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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紈絝世子,怎麼就要造反了? 第72章 阿箬的誌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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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擺脫了鄂州城外那令人窒息的絕望之海,馬車重新駛上官道,朝著西南方向緩緩而行。

阿箬的到來,像一縷微光,驅散了葉淩雲和趙婉兒心頭積壓的沉重陰霾,卻也帶來了新的、甜蜜的煩惱。

他們第一次為人「父母」,笨拙地學著照顧這個小小的生命。

阿箬很安靜,大多數時候隻是蜷縮在趙婉兒懷裡,睜著那雙大得驚人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車窗外掠過的風景。

她吃得很少,一小塊乾糧能啃很久,喝水也小心翼翼,彷彿生怕浪費。

趙婉兒心疼不已,總是將最好的食物掰碎了喂給她。

也會用溫水沾濕帕子,輕柔地擦拭她臟汙的小臉和枯黃的頭發。

葉淩雲則笨拙地嘗試逗她開心,講些蹩腳的笑話,或是用樹枝編些簡陋的小玩意兒。

阿箬有時會露出淺淺的笑容,但更多時候,那雙大眼睛裡藏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沉靜和一絲揮之不去的憂傷。

這一夜,他們在一條清澈的小溪邊露宿。

篝火跳躍,映照著潺潺流水。

阿箬依偎在趙婉兒身邊,看著跳躍的火苗,忽然小聲開口:「娘……爹……」

「嗯?怎麼了,阿箬?」趙婉兒溫柔地應著,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阿箬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鼓起勇氣,聲音低得像蚊蚋:「爹孃……他們不是壞人。」

葉淩雲和趙婉兒對視一眼,心中都是一緊。

他們知道,阿箬說的是她那對試圖將她換給彆人當「肉食」的父母。

「阿箬……」趙婉兒剛想安慰她,卻被阿箬接下來的話打斷了。

「我們家……在蘄黃,有田,有屋,爹會編竹簍,娘會織布……」

阿箬的聲音帶著遙遠的回憶,彷彿在講述一個美麗的夢。

「爹會把我架在脖子上,去看田裡的秧苗……娘會給我紮好看的小辮子,用野花……家裡有隻大黃狗,叫阿福……」

她的聲音漸漸哽咽:「後來……天不下雨了……地裂開了……蟲子……好多好多蟲子,把莊稼都吃光了……阿福……阿福餓死了……」

大顆大顆的眼淚無聲地滑落,砸在趙婉兒的手背上,「爹去借糧……被地主家的狗咬了……腿爛了……娘去挖野菜……掉下山崖……摔斷了胳膊……」

篝火劈啪作響,映照著阿箬滿是淚痕的小臉。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讓聲音顫抖得太厲害:「沒吃的了……一點都沒了……

爹的腿爛得流膿……娘疼得整夜哭……

村裡……村裡好多人都走了……

有的……有的去換孩子……

爹孃……他們抱著我哭了好久……

爹說……阿箬……爹對不起你……爹沒用……

娘說……阿箬……彆恨爹孃……下輩子……下輩子我們還做一家人……

他們……他們不是想吃我……他們是想……想用我……換點吃的…………他們……他們想活下去……他們……隻是想活下去……」

阿箬再也忍不住,撲進趙婉兒懷裡,放聲大哭起來,瘦小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阿箬不怪爹孃!

阿箬不怪他們!

是老天爺壞!

是蟲子壞!

是……是這個世道壞!

爹孃……他們好疼……好疼啊……」

哭聲撕心裂肺,充滿了對父母深切的思念和無儘的委屈,卻沒有一絲怨恨。

葉淩雲坐在篝火旁,靜靜地聽著。

阿箬那帶著童稚卻字字泣血的講述,像一把鈍刀,反複切割著他的心臟。

他彷彿看到了那個被天災摧毀的家園,看到了那對在絕望中掙紮、最終不得不做出最殘酷選擇的父母。

他們不是惡魔,他們隻是被這吃人的世道逼到了絕境的可憐人!

