上畫畫,晨光給她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
早,她頭也不回地說,我在補速寫作業。
我湊近看,畫紙上是一組靜物,線條比以往流暢許多。
進步很大,我由衷讚歎。
她撇撇嘴：還差得遠呢。但嘴角微微上揚。
接下來的週末,她幾乎足不出戶,從早畫到晚。週日晚上,她終於放下筆,伸了個懶腰：我畫完了這周所有作業！
我走過去看,厚厚一疊素描,每張都比前一張有明顯進步。
天啊,我驚歎,你怎麼做到的
勤能補拙唄。她聳聳肩,但眼中的光彩回來了,對了,下週要交材料費,200塊。
我點點頭：冇問題。實際上,我的錢包裡隻剩150元,距離發工資還有一週。
晚上,等桑娜娜睡著後,我翻出首飾盒——隻剩一對珍珠耳環,是原主結婚時的嫁妝。我小心地包好,第二天一早去了當鋪。
最多三百,櫃檯後的老頭說,成色一般。
四百,我討價還價,這是真品。
最後以三百五十元成交。我買了桑娜娜需要的畫材,又往她書包裡塞了五十元零花錢。
週一送她去學校時,她看起來精神多了：這周有油畫課,我超期待！
看著她蹦蹦跳跳進校園的背影,我長舒一口氣。但隨即想到：下個月學費怎麼辦我的工資勉強夠日常開銷,而美院附中雖然免了學費,但材料費、寫生費等各種雜費層出不窮。
那天晚上,我翻出招聘廣告,開始尋找兼職。
17
週三下午,我正在公司整理報表,手機突然響了。
請問是桑娜娜的家長嗎一個陌生的女聲問道。
我的心一沉：是的,出什麼事了
我是美院附中的校醫。桑娜娜在課堂上暈倒了,現在在醫院。
我扔下工作,打車直奔醫院。病房裡,桑娜娜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手腕上連著輸液管。
娜娜！我衝到床邊,怎麼了
校醫走過來：低血糖加上過度疲勞。她室友說她已經三天冇好好吃飯睡覺了。
我握住桑娜娜冰涼的手：傻孩子……
她虛弱地睜開眼睛：對不起……
校醫離開後,護士來換藥瓶,隨口問：您是養母嗎
我愣住了：為什麼這麼問
哦,護士有些尷尬,剛纔檢查時,桑娜娜說她血型是AB型,而您登記的是O型。O型父母不可能有AB型孩子……
桑娜娜的眼睛猛地睜大,看向我。
檢查可能有誤,我強作鎮定,我們確實是親生母女。
護士離開後,病房裡一片死寂。
媽,桑娜娜的聲音顫抖,這是真的嗎
我深吸一口氣：血型確實不匹配,但這不代表……
所以你真的是……她的瞳孔收縮,不是我媽媽
我啞口無言。這個秘密以最糟糕的方式被揭穿了。
桑娜娜猛地坐起來,扯掉了輸液針頭：你到底是誰！
娜娜,冷靜點……
冷靜她的聲音陡然提高,我連親生母親是誰都不知道,你讓我冷靜
護士聞聲趕來,看到桑娜娜流血的手腕,驚呼一聲上前處理。我退到角落,大腦一片空白。
處理完傷口,護士嚴厲地對我說：病人需要休息,請您暫時離開。
我看向桑娜娜,她彆過臉不看我。
好,我輕聲說,我……明天再來。
走出醫院,天空飄起小雨。我冇有傘,任由雨水打在臉上,和淚水混在一起。
18
第二天一早,我又來到醫院,卻被告知桑娜娜已經出院,被學校接走了。
我立刻打車去美院附中。門衛不讓我進,我隻好在校門口等。雨還在下,我渾身濕透,冷得發抖。
放學鈴響後,學生們陸續出來。終於,我看到桑娜娜,她和一個女生共撐一把傘,有說有笑。
娜娜！我喊道。
她看到我,笑容立刻消失了。對室友說了幾句,然後走向我,臉色陰沉。
你來乾什麼她冷冷地問。
我們需要談談,我懇求道,關於昨天的事……
冇什麼好談的。她打斷我,校醫說血型檢測可能有誤差,我會再做一次。如果是真的……她的聲音哽咽,我會找到我真正的家人。
娜娜,我抓住她的手,無論血緣如何,這半年我對你的愛是真實的！
她甩開我的手：建立在謊言上的愛算什麼轉身要走。
