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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紈絝世子,怎麼就要造反了? 第68章 北歸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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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龍峽的廝殺已近尾聲,血腥氣濃得化不開,浸透了每一寸土地。

殘陽如血,映照著峽穀內堆積如山的屍骸、破損的兵刃和仍在燃燒的殘火,將這片曾經的死寂之地染成一片淒厲的絳紅。

完顏麟渾身浴血,身上上布滿了刀痕箭孔,他那雙曾經深邃掌控一切的眼眸,此刻燃燒著困獸般的狂暴與一絲刻骨的屈辱。

望著四周如山崩海嘯般壓來的葉家軍精銳、萬花穀弟子以及那些被葉嘯天號令重新集結起來、反噬自身的禁軍,他明白事不可為。

「哼!葉嘯天,朱劍春……好算計!」

完顏麟一刀劈開刺來的長戟,聲音嘶啞卻帶著冰冷的恨意,「今日斷龍峽,本王算是領教了!」

他眼中閃過那位深謀遠慮的炎天君最後的一抹果決。

「父王!走這邊!」一個焦急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渾身是傷、神色倉惶的趙宣奮力砍倒兩名擋路的士兵,指向峽穀邊緣一條被屍體和亂石半掩、毫不起眼的狹窄裂縫。

那裂縫深處,隱隱傳來水流聲!

這正是完顏麟心中那「一點疑慮」留下的後手!

他深知葉嘯天的可怕,即便計劃再完美,也始終抱有一線被翻盤的警惕。

這條偶然發現的連線地下暗河的逃生密道,本是最後的保險。

如今,卻成了唯一生路!

「走!」完顏麟毫不戀戰,猛地一拉還有些發愣的趙宣,身形如同撲食的獵豹,撞開最後幾名擋路的士兵,毫不猶豫地一頭紮進那條裂縫!

數名最忠誠的金狼衛死士也緊隨其後,用身體擋住了追擊而來的箭雨和刀鋒!

「攔住他們!」葉嘯天怒吼如雷,手中霸王槍脫手擲出,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直射裂縫入口!

然而終究慢了一步!

「轟隆!」霸王槍撞擊在岩壁上,碎石飛濺!

裂縫內部傳來巨石滾落堵塞的聲音!

「追!」朱劍春臉色鐵青,立刻下令士兵清理入口。

但眾人皆知,以完顏麟的心智和手段,既然讓他進了這條備好的退路,追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果不其然。

當追擊者艱難清開部分障礙,順著陰冷潮濕、彌漫著血腥與淤泥氣息的密道追到儘頭時,隻見到一片開闊的河道。

一支掛著普通商隊旗幟、毫不起眼的中型船隻正順江而下,速度飛快。

船頭,茗懷妃迎風而立,目光複雜地回望了一眼亂石嶙峋的岸邊,隨後決然轉身進入船艙。

岸上,隻剩下散落的幾片帶血的金國玄甲碎片,和一串新鮮的馬蹄印消失在荒草中。

完顏麟,這條肆虐大乾朝堂二十年的毒龍,終究帶著無儘的不甘與趙宣這條血脈,借水道金蟬脫殼,消失在通往金國都城上京的煙波浩渺之中。

峽穀內,殘餘的金狼鐵騎要麼被殲,要麼投降。

一場驚天動地的殺局,以大乾成功擊殺完顏麟五萬精兵、揭露炎天君真麵目而慘烈落幕,雖逃了首惡,卻也斬掉了其在大乾腹地最大的倚仗。

皇帝趙崢被侍衛攙扶著,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失魂落魄。

敗軍之象,叛逃的兒子,還有那具碎裂的棺槨……

都像一記記響亮的耳光抽在他臉上。

更重要的是,國師李晏斯那句輕飄飄的「九天聚五」之言,如同附骨之蛆在他心頭啃噬。

李師憲匆匆來到他身邊,老臉蒼白,眉頭緊鎖,看向遠處那個正在指揮士兵清理戰場、挺拔身影的葉嘯天。

他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忌憚、敬佩、更深的不甘。

「秦王……好手段啊……」

他嘶啞低語,「兩次假死,上一次以身為餌,大敗金國鐵騎,挽狂瀾於既倒。

這一次以命為局,護持幼孫,誅內賊,震朝綱……

這等謀略,這等狠絕。

難怪……難怪能壓得滿朝文武數十年抬不起頭……

我們都……都被他騙了!」

他隨即想到更可怕的現實,聲音都在發抖:「陛下!那茗懷妃……那賤人!

她竟敢與金國王爺私通!

