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正德帝 第309章 捉摸
轎簾外暮色漸合,青帷小轎碾過禦街金磚,硌得毛紀心頭越發紛亂。他指尖摩挲著摺扇,忽覺那扇中所畫的歲寒三友圖紮眼,紮得眼睛痠麻。
轎頂垂下的孔雀藍流蘇隨步搖晃,恍若陳金案上那盞將熄未熄的燭火,明明滅滅映著“民”、“喬”二字。
“二十年寒窗換得這頂烏紗,倒成了作繭自縛的蛹。”毛紀望著轎簾縫隙裡掠過的歸鴉,忽想起當年瓊林宴上簪花的杏林,如今早化作宮牆根下的枯枝。轎內沉水香愈發濃膩,倒似浸透了官場醃臢,熏得他扯開領口犀角扣,卻仍喘不過氣。
正恍惚間,轎子忽地一沉。外頭長隨打起青綢轎簾,但見兩盞羊角燈在秋風裡亂晃,映著門首石獅口中石珠,倒似含著未說破的機密。
毛紀踩著腳凳下來,青緞粉底靴剛觸著府門青磚,忽見磚縫裡幾莖枯草裹著黃葉打旋,竟與朝房裡那些彈章碎片一般無二。
“老爺可要用些冰糖燕窩?”管家捧著黑漆描金托盤趨前,那盞鈞窯天青盞裡,銀匙碰著盞壁叮叮作響。
毛紀擺擺手,徑往書房去,月白緞的袍角掃過廊下金桂,驚落幾點殘蕊,恰似奏摺上硃批未乾的墨點。
書房內有些昏暗,一旁的長隨連忙將燈掌起。
“你先退下吧,我有事再叫你。”毛紀屏退了長隨,一轉身,卻見衣架上自己官袍上的仙鶴補子,在昏暗的燭燈光影中竟似要振翅飛去。
毛紀望著牆壁上掛著的京中畫師仿畫《清明上河圖》卷軸,忽覺那畫中汴河竟與今日宦海相似——表麵是酒旗招展的畫舫,底下不知沉著多少烏紗帽。
他伸手欲取案頭《資治通鑒》,卻不防帶翻青玉筆架,五管紫毫劈裡啪啦摔在澄心堂紙上,恰似今日票擬時要寫的奏本。
窗外忽起一陣急雨,打得芭蕉劈啪作響。毛紀望著硯中漸漸化開的墨跡,恍惚見那墨色裡浮出陳金似笑非笑的臉,耳畔又響起那句“少不了會生了製衡的心思,那時不得要用這些牽絲扳藤的...”
毛紀這會兒子看書的心情也沒有了,於是在書房內對著燭影搖紅,先將那狼毫筆在哥窯冰裂紋筆洗裡涮了三涮。
青石鎮紙壓著的澄心堂紙,被窗外漏進的風掀起一角,倒似催他快寫。硯中徽墨漸濃,映著燭火竟泛起金紫光暈,恍若當年殿試時禦前那方龍紋端硯。
忽然心中又想道皇帝遣了司禮監文書太監張大順去了吏部告訴王瓊,將京營監察禦史外放為兩淮巡鹽禦史,這等於是準了自己所請。
皇權無非就是兵權,財權,任免權嘛。
如今兵部尚書王憲也已經是內閣閣員了,既然如此,自己再幫皇帝一把吧。
想至此,竟重新拿起一個空白的本子寫下“處置十二衛疏”六個大字,待六字方落,毛紀蘸墨的手一頓,墨汁順著筆尖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