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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正德帝 第596章 各自懷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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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宮暖閣的煩悶似順著宮牆漫進了內閣,值房內案牘堆積如山,墨香混著淡淡的茶香凝滯在空氣裡,幾位閣臣圍坐案前,臉上俱無平日的從容,眉峰都擰著幾分沉鬱。

邊關戰事吃緊,宣府軍情一日三報,內閣雖掌機務,卻難親赴疆場,這份焦灼,竟與禦前那位的煩悶隱隱呼應。內閣之中,除了毛紀之外,真懂兵事的原就不少。

王瓊端坐在上首,指尖拈著頷下長須,目光落在案上的軍報輿圖上,神色沉靜。他久曆邊務,糧草排程、將官任免的門道,早已爛熟於心,此刻雖未多言,心裡卻已將宣府兵力排布捋了個通透。

左手邊的秦金,巡撫湖廣時,賀璋、羅大洪降而複叛,他派兵討伐平定。郴州桂陽的瑤族人龔福全稱王,秦金先後攻破山寨八十餘,斬首二千級,生擒龔福全及其同黨劉福興等。

錄功,增俸一級。宣府那處的紅點,眉頭皺得更緊,指節無意識地敲擊著案麵,似在盤算兵力增援的章程。喬宇坐在下首,一身官袍襯得他文雅溫潤,平日裡最是好脾氣,可誰也不敢忘了,他任南京兵部尚書時,恰遇寧王朱宸濠謀反,叛軍揚言旦夕間便要攻破南京。

彼時南京城內人心惶惶,他卻麵不改色,嚴設守備,連夜下令捕斬朱宸濠暗藏的內應黨羽三百餘人,血流成河也未曾眨一下眼
。那份文雅之下的狠辣,此刻雖藏在平靜的神色裡,卻仍叫人不敢小覷。

再加上,此人本就是楊廷和一派的人。夏言斜倚在椅上,手中翻著一份兵備冊,目光銳利如刀。他雖未親自帶兵衝鋒陷陣,卻曾做過團營監軍禦史,軍營裡的規矩、將士的心思,看得比誰都明白。

就連素來顯得溫和的協理閣務的禮部尚書何孟春,此刻也正對著輿圖上宣府的方位出神。

正德十三年,他以右副都禦史巡撫雲南,十八寨蠻人作亂,聲勢浩大,他親赴前線排程,平定叛亂後,又設永昌府、添五所長官司、置五處防禦所,硬生生將亂地治理得井井有條,那份實打實的戰功,可不是紙上談兵能來的。

此刻想起當年平亂的艱難,再看宣府的戰事,他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神色愈發凝重。滿座之中,唯有毛紀端坐在角落,手裡捧著一份奏疏,卻半天未曾翻動。

他是內閣裡唯一不懂兵事的,聽著眾人偶爾低聲議論的糧草、陣型、將官優劣,隻覺得頭大如鬥,想插話卻不知從何說起,隻得垂眸沉默,臉上帶著幾分侷促,與周遭的沉鬱氛圍略顯格格不入。

內閣之中,王瓊和喬宇關係最好,再加上一個性格如鐵已經過世的王雲鳳,三人並稱“晉中三傑。”
喬宇擱下手中的輿圖,起身時袍角輕掃過案邊的銅鎮紙,發出一聲極輕的響。

他目光瞥了眼周遭,見眾人或低頭閱文、或凝思不語,便斂步走向上首的王瓊,俯身湊到他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幾不可聞。王瓊聞言,眉峰幾不可察地挑了下,指尖在案上虛點了兩點,亦是低聲回了幾句。

二人頭捱得極近,喬宇時而微微頷首,時而唇角抿成一條直線,王瓊則撚著長須,眼神沉沉,不知在盤算些什麼。那密談的模樣,似有天大的機密,偏又諱莫如深,連呼吸都放得極輕,生怕被旁人聽了去。

這一切,都落在了角落裡的毛紀眼裡。他垂眸撚著手中的奏疏,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紙頁的褶皺,卻並未抬頭,更不曾上前詢問。不必問,他心裡早已猜了個**不離十,無非是那撥盤踞北方的晉商巨賈。

毛紀暗自思忖:這晉商乃是天下富商之首,家底殷實得能敵國。前番應州一戰,朝廷封關,不知虧了多少銀錢,早已憋了口氣。

如今宣府戰事再起,朝廷擺明瞭是要打一場硬仗,一來是為報前番折損之仇,二來也是給那些搖擺不定的邊外部落瞧瞧厲害,叫他們安分守己,不敢再輕舉妄動。

可這般一來,晉商裡頭怕有不少人要坐不住了。戰事一開,邊關便要緊閉,商路斷絕,每日裡損耗的銀錢,何止萬兩?他們逐利為本,怎肯甘心坐視血本無歸?

私下走私?倒也不是沒這條路。隻是邊關戰事吃緊,盤查得比往日嚴了十倍不止,稍有不慎被逮住,那便是通敵的罪名,輕則抄家,重則滅族,這般風險,又有幾人敢真的冒?

毛紀想到此處,眼底掠過一絲瞭然。喬宇與王瓊密談,定是在商議如何安撫這些晉商,或是如何防備他們暗中生事,畢竟,邊關軍需離不開商幫周轉,若是把這些逐利的主兒逼急了,暗地裡捅出什麼簍子,宣府的戰事怕是更難收場。

隻是,現在皇帝手上握著皇商局,商局下麵的商隊壓根就不怕封關。封的越緊,對他們越有利。他們更不害怕有人走私,因為一旦舉報坐實,反而能打擊對手,更是好處多多!

恐怕張宗說那小子反而很開心。人走茶涼啊,現在喬宇反而和王瓊走的很近。再加上日常擬票,喬宇也屢屢迎合上意,看來這楊廷和看人真不準。

他輕輕歎了口氣,將手中的奏疏合上。這朝堂之事,從來都不是隻論兵戈勝負,背後牽扯的財帛利害、人情往來,可比疆場廝殺還要錯綜複雜。

值房內,喬宇與王瓊的密談已畢,二人交換了個眼神,各自歸位,神色依舊沉鬱,彷彿方纔不過是低聲議論了一句天氣。毛紀依舊垂眸靜坐,未曾吐露半個字


有些事,心裡明白便好,點破了,反倒不美。殿外的風愈發緊了,吹動窗欞作響,恰似這暗湧的利害糾葛,無聲無息,卻又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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