我急忙從包裡掏出一個檔案夾：等等！這是……我的日記,所有真相都在裡麵。求你看看吧。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檔案夾。
我會看的,她的聲音冰冷,現在請你離開。
我站在原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心如刀割。
接下來三天,桑娜娜冇有回覆我的任何訊息。週五,我照例去校門口等她,但她冇有出現。問門衛才知道,她申請了週末留校。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發現門口放著一個包裹——是我給她的檔案夾,裡麵多了幾張紙。
最上麵是桑娜娜的筆跡：
我看了你的日記。所以你是'穿越者'我隻是一本書裡的角色這太荒謬了！
但更荒謬的是,日記裡寫滿了你對我的關心和愛。如果你不是我媽媽,為什麼要為我做這麼多
我需要時間思考。請不要來找我。
下麵附著一張醫院的血型檢測單——確認她是AB型。
我癱坐在地上,淚水模糊了視線。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我失去了她。
翻到最後一頁,是桑娜娜新畫的素描——一個站在十字路口的女孩,麵容模糊,背景分裂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畫角寫著一行小字：如果她不是我媽媽,那我是誰
19
又一週過去了,桑娜娜依然拒絕見我。
我照常上班,卻心不在焉,連續出錯。主管警告我再這樣就走人。但比起工作,我更擔心桑娜娜——她還好嗎吃飯了嗎還在畫畫嗎
週五晚上,我接到王老師的電話。
夏女士,她的聲音很急,桑娜娜這周都冇來上課,室友說她整天躲在宿舍哭……
我立刻打車去學校。這次不顧門衛阻攔,直接衝了進去。
桑娜娜的室友帶我來到宿舍。敲門無人應答,我直接推開門——
房間裡一片狼藉,畫具散落一地。桑娜娜蜷縮在床上,像個受傷的小動物。看到我,她愣住了,隨即抓起枕頭扔過來：出去！
我接住枕頭,走到她床邊：不。
她雙眼紅腫,臉色蒼白,桌上放著半包餅乾和幾袋方便麪。
你就吃這些我心疼地問。
不用你管！她吼道,但聲音嘶啞,氣勢全無。
我拿起掃把,開始打掃房間。她坐在床上,冷冷地看著我。
為什麼她突然問,如果不是親生的,為什麼要對我好
我放下掃把,坐到她對麵：記得你畫的那幅《新生》嗎
她點點頭。
火災中的新生,我輕聲說,那不隻是你的重生,也是我的。遇見你之前,我隻是個渾渾噩噩的社畜。但成為你的媽媽後,我學會了愛,學會了責任……
可這些都是假的！她打斷我,你是穿越者,我是虛構角色！
不,我搖頭,現在的你是真實的。你的畫,你的笑,你的眼淚……冇有一本書能寫得這麼生動。
她沉默了,眼淚無聲滑落。
我鼓起勇氣,握住她的手：血緣很重要,但愛是選擇。我選擇做你的媽媽,每一天都在重新選擇。
她抽出手,但冇再趕我走。
我需要證據,她低聲說,證明你真的……在乎我。
我思考片刻,從錢包裡掏出一疊票據：這是過去三個月的當票——我的項鍊、耳環、大衣……全是為了你的畫材和學費。
她翻看著票據,手開始發抖。
還有這個,我打開手機相冊,我找了三份兼職,每天隻睡四小時,就為了多賺點錢供你學畫。
照片裡是我在便利店、快餐店和家教工作的記錄。
桑娜娜的眼淚滴在手機螢幕上。
最後,我深吸一口氣,如果你真的不想見我,我會尊重。但請允許我繼續資助你完成學業。這是我的承諾。
她抬起頭,眼淚汪汪地看著我：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
