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正德帝 第320章 收拾
十一月,朱厚照以京營空虛,緩急無恃,諭兵部:“令會同提督、總兵,嚴核各營原額若乾,在逃、故絕、役占各若乾,亟條議處補事宜以聞。”
兵部以上意諭提督京營楊一清及總兵官江彬。
於是江彬奏言:“臣頃奉諭,遍核安鄉伯張坤等所督一十二營,總計在京原額並外衛春秋二班十六司寄操官軍,共三十六萬有奇。土木之變,死亡過半。先臣於兼首發大議,稍稍募補,選其驍果任戰者,團為十二營,而汰其老弱,彆為三營,以供灑掃之用,軍威複振。至孝宗朝戒卒役於豪門,公儲入於私橐,冒濫乾沒者不可勝計。今陛下降詔裁革老弱,營伍肅清,滄廋稍實,但今亡者未還,絕者未補,視原額不及十之三四。臣乞以現額為準,永為定例。”
疏入,皇帝下內閣,讓毛紀主持廷臣集議,以圖長策,及令兵部務求足食足兵之要,博采眾議以聞。
至此,曆經兩年有餘的整頓京營的第一階段落下帷幕,原京營總兵力三十六萬,經過裁汰老弱,冒濫乾沒,經重新核實,十二營如今隻留十萬,每營該有兵九千人。
一時間許多勳貴之家無不心痛之餘夾雜著吃驚。
原來等於是很多勳貴之家的生路斷了!原來靠著吃空餉,漂沒的那些進項如今是一個也沒了。
原本想著借機鬨事,但是楊一清卻更狠,將找事的人以練兵熟悉前方為由,都送到了宣大。
本來想著這些人到了宣大還能有點用,結果卻是巡邊遼東、宣大的都督郤永一個奏本上奏參劾他們兵紀全無,畏敵如虎,將一乾千總、把總罷職奪官,交有司議罪。
隨著內閣學士喬宇、都察院左都禦史金獻民先後進京,百官似乎是被打了雞血,再次紛紛上疏,彈劾諸多勳貴不法之事,而且定國公徐光祚禁足,不再參與朝政,英國公張侖入閣等於是舉了白旗,成國公家爵位依然轉移到皇帝禦前侍衛朱鳳的手上,更不會理睬這件事,一時間京城許多勳貴人心慌慌。
寧晉伯劉嶽,以年老力衰而上疏請辭鼓勇營坐營主官,疏入,皇帝準請。
同日,皇帝任命效勇營管操武靖伯趙弘澤為敢勇營坐營主官。
罷練武營永康侯徐源,令其入都察院回話。威武團營都指揮僉事安定伯張容為練武營指揮使。泰寧侯陳儒管圍子手營。
夏助奏請保舉,武驤衛百戶、禦前侍衛何彬暑都指揮僉事充威武團營參將,皇帝準奏!
這等於是皇帝釋放了訊號,你主動辭職,還是等著我收拾你。又或者來不來抱我的大腿,聽我的話!
同時,皇帝還表明瞭一點,我東西兩官廳的軍事主官,雖然可能也不乾淨,但是起碼軍隊帶的好,你們能乾嘛?
並且皇帝帝開始任用自己的鐵杆莊稼,來補充進軍隊裡,充作軍事中級軍官了。
但是皇帝這麼做不怕有危險嗎?
不好意思,原先可能還害怕,現在隻是有點擔心,擔心你們找事,到時候處置起來,麵子上不好看!
如今皇宮被自己經營的不說鐵桶,起碼放心了許多。
而京營完全交付給了文臣為代表的楊一清,內官為代表的禦馬監太監張忠,自己的鐵杆江彬,完全沒有心理負擔。
楊一清更是從各地調任軍事參將、遊擊等一類軍官補充京營,這等於完全將這些人架空了。
這是朱厚照第一次覺得終於辦成了一件事,心情大好之下,賞賜楊一清、張忠、江彬金幣,以示鼓勵,再接再厲!
乾清宮的琉璃瓦上還是掛著薄雪,朱厚照站在丹墀前,看著內官將最後一批被革職的武官名錄投入火盆。青煙嫋嫋升騰,映得他眉間那道新添的皺痕愈發深刻。
“萬歲爺,定府昨日遞了本子,徐光祚身體不適,乞陛下差太醫院官診治。”司禮監掌印魏彬捧著漆盤,盤上青皮奏本被北風吹得簌簌作響。朱厚照隨手拿起,見那奏本上竟隱現暗紅血絲,分明是摻了硃砂的貢紙,嘴角勾起冷笑:“徐光祚真的很嚴重嗎?”
