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嫌棄我的一家人悔瘋了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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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下著冷雨的午後。
我那對蒼老不堪的父母,終於找到了我那座被他們遺忘許久,早已荒草叢生的墓碑。
甚至,連墓碑上的照片,都已經因為風吹日曬而變得模糊不清。
他們看到那座孤零零的、淒涼的墳墓時,愣住了。
然後,“噗通”一聲,雙雙跪倒在了滿是泥水的地上。
哭得撕心裂肺。
“晚晚是爸爸爸爸來看你了”
我爸伸出那雙因為操勞而變得粗糙無比的手,顫抖著,想要撫摸冰冷的墓碑。
他的臉上,滿是縱橫的老淚,和無儘的悔恨。
“爸爸錯了爸爸真的錯了”
“我們不該那麼對你我們不是人我們是畜生”
“你回來你回來看看爸爸媽媽好不好你懲罰我們,不要再折磨阿輝了”
我媽已經徹底神誌不清了。
她隻是死死地抱著冰冷的墓碑,像抱著什麼稀世珍寶。
一遍又一遍地,用嘶啞的聲音,重複著那幾句話。
“我的晚晚我的好女兒”
“媽媽錯了媽媽知道錯了”
他們還帶來了很多我生前最喜歡吃的零食,小心翼翼地擺放在墓前。
那些蛋糕,薯片,巧克力
在我活著的時候,他們嫌棄這些是垃圾食品,從來不許我碰。
現在,卻像寶貝一樣,一樣一樣地擺好。
可笑。
我早已不需要了。
我飄在冰冷的雨中,靜靜地看著他們。
看著他們上演著這出遲來的,毫無意義的懺悔。
他們的懺悔,是真的嗎?
是真的。
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不似作假。
但這份懺悔,是因為真的意識到對不起我這個女兒,還是因為他們失去了更寶貴的兒子和富貴?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一邊是我的平安喜樂,一邊是家族的潑天富貴。
他們會怎麼選?
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了。
有些傷害,一旦造成了,就永遠無法彌補。
有些道歉,一旦遲到了,就比草還賤。
原諒他們嗎?
不。
我永遠不會原諒。
但我看著他們在泥水裡,那兩個卑微又可憐的背影。
我忽然發現,我也不那麼恨了。
所有的怨恨,都隨著這場連綿的冷雨,一起落在了地上,化作了塵埃。
冇什麼好恨的了。
他們已經,得到了最痛苦的懲罰。
林輝最終還是冇能撐過去。
在日日夜夜,承受了整整一年,百倍於我的痛苦之後。
他在一個寂靜的深夜裡,在無儘的恐懼和絕望中,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他的死,成了壓垮我父母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爸在一夜之間,彷彿徹底被抽空了精氣神,蒼老得像一個百歲老人。
而我媽,在得知林輝的死訊後,最後那一根緊繃的弦,也徹底斷了。
她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一個曾經風光無限,差一點就邁入百億豪門行列的家族,就這樣,徹底地,煙消雲散。
至於周倩倩,因為被牽連進“血契門”事件,名聲掃地。
她豪門夢碎,聽說後來為了還債,過得非常淒涼。
我最後一次,去了精神病院。
隔著厚厚的玻璃,我看到了我媽。
她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蜷縮在病房的角落裡。
懷裡,依然緊緊地抱著那個被她摸得發黃的枕頭。
她的嘴裡,正哼著一首我幾乎已經忘了的搖籃曲。
那是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唱給我聽過的歌。
她的眼神空洞,神情癡傻,彷彿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看到這一幕,我心中最後的一點漣漪,也徹底平息了。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最後,我回到了與高人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也是我命運的。
彷彿是感應到了我的召喚,那個身穿灰色長袍的神秘高人,身影再次悄然浮現。
“怨已解,恨已消。”
他淡淡地開口,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汝,可往生。”
我看著他,緩緩地,對他行了一禮。
這一禮,是感謝,也是告彆。
告彆這段,痛苦而不堪的人生。
高人微微頷首,身影漸漸淡去。
與此同時,我的靈魂,開始變得越來越透明。
身體的周圍,泛點金色的,溫暖的光芒。
這二十五年來,所有的痛苦、不甘、怨恨、掙紮
都在這一刻,隨著拂過窗欞的微風,徹底煙消雲散。
我最後看了一眼窗外的人間。
這裡,有我曾用生命去守護,又親手將其推向毀滅的家。
有我曾深愛過,又極致怨恨過的親人。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高人最後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往生,並非消散,而是新生。”
“去吧,去過一個,隻為你自己的,全新的人生。”
我閉上眼睛,唇邊,終於浮現出一抹發自內心的,輕鬆的微笑。
我任由自己的身體,化作漫天飛舞的星光,飄向那無儘的,溫暖的遠方。
這一次。
我終於可以,為自己而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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