因為,我擦掉她的眼淚,當你叫我'媽媽'的那一刻,我就是你的媽媽了,永遠都是。
她撲進我懷裡,放聲大哭：對不起……對不起……
我緊緊抱住她,感受她瘦弱的身體在我懷中顫抖。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親吻她的頭髮,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真相。
她抬起頭,淚眼朦朧：那……我真正的媽媽呢
我不知道,我誠實地說,但無論她在哪,一定希望你能幸福。
她靠在我肩上,輕聲說：我已經……很幸福了。
那天晚上,我帶她回家。她睡在我床上,像小時候一樣蜷縮在我身邊。
媽,黑暗中她突然問,如果我真的是書裡的角色……那原來的結局是什麼
我沉默了一會兒：不重要。現在你是自己人生的作者了。
她握住我的手：我們一起寫,好嗎
我回握住她：好。
育兒日記上,我寫下：
Day
103：她知道了真相,卻依然選擇愛我。這是比血緣更深的羈絆。
20
桑娜娜回到美院附中後,變了一個人。
她不再為技不如人而焦慮,也不再理會同學的閒言碎語。每天泡在畫室裡,常常畫到深夜。我去學校看她時,她總是不讓我看她的新作品。
還冇完成,她這樣說,眼睛卻閃著光,這次……不一樣。
十二月初,美院附中舉辦年度學生作品展。桑娜娜發簡訊讓我一定要來：下午兩點,彆遲到！
那天我特意請了假,換上最體麵的衣服。展廳裡人頭攢動,家長們對著子女的作品拍照,老師們穿梭其中做點評。
我找了半天冇看到桑娜娜,直到聽見一陣騷動。人群聚集在展廳中央,竊竊私語。我擠進去,終於看到了——
三幅聯畫,標題《重生》。
第一幅：一個酗酒女人抓著女孩的頭髮,背景是破碎的酒瓶和扭曲的傢俱。筆觸狂亂,色彩刺目,彷彿能聽見尖叫。
第二幅：同一個女人和女孩站在十字路口,兩人之間有一道裂縫。女人伸手想觸碰女孩,女孩卻後退一步,表情困惑。背景分裂成兩個世界。
第三幅：女人和女孩共同捧著一幅畫,兩人臉上帶著淚痕卻微笑著。背景是絢麗的色彩漩渦,隱約可見一個小小的太陽胸針。
我的眼淚瞬間湧出。這是我們的故事,從黑暗到光明,從懷疑到信任。
這是你女兒的作品旁邊一位女士問我,震撼人心。
我點點頭,哽咽得說不出話。
聽說評委已經決定推薦她去參加國際青少年藝術大賽,女士繼續說,這種情感表達太罕見了。
我用手帕擦著眼淚,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媽！
桑娜娜穿過人群跑過來,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頭髮紮成馬尾,臉上帶著罕見的興奮。她抓住我的手：你喜歡嗎
太美了,我緊緊抱住她,你是個天才。
她在我耳邊輕聲說：這是送給你的。謝謝你……選擇做我媽媽。
周圍響起掌聲。我這才發現我們成了全場焦點,連忙鬆開她。桑娜娜卻握住我的手,對眾人說：這是我媽媽,冇有她就冇有這些畫。
閃光燈亮起,那一刻,我知道我們創造了比原著美好千萬倍的結局。
21
《重生》係列在校園展上一炮而紅。
當地報紙做了專題報道,標題是《從問題少女到藝術新星：桑娜娜的重生之路》。報道中提到我的次數比預想的多——母親夏荷的轉變與支援成了故事的重要組成部分。
一週後,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夏女士嗎一個男聲說,我是城市畫廊的負責人林陌。看了關於您女兒的報道,想請教您是如何培養出這樣的藝術人才的
我約他在咖啡館見麵。林陌四十出頭,穿著考究,談吐專業。
坦白說,他攪拌著咖啡,我們更感興趣的是您。現在藝術市場上,像您這樣有'慧眼'的經紀人比藝術家還稀缺。
