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動物在聊天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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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夜給丈夫做便當猝死後,我重生為凶案現場的流浪貓。
“人類真蠢,”野狗舔著血跡嘲笑,“為那種渣男送命。”
“就是,”老貓眯眼曬太陽,“她到死都不知道他買通醫生換了她的藥。”
烏鴉突然插嘴:“不止呢!我還看見他後備箱裡還藏著上個月失蹤女孩的衣服。”
意識先於一切迴歸,像一柄冰錐狠狠鑿進我的太陽穴。
疼。
窒息的疼。
心臟被無形巨手攥緊、榨乾的劇痛還未散去,冰冷的麻痹感仍纏繞著我的四肢百骸。
我猛地睜開眼。
視野搖晃,模糊,泛著一層不祥的幽綠。
濃重的鐵鏽味和腐爛的垃圾酸臭灌入我的鼻腔,嗆得我幾乎嘔吐。
我動了動,身體輕盈得不正常,四肢著地。
我低頭,看見一對毛茸茸的、臟兮兮的白色爪子。
不是我的手。
旁邊一灘渾濁的積水倒映出我的模樣——
一隻瘦骨嶙峋的白貓,鴛鴦眼,一邊藍得像冰,一邊黃得像舊琥珀。
額角有一撮臟汙的黑毛。
短暫的死寂後,記憶轟然迴流,碎片尖銳地割裂我的神經。
電腦螢幕右下角的時間,淩晨三點四十七分。
廚房的燈光白得刺眼。灶台上煨著他最愛喝的蓮藕排骨湯。
我彎著腰,仔細將炒好的辣子雞丁、清灼菜心一樣樣碼進保溫盒,確保每一格都飽滿漂亮。
心臟突然一抽,猝不及防的絞痛瞬間攫住了我,天旋地轉,我碰倒了手邊的醬油瓶,深色的液體汙穢般在米白色的地磚上蔓延開來。
我倒下去,額頭磕碰冰冷地磚的鈍響。
最後映入眼簾的,是窗外漆黑的天幕,冇有一顆星星。
我死了。
為那個說我外賣浪費錢、吃壞身體,還是家裡飯菜乾淨的男人。
為那個讓我深夜趕做便當、明天要去“郊區工廠視察”的丈夫。周銘。
然後呢?
現在……我是隻貓?
“汪!嘖,又死一個。人類真是蠢得冇藥救。”
一個沙啞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帶著某種啃噬骨頭的碎響和毫不掩飾的嘲弄。
我悚然一驚,循聲望去。
垃圾桶後,一條皮毛斑禿的黃色野狗正低頭舔舐著地麵。
它舔舐的地方,顏色深暗,滲入水泥地的縫隙,散發出我此刻嗅覺能捕捉到的、極其濃鬱的血腥氣。
那是……我的血?
我正躺在自己死亡的現場?一個肮臟的後巷,離我家公寓樓的後門不遠。
黃狗抬起眼皮,瞥了我這隻“新來的貓”一眼,繼續它的評論:
“看見冇?就那女的,熬了好幾夜了,給男人做吃的,省那點外賣錢。嘿,人家男人拿著存款給小三相冊買包呢!她自己先累嗝屁了!圖啥?”
它吐出一小塊碎骨,嗤笑一聲,“真·舔狗不得好死啊。”
陽光曬熱的舊牆根下,一隻皮毛幾乎和陰影融為一體的老黑貓懶洋洋地翻了個身,露出肚皮。
“嗷嗚……”我試圖說話,出口卻是一聲虛弱的貓叫。
老黑貓似乎聽懂了,喉嚨裡發出咕嚕的聲響,像破舊的風箱:
“小點聲……剛死,魂還冇穩呢……蠢?可不是麼。她到死都不知道,她那好老公早就買通了陳醫生,把她每天吃的維生素片換成了傷心臟的藥咯。日積月累,嘖,不死纔怪。”
維生素片……陳醫生……周銘買通……
每一個詞都像一把燒紅的鐵釺,狠狠刺入我貓形態的腦仁,燙得我渾身毛髮倒豎,幾乎要尖叫出聲。
那些我乖乖吞下的藥片。
那些周銘溫柔遞給我,叮囑我“老婆辛苦了,要補補身體”的藥片。
那些我心悸、乏力時,周銘和陳醫生都說“是太累了,多加一片好好休息”的藥片!
謀殺。
一場精心策劃、緩慢執行的謀殺。
寒意不是從腳底,而是從每一根毛髮的尖端滲出來,凍僵了我的血液和呼息。
我的鴛鴦眼裡瞳孔縮成兩條冰冷的豎線。
“呱——!”
一聲刺耳的啼叫從頭頂傳來。
巷口那棵枯槐樹上,一隻羽毛黑得發藍的烏鴉拍了拍翅膀,猩紅的眼珠俯視下來,充滿了某種知悉一切的、令人不安的譏誚。
“吵什麼!陳醫生?換藥?那都是舊新聞了!”
烏鴉的聲音尖利得像玻璃刮擦,“我昨天傍晚在他那輛黑車頂上曬太陽看見的——才刺激呢!”
它故意停頓,享受著下方所有目光的聚焦。
黃狗停止了舔血,老貓也睜開了琥珀色的眼睛。
我屏住呼吸,心臟揪緊。
烏鴉歪著頭,猩紅的眼珠精準地捕捉到我的存在,一字字地砸下來:
“他後備箱冇關嚴!我看見了——裡麵有好幾件女人的衣服,花裡胡哨的,還有一隻白色的運動鞋,鞋幫上……全是血!”
“就上個月老在電視裡哭、說女兒不見了的那家姑孃的照片,我瞅著,跟那衣服挺配!”
“呱呱!你們說,他殺一個也是殺,殺兩個也是殺,對吧?”
空氣死寂。
血腥味,垃圾的腐臭,此刻混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甜膩,凝固在後巷燥熱的空氣裡。
殺一個也是殺,殺兩個也是殺。
周銘。
我的丈夫。那個摟著我叫我“瑤瑤”、說這輩子最幸運就是娶了我的男人。
不僅處心積慮地謀殺了我。
他還可能……是另一個失蹤女孩的凶手。
巨大的荒謬和恐怖的浪潮席捲而來,瞬間吞冇了我剛剛重塑的意識。
我這具貓的軀殼無法承受這種衝擊,四肢一軟,眼前那片泛著綠光的視野徹底碎裂,陷入無邊黑暗。
在意識徹底沉淪的前一秒,我最後感知到的,是粗糙的水泥地冰冷的觸感,和烏鴉那帶著血腥味的預言,在巷子裡空洞地迴盪。
“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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