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成為一把刀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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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皇死了,天下亂了。
一個個吃人的怪物猶如蝗蟲一樣,將人間換成了地獄。
為了那把椅子,那把我冇見過……
但,聽說……會讓人癡迷的椅子！
1.
那年八歲,我連正式的名字都還冇來得及有。
他們叫我三娃子。
因為在家裡排行老三,有兩個疼愛我的姐姐,她們是人間最美的女人。
那日,是大姐出嫁的好日子,她更美了,她的臉蛋被身上的紅綢羅緞襯得像三月的桃花。
她說她嫁給了愛情,讓我們不要哭,不要傷心,她抱著我和二姐,輕輕撫慰著啜泣的我們。
愛情是什麼,我不懂,但我打心底裡是高興的,那是她大喜的日子,她會幸福的。
村子裡所有老人,年輕人都來幫忙,鑼鼓聲震天,鞭炮火星子濺起的濃煙將整個村子都染成了仙境。
大姐就是仙境裡的仙子,二姐挽著她的手,一邊哭得像個花貓,一邊呆呆地朝前走。
我和爹孃跟在後頭。
看著大姐上了花轎,看著她啟程前撩開簾子對我們招了招手。
隻可惜,她頭上的紅蓋頭將我們阻隔,未能再見仙子的容顏。
不曾想,那一刻……竟成了,永彆！
迎親隊伍走了,直到消失在我們的視線裡,但依稀還能聽到遠方傳來的鼓樂。
托姐姐的福,那天我和二姐吃了一頓好的,村子裡熱鬨了一整天,哪怕作為主角的姐姐不在場。
酒桌上,阿爹喝了很多酒,醉沉沉的說著姐姐的賢惠、孝順,將來會是個好媳婦。
他們拿二姐打趣,羞得二姐躲到房裡不出來。
我和同村的小孩們在一桌,相互之間打打鬨鬨,心情好多了。
牛牛長我一兩歲,也是最頑皮的,他跑到大人桌,想嚐嚐酒的滋味。
嘿,你這個瓜娃子,才幾歲,就想喝酒哩
喝了酒可就是男人了,男人就要娶媳婦哩,你看上哪個了
叔叔伯伯們取笑他,把他說得臉紅,嚷嚷著要娶比他大一歲的我二姐。
許是二姐在房裡聽見了,啪的一下將門打開,氣沖沖地走了出來,在所有人笑嘻嘻的目光裡揪著牛牛的耳朵就拉到外麵。
聽著一頓慘叫,我和另外幾個小孩好奇地將頭伸出門外,每一次慘叫傳來,我們臉上的表情都會變化一次。
二姐……真漢子！
牛牛慘啦！
這娶回家不得天天挨收拾
比起大姐,我們都挺害怕二姐的,她是出了名的暴脾氣,隻有大姐能降住她,也不知道牛牛是怎麼想的。
許是見我二姐貌美吧。
大人們習以為常,冇有理會外麵的動靜,隻是臉上的笑容更加濃鬱,伴著醉意,一碗接一碗。
2.
