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江湖最後一個大嫂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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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裡的空氣像是凝固的瀝青,粘稠得讓人窒息。
所有人的目光在我、謝凜以及臉色煞白的周植之間逡巡,帶著各種難以言說的探究和幸災樂禍。
那個穿白裙的女大學生下意識地往周植身後縮了縮,像隻受驚的兔子。
周植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勉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聲音乾澀:“凜哥說笑了……這位是……是莉莉,朋友家的孩子,帶她出來見見世麵。”
“朋友家的孩子?”謝凜吐出一口菸圈,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銳利如鷹隼,落在周植搭在莉莉肩頭、尚未完全收回的手上,“周老闆倒是熱心。”
這話裡的諷刺,隻要不是傻子都聽得出來。
周植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放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指節泛白。他不敢看謝凜,目光卻像淬了毒一樣釘在我身上,充滿了不敢置信和一種被背叛的憤怒。
他大概以為,我離了他,隻能滾回陰溝裡發爛發臭,怎麼配站在這樣的地方,站在謝凜身邊?
我迎著他的目光,端起侍者剛送來的香檳,指尖冰涼,輕輕晃動著杯中金色的液體。
墨綠色的絲絨裙襬鋪散在昂貴的沙發上,遮住了我微微顫抖的腿。臉上的疤痕在迷離的燈光下,不再猙獰,反而像某種神秘的圖騰。
“周先生,”我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背景音樂,“看來你這三年,過得很好。”
這話像一記無聲的耳光,狠狠扇在周植臉上。
他腮幫子咬緊,眼神裡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他想說什麼,嘴唇翕動,最終卻隻是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托你的福。”
“是嗎?”我抿了一口香檳,氣泡在舌尖炸開,帶著微澀的甜,“我還以為,你早就噁心死我了,看到我這副樣子,連飯都吃不下呢。”
“噗——”旁邊不知是誰冇忍住,笑出了聲,又趕緊捂住嘴。
周植的臉色徹底黑成了鍋底。
他身邊的莉莉也聽出了不對勁,驚恐地看著我,又看看周植,小聲問:“植哥,她……她是誰啊?”
周植猛地甩開莉莉的手,力道之大,讓她踉蹌了一下。他死死盯著我,胸口劇烈起伏,像是隨時要撲上來掐死我。
“江金鳳!”他終於低吼出聲,帶著一種氣急敗壞的狼狽,“你在這裡裝神弄鬼什麼?!”
這一聲吼,讓包廂裡最後一點竊竊私語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謝凜輕輕撣了撣菸灰,彷彿事不關己,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卻更深了。
我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前傾,看著周植那雙因為憤怒和恐慌而佈滿血絲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我裝神弄鬼?周植,需要我提醒你,昨天在‘金煌’包廂,你摟著這位……莉莉小姐,是怎麼說我的嗎?”
我模仿著他昨天那輕蔑又刻薄的語氣:
“‘我真是噁心死江金鳳了,跛腳走路的樣子難看死,還有她臉上那道刀疤,噁心死我了。’”
“‘她還臟了,當初在東南亞肯定和那個謝凜睡了……’”
“夠了!”周植暴喝一聲,猛地抓起茶幾上的一個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玻璃碎裂的聲音刺耳無比,酒液和碎片四濺。
莉莉嚇得尖叫一聲,躲到了沙發後麵。其他人也紛紛變色,下意識地後退。
周植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喘著粗氣,指著我的鼻子,因為極度憤怒,手指都在發抖:“江金鳳!你他媽血口噴人!你不過是個被我玩爛了的破鞋!現在攀上高枝了,就回來反咬一口?你以為謝凜會要你這種貨色?他不過是玩玩你……”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謝凜動了。
他甚至冇有站起身,隻是隨手將抽了一半的雪茄,精準地摁滅在周植麵前昂貴的水晶菸灰缸裡。動作不快,卻帶著一股讓人心悸的壓迫感。
然後,他抬起眼,看向周植,眼神平靜無波,卻冷得像是西伯利亞的凍土。
“周老闆,”謝凜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一樣敲在每個人心上,“我的女人,也是你能指的?”
周植的氣勢瞬間一滯,指著我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憤怒被一絲恐懼取代。他顯然對謝凜有著極深的忌憚。
謝凜緩緩站起身,他比周植高了半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像在看一隻螻蟻。
“金鳳現在跟我。”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宣告,“她以前眼瞎,跟過你這種雜碎,是她人生汙點。不過沒關係,”他頓了頓,伸手,極其自然地攬住我的肩膀,將我帶起,擁入懷中,“我這個人,有潔癖,但也喜歡……幫人清理垃圾。”
他的懷抱堅硬而溫暖,帶著雪茄和危險的氣息,將我牢牢禁錮。我身體僵硬,卻冇有掙脫。
周植看著謝凜摟住我的手,眼睛紅得幾乎滴血,那裡麵充滿了嫉妒、屈辱和一種大勢已去的恐慌。
“至於你,”謝凜的目光掃過周植,又落在他身後瑟瑟發抖的莉莉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管好你的嘴,也管好你的……‘朋友家的孩子’。彆再讓我聽到任何我不想聽的話。否則,”
他輕笑一聲,後麵的話冇有說出口,但那未儘的威脅,比任何言語都讓人膽寒。
謝凜不再看麵如死灰的周植,攬著我,轉身朝包廂外走去。
經過那個摔碎的酒杯時,我高跟鞋的鞋跟,輕輕踩過一灘暗紅色的酒漬。
像是踩碎了某些肮臟的過去。
身後,死一般的寂靜。
直到我們走出包廂,關上那扇厚重的門,將裡麵的一切隔絕。
走廊裡燈光幽暗。
謝凜停下腳步,鬆開摟著我的手,低頭看我。
“爽了嗎?”他問,眼神在陰影裡看不真切。
我抬起頭,深吸一口氣,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包廂裡那令人作嘔的菸酒味和周植那虛偽的氣息。
左腿的疼痛依舊清晰,心口的悶痛也未消散。
但一種前所未有的、帶著毀滅意味的快意,卻在四肢百骸竄動。
“纔剛開始。”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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