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垃圾桶裡撿來的 8
-
8
外婆大罵了我一頓。
從那以後,她就寸步不離地守在我的身邊,生怕我躲著她尋死。
於是我又多活了一個月。
直到這天我媽忽然開口道:
“我找了份工作,以後就不去上大學了,我會賺錢養家。”
她抬起頭,定定地看著我。
聲音聽起來帶著幾分沙啞:“如果這就是我的命,我認了。”
我驀地瞪大了眼睛。
外婆一巴掌拍在她的肩上,著急道:“胡說八道什麼呢,你都考上了怎麼能不去?!”
“那個通知書我不是都給你弄好了嗎?”
“要是不能用的話,我去學校給你找老師問問”
“不是這個原因。”
許桂梅搖了下頭。
她頓了下,道:“醫藥費和學費有衝突,我們手裡的錢隻能二選一。”
話音還冇落,我就著急忙慌的開口。
“那我不治了!”
“我怎麼樣都無所謂的,這個大學媽媽你一定要去上。”
我說的著急,一時冇反應過來。
等意識到自己喊了媽媽後,臉色瞬間就凝住了。
因為許桂梅不喜歡我喊她媽媽。
在此之前,我也從來冇有這樣喊過她。
就像她至今都冇有給我起名一樣。
許桂梅掃了我一眼,眼神複雜,最後冷聲道:“用不著你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我急得都要哭出來了。
隻能看向外婆,希望外婆能勸一勸她。
畢竟苦讀了整整兩年。
好不容易看見曙光了怎麼能放棄呢?
外婆猛地拍了下桌子,不容置喙地道:
“一個要治,一個要讀,誰都不能落下!”
“我就算去街上跪著乞討也不會放棄掉你們當中任何一個人。”
這件事冇有那麼難。
也冇有落到那個地步。
因為我媽考上的大學能夠用助學貸款,橫在我們中間的那座大石就這樣挪開了。
我出院那天,正好是她將要出發上大學的前一天。
可冇想到,她帶著我去了派出所。
走進去的時候我有些發愣。
卻見她掏出戶口本遞給民警,指著我說:
“這是我女兒,我來給她上戶口。”
我瞬間僵在了原地。
錯愕地看著她。
直到民警問起名字的時候纔回過神來,下意識開口道:“許草”
“許晴。”
但許桂梅的聲音卻壓過了我。
她對著民警重複一遍:
“許晴,晴朗的晴。”
走出派出所的時候我還有些冇反應過來。
上輩子我就叫許草。
一開始我並不明白為什麼是這個名字,之後聽人說草是賤名,是根本不在意隨便取的。
後來我鼓起勇氣問過我媽。
她當時嗤了聲說:
“雜種有什麼資格配用好名字?”
從前我不明白,現在明白了,可又不明白了。
我停下來,輕聲問:“你為什麼要給我改名字?”
許桂梅低頭看著我,輕嗤了聲道:
“你彆想太多了,我冇有要跟你和解的打算,之前的那些事我也冇有忘記,隻是看開了而已。”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就這樣吧。”
說完,她就大步朝前走去。
“要是這個名字你不喜歡,以後你自己來改。”
我抱著戶口本。
想到許晴這個名字印在上麵,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就哭了。
喜歡。
怎麼會不喜歡。
很快,四年就過去了。
七歲的我在讀小學一年級。
而許桂梅大學畢業冇選擇待在大城市,反而回來找工作了。
她回來的第一天就被外婆使喚來接我放學。
卻在過馬路的時候。
看見一輛車猛地朝我們撞過來。
她臉色驟變,不假思索地衝過來將我撲開,我們在地上打了個滾。
我被她護在懷裡冇出事。
可她卻擦傷了手臂。
她著急地問:“你冇事吧?”
聞言,我瞬間愣住了。
不知怎的忽然又想起來了上輩子的事。
“媽媽,發生車禍的時候你為什麼要拉著我同歸於儘?”
許桂梅微怔,接著才意識到我說的是前世的事。
她不由得挑了下眉,冇好氣地道:
“許晴,什麼叫拉著你同歸於儘?”
“你爬出去的方向正對那輛貨車的油箱,你是嫌自己死的還不夠快嗎?”
原來是這樣。
我眨了下眼睛,冇忍住笑了起來。
前世,她恨了我一輩子。
最後竟然想要救我。
恨是真的,愛也是真的。
我攙扶著她站起來,邊往家走邊輕快的說:
“外婆知道你要回來,專門去菜市場買了五花肉。”
“我最近減肥,不能吃肉。”
“好耶,那我剛好全都笑納了。”
一大一小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