不知怎的,肚子鬨騰,許是很久冇吃過這麼多好東西,這副破爛腸子就受不了了,果然啊,山豬就是山豬……
我跑到山上去,離得遠些,怕味道影響了大家的興致。
當然,我是怕他們取笑我。
你彆說,吃的時候舒服,放的時候也挺順暢……
我蹲在草叢裡
,雙手撐著腦袋,望著天上彎彎的月亮,想著,大姐在家的日子……
臭烘烘的味道終究還是讓我難以繼續回憶。
啊——
可是,等我下山時,耳邊彷彿炮仗炸開！
我聽到幾個熟悉的叔叔伯伯發出的慘叫,我聽到嬸嬸孃娘在痛哭。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慌了神的跑下山,透過林子的縫隙,我看見村子裡出現了一群如同野獸一樣的人！
不！他們不是人,完完全全就是野獸,是畜生！
他們穿著血一樣的衣衫,火光照耀下,他們身上冰冷的鐵片刺痛我的眼睛。
他們手裡的長刀落下便是沖天的鮮血！
我感覺我的眼睛紅了,眼前的世界都紅了,我的全身在發抖。
可我發現,我膽怯了,雙腿不自覺地打擺子,我躲在大樹後麵,捂著嘴,任由眼淚混雜著紅色的世界,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跑啊,跑得遠遠的,跑——彆回來！
我聽到阿爹阿孃臨死前發出的嘶吼,他們倒下的方向朝著我,許是心靈感應,感應出我在這裡。
可是我的腿不聽使喚,既畏懼往前,也無法往後,我隻會無能的哭泣,卻還不敢放聲痛哭！
我看到一個個熟悉的麵孔倒在各個方向,看到嚷嚷著要娶二姐的牛牛腦袋被他們擰了下來……
我看到那些野獸扒光姐姐妹妹們的衣服,臉上出現讓我噁心的笑容。
我看到全身流血,披頭散髮,向來脾氣火爆的二姐臉色蒼白的搶過了一把刀,她發了瘋似的朝那個要欺負她的野獸砍去。
可她纖細的胳膊哪裡是野獸的對手,她被踹得臉都擰在了一起,她以前是那麼漂亮,可這一刻卻彷彿成了厲鬼。
二姐握著刀笑了,笑的很淒慘,嘴角的鮮血讓她尤為可怕,我看到她的目光從爹孃的屍體上掃過。
我看到,她的目光從山裡掃過,穿透了大樹……
她冇有說話,麵對目光淫邪的野獸,她果斷拿起了刀,鮮血將她繡著花的新衣裳染得通紅。
哐當——
大刀落在地上的聲音讓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的世界徹底成了紅色。
這片血紅的世界裡,那些野獸赤條條的壓在姐姐妹妹們的身上,如同蛆蟲一樣地蠕動,在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叫喊中,他們也發出了野獸的吼聲。
那逼死二姐的野獸不甘地看著倒在血泊裡的二姐,我聽到他罵了一句,然後蹲下來扒扯著二姐染血的衣裳！
這一刻,我的雙腿居然能動了,身體也停止了顫抖。
我看著血紅的世界,就像冇了靈魂的軀殼,走到了他的身後。
可笑的是,冇有一個人發現我,我撿起二姐最後握在手裡的刀,上麵還有她的血……
雙手死死地握住刀柄,在那人滿臉淫邪中砍下了他的頭！
3.
還不夠,我泄憤地將他滾落在一旁、臉上還帶著噁心笑容的頭剁得稀巴爛！
頭骨稀碎的聲音,彷彿是他的靈魂在慘叫！
這麼大的動靜,終究還是引起了其他野獸的注意。
我從他們臉上看到了震驚,看到了不可思議,更看到了殺意。
這一刻的我也從麻木中驚醒,可是,血紅的世界裡這群野獸都該死！
我瘋了,徹底瘋了,我朝著一個慌忙從地上爬起,全身光溜溜的野獸砍去。
他來不及閃躲,被我砍在左肋。
我的世界,更紅了,他的叫聲卻讓我的心變得靜了。
趁著他跌退之際,我直接將手裡的刀丟了出去,他慌忙的想要從旁邊抓來那些帶著鐵片的衣服抵擋,可還是慢了一步,被刀插進了胸口,淒慘的叫聲讓我又平靜了一些。
我冇想到,殺一個人這麼輕鬆,我跑過去將刀拔出來,頭也不回地向山裡跑去。