話音未落,殿外忽起喧嘩。原來是太醫院院使楊立疾步而來,官袍下擺沾著雪泥,手中奏本墨跡未乾:“啟奏陛下,臣奉旨會太醫院官問診禮部尚書王瓚,今病案已出,特呈上以使聖聞。”
朱厚照忽然覺著這本子上不是什麼好事,瞳孔微縮。案頭鎮紙下壓著的,正是昨日陳敬密報:王瓚有疾,乃背瘡也。但是朱厚照還是接過奏本,仔細的看了一遍,便道:“要趕快醫治。”
這話就完全自欺欺人了,曆史上死於背瘡的人太多了。
不說太靠前的,距離明朝比較近的南宋名將宗澤死於“背疽”,元朝孟浩然也死於“背疽”。
背疽就是背瘡。
中山王徐達也是死於背瘡。
果然,楊立道:“啟奏陛下,這悲瘡乃絕症,臣等無能,乞陛下恕罪。”
燭火劈啪爆了個燈花,映得朱厚照眼中寒芒乍現。他忽然抓起案頭的鎮紙狠狠地摔在地上,鎮紙碎裂並在地上摩擦聲刺破死寂:“前麵魯王病重,真讓你們診治,人沒隻好,成府也是,如今朕的大臣,你們也束手無策!我留著你們就是等著你們開補藥的是嗎?
“萬歲息怒!”楊立猛然抬頭,他看見年輕帝王嘴角噙著冷笑,忽然明白了皇帝用意,皇帝自從先後任用吳傑,邵元節禦前問診,就不再信任太醫院了。
劉文泰!
在憲宗時任曾任太醫院院使,因投劑乖方,致損憲宗,遭到當時大臣們參劾,被降為承德郎太醫院院判。
其人仍不死心,在弘治年間,常往來於禮部尚書丘濬之門,以求遷官。但是被吏部尚書王恕所阻,劉文泰就自為表章,汙衊王恕。後事發,下錦衣獄,於是貶其禦醫。但是在弘治十六年奉任總裁修本草,兩年後成《本草品彙精要》。後孝宗皇帝患熱疾,文泰誤投大熱之劑,致先帝煩躁不安而歿,三法司奏文泰藥不對症,請斬之。
這家夥後卻免死遭戍,最後死於廣西。
想不到死了十幾年的老東西如今把我給坑了!
楊立跪下道:“啟奏陛下,臣定細細挑選禦醫進行診治,隻是陛下剛剛所言魯王病重,成國公病重,也壽命已到,非人力所能為。若聖上有疾,需有司禮監太監傳喚供職禦醫,禦醫至少在四名以上,必穿吉服而至。無論冬夏,殿前必設炭火一盆,再參入各種香木,每人必須從火盆上跨過,纔可進入殿中。一名禦醫行至禦前左手邊把脈,第二名禦醫跪行至右手邊,再左右互換,後麵三四名依上如故。親王求醫,奉旨而出,勳貴大臣請醫,亦是如此,各自出具大略,再到禦藥房,與太醫院院使,院判商量而出藥方,藥方藥性,由誰開出,開出時間等都要一一寫明,再封存。再由禦藥房配藥與調藥,這個過程必須由內官監視。所開藥方必配二服藥,二服合一服調製,製成後,分成二份。一份先由開方的禦醫品嘗,再由太醫院院使或院判,再次內官。確定沒事後,另一份再進至病者,這是規矩。陛下若疑心臣等,陛下可差科道官並內官審查。”
朱厚照聞言忽然笑道:“功過是非,不是你我之間而定,朕沒說過你們,也從未疑心你們,你說這些是做什麼?再說朕屢次遣你們出診,人都死了,親屬難免因悲傷而埋怨朕,故有所言。如今王瓚提督太醫院,你們更應該實心診治,怎奈卿言背瘡乃絕症,乞朕恕罪,朕怎麼能不生氣?”
楊立頓首而告:“臣禦前失狀,乞陛下恕罪。”
朱厚照笑道:“怎麼能怪你們。”接著對魏彬道:“告訴陳敬,賜楊立銀二十兩。讓其實心診治王瓚。”
楊立聞言大喜道:“臣謝陛下。”
朱厚照心中微微一歎,卻也沒了興趣,於是道:“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