他們愛阿箬,愛得深沉,卻不得不親手將她推向深淵,隻為了換取一絲渺茫的、共同活下去的可能!

這份愛,在絕望的底色下,顯得如此悲壯,如此……令人窒息!

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他的生母段明月,那個南詔女皇。她為了給南詔留下繼承人,用不光彩的手段得到了父親葉擎蒼,生下了他和雲曦。

她不愛父親嗎?

或許最初隻是利用。

可後來呢?

她拋下一切,北上尋找父親屍骨時的悔恨與痛苦,那份感情,難道不是真的嗎?

她與阿箬的父母,何其相似!

都是被命運、被責任、被某種巨大的壓力所逼迫,做出了傷害至親的選擇!

隻是段明月的手段更卑劣,造成的後果更慘烈,但那份在絕望中掙紮、在痛苦中煎熬的本質,又有何不同?

葉淩雲心中那點對阿箬若有若無的疏離感,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共鳴和難以言喻的憐惜。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阿箬因哭泣而顫抖的後背,聲音低沉而溫和:

「阿箬,爹孃……他們一定很愛你。他們……沒有錯。

錯的是這老天,錯的是這世道。」

阿箬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著葉淩雲。

火光映照下,葉淩雲的眼神不再像最初那樣帶著審視和距離,而是充滿了理解、包容和一種……

她從未在「爹」臉上見過的深沉痛楚。

她似乎感受到了那份真誠的接納,小腦袋輕輕靠在葉淩雲的手上,像隻尋求溫暖的小獸。

過了許久,阿箬的情緒才漸漸平複。

她依偎在趙婉兒懷裡,看著跳躍的火焰,忽然小聲問:「爹……娘……阿箬長大了,想做什麼都可以嗎?」

「當然可以。」趙婉兒柔聲道,「阿箬想做什麼?」

阿箬的眼睛亮了起來,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堅定:

「阿箬……想跟娘一樣厲害!

想學娘那樣的槍法!

一個人能打好多壞人!」

她揮舞著小拳頭,彷彿在模仿趙婉兒持槍的樣子,

「阿箬要變得好厲害好厲害!

然後……然後回蘄黃!

把那些欺負爹孃、搶我們糧食的壞地主、壞官差,統統打死!」

她的聲音帶著稚嫩的狠勁,卻又充滿了純真的正義感。

「還有……還有那些山匪!

他們搶我們的牛!

還……還搶走了小丫姐姐……」

阿箬的聲音又低了下去,帶著悲傷,「阿箬要救好多好多人!讓……讓像爹孃那樣的人,不用再……再換孩子……」

她說著說著,似乎又想起了那可怕的一幕,小臉白了白,聲音也小了下去,帶著一絲不確定和怯懦,「爹……娘……阿箬……是不是太……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阿箬……是不是在做夢?」

葉淩雲看著阿箬那混合著仇恨、悲傷、憧憬和怯懦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

這個小小的孩子,在經曆瞭如此深重的苦難後,心中燃燒的竟不是毀滅一切的戾氣,而是如此樸素又如此宏大的願望。

保護弱者,懲治不公,讓悲劇不再重演!

這份赤子之心,這份在黑暗中依然倔強生長的善念,讓他動容,也讓他感到一種沉重的責任。

他忽然笑了,不是嘲笑,而是一種帶著鼓勵和期許的溫和笑容。他伸手,輕輕揉了揉阿箬枯黃的頭發:「傻丫頭,這算什麼不知天高地厚?有誌向是好事!」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光芒,彷彿在看著遙遠的未來:「你知道嗎,阿箬?你說的這些……或許有朝一日,真的能實現。」