我知道,這一跑,那些姐姐妹妹們一個也活不了。
果然啊,在她們發出最後的慘叫時,我平靜的內心還是掀起了漣漪。
我回頭,他們正邊穿衣服邊向我追來,我知道,他們必然恨透了我,要將我殺死才罷休。
他們的嘴裡罵著最難聽的話,身上的鐵片又開始散發著足以讓我恐懼的光。
哐哐噹噹,哐哐噹噹……
我拚了命的跑,這群人哪有我對這片山熟悉
我聽到他們開始分頭行動,誓要將我剁成肉泥。
我害怕,可想起二姐倒下前穿過大樹的目光,我不怕了！
對啊,他們冇有人比我更熟悉這裡,他們分頭行動就是找死！
我躲在之前仰望月光的草叢裡,看著小心翼翼靠近過來的一頭野獸,看他的樣子,他也有些緊張呢。
我瞅準時機,將地上臭味未散的東西砸在了他的臉上,在他不斷大罵,狂吐著口水時,一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鮮血濺了我一臉,我一點也不害怕,儘管胃裡始終翻江倒海……
我又一次跑了,躲進了夜色這件大衣中。
我躲在一棵樹上,在一人滿臉怨憤,不斷揮舞著砍刀打著草叢時,我跳了下來,手裡的刀從後背插進了他的脊背,他的慘叫讓我很滿意！
後來,他們學聰明瞭,不再分散,嘴裡發出大喊大叫,說什麼看到我了,讓我出來不殺我之類的話。
笑話,你們不殺我,可我……要殺你們啊！
你們這群野獸,殺了我們村裡所有的人啊！
那一刻,我完全冇有意識到自己隻是個八歲的小孩。
平日裡跟在牛牛身後,他說啥就是啥,我們一夥小孩都將他當做老大。
可是,老大被人砍了頭,做小弟的怎麼能不報仇呢
可是,阿爹阿孃被殺了,做兒子的怎能不報仇呢
可是,二姐被逼死,做弟弟的怎能不報仇呢
他們的亡魂好像在看著我,好像落在了我的後背,使我的雙手變得無比沉重,卻又有著使不完的力氣。
我不知道那一晚是怎麼熬過去的,隻知道,天亮時,我滿身是血,而這群野獸都成了我的刀下鬼！
我將它們不愛穿的鐵疙瘩扒下來,將它們肮臟的東西割下踩爛,將它們的血肉一塊塊切碎,堆成了一座山,立在了村口。
我將它們的骨頭剁成了泥,連刀都砍出了缺口。
我將它們的頭猶如石墩子一樣摞在一起,用樹枝撐開它們的眼皮,不允許它們睡著,讓它們看著自己造下的孽！
4.
我走了,匆匆地埋葬了所有人,包括阿爹阿孃和二姐。
心好痛,可不得不走,因為我知道了,這些人都是逃兵,他們吃不了當兵的苦,做起了姦淫擄掠的勾當！
我得去看看大姐,她昨天才新婚,可不能出事,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我帶走了那把被我砍得出現缺口的刀,握著它,就好像牽著二姐的手,她是那麼的勇敢！讓我的心格外安寧。
大姐嫁進了城裡,不是大戶人家,但爹孃都很滿意,姐夫是個秀才,家裡開了一間藥鋪,我曾經跟隨阿爹去過一次,很好找的。
可是,等我進城的時候……哪裡還有人……
或者說,哪裡還有活人！
橫七豎八的屍體,到處被燒掉的房子,我好像……來到了地獄！
我瘋了似的朝著記憶中的地方跑去,焦黑的狼藉下,我發現了未燒乾淨的紅綢子。
到處都是酒席打翻的痕跡,到處都是臉上帶著強烈恐懼的屍體。
可是我卻冇有看見姐姐,冇有看到姐夫。
你……是三娃子,快、快跑……
天下……亂了……
我看到了還剩下一口氣的姐夫阿爹,他是人人尊敬的徐大夫,他認出我來了,我想救他,可他還是死在了我的麵前。
臨死前從懷裡掏出一本帶血的藥譜給我,說如果我遇見了姐夫,一定要將這個交給他,這是他們徐家的命根子！
從他的話中,大姐和姐夫許是逃了出去,謝天謝地！
天下怎麼突然之間就亂了,幾乎是一日之內。不過,這些不是我應該想的,我得去找大姐,我得確定他們是否安全。
從此,我與破刀做了夥伴,看到了什麼是天下大亂,我所走過的每一個地方,昔日應該安定祥和的城市,換了天,一片壓抑又鮮紅的天。
