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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後十年,兒子他殺瘋了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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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穿著囚服,戴著枷鎖,早已沒了往日的威風。

裴淵端坐於主審之位,一身肅殺的官袍,襯得他麵容冷峻,不帶一絲一毫的個人情緒。

他看著堂下跪著的三人,那是他的親生父親,他的繼母,他的祖母。

可在他眼裡,他們隻是罪犯。

“升堂!”

驚堂木一拍,整個公堂瞬間安靜下來。

“帶人證。”

裴淵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地將溫柔可人,對他百依百順的表妹娶進門的機會。

所以,他選擇了相信那些拙劣的證據。

他選擇了,親手將我推入深淵。

這一切,裴淵都看透了。

“你不是蠢,你隻是壞。”

裴淵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出了最後的判詞。

裴文軒的所有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

他癱在地上,嚎啕大哭,像一個迷失了方向的孩子。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清寧,我對不起你……”

他的懺悔,來得太遲了。

遲了整整十三年。

我飄在半空中,冷冷地看著他。

我的心,早已在當年那冰冷的河水裡,死得透透的了。

10

案情已經明瞭。

構陷、謀殺、縱火、滅門……

樁樁件件,都是死罪。

最終的判決下來了。

柳如眉,作為主謀,判處淩遲之刑,三日後執行。

裴府老管家,作為幫凶,判處斬立決。

裴文軒,雖未直接參與謀害,但身為丈夫,聽信讒言,枉殺發妻,罪不可恕。

皇帝念其曾有狀元之才,免其死罪,判處流放三千裡,永世不得還朝。

至於裴老夫人,包庇縱容,亦有同罪。

但念其年事已高,判處終身圈禁於裴家老宅,由官府看管。

裴家,徹底倒了。

所有家產,儘數抄沒。

樹倒猢猻散。

那些曾經依附於裴家的下人,親戚,全都作鳥獸散。

偌大的裴府,一夜之間,成了一座空蕩蕩的鬼宅。

宣判的那一刻,我看著我的淵兒。

他依舊麵無表情,彷彿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可我知道,在他的心底,那座壓了十三年的大山,終於被搬開了。

柳如眉被押赴刑場的那天,萬人空巷。

百姓們都想看看,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的下場。

我沒有去看。

我不願再看到那張醜惡的嘴臉。

我隻是飄在裴府的上空,看著這座曾經困住我,也困住我兒子的牢籠。

裴文軒被押解出京,流放北疆的那天,下著很大的雨。

他穿著囚服,戴著手銬腳鐐,形容枯槁,滿頭白發,早已不複當年狀元郎的風采。

囚車路過一座酒樓。

酒樓的二樓,靠窗的位置,坐著一個身影。

是裴淵。

他沒有看下麵的囚車,隻是靜靜地,自斟自飲。

裴文軒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他抬起頭,看到了那個身影。

他張了張嘴,想喊什麼,卻最終什麼也說不出來。

渾濁的淚水,混著雨水,從他布滿皺紋的臉上滑落。

父子二人,隔著雨幕,遙遙相望。

那是他們今生,最後一麵。

我知道,裴淵選擇在這裡送他,不是為了道彆,而是為了……祭奠。

祭奠那個,在十三年前的那個冬日,被他親手殺死的,叫做“父親”的幻影。

也祭奠那個,在無儘的黑暗中,獨自掙紮了十年的,孤苦無依的自己。

從今往後,世間再無裴文軒,也再無父子情分。

隻剩下,血海深仇。

11

仇,報了。

可我,卻並沒有感到解脫。

我的魂魄,依舊被困在裴府裡。

這座宅子,如今成了我的囚籠。

裴淵,成了京城裡權勢最盛的年輕臣子。

他二十三歲,便官拜大理寺卿,深得帝心。

兩年後,老皇帝駕崩,太子登基。

裴淵作為太子心腹,被委以重任,直接進入內閣,成了本朝最年輕的輔臣。

二十八歲那年,他權傾朝野,位極人臣,官拜內閣首輔。

他站在了權力的最頂峰。

他實現了年少時,在心中立下的誓言。

可他,卻越來越不快樂。

他依舊孤身一人,沒有娶妻,也沒有納妾。

皇帝幾次三番想為他指婚,都被他婉言謝絕了。

他說,他此生,不願再被俗事所擾。

我知道,他是怕了。

他怕重蹈覆轍,怕再經曆一次背叛和傷害。

我母親的悲劇,成了他心中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

他將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到了朝政之中。

他整頓吏治,推行新法,為百姓做了很多好事。

百姓們都稱頌他為“青天大老爺”。

可隻有我知道,每到夜深人靜之時,他會一個人,來到我曾經住過的那個院子。

那個院子,被他下令封存了起來,保持著我離開時的樣子。

他會坐在我曾經坐過的窗下,一坐,就是一夜。

他從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

看著我用過的梳妝台,看著我親手種下的那株海棠。

我飄在他的身邊,想對他說:“淵兒,彆這樣,娘心疼。”

