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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憶後清冷少師抗旨奪婚 表露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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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臘月,暮雪簌簌而落,一夕間封裹了都城的街道瓦簷。

雪後的少師府闃若無人,冷寂的雪色之中,一位身形窈窕的女子停駐在書塾旁的亭閣邊側,似玉雕凝立於梅樹下。

碩重的雪穗從枝頭墜落,砸在她烏黑的髮髻上,棠絮晚無心整理,任由細碎的雪花從她的髮絲滑移,留滯在梅梔點綴的鬥篷上。

她在等人,她的心儀之人。

四年前,棠絮晚之父時任內閣首輔,一力主戰北蠻,此役大勝,致北蠻七十年無一戰之力,自此俯首稱臣。

然慶功宴閉,蠻族主戰派餘孽對棠父實行自殺式報複,致其當場身故,而棠絮晚僥倖苟活,卻也成為孤女。

京都之內,皇城腳下,首輔遇刺身亡,闔野震驚,聖上下令徹查,三月後終擒賊首。

棠父一生無妾,正妻難產亡故後也未有續絃,陛下感念其生前功績,特允棠絮晚入宮,日後擇婿可以郡主之禮出嫁。

隻是這個宮,是東宮的宮。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陛下有意指婚二人,安撫群臣,眾人也默認她是太子之人,隻是提前幾年住了進去。

人人都說她殊榮難得,隻需安分守己便可享富貴一生,但棠絮晚不這麼想。

人生短短數十載,易得之人無趣,她偏就是要那天上月,拉住那雪中仙。

今日是她難得的出宮日,有件事,她須得在某個人身上得到答案。

思及此,那“天上月”悄然臨凡,踏著梅香緩緩行至。

踏雪聲陣陣,白色長袍外的銀針狐裘掃過坑窪不均的積雪,抹出循規蹈矩的平整。

銀彩雲鶴花紋的宮絛下綴著塊海棠雲紋羊脂佩,完美的雕琢上偏生了個缺口,令見者扼腕。

步伐越發靠近,棠絮晚假裝纔看見人,抬起那副瀲著水光眸子看向嵇泓。

“先生。

”嵇泓為人淡泊,昌寧九年獲封太子少師,為太子傳道授業。

棠絮晚偶受其教,便跟著太子叫這位少師大人一句“先生”。

嵇泓循聲駐足,他的眼神慣來清冷,望著人的時候卻總給人一種無風自寒的疏離,每每失神才能窺見其藏在眼底深處的幾分愴然,天生一副冷心冷清的模樣。

但,著實好看得超凡脫俗。

棠絮晚是個見過世麵的,若不是這張臉,她也不至於當年見了一眼就生出了旖旎,有了一摘星月的心思。

“瑣事纏身,棠姑娘久等了,不知今日到訪所為何事?”嵇泓開口,嗓音如他的名字一般沁泉流,沖淡了不少冷意。

棠絮晚的視線上移,正欲說話,目光落在他鼻尖的那一點紅痣上。

她眸光一滯,恍惚想起那點醒目的殷紅在她眼前搖晃的那晚,嵇泓呼吸灼燙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是場意外,對她來說又不算意外。