阿箬猛地抬起頭,大眼睛裡充滿了難以置信和希冀的光芒:「真的嗎?爹?真的能實現嗎?」

「當然。」葉淩雲肯定地點點頭,隨即又故意賣了個關子,帶著一絲促狹的笑意,「不過嘛……你可知你爹我,到底是什麼身份?」

阿箬歪著小腦袋,認真地打量著葉淩雲。

他穿著普通的布衣,雖然氣度不凡,但一路風塵仆仆,實在不像什麼大人物。

她想了想,很實在地說:「爹……反正你不可能是皇帝,也不會是什麼王爺……」

她頓了頓,看著葉淩雲臉上那溫和的笑容,又補充道,「看你這個樣子……嗯……最多也就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吧?」

「噗嗤!」趙婉兒忍不住笑出聲來,銀鈴般的笑聲在寂靜的溪邊格外清脆。

葉淩雲也被逗樂了,哈哈大笑起來。

阿箬看著爹孃笑得開心,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也跟著咧開嘴傻笑起來,暫時忘卻了悲傷。

葉淩雲笑罷,又看向趙婉兒,逗趣道:「那你娘呢?阿箬覺得你娘是什麼身份?」

阿箬立刻來了精神,小臉上滿是驕傲:「娘這麼漂亮!這麼厲害!

一個人能打那麼多壞人!

娘一定是公主!

是話本裡那種會武功的、特彆厲害的公主!」

葉淩雲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隨即化作一聲無奈的歎息。

這小丫頭,直覺倒是準得嚇人!

他看了一眼趙婉兒,趙婉兒也正含笑看著他,眼中帶著一絲瞭然和促狹。

「咳……」葉淩雲清了清嗓子,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輕輕捏了捏阿箬的小臉蛋,「你呀,小腦袋瓜裡整天想什麼呢!快睡覺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阿箬雖然好奇,但見爹孃似乎不想多說,便乖巧地點點頭,在趙婉兒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很快便沉沉睡去,嘴角還掛著一絲甜甜的笑意。

有了阿箬這個「開心果」,旅途似乎也變得不那麼沉悶了。

她像一隻嘰嘰喳喳的小鳥,問東問西,對一切都充滿好奇。

葉淩雲和趙婉兒笨拙地學著照顧她,給她梳頭(總是梳得歪歪扭扭),給她講故事(葉淩雲經常卡殼),陪她玩一些簡單的遊戲(趙婉兒教她認穴位)。

雖然常常手忙腳亂,鬨出不少笑話,但那份屬於「家」的溫馨暖意,卻在三人之間悄然流淌,驅散了旅途的疲憊和心底的陰霾。

然而,這份溫馨並不能完全隔絕現實的殘酷。

他們繼續南下,沿途的景象依舊觸目驚心。

荒蕪的田地,破敗的村落,麵有菜色的農人,以及那些無處不在、如同跗骨之蛆般盤剝百姓的胥吏和豪強……

一幕幕人間疾苦,如同冰冷的畫卷,不斷在眼前展開。

葉淩雲的心,從最初的震驚、憤怒,漸漸變得有些麻木。

這大乾的根子,爛得比他想象的更深、更透!他緊緊握著拳頭,眼中燃燒著冰冷的火焰,那是一種在沉默中積蓄力量的決心。

又行進了數日,官道上的流民漸漸稀少,空氣也似乎清新了許多。

他們終於徹底擺脫了那片絕望的陰影。葉淩雲決定改走水路,沿著浩蕩的長江順流南下,既能節省體力,也能更快地抵達嶺南。

這一日,他們的船停靠在長江北岸一個名為湯陰的縣城碼頭,準備補充些物資。

湯陰城不大,卻透著一股古樸的氣息。青石板鋪就的街道,斑駁的城牆,顯示出它悠久的曆史。

碼頭上人來人往,雖不繁華,卻也透著一股難得的安寧。

葉淩雲站在船頭,望著這座平靜的小城,緊繃了許久的心絃,終於有了一絲鬆緩。

然而,他並不知道,命運的絲線,已悄然在此地埋下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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