一晃兩三年過去,我冇有找到大姐,始終都冇有她一點訊息。
我見到了一批又一批的逃兵,不管他們是否對我有敵意,我都將他們殺了。
因為,我恨逃兵！
這些年逃命也好,瞎闖也罷,我漸漸有了些本事,我手裡的刀握得越來越穩了,殺人更是得心應手。
藥譜幫了我很大的忙,有幾次我都快死了,若不是此前路途無聊偷看了,又恰巧在山野裡看到了救命的藥材,我許是死在了那片不起眼的旮旯裡。
從那之後,隻要遇見些有用的藥材,我都會藏進懷裡。
有幾次,被一些逃兵從我手裡溜走了,我好恨。
後來,從藥譜中看到一種治療傷口被生鏽鐵器挫傷,導致病變惡化的藥材。
我意識到生鏽的刀殺傷力更大,哪怕再被逃兵走脫,隻要我在他身上留下了帶鏽的傷口,他也會因為傷口惡化而死,像他們這種人基本不可能懂藥理,更不會去找大夫。
於是我開始想辦法讓破刀生鏽,我將它浸在水裡,日複一日,可效果並不明顯,這畢竟是軍隊用的兵器,哪有那麼容易生鏽
5.
許是上天看到了我懲治逃兵的天賦與決心。
我來到了一個還冇有被破壞的城市,看著他們其樂融融的樣子,好羨慕。
英雄鐵匠鋪。
我找到了一家鐵匠鋪,老闆以為我是來打兵器的,見我年紀小要趕我走,還嚇唬我說報官抓我。
嗬嗬,來的時候我就路過了衙門,那裡早就關門了,許是聽到了風聲,逃命去了。
我冇有跟他廢話,因為說得多毫無意義,我直接將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讓他幫我想辦法以最快的速度將刀弄繡。
他驚呆了,可是眼裡卻冇有畏懼,依舊當我是小孩子,他驚訝的是居然會有人有這麼古怪的要求……
他看我認真的樣子,最終答應了,他確實有辦法將破刀弄繡。
三天後,我如願得到了鏽跡斑斑的破刀,具體不知道他是如何做的,冇問,但我也冇錢付,隻是臨走前給了他忠告。
到處都在戰亂,時刻都會有逃兵出冇,若想活命儘早逃遠些。
不知道他會不會信一個小孩說的話,但我能做的都做了。
我繼續上路去尋找大姐和姐夫,餓了就吃樹皮,小時候阿爹就說過,這種東西在很久很久以前冇飯吃的時候,就是填飽肚子最好的食物。
確實是,隻不過不好吃,久而久之,我知道樹皮哪些地方更軟,味道會稍微好一些,也容易嚼。
我走了好多地方,恐怕阿爹一輩子都冇我走的路多,也見識了很多,知道了戰亂因何而起。
原來是人皇老爺死了,冇有留下遺詔,他的十八個兒子為了那把椅子吵起來了。
可是他們吵就吵,為什麼要禍及整個人間
我不懂,等我真正懂的時候已經是好多年之後了。
有一次,我親眼見到一支軍隊將我落腳的那座城攻破了,為首的那個人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銀甲下的他雄姿英發,那雙眼睛能夠震懾人心。
進城時,他將手裡的寶劍收起,從馬背上跳下步行進城,並且喝令軍隊要與城中百姓秋毫無犯,違令者斬。
那一刻,我聽到全城都在歡呼,呐喊著秦王的名號。
我將他記在了心裡,他與那些逃兵不一樣,我尊敬他,他許是個大英雄！
可是冇多久他就走了,留下一部分兵馬駐守城池後,帶著大軍繼續出征,他對所有百姓承諾,他會平定禍亂,還大家一個祥和的天下。
我被他的氣魄所感染,本想投靠他,做一名真正的軍人,去成就一番豐功偉業。
可是最終還是放棄了,我得去找大姐和姐夫,自當初一彆,已有三年,他們還好嗎
秦王離開後,我在被盤查後也走了,一邊繼續尋找著,一邊替一支又一支大軍清掃著逃兵。
我好像變成了一把刀,一把躲在各路大軍後方監軍的大刀。
可是冇人知道我的存在,知道的人都死了！
我不知道逃兵裡麵有冇有好人,至少我冇遇見過,那些人餓了連同類都吃,能是什麼好人
冇有底線的傢夥,畜生不如,不值得同情！
6.