“棠姑娘?”嵇泓的聲音喚回棠絮晚的失神,她莞爾一笑:“之前便就說過,先生叫我晚晚就好。

”畢竟那一夜,他也是這麼叫自己的。

嵇泓眉間輕動。

說罷,她抬起手中的油紙傘遞到嵇泓手中:“多謝先生日前借傘,令我不至於狼狽出行,今日雪停又適逢出宮日,特登門歸還。

”拙劣的藉口,但屢試不爽。

近一年來,棠絮晚頻繁示好,得到的迴應並不如人意。

如今已到了要出嫁的年紀,若不是身在東宮,倒也不必如此著急,再和嵇泓拉扯幾年也無妨。

怕隻怕再拖延下去,這太子她不嫁也得嫁,真到那時候,就由不得她來選了。

今日,她定要扒了嵇泓這身聖人皮,問出個所以然來。

嵇泓接過傘身,轉動著觀察:“這似乎……不是我的傘。

”棠絮晚故作驚訝搭手過去,指腹“不經意”地覆在嵇泓的指尖上,故作懊惱道:“瞧我這眼神,竟是錯看了,先生勿怪,待我改日取來先生的傘,再登門歸還。

”一陣冷風拂過,撩起嵇泓發間淡藍色的織錦緞帶,繡銀的帶尾掃過他的手背,停滯在交疊觸碰的手指處,同時吸引了兩人的目光。

嵇泓指尖蜷縮,抽離了與棠絮晚的那一點接觸,抬手拂開那條偏要貼靠她的髮帶。

他退開半步致歉:“抱歉,風太大。

”又不動聲色地避開棠絮晚的目光:“不必特意來送,出行不易,且出去走走,莫要在此事上浪費時間。

”“來見先生,怎的會是浪費時間?”棠絮晚冇有拿回那柄“錯拿”的油紙傘,斂眸退了兩步,自身側的梅樹上折下一支紅梅,遞送至嵇泓跟前:“近日聽聞先生夜間睡眠不佳,常言‘得贈紅梅,予君安眠’,願此支紅梅能得幸夜伴先生,以解無眠之急。

”紅梅上的殘雪翩然抖落,融在嵇泓的手心,似輕淺觸摸,與他的體溫交融,化做淺淺一層雪水珠。

嵇泓接過紅梅,水珠在掌心輕晃,細微的擺動,令他一時冇回上話。

冗長的**鋪墊完成,氣氛正好。

棠絮晚唇角微揚,向嵇泓行了一禮,切入正題道:“其實今日拜訪,實是絮晚有不解之惑,鬥膽請先生賜教。

”嵇泓似是冇料到她有此一說,頓了頓才說:“不必如此言重,若我知曉,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棠絮晚前行半步,無聲地看向周圍的侍衛仆從,嵇泓會意地屏退了旁人。

等人都退走,棠絮晚纔開口說:“陛下日前傳召於我,問我可否有意中人。

”嵇泓倏而抬眼,袖口微動。

見人總算生了些活人反應,棠絮晚得寸進尺地更近了半步。

通體透白的衣裙之下,火紅的豔色內襯從裙襬處傾瀉,動起來似冬焰輕舞,用來燃儘些許口是心非,再合適不過。

靠得近了,嵇泓身上淡淡的竹葉香自冷風中幽幽傳來,不似殘存,倒像是剛熏過一般。

棠絮晚的聲音變得緩而勾人:“先生不想知我屬意何人?”嵇泓喉間滾動,鬼使神差地隨著那引誘附和道:“是……何人?”“先生。

”說完,棠絮晚停頓了好一陣。

直到那停頓聽起來不像是呼喚而反像是個回答時,她才又說:“若我不欲嫁太子,先生可否為我指條明路?”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嵇泓,等待著他身上那層厚重的堅殼產生裂隙,泄漏出星點失控的苗頭,就像他曾在那間逼仄又潮濕的茶室裡那樣,熾烈而瘋狂。

“棠——”“叫我晚晚。

”棠絮晚柔聲打斷他。

嵇泓的指尖抓皺了衣袖,清冷的眼底浮上幾條血絲:“若晚姑娘想脫離東宮,嵇某可儘力一試。

”棠絮晚乘勝追問:“且問先生欲如何幫我?”衣袖繃得更緊了,嵇泓不敢看她:“此事稍顯繁複,還容嵇某籌謀一二。

”這顯然不是棠絮晚想要的答案,但既已開口,就斷冇有退縮的道理。

“先生當真不知我意?”借住東宮的這幾個年頭,棠絮晚每月隻能出宮一次,多數時間都會找個名頭拜會嵇泓,來往數次,就算是塊木頭,也合該看得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須得把窗戶紙捅得再碎些,讓裝瘋賣傻的人退無可退。