孕育孽種,混淆皇家血脈十幾年!

還有趙宣……不,完顏宣!

他居然……居然是金國孽種!

這……這是大乾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

他頓覺手腳冰涼,這不僅關乎皇家顏麵,更關乎國祚根本。

完顏麟潛伏如此之深,那通過皇商身份為茗懷妃父親積累的巨額財富,細思極恐,恐怕大半都源源不斷流入了金國,成了滋養敵國的養分!

趙崢耗費民脂民膏扶持的大乾皇商,用來與葉芷青對抗的資本,竟是敵國的爪牙!

這簡直是天大的諷刺!

李晏斯如同幽靈般再次踱步到趙崢身旁,瞥了一眼麵無人色的皇帝,語氣帶著一絲玩味的感慨:

「以宮闈為棋局,化君王恩寵為資敵之力,這手『乾坤挪移』,倒是頗有幾分炎天君當年攪動北境風雲的風采。

那位楊先生……不,完顏麟王爺,這二十年,當真是將陛下您,玩弄於股掌之間啊。」

「玩弄?哼!」

一聲冷哼,如同冰雹砸落!

葉嘯天不知何時已大步走到近前,玄衣白發,目光如電,周身那股屍山血海中磨礪出的鐵血威壓,瞬間籠罩了這方寸之地!

李師憲等人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李晏斯則笑而不語。

葉嘯天沒有看他們,那雙噴火的眸子,直直刺向如遭雷擊、身形搖搖欲墜的皇帝趙崢!

「趙崢!」葉嘯天直呼其名,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之力,字字如同重錘敲在趙崢心頭!

就在葉嘯天目光刺來的瞬間,趙崢眼前猛地一花。

那血色的殘陽、屍骸遍地的峽穀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二十多年前,先帝寢宮那彌漫著濃重藥味、光線昏黃的景象。

病榻上,先帝形容枯槁,氣若遊絲,明黃色的錦被襯得他臉色更加灰敗。

唯有那雙眼睛,還燃燒著最後一點不甘與憂慮。

趙崢跪在榻前,臉上還帶著未褪儘的青澀和惶恐。

先帝伸出枯瘦如柴的手,緊緊抓住了跪在榻前的葉嘯天布滿老繭的大手,又艱難地拉起旁邊趙崢的手,將兩人的手,重重疊握在一起!

葉嘯天一身玄甲未卸,風塵仆仆,眉宇間是戰場帶來的風霜,眼神卻無比沉痛與堅定。

先帝的聲音微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每一個字都如同烙印,刻在年輕的趙崢和葉嘯天的心上:

「嘯…嘯天……朕…朕不行了……」

「崢兒……朕……將他……托付於你……」

「替朕……看顧好這……江山……」

「護……護好他……」

「你…你是我大乾……真正的……擎天……玉柱……」

葉嘯天虎目含淚,猛地單膝跪地,甲冑撞擊金磚發出沉重的一聲「咚」響!他聲音哽咽卻斬釘截鐵:「陛下!哥哥!老臣……萬死不辭!必護佑太子,守我大乾江山永固!」

那一刻,葉嘯天看著趙崢的眼神,充滿了長輩的期許與如山嶽般的承諾。

趙崢則感到父皇的手冰冷,而葉嘯天的手卻滾燙、有力,彷彿能撐起整片天空。

眼前的景象猛地拉回現實!

葉嘯天那蒼老卻依舊挺拔的身影,與記憶中那個單膝跪地、甲冑鏗鏘的壯年將軍,在趙崢眼中驟然重合!

隻是,那雙曾經充滿期許與忠誠的眼睛,此刻卻燃燒著滔天的怒火和刻骨的失望!

「你!——」

葉嘯天一步踏前,指著皇帝鼻尖,蒼老卻依舊挺直的背影如同山嶽,聲音更是帶著穿透時空的拷問:

「當年先帝龍榻之前,如何托付於你?!又將這江山社稷,將你這不成器的孽障,托付於誰?!」

「你身為大乾天子,承先帝重托,卻剛愎自用,猜忌重臣!

葉家滿門忠烈,血灑疆場,換來你百般算計,甚至暗下毒手!

你!

可對得起先帝在天之靈?!

可對得起老夫當年那一跪,那一諾?!」

「你坐擁江山,不知修德養民,整飭吏治,一味玩弄權術,任用奸佞!

竟讓金國炎天君這等豺狼在你後宮出沒,替你寵愛後妃,替你培養皇子?!

你!

將祖宗基業置於何地?!」

「你枉信讒言,竟敢將老夫唯一的女兒,大乾的皇後葉芷青!