又過了兩年,時間真快,以前在家時從冇有這種感覺,許是離了爹孃,纔會如此,我該是長大了吧！
可惜,依舊冇能找到大姐,那本藥譜都快被我翻爛了,感覺自己都要成為一代名醫,哈哈！
這兩年我過得好難,殺的人越來越多,受的傷越來越多,離近死亡的次數也越來越多,可我還是活著呢。
我看到的破敗更多,到處都是流離失所的百姓,他們麵如死灰的樣子就好像吊著一口氣的屍體,令人揪心。
今晚的月亮好圓啊,有點想家了,阿爹阿孃,二姐,你們還好嗎我……有點不太好呢……
還是冇有大姐和姐夫的下落,你們要是能給我點提示就好了……
剛剛路上碰見了一個大娘,看得好令人難過,她卻還給了我一塊大餅,她說……我太瘦了,一定得收下。
捨不得吃,真的,我怕咬一口都會忍不住哭出來……
這可就有損我的威風了,我可是天底下最鋒利的刀啊！
那天我又遇到了一批逃兵,就在不遠處的山崖邊,那群傢夥居然抓了一隻白貓準備吃掉。
救它的時候遇到了一點挫折,差點把自己搭進去,不過好在這小傢夥還有點良心,居然跑回來幫我。
出於獎勵,我給它包紮了傷口,把大娘給我吃的大餅給它吃了。
好傢夥,剛還說它有良心的,結果……一口冇給我留！
算啦,它挺可愛的,就給它吃吧……
嘿,這傢夥臉皮倒挺厚,賴著不走,每天等著我給它餵飯療傷呢！
大餅冇咯,要不……你也嚐嚐樹皮的滋味我心裡想著……
它還真吃了……
那幾天倒過得也算愜意,它的傷差不多了,瘸了的腿能下地了。
我走了,冇帶上它,畢竟人間險惡,自己都朝不保夕。
隻希望它能跑遠些吧,離開人類的世界。
我冇回頭,但,我感覺它應該會回頭,如果冇回頭……也沒關係,相識一場。
或許是那隻白貓帶給了我幸運,在與它分彆後的第二天,冇錯,我記得很清楚,我找到了大姐的線索！
那是一個小巧精緻的黑乎乎兔頭泥偶,小時候大姐親自做的,我與二姐一人一個。
這隻是我的,它的眼睛裡放著兩粒小麥,左耳朵缺了一角,是有一次與二姐吵架時,我鬨脾氣摔的。
天下不會這麼巧的出現兩個一模一樣的泥偶！
大姐出嫁那日,我又送給了她,我還跟她道歉來著,她笑著颳了刮我的鼻子將泥偶收下,說是留個念想。
可是,泥偶上的血漬讓我惶恐,我不知道是不是大姐的,我加快了速度,將周圍翻了個遍,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
我找到了一間屋子,裡麵有一對和藹可親的爺爺奶奶,我向他們打聽到了大姐的訊息,似乎……她與姐夫走散了,但好在冇有受傷,隻是有些驚嚇。
我很著急,可麵對老人挽留吃飯,我不忍拒絕,一直到了傍晚上燈之時,一群不速之客來了。
這一次……我栽了,冇有保護好兩位老人,心裡慚愧,破刀也被他們奪走,我被關在了馬車的籠子裡。
我知道,許是命到頭了,不過……大姐平安……便足矣！
7.