棠絮晚提起一口氣,抬手取下簪在頭上一枚步搖,鋒利的髮簪絞下一縷青絲,堅韌的髮絲垂落掌心。

她攏起髮絲於絹白的手帕上,拉起嵇泓冰涼又僵硬的手,將青絲交付:“我欲摘星嚮明月,唯恐明月晚照溪。

三日,我且等先生三日,三日後先生不來,我自會本分遠離。

”撂下這句話,棠絮晚轉身離去,鮮豔的裙襬在未融的雪麵上掃出弧痕,步搖的流蘇在她手邊搖曳,晃亂著人心。

走出少師府,等在外的丫鬟香茉匆促地迎了幾步,忙把揣了半晌的鏤空花鳥手爐送到棠絮晚手上:“小姐,怎的去了這麼久,凍壞了吧,快上車暖暖。

”相對封閉的空間隔絕著冷意卓然的雪後殘風,棠絮晚的目光從座榻邊傘柄上篆刻的“泓”字上描摹而過。

陛下望她入主東宮,太子對她心思不明,嵇泓他,會否願意為她踏入這場紅塵棋局?離開少師府,棠絮晚直奔定製首飾鋪,卻不是為了珠釵環佩。

宮內不易書信,早年時她便用賞賜的銀錢盤下了這間鋪子,首飾的營生照做,隻是背後替她寄取書信。

她照慣例取信,欣喜地在其中發現了一封來自姚覆沛的書信。

姚覆沛是平寧侯嫡女,當年北蠻餘孽入京刺殺,若不是姚覆沛不顧性命替棠絮晚引開刺客,恐怕她早已死在四年前的刀光血影中。

因著這層救命之恩,倆人也結下了深情厚誼。

棠絮晚欣喜拆信,信箋的字句間如凜然刀鋒,逐漸抹平了她的笑意。

這是一封未完的信件,僅說其父鎮寧侯遭人構陷與前太子謀逆一案有關,連書信目的都未及說明便落筆結句,恐是當時突生變故,唯能寄出這封殘信,以通傳訊息。

信件已是兩日前寄出,情況斷然危機萬分。

當年她誓報救命之恩,謀逆之事係死生一線,她斷不可能袖手旁觀。

她牢牢捏緊信封,即刻折入馬車:“速速折返少師府。

”涉及謀逆,直稟天聽,以棠絮晚之力斷無力獨自營救。

但嵇泓曾於陛下有救命之恩,他手中雖未有實權,但若肯開口求情,無論案情如何都定然會出現轉機。

馬車急促地在街巷間留下淩亂的車轍,棠絮晚匆匆挽簾而出。

嵇泓竟就在不遠處的府宅門口,等待著什麼。

她快步近前:“先——”那句呼喚噎在喉口,她隻見嵇泓從侍衛手裡接過一名女子,神情緊張地抱她入府,不斷催促著下人去忙著什麼。

昏迷的少女紅衣勝火,翻飛的裙襬在他懷裡燃起灼灼火焰,飛舞著炙烤著棠絮晚的傲骨。

此前,她從未見過嵇泓與除了她以外的旁人觸碰,無論男女。

原來不是不願,是人不對罷了。

棠絮晚眼見著嵇泓踏進少師府,眼見著大門關合,一柄斷枝殘梅孤寂地躺在寒涼的雪地之中。

她的表情逐漸消失,呼喚侍女道:“香茉,把那柄傘取來。

”香茉剛要下車,聽到小姐的話又鑽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拿過那把刻了“泓”字的傘,送到棠絮晚麵前。

棠絮晚掃了眼那雲紋傘麵,輕哂一聲,麵朝少師府道:“給我丟回去。

”香茉迷茫地“啊”了一聲:“小姐,你不是很寶貝這傘嗎?”棠絮晚冷然:“既是臟了的東西,那便不要也罷。

”她又重複一遍:“丟!”香茉迷惑摸了摸後腦勺,搞不清狀況,不知是該扔還是不該扔。

見狀,一直跟隨保護的侍衛接過傘身,幾個躍身攀上少師府院牆外的一顆紅杏樹上,毫不猶豫地丟出那把傘。

傘身徑直砸到庭前的一顆斜生的鬆針樹上,滿樹積雪傾瀉而下,砸了匆匆入府的眾人一身。

滿院怨聲載道。

棠絮晚轉身,閉目塞聽地登上馬車,不再回頭看少師府。

去他的三日。

從今往後,這人,她便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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