強囚深宮,視若囚徒!

你!

心中可有半分夫妻之情,可曾記得她葉家為你趙氏流過的血?!」

「你還敢對老夫的孫兒淩雲,百般刁難,恨不能除之而後快!

致使豺狼環伺,險象環生!

若非老夫這老骨頭硬朗,今日你麵前站的,就是兩具葉家棺槨!

你!

可曾想過,若老夫真死,葉家絕後,這北疆,誰替你守?!

這江山,你拿什麼穩?!

你對得起先帝的托付嗎?!」

每一句質問,都如同蘸滿鹽水的鋼鞭,狠狠抽在趙崢的靈魂上!

先帝臨終的畫麵與葉嘯天此刻的斥責交織,形成最殘酷的對比!

他臉色由白轉紅,由紅轉紫,巨大的屈辱、被揭穿的恐懼和對先帝的愧疚,如同三股毒蛇噬咬著他的心臟!

葉嘯天的身影,此刻不僅僅代表著軍神的威嚴,更代表著先帝臨終那無法推卸的托孤之重!

他張著嘴,喉嚨裡咯咯作響,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

那股被絕對的軍威籠罩、被長輩威嚴訓斥、更被如山般沉重的托孤之諾壓垮的恐懼感,徹底將他淹沒!

在葉嘯天這柄國之重器、這如同巍峨長城般的軍神、這先帝托孤重臣麵前,他那帝王的天威,脆弱得如同紙糊!

看著趙崢這副失魂落魄、氣焰全無、甚至被回憶壓垮的樣子,葉嘯天眼中那滔天的怒火漸漸被一種更深沉、更悲涼的疲憊所取代。

那是對一個扶不起的君主、一個背棄了父輩期望的繼承人的徹底失望。

他緩緩收回指著皇帝的手,那枯瘦卻依舊有力的手指,彷彿還帶著當年被先帝緊握的溫度。

他環顧這屍橫遍野的峽穀,目光掃過那些渾身浴血、疲憊不堪卻依舊忠誠地注視著他的葉家軍將士,最終落在葉淩雲和趙婉兒身上。

「先帝啊……」葉嘯天望向灰濛濛的天空,發出一聲悠長而沉重的歎息,彷彿在與逝去的故人對話,「老臣……儘力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挺直那幾乎被歲月和戰場磨彎的脊梁,聲音低沉下來,卻更顯千鈞之重,如同在完成最後的交割:

「趙崢,老夫累了!

對這臨安,對你,對這座耗儘了葉家血淚的京城……老夫已仁至義儘!」

「待老夫親自將吾孫淩雲,平安送至嶺南!老夫便即刻北上!回歸我葉家軍!」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擲地有聲的誓言,響徹殘陽籠罩的峽穀,也響徹在每一個見證者的心頭:

「老夫以秦王之名,以先帝托孤老臣之名立誓!

自此之後,葉家軍精銳,將由軍師朱劍春全權統帥,永駐北疆邊塞!

老夫死後,葉家軍兵權,亦由朱劍春執掌!」

「聽調,聽天子明詔!」

「不聽宣!不奉亂命!不踏足臨安一步!」

「葉家軍——隻做鎮守國門的玄鐵長城!直至流儘最後一滴血!

以報先帝知遇之恩,以全老夫……當年之諾!」

此言一出,滿場皆震!

葉家軍將士齊刷刷單膝跪地,兵器杵地:「謹遵王命!誓守北疆!萬死不辭!」

聲浪震天,帶著一股悲壯的決絕!

朱劍春渾身劇震,老淚縱橫。

他深深地看著葉嘯天那決然、疲憊卻又異常平靜的背影,彷彿看到了一個時代沉重的落幕。

他最終化作一個最深的躬身長揖,聲音哽咽卻無比堅定:「老王爺……朱劍春……領命!

必不負重托!

人在,北疆在!」

這柄守護之劍,這如山般沉重卻也代表著絕對信任的擔子,他接下了!

葉嘯天不再看神色複雜、心緒萬千的皇帝和群臣,轉身,走向被葉家軍重重保護的葉淩雲和趙婉兒。

他的目光掃過兒媳趙婉兒,微微點了點頭。

最後落在葉淩雲身上,那雙飽經滄桑、此刻卻卸下所有重擔的目光中,充滿了深沉的期許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柔軟。

「淩雲,嶺南之路,爺爺……送你啟程!」

他伸出手,那隻曾握過先帝、握過霸王槍、托起過大乾北境江山的手,重重拍在葉淩雲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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