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紈絝世子，怎麼就要造反了？ 第94章 鳳冠霞帔
郡衙後院的偏廳裡，燈火通明。
一張圓桌上，擺著幾碟簡單的家常小菜：清炒時蔬、臘肉炒筍、蔥油蒸魚、一盆熱氣騰騰的雞湯。
雖不奢華，卻透著家常的溫馨。
葉淩雲、趙婉兒、葉芷青、寧宸軒、陳萱兒、嶽飛、阿箬圍坐一桌，木可兒和陳萱兒也在一旁的小幾上用餐。
嶽飛自從上次站著吃飯被葉淩雲訓斥後，便成了這裡的常客。
軍營的大鍋飯雖能果腹，但比起這裡精心烹製的菜肴，味道實在相差甚遠。
他捧著碗，吃得格外香甜。
飯桌上，氣氛輕鬆。
葉淩雲放下筷子，環視眾人，眉頭微鎖：「眼下蒼梧郡的各項工程，在姑姑和宸軒的排程下，總算都鋪開了攤子。流民和本地青壯也陸續加入，人手暫時緩解。但……有個問題愈發凸顯。」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無奈：「人才！尤其是能處理繁雜政務、通曉律法、精於算籌的乾吏，嚴重不足！」
寧宸軒深有同感，介麵道：「殿下所言極是。郡衙原有官吏，要麼是韋昌隆舊黨，不堪用；要麼是些隻會抄抄寫寫、不通實務的庸才。
新政推行，千頭萬緒，從田畝清丈、賦稅厘定、案件審理到工坊管理、流民安置……樁樁件件都需要精乾之人。
僅靠我和父親，加上婉兒公主偶爾協助，實在捉襟見肘，疲於奔命。」
葉淩雲點點頭：「當初開府建牙，擔心混入細作，招募的多是工匠、軍士。現在看來，確實是百密一疏，忽略了行政人才的儲備。」
葉芷青優雅地舀了一勺雞湯，聞言微微一笑，鳳目中閃過一絲狡黠：「淩雲，你似乎忘了一個人。一個現成的『人才庫』鑰匙，就在我們身邊。」
「哦？」葉淩雲一怔，「誰？」
葉芷青的目光轉向坐在寧宸軒身旁，一直沉默用餐的寧致遠：「當然是我們的寧老大人啊！」
寧致遠放下碗筷，有些愕然。
葉芷青繼續道：「寧大人可是大乾開國以來，含金量最高的狀元郎！
更是官至禮部尚書，執掌天下文教禮儀多年！
其門下門生故舊，遍佈大乾各州府衙門！
其中不乏清正廉明、才乾卓著之輩。
這些人脈，豈非一座取之不儘的人才寶庫？」
葉淩雲猛地一拍額頭，恍然大悟：「哎呀！瞧我這記性！真是燈下黑！」
他看向寧致遠，眼中充滿歉意和期待，「寧老大人，您看我這……光顧著眼前熱火朝天的建設，竟把您這位『文宗泰鬥』給忽略了！真是罪過，罪過！」
寧致遠連忙擺手，蒼老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殿下言重了。
老朽慚愧，這些日子，看著殿下為蒼梧、為嶺南殫精竭慮，行那開天辟地之舉，心中早已澎湃不已。
殿下之誌，乃利國利民之千秋偉業！
老朽雖已致仕，但此身尚存，豈能袖手旁觀？為殿下，為這嶺南百姓出一份力，正是老朽所願！」
他頓了頓，眼中流露出真誠的敬佩：「況且，殿下如今在天下文人士子心中的地位，早已遠超老朽這個過氣的狀元了。」
「嗯？」葉淩雲不解，「寧老何出此言？」
寧致遠捋了捋胡須，笑道：「殿下莫非忘了臨安詩會上的驚世之作？《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春江花月夜》……哪一首不是千古絕唱？
早已傳遍大江南北，被天下文人奉為圭臬！
如今大乾文壇，誰人不知『臨安詩仙』葉淩雲之名？
殿下隨口吟誦，便是錦繡華章，早已是無數士子心中仰慕的文壇領袖！
老朽這點微末道行，在殿下麵前，實在不值一提。」
葉淩雲老臉一紅，心中暗道：壞了，這「文抄公」的名頭是徹底坐實了！
他尷尬地咳嗽一聲：「寧老過譽了，那些……不過是偶有所感罷了。」
「偶有所感？」寧致遠失笑搖頭，眼中精光閃爍，「殿下過謙了！您可知，您的詩作，已被國子監列為必讀範本？
多少書院山長，以能講解殿下詩作為榮？
多少士子，日夜揣摩，隻求能得殿下半分才情？
『詩仙』之名，實至名歸！
殿下若想廣納天下賢才，隻需登高一呼，言明在嶺南開府納士！
以殿下如今的文名和秦王之尊，天下有識之士，必定聞風而動，趨之若鶩！」
這番話讓在座眾人都有些驚訝。
趙婉兒美眸含笑地看著葉淩雲，滿是自豪，葉芷青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葉淩雲心中一動，忽然有了主意。
他放下筷子，沉吟片刻，朗聲道：「寧老所言，倒是提醒了我。既如此，我便再作一首，權當招賢令的引子吧！」
