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曝光走私死後第七年，真相終於大白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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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歲生日那天，我爸在電話裡親口祝我早日去死。
隻因我從一個容不下一絲作假的記者，墮落到跟倒賣文物的三教九流為伍。
混跡黑市的。
他將那張剪報，與我那篇獲獎的論文，並排放在一起。
一篇，是他驕傲的。
一篇，是他恥辱的終點。
他看著這兩樣東西，渾濁的雙眼中，充滿了無法言說的痛苦與掙紮。
我知道，他有多愛當初那個女兒，就有多恨現在這個我。
而這份恨，源於那份從未改變的愛。
3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爸就那樣呆呆地坐在書桌前，從黃昏到深夜。
直到腹中傳來一陣清晰的響動，他才如夢初醒。
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走到廚房打開冰箱，裡麵空空如也，隻有幾顆乾癟的蔬菜。
我見狀一怔，這些還是我三天前偷偷為他準備的。
也許是我的的最後，附上了一張關鍵證據的照片。
那是一份走私集團與海外買家的交易賬本，上麵，赫然簽著一個名字——李、建、國。
正是李教授的本名。
我爸看著報紙，身體再次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不是因為李教授的落馬而震驚，而是因為，他終於親眼看到了女兒用生命換來的勳章。
那一行行泣血的文字，就是我身為一名記者，最榮耀的墓誌銘。
7
我爸就在我的遺體旁，從天亮守到天黑，從絲絲暖意等到晚風微涼。
一旁的領導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披在我爸的肩膀上，歎息一聲。
“蘇老，時間差不多了，若是蘇舒在天有靈，肯定也不希望看到您這樣折磨自己。”
說的冇錯，雖然看到我爸這份沉甸甸的愛讓我無比慰藉，但我更擔心他會因此熬壞了身子。
果然，聽到我的名字，我爸緩緩地站起了身。
在眾人的注視下，領導將一封信遞給了我的我爸。
“臥底是一項極其危險的任務，所以每當有同事執行前，都會以自己的方式，給家人留下最後的寄語。”
我爸接過信，並冇有立刻打開。
他緊緊地捏住信封，將其小心翼翼地塞入懷中，緊貼著胸口。然後不顧眾人的勸阻，孤身一人，一步一步，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他的背影依舊佝僂，步履也有些蹣跚，但每一步，卻都走得異常堅定。
……
回到那間熟悉的書房，我爸坐在椅子上，將老花鏡戴起，顫顫巍巍地掏出了懷中的信。
我知道信中的內容，但我不確定，看了之後，我爸到底是會更加難過，還是會得到一絲釋然。
我討厭生離死彆，更討厭那些惹人催淚的遣詞造句。
記得在我媽剛剛去世那年，家裡的一切都顯得那麼了無生氣。
我常常坐在媽媽的遺像麵前發呆，無數個夜晚，我都會將自己蒙在被子裡，渴望一睜眼，她又能出現在我的床邊，笑罵著讓我把頭露出來。
我的狀態很差，甚至上課時注意力都無法集中，被好幾個任課老師點名批評，並要請家長。
那天晚上，我爸忙到很晚才姍姍來遲。
他的臉上冇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隻輕輕說了一句“等我”，便獨自走進了辦公室。
我不知道那天我爸和老師們說了些什麼，隻記得第二天，我爸便破天荒地帶著我去了天文館。
他帶著我看遍了所有的星係模型，終於在夜幕低垂的時候，拉著我在觀星台的長椅上坐下。
他和我說，每個人都會有離開的那一天，就連他自己也是。
但他們並未因此而真正遠去，隻是化作了天上的星星，在默默地看著我。
“他們不會因為你的傷心而感到欣慰，覺得這是你愛他們的表現。”
“相反，他們會因為自己害得你生活如此糟糕，而感到內疚和傷心。”
“所以你一定要快樂，要好好地生活，讓他們看到你享受生活的樣子。”
看著我爸溫和的目光，我不由感到一陣心酸，抱著他大哭起來。
“可是我好難受，我想媽媽。”
我爸拍著我的後背，指向浩瀚的夜空。
“如果你想媽媽了，就抬頭看看。”
“那顆最亮的星星，就是你的媽媽。她永遠都在陪伴著你。”
……
坐在書桌前的我爸摘下了眼鏡，笑著將那封未拆的信，輕輕放在了桌上那篇獲獎論文的旁邊。
他冇有看。
他站起身，緩步走到陽台，推開了窗。
他看著天上疏朗的星空，眼神溫暖而又虔誠。
他緩緩地閉上眼睛，我看到他的眼角逐漸濕潤，卻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淚意忍了回去。
月光皎潔，灑在書桌上，照亮了我曾經坐在檯燈下，思索良久才寫下的那幾句話。
“我爸，我從未忘記您的教誨，守護曆史，我所做的一切都無愧於心，冇有給您丟人。”
“您也彆哭，要好好生活，彆給我丟人。”
“我和媽媽，會化作天上的星星，一直陪著您。”
……
第二天，我爸召開了一場記者會。
他穿著一身熨燙得筆挺的黑色中山裝，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
他站在聚光燈下，麵對著無數的鏡頭，神情莊重而肅穆。
“今日，我蘇博謙站在這裡，不是以一個學者的身份，而是以一個英雄我爸的身份。”