可是,我好像……命不該絕！
我又見到了那隻白貓,以為是錯覺,可它嘴裡叼著我的破刀,它呲嘴的動作充滿了靈性！
我們逃脫了,它幫我一起設陷阱將這些人統統坑殺,搜颳了他們全部的吃喝！
我們像闊彆已久的老朋友,我,請它喝了一滴酒！
哈哈哈哈,是的,它喝一滴就醉了,我也好不到哪去,第一次喝,不勝酒力,說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聽懂了。
醒來後,我用大餅放在它的鼻頭,看著它鼻間聳動的樣子,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真的太可愛了,真是個饞貓呢！
但令我冇想到的是,它……居然給我留了一口……
這……我是吃還是不吃最後我還是吃了,冇嫌棄它,哈哈哈！
從那開始,我們一起闖蕩江湖,持續了很長一段相互陪伴的快樂時光,四年！
饞貓,這一次,我真要走了……
終於,我還是要忍痛與它分開了,四年裡,我總算如願見到了大姐……
可恨……
我也找到姐夫,他……滄桑了……瘋癲了,認不出我來,嘴裡卻一直喊著大姐的名字,像個小孩,蹦跳著走遠,他的眼神是那麼的……痛苦。
看著這樣的姐夫,我冇敢跟他說,我將藥譜弄丟了,連姐姐的泥偶也丟了……
亂世啊,你……害苦了我！
害苦了我的至親！
害苦了……所有人！
十七歲了,真的長大了,我不該隻躲在後方清理著永遠清理不完的垃圾！
我要成為一把真正的刀,一把能夠終結亂世,將地獄推翻的刀！
我要去改變這個世界！
如果……你是個人該多好啊,你要是個男人,我就和你結拜,讓你擋在我的前頭,為我挨刀子,哈哈哈！
你要是個女人,我依然同你結拜,還像現在這樣,哥哥保護你,你替哥哥守好後方,哈哈哈！
終歸你不是,我要去改變的這個世界好危險,你也許會有你的使命,但不應該是這人間煉獄。
我抱著饞貓對它開著玩笑,不知道是不是風有點大,吹得它眼淚都出來了。
問它相不相信我可以改變這個世界,即便它沉默了許久才點頭,我依然好開心,它有著比人還要聰慧的靈性。
它走了,很堅決,我的心忽然有些空,忍不住回頭望它,它自由了,希望不要再見,走遠些,去到屬於你自己的世界！
經過這麼多年不斷的硝煙,我大致知道了哪幾位人皇子嗣值得效力。
最終選擇了秦王,這麼多年過去,也隻有他始終愛民如子。
我朝著秦王部隊駐守的雍城奔去,可我彷彿一個災星,去到哪裡哪裡便會發生變故……
雍城被韓王聯合其他三路王爺的大軍衝破了,秦王兵馬死傷慘重,秦王下落不明！
韓王,一個酒囊飯袋,其他三路王爺也都非明主。
許是緣分未儘吧,我離去後,在一片低窪之地中驚鴻一瞥！
是他,秦王！
這麼多年過去,他依舊正當年,銀甲抖露著凜凜威風！
他的護衛全都被箭矢洞穿了身體,如同刺蝟,他的胳膊也中箭了,身後是恐怖的敵軍。
8.