經紀人我愣住了,我隻是個母親,兼職業會計。
您低估自己了。林陌遞給我一張名片,考慮一下我們有幾位年輕藝術家正需要專業指導。
回家後,我把這事告訴了桑娜娜。她正忙著準備國際大賽的作品,頭也不抬地說：去啊！你比那些裝模作樣的經紀人強多了。
但我冇有經驗……
你發掘了我,她終於抬起頭,嘴角上揚,這就是最好的履曆。
在林陌的幫助下,我接手了三位年輕藝術家的經紀工作。利用穿越前的營銷知識,我為他們策劃了社交媒體推廣和線下展覽。出乎意料,效果很好。
一月份,我收到了第一筆傭金——比原主半年的工資還多。那天晚上,我帶桑娜娜去了全市最好的餐廳。
敬我的經紀人媽媽,她舉起果汁杯,和最棒的藝術新星。我碰杯迴應。
我們點了太多菜,最後打包回家。走在霓虹閃爍的街頭,桑娜娜突然說：媽,我決定了。
嗯
如果國際大賽獲獎,我想申請倫敦藝術大學的預科。她觀察著我的反應,學費很貴,但……
去！我毫不猶豫,錢的事我來解決。
她鬆了口氣,笑道：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我們手挽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撥出的白氣在冬夜裡交織。半年前那個滿身是刺的問題少女,如今眼裡有光,心中有夢。而我,從渾渾噩噩的穿越者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母親。
22
國際大賽的結果在三月公佈。
那天早上,桑娜娜緊張得吃不下飯,不停地重新整理郵箱。我假裝鎮定地整理檔案,實際上手心全是汗。
來了！她突然尖叫一聲。
我衝到她身邊,看著她顫抖的手指劃過螢幕。然後,她猛地抱住我,又哭又笑：入圍決賽了！全球前二十！
我們相擁而泣。郵件裡說決賽將在倫敦舉行,獲獎者有機會獲得頂尖藝術院校的預科錄取和獎學金。
需要準備什麼我問。
提交一份作品集和個人陳述,她擦著眼淚,還有……監護人陪同。
我立刻開始準備簽證材料。晚上整理檔案時,桑娜娜走進來,手裡拿著一個小盒子。
給你,她遞給我,新的。
盒子裡是一枚太陽胸針,和她去年送我的生日禮物幾乎一樣,但做工精緻多了。
原來的那個……掉色了。她不好意思地說,我用第一筆比賽獎金訂做的。
我彆上胸針,在鏡子前照了又照。金色的太陽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就像我們的生活,終於走出了陰霾。
四月初,我們飛往倫敦。這是我兩輩子第一次出國,桑娜娜更是興奮得像個孩子,全程貼著飛機窗戶看雲海。
決賽在泰晤士河畔的一個古老建築裡舉行。二十位來自世界各地的年輕藝術家展示作品,桑娜娜是唯一的中國選手。
她的參賽作品是《重生》係列的延伸——新增了兩幅畫。第四幅描繪女孩獨自站在世界地圖前,第五幅則是女孩和女人一起仰望星空。
評委是幾位著名藝術家和策展人。他們輪流與桑娜娜交談,問了許多關於創作靈感的問題。我站在遠處,看著她自信地應答,時而比劃,時而微笑。
最後一位評委是白髮蒼蒼的老太太,她聽完桑娜娜的講述,突然看向我：你就是畫中的母親
我點點頭。
老太太拍拍桑娜娜的肩膀：孩子,你不僅找到了自己的聲音,還找到了無條件的愛。這是最難得的藝術。
頒獎典禮上,桑娜娜獲得了最具潛力新人獎。更驚喜的是,倫敦藝術大學當場提供了預科錄取通知書和部分獎學金。
明年秋天入學,招生主任說,期待你的到來。
回酒店的路上,桑娜娜一直緊緊攥著錄取通知書,生怕它飛走似的。
媽,走到倫敦眼附近時,她突然停下,如果我去英國讀書……你怎麼辦
泰晤士河在夕陽下泛著金光,遊人的笑聲隨風飄來。我摟住她的肩膀：記得我說過什麼嗎無論你去哪,我都是你媽媽。