可他聽不見。

他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被無儘的思念和悲傷包裹著。

我看著他日漸消瘦的臉龐,看著他眼底化不開的疲憊和孤寂,心如刀割。

我拚儘全力地報了仇,可我的兒子,卻被永遠地困在了過去。

我該怎麼辦?

我怎樣才能讓他走出來?

12

裴淵成為首輔之後,做的,請求皇帝為我追封誥命,並立貞節牌坊。

新皇感念他的功績,也同情他的遭遇,當即準奏。

不僅追封我為一品誥命夫人,還下令在我的家鄉,為我修建一座規模宏大的貞節牌坊。

同時,他下旨,將我的靈柩,從亂葬崗遷出,以一品誥命夫人的禮製,重新安葬,並遷入裴家祖墳。

不,不是裴家祖墳。

裴家,已經沒有祖墳了。

裴淵用他所有的積蓄,在京郊買下了一塊風水寶地,為我修建了一座陵墓。

他還奏請皇帝,恢複我母親沈家的名號。

從此,他不再姓裴。

他叫,沈淵。

遷墳那天,他親自扶靈。

從亂葬崗到京郊的陵墓,幾十裡的路,他一步一步地,走完了全程。

他穿著厚重的喪服,臉色蒼白,神情肅穆。

圍觀的百姓,無不動容。

當我的棺槨,被緩緩放入墓穴的那一刻,我感覺到,束縛在我身上的那股力量,似乎……鬆動了。

我不再被困在裴府。

我可以跟著我的淵兒,來到他的身邊。

我飄在他的身後,看著他親手為我立下墓碑。

墓碑上,沒有多餘的字。

隻有——

“慈母沈氏清寧之墓,不孝子淵,立。”

安葬完我之後,他在我的墓前,長跪不起。

從日上三竿,一直跪到日落西山。

啞巴婆子在一旁,急得團團轉,不停地勸他,可他一動不動,彷彿一尊石像。

天,又下起了雨。

就和我死的那天一樣,冰冷,刺骨。

雨水打濕了他的衣服,順著他消瘦的臉頰滑落。

我分不清,那是雨水,還是淚水。

這十幾年來,我從未見過他哭。

無論遭受多大的苦難和羞辱,他都未曾掉過一滴眼淚。

可今天,在這個隻屬於我們母子二人的地方,他終於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和堅強。

他像個孩子一樣,趴在我的墓碑上,壓抑了十幾年的痛苦和思念,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娘……”

他沙啞的聲音,帶著無儘的委屈和悲傷。

“兒子不孝……讓您等了十年……”

“娘……我好想你……”

“這些年……我好累……”

他一聲聲地哭喊著,像一頭受傷的幼獸,在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我伸出手,想去擁抱他,想去撫摸他的頭。

這一次,我的手,竟然穿過了雨幕,真實地,落在了他的發頂。

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哭聲漸漸止住。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通紅的眼睛,茫然地看著四周。

“娘?是您嗎?”

我用儘全身的力氣,想讓他看到我,想讓他聽到我的聲音。

“淵兒,娘在。”

我的聲音,很輕,很輕,像一陣風。

可他,好像聽到了。

他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他看著我所在的方向,臉上露出了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孩子般的笑容。

“娘……我看到您了……”

我看著他,也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原來,鬼魂,也是有眼淚的。

我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對他說:“淵兒,彆怕,好好活下去。”

“為自己活下去。”

“娶妻,生子,像個普通人一樣,去感受這世間的喜怒哀樂。”

“娘會在天上,一直看著你。”

他的眼淚,流得更凶了。

他拚命地向我伸出手,想抓住我。

“娘!彆走!不要離開我!”