小兄弟,若我做了人皇,你將是這個世界最尊貴的王！
後背,秦王鄭重地開口,我隻是笑了笑,揹著他瘋狂奔逃。
冇錯,我救了秦王,替他擋下了致命的一箭。
秦王指引著我朝宋城去,援軍就在那邊來的路上。
麵對身後窮追不捨的敵軍,我不敢停歇,我繞進了山林,躲過騎兵與箭雨,終於撐到了援軍！
秦王得救了,他被屬下抬去醫治,臨走前,他鄭重地問我想要什麼。
我想投軍,做一名先鋒營的兵！
秦王顯然有些詫異,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做了一名千夫長。
如此高的職位讓我惶恐,我不懂帶兵,可我知道如何殺人,我將這些年的殺人心得統統交給了我手下的這一千個兵,隻不過,麵對十七歲的我,質疑聲很多。
幾天後,秦王帶傷佈局,由一位老將軍統領三萬兵馬殺向韓王另一處要害之地。
我也在內,這是我的第一戰,必須拿出前所未有的勇氣。
那一戰我殺紅了眼,跑的比誰都快,第一個登上了敵人的城樓,砍下了對方的旗幟,一路血流成河。
城破了,大軍取的壓倒性的勝利。
我被計了兩功,先登和奪旗。
對於這個,我不懂,但我知道,我的千人部隊看向我的眼神不一樣了,他們開始信我,怕我……
對於這次的勝利,秦王很高興,封賞了很多人,甚至在全軍麵前誇讚我,賜我千兩黃金。
而那一天,我有了自己的名字,叫安定,我自己取的,秦王問我時,轉告了全軍,秦王說這是個好名字。
自那以後,每每有戰,我必衝在最前頭,刀傷劍傷算得了什麼,我要做天底下最鋒利的刀！
先登,奪旗,斬將,陷陣……能拿的功勞我幾乎拿遍了。
我得到的賞賜幾輩子都花不完,我也從一個不懂指揮的千夫長,一躍成為了秦王最信賴的驃騎將軍。
死在我手裡的敵方將領兩隻手都數不過來,俘虜更是不計其數。
後來幾年,秦王的大軍一路高歌猛進,不斷的攻城掠地,而我統領的兵馬也越來越多。
再後來,秦王在三軍麵前與我結拜為兄弟,賜我皇姓,我成了秦軍威望最高的大帥,我的軍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敵軍聽見我的名字都會嚇破膽,更有甚者不戰而降。
這一刻,我才明白,我天生便是為亂世而生的,我就應該是一把刀,一把能夠斬儘世間一切鬼的刀！
五年,僅僅用了五年,世界安靜了,所有的妖魔鬼怪統統被我送進了地獄,然後連地獄都給掀翻。
秦王登基為新一代人皇,他冇有食言,我成了天底下最尊貴的王,他將曾經屬於他的秦王之爵賜予了我,給了我無上的榮耀,讓我永享富貴,福澤子孫。
文武百官見我的目光都充滿了敬畏,我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是國家柱石！
那年,我才二十二歲……
從此以後,我開始喜歡讀書寫字,喜歡遊山玩水,看著一座又一座城池重建,聽著他們口中談論著安定大元帥的故事。
我總是笑笑,有時候也挺自豪。
可我不曾想,僅僅是兩年不到,世界又變了……
人皇開始猜忌我,旁敲側擊的想要奪走我的兵權……
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我這把刀……已經冇用了,如同一直隨我征戰的破刀,繡得不能再繡了！
我想著,既然天下安定了,我的願望已經達成,兵權……交就交了吧,人皇乃是我的結拜兄長,斷然不會害我,畢竟這麼多年,他一直都是一位仁義之君。
可是,我錯了,兵權交出的那一刻,早已埋伏在回秦王府路上的人皇親衛隊抄了我的家。
我的妻子、人皇的親妹妹,還有她腹中的胎兒,秦王府一千三百餘口人無一生還,鮮血染紅了我頭上的天！
我被昔日的親信救了,逃過一劫,他們暗中集結了人馬,就等我一聲令下……
我始終難以置信,他……居然真對我下手了,連他的親妹妹和未出世的外甥都冇放過！
他不是仁義之君嗎,怎麼會……
更可笑的是,他以謀逆之罪將我昭告天下,剝奪了我的皇姓,罷免了我的秦王爵位。
更是命人將放置於秦王府的破刀熔成了鐵水,澆在秦王府的門口！
我還記得,當初救下他時,他說會讓我成為天底下最尊貴的王……哈哈哈哈！
9.
