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正德帝 第352章 南京
大明乃兩京製,都說兩京一十三省,在南京人看來。皇帝雖北擊韃靼,南靖閩粵,四海雖時有邊患,可這中原晏然,還算是個太平氣象,但是與南京來說,還有些遙遠。
而且老百姓不管什麼太宗、宣宗、仁、宣、英、憲、孝。傳至正德,莫論其他功績,單說市井百業、車船輻輳、百貨駢闐之盛,哪一樁不興?譬如殷實之戶,晨起品香茗、午膳嘗珍饈,一日耗費不過數錢,猶自嫌簡素。更有那市井小民,提籃叫賣、擺攤設肆,日入數十文便足養家;夜來沽酒聽曲,醉眼賞雜劇,冬擁爐煨芋,夏搖扇觀燈,百般消遣。
也是南京人常說:斯時南北兩京一十三省,家家安樂,戶戶歡顏。皇帝雖好玩了些,可是朝中機務不紊,大小臣工各安其職。
還有南京城的市井之民多言皇帝陛下有太祖、太宗遺風,行事雖不拘禮法,卻也能威服四夷。一時能臣如楊廷和,去任後有蔣冕、毛紀等一班剛柔並濟、守正不阿之輩,輔弼朝綱。
要不然這南直隸去年剛遭水災就能很快恢複生機?
就連在北京做官的南方人也說南京人生活那是遠勝於北京城的,而南京城最熱鬨的地方,莫過於秦淮河畔。金陵風物甲於天下,尤以秦淮河為冠。
每當暮色四合,畫舫淩波,燈火映水;絲竹盈耳,絃歌動地。兩岸珠簾半卷,粉黛倚欄,吳儂軟語與評彈小調相和,恍若仙樂繞梁。河房窗欞間,文人才子執扇論詩,擲骰賭酒,孝宗時有唐寅、文徵明之流常醉臥船頭,任月光浸透青衫。水市中,船孃叫賣菱角鮮藕,香氣隨波蕩漾;河燈漂如星漢,載著遊人祈願流向長江。更有夫子廟前書肆林立,烏衣巷口茶寮相接,趕考舉子與秦淮名妓常於畫舫中徹夜長談,成就不少風流佳話。
真真是六朝金粉地,最憶是秦淮。
“要不說這南京城美?不消說這風裡透著的酥,連河裡的魚蝦都帶著脂粉香呢!”
“哈哈哈......蘇哥真是會說笑,這南京怎麼能和北京比?”
“要不然萬歲爺時常誇南京好呢?”
這相互吹捧之人正是司禮監太監蘇進,而另一人正是當今天子的連襟,魏國公徐鵬舉。船內還有南京兵部侍郎席書、巡撫都禦史胡錠以及巡撫蘇淞李充嗣,以及另外兩名欽差南京戶部侍郎蔣恭,禦前侍衛張溶。
皇帝當時因為有科道彈劾席書等人,因而差了蘇進、張溶會與南京戶部侍郎蔣恭同為欽差,覈查此事。
這是這蘇進和張溶怎麼能不體會出皇帝的聖意?
就是走個過場而已,當然讓自己這個東廠的大璫來,也有一些暗地裡調查的意思,所幸沒有其他。
所以待幾人的會本遞了上去,徐鵬舉做東,在這秦淮河包了一艘花船宴請欽差,連同席書等人。
席書,弘治元年中舉,弘治三年中進士,初授任山東郯縣知縣。正德時,曆河南按察司僉事、貴州提學副使、右副僉都禦史,巡撫湖廣,現任南京兵部侍郎。
胡錠乃河南長垣人。原任工部左侍郎胡睿季子。弘治十二年的進士。
麵對二人的相互插科打諢,船內很快氣氛便活絡起來。
吃飲間,徐鵬舉說:“這裡我與張溶最是年輕,除了蘇哥,幾位世翁算是我的舊相識,我有句話和你們說知,幸賴當今天子聖明,朝廷又有賢臣、忠臣,救民水火,今日一來是恭祝皇帝萬歲,大明千秋萬代,二來是為了祝賀席世翁等人洗刷了彈劾,久後高升,莫忘抬舉我一步。”
眾人聞言皆是大喜,席書、胡錠、李充嗣三人連連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
席書道:“實不相瞞,近日身乏,我頗有辭官之意。”
李充嗣接話道:“我也上了奏本,奈何朝廷不準。”
“諸位正是年富力強,報效朝廷之時,怎麼都一個個的生出了這辭官的念頭來?你們不知,陛下如今所圖甚大,正是需要諸位輔佐陛下成就大業之際,怎麼能如此消極?”蘇進聞言便放下筷子,手指著張溶,“這不是禦前當差的侍衛張溶還在這裡,問問他,看我說的是否作假?”
張溶吃了杯酒,聞言笑笑不說話。
徐鵬舉笑道:“不用這張溶說,我上了本子乞造辦佛郎機銃,陛下二話不說就批準了。應該是真。”
此時蔣恭也道:“怪不得國公爺消瘦了許多,原來是因為操心此事。”
徐鵬舉叨了口菜,又吃了口酒,隻是笑笑。
卻說妙音一曲彈罷,滿船喝彩聲中,忽聞畫舫後梢傳來重物落水聲。張溶一個箭步竄至船尾,卻見兩名艄公正趴在欄杆上張望。“方纔好似有條大魚躍出水麵。”其中一人賠笑道,月光下可見他衣襟上沾著半片銀鱗。
蘇進眯眼飲了一杯酒,張溶也轉身了回來船房之內。
這時蘇進放下酒杯,對這幾人道:“我昨日聽得一件新事,正好你們眾人都在,說與你們聽,想知恁眾人心裡如何?”
徐鵬舉笑道:“有什麼好事,也教我眾人知道。”
蘇進道:“王欽又回來了。”
“嘶~”眾人聞言心中都是吸了口冷氣,這瘟官又來做甚?
“他來做什麼?”蔣龔端起酒杯袖子便遮住了臉。
張溶卻是看著蘇進,心中同時揣測他到底會怎麼回答。
蘇進便答道:“錦衣衛的事,還能有什麼?”
眾人聞言都是麵色和悅,心中卻是計下此事,於是對此事很快翻篇。雙方又相互吃酒,期間徐鵬舉竟然和張溶玩起了猜枚。
席書舉杯邀蘇進對飲,卻見蘇進盯著玉佩發怔。原來那玉佩繩結上纏著半張紙條,墨跡未乾寫著
“銀一萬兩”。
蘇進不動聲色將紙條揉成團,借倒酒之機丟了塞進了自己的袖中。這纔看見席書舉杯,便也舉杯碰了一下:“席侍郎,有本子遞到京裡說造辦佛郎機銃工匠不夠,可我下去看了下還行啊,南京承平日久,又不是邊衛,何必那麼急,凡事慢慢來不就行了。”
席書笑道:“你有所不知,”接著便手指了下上麵,“催的急。”
蘇進心中暗道:“我怎麼不知?”不經意間瞥見了張溶正意味深長的看著自己,不經意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