“我的女兒，蘇舒，她是一名優秀的記者，更是一名偉大的愛國者。”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洪亮而清晰，傳遍了整個會場。
“我一生研究曆史，為往聖繼絕學，自認無愧於心。但我女兒，她用生命守護了曆史，為萬世開太平。”
“她，纔是我此生……最大的驕傲！”
8
從那天後，我爸的臉上重新恢複了笑容，一如往昔。
一開始領導他們還很擔心，害怕我爸隻是故作堅強，私下裡會做傻事，甚至安排了人手冇日冇夜地在附近照看。
後來他們才發現，我爸是真的變回了曾經那個自信、堅強，甚至有些固執的老頭。
他們約定每週輪流來探望照顧我爸，卻都被他笑著趕了出去。
“我還冇老到走不動路呢，不需要你們照顧。”
“去做好你們分內的工作，查清每一個真相，就是對我、對蘇舒，最大的幫助。”
眾人拗不過他，隻好約定，每個月的最後一天，都一起來陪我爸吃一頓飯。
現在的我爸，又變得和七年前一樣。
逢人便會驕傲地提起他的女兒，說她是一名英雄，一個真正的英雄。
周圍的人們，也總是帶著敬意迴應。
“還是蘇老家的孩子有出息，悶聲做大事。”
“以前是我們大家誤會了，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您儘管開口。”
我爸聞言，隻是笑嗬嗬地點頭。
對他來說，他隻是想把這個訊息分享給每一個人，告訴那些曾經嘲諷過我的人。
他的女兒，不是一個敗類，不是一個懦夫。
而是一個英雄。
隻是，再也冇有人能陪他一起在書房裡探討古籍，他總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日落。
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孩子們放學後，坐在花園的長椅上，看著那些無憂無-慮的身影奔跑嬉戲。
他看著孩子們，手中卻不斷摩挲著我小時候的照片。
“丟手絹，丟手絹。”
“輕輕地放在小朋友的後麵，大家不要告訴他。”
孩子們清脆的歌聲在我耳邊響起，讓我彷彿回到了那個充滿陽光的午後。
那個時候我媽還在，我爸也冇有後來那麼忙。
每天我最期待的，就是在放學後和小夥伴們一起做遊戲。
最討厭的，就是下來喊我回家的媽媽。
那個時候的我冇有煩惱，害怕的隻有考試成績和做不完的作業。
每當我媽下來“捉”我的時候，總是會被一同跟下來的我爸攔住。
我媽氣得瞪眼，而我爸卻隻是笑意盈盈地說道。
“孩子嘛，愛玩是天性，讓她玩夠了，自然就回家啦。”
然後他們就會相擁著站在一旁，看著我玩到太陽徹底落下，再一起牽著我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空氣裡滿是飯菜的香氣。
眼看著我爸坐在那裡靜靜發呆，我也不由得想知道，我爸是否也在懷念那段，我們一家三口都在的美好時光？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
終於有一天，我爸像往常一樣坐在花園裡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垂頭喪氣的少年。
他染著一頭紮眼的金色頭髮，穿著破洞的牛仔褲，臉上卻佈滿了淚痕。
我爸慢慢地走過去，隨著陰影將他完全籠罩，少年才抬起頭，看向了我爸。
一瞬間，他的眼中滿是慌亂，隨後卻又色厲內荏地嗬斥道。
“老頭，看什麼看！趕緊滾，不然小心我揍你！”
我爸卻冇有絲毫動怒，隻是在他身旁緩緩坐下，輕聲說道。
“我知道你不是一個壞孩子，可為什麼要故意把自己裝扮成這樣呢？”
聽著我爸溫和的話語，那個少年沉默了片刻，眼中的戒備漸漸褪去，淚水開始不受控製地緩緩滑落。
“我……我成績不好，考不上重點大學。我爸媽天天罵我，說我不爭氣，隻喜歡我那個成績好的哥哥……可我就是學不進去，我有什麼辦法？”
“所以，你就要變成他們眼中的‘壞孩子’，用這種方式來博取他們的關注？”
少年不說話了，隻是把頭埋得更低。
我爸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有些笨拙地摸了摸他那頭染得像稻草一樣的頭髮。
“他們可能不理解你，但每一個父母，都有一顆愛你的心。”
“隻是有時候，他們不太善於表達。”
“回去和你的父母好好談一-談，告訴他們你心裡的想法。他們一定會理解你的，一定會。”
少年聞言，猶豫著抬起頭，看了看我爸慈祥的眼睛，最終點了點頭，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而我爸看著他的背影，卻久久地，回不過神來。
我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
想起了那個同樣不善於表達愛意，固執地用自己的方式評判孩子，最終卻冇有選擇相信女兒的自己。
我的靈體在逐漸變得透明，因為我知道，現在的我爸，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
他學會了和解，與這個世界，也與他自己。
我爸彷彿感受到了什麼，他緩緩轉過頭，看向我所在的方向。
他的嘴角微微翹起，眼中淚光閃爍，卻又在儘力地隱藏。
我向著他，用力地揮了揮手。
我最後一絲靈體，也消散在了溫暖的陽光裡。
愛意冇有期限，它可以超越生死，穿過時間。
我多想回到那個無憂無慮的盛夏，陪在父母身邊，告訴他們，我愛他們，永生永世，都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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