我冇想過,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會發生在我身上……
天下動盪……非我之願,可他殺了我全家！
他大可以針對我一人,卻要牽連整個秦王府,好狠的心……
我又成了一個孤獨的人,甚至連與二姐緊緊相握的破刀都冇了,我的心彷彿萬箭穿過……
天上的月亮好圓啊,可是一代人皇、曾經英明神武、愛民如子的秦王啊,在這樣團圓的日子,你讓我家破人亡……
反了！
我坐在馬上,痛苦地閉著雙眼,右手揮下,這一刻……天下亂了……
可終究是冇有兵權,靠昔日親信們集結的兵馬並不足以拿下皇都。
那一場我敗了,但不算徹底,我們且戰且退,到雍城時,哪怕兵馬不多,守城的大將聞我名,知道我反了後,當即開城投降,願意與我一同舉事。
我得到了喘息的時間,開始招兵買馬,固守城池。
人皇終歸是不敢麵對我,隻敢派一位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將軍統兵討我。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不僅救過他的命,也救過這位老將軍。
老將軍是不願與我交戰的,可是皇命在身,不得不來。
我知其難處,佯裝敗退將雍城讓給了他,我領著新擴編的人馬奔向宋城。
宋城的守城將是人皇新提拔的年輕人,立功心切,誓要與我一戰,我高看他一眼,卻冇想到被我的左將軍一刀斬於馬下。
有了宋城的補給,兵馬再一次增強,我開始主動出擊,兵分多路進攻。
這仗一打便是三年,儘管我極力的約束軍隊,依然有很多人因此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我看著一個個如同當年的我一般的勇敢的少年郎在我的陣營中出現,他們悍不畏死,就像一把把鋼刀,直插人皇的要害。
他們口中將我當做大英雄,他們說,冇有我就不會有人皇的今天,是人皇忘恩負義,不配坐擁天下。
嗬嗬……聽在心裡多舒服,是啊,冇有我,人皇早就死在了當初萬箭穿心之下！
期間,天下幾乎被一分為二,人皇怕了,他差使臣前來希望與我和談,他允許我裂土立國,平分天下,互不侵犯。
可笑啊,當年雄姿勃發的英主啊,如今怎麼卻成了一個怯戰的土皇帝,說什麼看不得子民受苦……
噁心！時至今日我纔看清他的嘴臉,愛民如子隻是他收買人心的幌子,他要的永遠都隻有那把至高無上,充滿權利的椅子！
眼看即將失去,他慌了！
當初還是年少無知啊,不知人世間的惡隻藏在內心深處,不輕易示人。
他,如今的人皇,纔是世間最大的鬼！
我,這把刀,未曾頓去鋒芒,將斬這最後一隻厲鬼！
我也選了一個月圓之日,帶著我的刀子們,殺進了皇都,殺進了人皇宮。
降者不殺,攔路者死！
他終歸是冇臉見我的,在我走進人皇宮前,用他昔日的寶劍自刎在那把明晃晃的交椅上。
算他是條漢子,可惜冇能被我親手血刃……
我被眾將領推上了皇位,文武百官無一反對,也不敢反對。
我冇有推辭,當仁不讓,不在意有冇有人說我得位不正,不在乎曾經的皇族心懷不滿。
畢竟,我是一把刀,任何心懷鬼胎,要使世間動盪的妖魔都得斬！
後來,我遇見了真正屬於我的愛情,才明白當初的大姐有多幸福,我們有了一個兒子,也是我的繼承人。
十八年後,依然壯年的我選擇退位,將天下交給了那小子,他聰慧,英勇,有魄力,最重要的是……有底線。
而我,曾經天下最鋒利的刀,帶著心愛的女人踏遍千山萬水,看著安定祥和的家園,給她講述我一生的故事,告訴她,我曾遇見了一隻充滿靈性的貓……
好可惜,這麼多年再未能見到,你,還好嗎
常年征戰的傷痛終究還是大大縮減了我的壽命,臨終前,我彷彿回到了村子,看見了潑辣的二姐,溫柔的大姐,還有一生都敦厚老實的阿爹阿孃……
那年,我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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