他站起身，目光掃過眾人，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豪邁與期盼，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吟誦道：
「九州生氣恃風雷，
萬馬齊喑究可哀。
我勸天公重抖擻，
不拘一格降人才！」
詩成！
刹那間，整個偏廳陷入一片死寂！
落針可聞！
寧致遠猛地瞪圓了眼睛，手中的筷子「啪嗒」一聲掉在桌上！
他嘴唇哆嗦著，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葉芷青端著湯碗的手停在半空，鳳目圓睜，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寧宸軒和陳萱兒更是倒吸一口涼氣，彼此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與倫比的震撼！
嶽飛雖不太懂詩，但那磅礴的氣勢、激蕩人心的詞句，讓他熱血沸騰，隻覺得一股豪氣直衝頭頂！
阿箬眨巴著大眼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奶聲奶氣地問：「娘親，爹爹唸的詩很好聽嗎？為什麼大家都愣住了？」
趙婉兒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柔聲解釋道：「阿箬，這不是好聽不好聽的問題。
你爹爹這首詩……嗯，這麼說吧，整個大乾，能寫出這樣氣魄、這樣意境、這樣直指人心呼喚變革的詩句的人，恐怕……屈指可數！
它足以流傳千古！」
趙玲瓏也激動地介麵：「何止千古！這『不拘一格降人才』！
簡直是石破天驚！打破了千百年來選才用人的陳規陋習！
道儘了小表弟求賢若渴、唯纔是舉的胸襟！
這……這簡直是開一代文風，定萬世之規啊！」
寧致遠終於從巨大的震撼中回過神來，他猛地站起身，對著葉淩雲深深一揖，聲音因激動而顫抖：「殿下！此詩……此詩……老朽……老朽……」
他竟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形容心中的激蕩，「格局之大，氣魄之雄，憂思之深，求賢之切……前所未有！
『九州生氣恃風雷』，開篇便如驚雷炸響，點明國家興衰在於變革與活力！
『萬馬齊喑究可哀』，痛陳當下沉悶壓抑、人才埋沒的悲哀！
『我勸天公重抖擻』，這是何等豪情壯誌！
『不拘一格降人才』！更是振聾發聵，直指要害！
此詩一出，天下英才，必將心向嶺南！
殿下，您……您真乃天縱奇才！老朽……五體投地！」
葉淩雲被誇得麵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趕緊坐下，埋頭扒飯，含糊道：「寧老言重了，吃飯，吃飯……」
心中哀歎：龔自珍老前輩，對不住了！這風頭出得，太羞恥了！
眾人見他窘迫模樣，都忍俊不禁，氣氛重新活躍起來。
大家一邊回味著那首驚世之作，一邊繼續用餐。
飯至尾聲，葉淩雲放下碗，神情變得鄭重起來。
他看向身旁的趙婉兒，眼神溫柔而帶著一絲歉意：「婉兒，有件事，我想和大家商量一下。」
趙婉兒見他神色認真，也放下筷子：「淩雲，你說。」
葉淩雲握住她的手，聲音低沉而堅定：「我想……和你正式大婚。
就在蒼梧郡，給你一個堂堂正正的婚禮！我欠你的，太多了。」
趙婉兒聞言，嬌軀微微一顫，眼中瞬間蒙上一層水霧，驚喜、感動、甜蜜交織在一起。
她反手緊緊握住葉淩雲的手，用力點了點頭：「好！」
葉淩雲又看向寧宸軒和陳萱兒：「宸軒，萱兒，你們也一起辦了吧！
當初在臨安，情勢所迫，未能給你們一個像樣的婚禮。如今在嶺南，我們自己做主！」
寧宸軒和陳萱兒對視一眼，眼中都充滿了激動和幸福。
寧宸軒拱手道：「謝殿下成全！」
葉淩雲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眾人，帶著一絲坦誠：「不過，婉兒，我得向你道個歉。這次大婚，除了想給你一個名分，彌補遺憾之外……我還有個小小的『私心』。」
趙婉兒微微一怔，心中剛升起的一絲緊張瞬間被好奇取代：「私心？什麼私心？」
葉淩雲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蒼梧郡的點點燈火，聲音清晰而有力：「我想借這場大婚，做一件事！一件足以震動天下，撬動那根深蒂固觀唸的事！」
他轉過身，目光灼灼：「我要讓整個蒼梧郡的百姓，都參與到這場婚禮中來！流水席！普天同慶！更要請姑姑，以大乾皇後的身份，頒下一道懿旨！」
