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帝魂鎮國運 第12章 天命麵前,你算老幾
就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一個蒼老卻洪亮的聲音,如平地驚雷般響起。
「臣,禦史大夫王敬忠,有本啟奏!」
隻見那個須發皆白,身形清瘦,號稱「朝堂攪屎棍」的王老頭,從文官佇列中走了出來。
他今天沒拿他那根標誌性的哭喪棒,而是兩手空空,
但腰桿挺得比誰都直,臉上帶著一種奇異的、混合了悲憤與狂喜的潮紅。
李思遠眼皮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這老不死的,又要作什麼妖?
王敬忠走到大殿中央,先是對著龍椅上,那個正在摳指甲縫裡灰塵的小皇帝,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
然後猛地轉過身,麵向百官,聲淚俱下!
「諸位!我大炎危矣!奸佞當道,謀害忠良,天理何在!」
他一開口,就是地圖炮,把所有人都罵了進去。
不少跟李思遠走得近的官員,頓時臉色一變。
「王大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戶部尚書皺眉道。
「亂說?」
王敬忠冷笑一聲,他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此刻竟透出一種神聖的光輝,
「我說的,句句屬實!昨夜,鎮西大將軍張威,我大炎的擎天一柱,在府邸中,險遭奸人毒手!」
「轟!」
此言一出,整個朝堂炸開了鍋。
雖然早有流言,但從王敬忠這個「朝廷第一噴子」嘴裡說出來,分量截然不同!
張威麵無表情地站著,彷彿說的不是自己。
李思遠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
他倒要看看,這隻除了會哭嚎碰瓷的老狗,沒憑沒據,能叫出什麼新花樣。
王敬忠沒有理會眾人的議論,他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指向張威,聲音陡然拔高了八度!
「奸人陰謀,歹毒無比!他們買通了將軍府的廚子,在將軍的湯中,下了見血封喉的劇毒『一步倒』!此毒無色無味,入口即死,神仙難救!」
「然而!」
王敬忠話鋒一轉,語氣從悲憤轉為激昂,眼中射出狂熱的光芒!
「爾等凡人,算得到陰謀,卻算得到天命嗎?!」
「就在那碗毒湯,即將送到將軍麵前的千鈞一發之際!」
「陛下!我們偉大的陛下!在禦書房中,因不喜『百花糕』甜膩,隨手將其打翻在地!」
「一名心生貪唸的小太監,將碎裂的糕點偷帶出宮,想送與他在將軍府當廚子的叔叔品嘗!而這名廚子,正是那下毒的奸人!」
「那奸人,因侄子突然到訪而心神大亂,被推出門外後,又心生恐懼,為求心安,竟撿起地上的『百花糕』吞食!他哪裡知道,這糕點,就是陛下賜予他的催命符!」
「劇毒當場發作!奸人一聲慘叫,驚動了正要喝湯的張將軍!從而躲過一劫!」
王敬忠一口氣說完,整個大殿已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傻了。
文官們張著嘴,武將們瞪著眼,就連門口的侍衛,都忘了呼吸。
這……這是在講故事嗎?
一盤點心,引發的連環血案?
這劇情,比瓦子裡的說書先生編的還離譜!
但說這話的,偏偏是向來以剛正不阿、鐵麵無私著稱的王敬忠!
而且,當事人張威就站在這裡,一言不發,這本身就是一種預設!
龍椅上,炎辰聽著下麵那個老爺爺,慷慨激昂地喊著什麼,感覺有點吵。
他摳完了指甲,又開始玩自己的腰帶玉佩,冰冰涼涼的,很好玩。
肚子餓了。
昨天的百花糕,其實挺好吃的,就是吃多了有點膩。
不知道今天的早飯是什麼?他歪著腦袋,嘴角流下了一絲晶瑩的口水。
王敬忠看著龍椅上陛下那「虛懷若穀、寵辱不驚」的模樣,心中更是敬佩萬分。
他猛地跪倒在地,對著炎辰的方向,嚎啕大哭!
「陛下啊!陛下聖明!」
「陛下雖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然天心仁愛,早已洞察奸佞陰謀!」
「您端坐於九重之上,卻能以無形之手,撥弄乾坤,於萬裡之外,救護忠良於危難!」
「此非神跡,何為神跡?!」
「此非天命,何為天命?!」
「老臣叩謝陛下,救我大炎棟梁!保我炎氏江山!」
「咚!」
王敬忠一個頭,結結實實地磕在了冰冷的地磚上。
「咚!」
張威也從佇列中走出,這位鐵血將軍,此刻竟是虎目含淚,單膝跪地,聲如洪鐘:
「末將張威,叩謝陛下救命之恩!」
「嘩啦啦——」
有了這兩位大佬帶頭,那些本就忠於炎氏的官員,以及大部分被這「神跡」唬住的中間派,全都跪了下去!
「臣等,叩謝陛下聖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
整個朝堂,除了寥寥幾人,幾乎跪成了一片。
而那幾個站著的,以李思遠為首的權臣派核心,
此刻臉色比死了爹還難看,站在跪倒的人群中,像幾根孤零零的墓碑,尷尬又顯眼。
李思遠的腦子,徹底成了一鍋粥。
百花糕?小太監?貪吃的廚子?
他精心策劃,環環相扣,自以為萬無一失的毒殺計劃,
就是被這麼一串……寫進話本裡,都會被人罵「侮辱智商」的理由給破解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寧願相信是張威府上有內鬼。
是王二臨時反水,是他安插的棋子被策反了!
可為什麼……為什麼王二會死?
還是死於「一步倒」?
那本該是張威的結局!
他看著王敬忠那張,涕淚橫流,卻又帶著勝利者微笑的臉,
看著張威那充滿感激與狂熱的眼神,
看著跪滿一地的文武百官……。
他一生追求權力的巔峰,算計了所有人,將滿朝文武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自認是這個棋盤上唯一的棋手。
可現在,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有一隻看不見的手,
在棋盤之外,輕輕地撥動了一下棋子。
就那麼一下。
他所有的佈局,所有的算計,都成了笑話。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完美計劃,總被一群蠢貨,用最愚蠢的方式破壞掉!」
這句藏在心底的咆哮,幾乎要衝破他的喉嚨。
他的目光,不受控製地,緩緩移向了那至高無上的龍椅。
小皇帝炎辰,似乎是被這山呼海嘯的陣仗嚇到了,
呆呆地看著下麵跪著的一大片人,嘴巴微微張著,
那滴未來得及擦掉的口水,順著嘴角,「吧嗒」一聲,滴落在了華貴的龍袍上。
依舊是那個傻子。
依舊是那個隻會流口水的傀儡。
可李思遠看著他,眼神中第一次沒有了,那種掌控一切的輕蔑和玩味。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驚疑,和一絲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忌憚。
難道……真的有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