我最後看了他一眼,將他此刻的模樣,深深地刻在了心裡。

然後,我的身體,化作了點點星光,消散在了風雨之中。

那一刻,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和解脫。

我知道,我終於可以,安心地離開了。

因為我的淵兒,他已經足夠強大,可以獨自麵對這個世界了。

而我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會成為他後半生的指引,讓他走出仇恨的陰影,去擁抱真正屬於他自己的人生。

淵兒,娘走了。

你要,好好的。

……

番外:沈淵篇

1

我叫沈淵。

在我五歲之前的記憶裡,世界是溫暖的。

有母親溫暖的懷抱,有她親手做的桂花糕,還有她夜夜在燈下,教我念書的溫柔聲音。

她總說,我的淵兒,將來一定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要心懷天下,兼濟蒼生。

我那時候不懂這些大道理。

我隻知道,我喜歡看她笑。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像月牙,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

可在我五歲那年,天,塌了。

他們說,我娘不守婦道,與人私通。

他們把她塞進豬籠,沉入了冰冷的河水裡。

我親眼看著,那個我最愛的人,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那一刻,我心裡的某個東西,也跟著一起死了。

從此,我的世界,隻剩下黑白兩色。

還有,無邊無際的恨意。

父親,那個我曾經崇拜敬仰的人,變成了我最痛恨的仇人。

他叫我孽種,用馬鞭抽我。

繼母,那個笑裡藏刀的女人,用儘各種方法折磨我。

他們都想讓我死。

可我偏不如他們的意。

我像一棵在石頭縫裡掙紮的野草,拚命地活著。

因為我知道,我若死了,就再也沒有人,能為我娘沉冤昭雪了。

我開始偷偷地讀書。

在那些最難熬的夜裡,是書本裡的文字,給了我唯一的光亮。

我告訴自己,要忍。

忍到,我有足夠的力量,將他們所有人都踩在腳下。

十五歲那年,我離開了那個如同地獄一般的家。

十八歲,我連中三元,成了最年輕的狀元郎。

所有人都以為我是一飛衝天,隻有我自己知道,這背後,是我用多少個不眠的夜晚,多少的血和淚換來的。

我進了朝堂,一步步往上爬。

我變得冷酷,無情,不擇手段。

所有擋在我麵前的人,都成了我的墊腳石。

他們都怕我,說我是沒有感情的怪物。

他們不知道,我所有的感情,都隨著我孃的死,一起被埋葬了。

我終於成了內閣首輔,成了那個,可以一手遮天的人。

我為我娘翻了案,將所有仇人,都送進了地獄。

大仇得報的那一刻,我沒有想象中的喜悅,隻有無儘的空虛。

我站在權力的頂峰,卻感覺自己像個孤魂野鬼。

直到那天,在我孃的墓前。

我又見到了她。

她還是我記憶中的樣子,那麼溫柔,那麼美。

她對我說:“淵兒,好好活下去。”

那一刻,我那顆早已死去的心,彷彿又重新跳動了起來。

我終於明白,複仇,不是我人生的全部意義。

我娘想要的,不是一個被仇恨吞噬的兒子。

她想要的,是一個能夠好好活下去,能夠感受幸福的兒子。

2

我遵從了母親的遺願。

我開始嘗試著,去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

三十歲那年,我娶了妻。

是皇帝為我指的婚,一位將軍的女兒。

她性格爽朗,不拘小節,像一團火,照亮了我冰冷的世界。

我們相敬如賓,後來,也漸漸有了情意。

我們有了一雙兒女。

兒子像我,沉穩內斂。

女兒像她,活潑可愛。

我不再是那個孤身一人的沈淵。

我有了家,有了軟肋,也有了鎧甲。

我依舊是那個權傾朝野的首輔,但我不再冷酷。

我會因為女兒打碎了我心愛的硯台而生氣,也會因為兒子在功課上的進步而欣慰。

我會陪著妻子,在後院的海棠樹下,看日出日落。

那株海棠,是我從裴府的老宅,移植過來的。

是我娘,親手種下的。

每當看到它,我就會想起我娘。

我會告訴我的孩子們,他們有一個非常了不起的祖母。

她溫柔,堅韌,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活到了八十歲。

兒孫滿堂,桃李天下。

我輔佐了三代帝王,開創了一個盛世。

史書上,稱我為千古第一名相。

臨終前,我躺在床上,眼前出現了幻覺。

我又看到了她。

她還是那麼年輕,那麼美,站在一片燦爛的光芒裡,對我伸出了手。

“淵兒,該回家了。”

我笑了。

“娘,我來了。”

我這一生,波瀾壯闊,也曾跌入深淵。

但我不悔。

因為我知道,無論我走到哪裡,都有一個人,在天上,溫柔地看著我。

娘,謝謝您。

是您,給了我兩次生命。

一次是肉體,一次是靈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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