「懿旨？」葉芷青挑眉。
「對！」葉淩雲斬釘截鐵，「懿旨的內容就是：自即日起，凡我大乾百姓，無論貧富貴賤，女子出嫁，皆可著鳳冠霞帔！」
「什麼？！」
「鳳冠霞帔？！」
「這……這如何使得？！」
除了趙婉兒和葉芷青若有所思，其他人無不震驚出聲！
鳳冠霞帔，那是皇後、公主、誥命夫人才能享有的至高尊榮！
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豈能隨意僭越？
讓平民女子穿戴？這簡直是顛覆禮法！
葉淩雲迎著眾人驚疑的目光，聲音沉穩而充滿力量：「我知道這聽起來驚世駭俗！
但推行男女平等，打破千年桎梏，光靠一紙文書喊口號，遠遠不夠！
必須讓她們看到、感受到實實在在的改變！必須賦予她們一個強有力的、看得見摸得著的象征！」
他走到趙婉兒身邊，輕輕攬住她的肩：「鳳冠霞帔，在世人眼中，是女子最尊貴的嫁衣。
它象征著身份，更象征著一種認可和祝福。
如果連最普通的農家女，也能在人生最重要的時刻，穿上這身象征美好與尊嚴的嫁衣，接受親友鄰裡的祝福，這意味著什麼？」
他目光掃過眾人，一字一句道：「這意味著，她們不再是附庸，她們的人生價值，在那一刻，得到了最隆重的肯定！
這是一種無聲卻最有力的宣告：女子，同樣值得被尊重，被祝福！
她們有權利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和尊嚴！」
「這隻是一個開始！」葉淩雲聲音激昂，「我要讓這身嫁衣，不再是少數人的特權！
我要讓它成為所有女子追求美好生活的！
讓她們明白，有些權利，不是靠彆人施捨，而是需要自己去爭取，去扞衛！
而這場婚禮，就是最好的示範和契機！」
趙婉兒聽著葉淩雲的解釋，眼中的疑慮早已化為深深的感動和堅定的支援。
她緊緊依偎在葉淩雲身邊，聲音清亮而堅定：「淩雲，我支援你！這個『私心』，我很喜歡！這比任何奢華的婚禮都更有意義！」
葉芷青鳳目流轉，看著眼前這對璧人，眼中滿是讚許和感慨：「好！好一個『私心』！此舉若能成，不僅惠及蒼生女子，更將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本宮支援！這懿旨，本宮寫了！」
寧宸軒和陳萱兒也深受觸動，寧宸軒拱手道：「殿下胸懷天下，澤被蒼生！宸軒佩服！此乃善舉，功在千秋！」
陳萱兒也柔聲道：「婉兒姐姐，殿下，萱兒也支援！」
「太好了！」葉淩雲大喜，「那我們就儘快擬定婚期和章程！姑姑的懿旨，也要儘快昭告天下！」
「對！要大辦特辦！」熊大興奮地搓著手，「王爺和公主，郡守和公主的大婚！還有皇後娘孃的懿旨！這排場，必須讓整個嶺南都亮起來！」
「流水席！要擺滿全城！」嶽飛也激動地提議。
「還有花燈！煙花！」趙玲瓏雀躍道。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喜慶的氣氛瞬間充滿了整個偏廳。
阿箬也開心地拍著小手：「爹爹孃親要結婚嘍！阿箬要穿漂亮裙子！」
然而，在這片歡騰之中，坐在角落的木可兒，臉上雖然也帶著祝福的微笑，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黯然和……嫉妒。
她看著葉淩雲與趙婉兒相依相偎的身影，看著他們眼中隻有彼此的光芒，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葉淩雲的才華、魄力、胸懷，早已深深烙印在她心裡。
那份在臨安惜玉閣初見時萌生的好感，在嶺南的朝夕相處中，早已悄然化作了難以言說的愛慕。
「他……終究是她的。」木可兒在心中低語，一絲苦澀蔓延開來。
她端起茶杯，掩飾著內心的波瀾。
但很快，西夏公主的驕傲和理智重新占據了上風。
她深吸一口氣，將那份不該有的情愫強行壓下，眼神重新變得清澈而堅定。
「木可兒，」她對自己說，「他是你的朋友，是值得你敬佩的盟友。祝福他，纔是你該做的。」
她再次看向葉淩雲和趙婉兒時，眼中的嫉妒已然褪去，隻剩下真誠的祝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釋然。
隻是心底深處，那抹淡淡的失落，卻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漾開的漣漪，久久未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