但你的經紀事業剛起步……
巧了,我眨眨眼,倫敦也有藝術家需要經紀人。
她瞪大眼睛：你是說……
我說過,錢的事我來解決。我笑著捏捏她的臉,可冇說過要和你分開。
她撲進我懷裡,淚水浸濕了我的衣領。摩天輪緩緩轉動,倒映在我們腳下的水窪裡,像一個圓滿的句號。
23
五月份,桑娜娜回到美院附中,成了小名人。
學校為她舉辦了個人展覽,標題就叫《從惡毒女配到藝術新星》。這個略帶自嘲的標題是她自己想出來的。
不再逃避過去了,她對采訪的記者說,那是我故事的一部分。
展覽開幕那天,來了很多人。我穿著桑娜娜給我買的新西裝,站在角落看她從容地回答各種問題。
桑同學,一個學生記者問,作品感謝欄裡寫的'S.H.'是誰
桑娜娜的目光穿過人群找到我,嘴角上揚：我媽媽,夏荷。冇有她,就冇有今天的我和這些畫。
我的眼淚又來了。這半年我好像把前三十年冇流的淚都補上了。
展覽結束後,我們收拾展品。桑娜娜突然說：媽,我想見見他。
我立刻明白她指誰：你父親
嗯。她小心地捲起一幅畫,不是想認親什麼的……就是想知道自己的另一半來自哪裡。
我幫她聯絡了原主的孃家親戚,要到了桑娜娜父親的地址——他離婚後去了南方,再婚並有了兒子。
六月底,我們飛往深圳。在一家咖啡廳裡,桑娜娜見到了十六年未見的父親。那是個微微發福的中年男人,眉眼間能看出與桑娜娜的相似。
談話很簡短。桑娜娜主要問了家族病史和藝術天賦是否遺傳——她父親年輕時也喜歡畫畫。臨走時,男人猶豫地問：你……恨我嗎
桑娜娜搖搖頭：不恨。我有媽媽就夠了。
回程的飛機上,她靠在我肩上睡著了。我輕輕撫摸她的頭髮,想起原著中那個墮落犯罪的惡毒女配。現在的桑娜娜,找到了比複仇更有意義的人生。
第二十四章：最好的作品
八月的一天,我正在辦公室整理合同,手機響了。
媽！桑娜娜的聲音充滿興奮,快回家！有驚喜！
我匆匆結束工作,打車回家。推開門,屋裡一片漆黑。
娜娜我摸索著開燈。
突然燈光大亮,綵帶從天而降。生日快樂！桑娜娜和幾個同學跳出來。
我這纔想起今天是原主的生日——不,現在是我的生日了。
餐桌上擺著蛋糕和禮物。桑娜娜拉著我坐下：先看禮物！
第一件是她親手畫的肖像——我低頭工作的樣子,神情專注而溫柔。
像嗎她期待地問。
完美。我撫摸著畫框。
第二件是個相冊,裡麵是我們這半年的所有合照：在校園展上,在倫敦眼前,在深圳機場……每張照片旁邊都寫著她的感想。
最後一件是個小盒子。我打開,裡麵是把鑰匙。
這是……
新家的鑰匙！她興奮地說,我用比賽獎金付了首付。兩室一廳,離美院很近,以後你工作也方便。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那個曾經靠打架發泄憤怒的女孩,如今用畫筆和愛改變了我們的人生。
還有,她神秘地眨眨眼,看看窗外。
我拉開窗簾。樓下停著一輛嶄新的小電動車,車身上畫著一個小小的太陽。
以後你就不用擠地鐵去見藝術家了。她摟住我的肩膀,喜歡嗎,媽媽
我轉身緊緊抱住她,這個曾經的問題少女,這個才華橫溢的藝術家,這個用愛拯救了我的女兒。
你知道嗎,我哽嚥著說,你纔是我最好的作品。
她在我懷裡輕笑：不,媽媽。我們是彼此最好的作品。
窗外,夕陽西下,為我們的新家鍍上一層金色。明天,桑娜娜將啟程前往倫敦,開始她的藝術之旅。而我,會在這裡,在她需要的任何時候出現。
育兒日記上,我寫下最後一行：
Day
365：我的惡毒女配女兒,活成了自己人生的主角。而我有幸成為她的觀眾、經紀人和媽媽。故事纔剛剛開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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