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帝魂鎮國運 第37章 這不是慌亂!這是天啟
「鐺——嗡——!」
一聲沉悶而悠長的金屬悲鳴,毫無征兆地劃破了京城死寂的夜空。
這聲音不似晨鐘暮鼓那般洪亮,反而帶著一股子刮擦骨頭般的尖利和滯澀。
彷彿一頭沉睡了甲子的青銅巨獸,被人生生從肺腑之中,發掘出了一聲沉重而痛苦的咆哮,滯澀中透著無儘的悲涼與警示。
聲音穿透了那濃得化不開的詭異大霧,傳到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相府門前,剛剛集結起來,準備強攻承天門的三千府兵,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怪響,嚇得集體一哆嗦。
「什麼聲音?」
「好像……是從皇宮裡傳出來的?」
「聽著瘮得慌,跟催命似的……」
李思遠更是如遭雷擊,猛地勒住馬韁,戰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不安的嘶鳴。
他死死地盯著皇宮的方向,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此刻寫滿了驚駭與不可置信。
警世鐘!
那是太祖炎高陽留下的警世鐘!
六十年來,無論是先帝駕崩,還是金狼叩關,這口鐘都未曾響過!
它就像一個被遺忘的圖騰,靜靜地立在深宮之中,早已成了一個擺設。
可它為什麼會在今夜,在這個他即將踏碎宮門的前一刻響起?!
難道……難道那個小傻子,還懂得敲鐘示警?
不!不可能!
一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癡兒,怎麼可能知道警世鐘的典故!
又是巧合!
又是那種該死的,把他按在地上反複摩擦的狗屁巧合!
一股寒意從李思遠的尾椎骨,一路竄上了天靈蓋。
他感覺那濃濃的白霧之中,彷彿有無數雙眼睛,正在饒有興致地,欣賞著他此刻的狼狽與癲狂。
……
與此同時,禦史台官署內。
王敬忠與禁軍統領張威,正帶著一隊心腹親兵,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這該死的霧!」
張威一拳砸在廊柱上,震得簌簌掉灰,
「弟兄們都散開了,彆說去支援宮城,現在連禦史台的大門,朝哪開都快分不清了!」
他們已經收到了孟湛,從西山大營傳來的密信,知道李思遠隨時可能動手。
可誰能想到,老天爺會突然降下,這麼一場伸手不見五指的妖霧,將他們死死困在了原地。
就在這時,那聲怪異的鐘鳴傳來。
張威一愣:
「這是什麼動靜?」
王敬忠那張布滿皺紋的老臉,卻在瞬間繃緊,渾濁的雙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
「是警世鐘!」
他聲音乾澀,一字一頓,
「李思遠……動手了!」
「什麼?!」
張威大驚失色,
「那我們還等什麼!趕緊衝出去!可……可這霧……」
是啊,這霧。
就算知道敵人動手了,他們在這片白茫茫的世界裡,也隻是無頭蒼蠅。
衝出去,可能沒找到敵人,自己人先撞得頭破血流,陣型大亂了。
就在眾人心急如焚,一籌莫展之際。
一個負責守衛宮門的小校,像是見了鬼一樣,連滾帶爬地從濃霧中衝了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王大人!張統領!不好了!陛下……陛下他……」
張威一把將他拎了起來:
「陛下怎麼了?!」
那小校嚇得語無倫次,涕淚橫流:
「陛下他……他從養心殿裡跑出來了!沒穿鞋,就穿著一身裡衣,一邊哭一邊跑,誰都攔不住!正……正往西邊長樂宮的方向去了!」
「什麼?!」
張威隻覺得眼前一黑。
完了!屋漏偏逢連夜雨!
李思遠造反,陛下卻受驚嚇得亂跑!
這要是被亂軍衝撞了,他張威就是長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快!快派人去追!無論如何要護住陛下週全!」
張威急得滿頭大汗,就要下令讓手下人往西邊摸索過去。
「慢著!」
一聲暴喝,如同平地驚雷。
王敬忠一把死死抓住了張威的手臂,那力道,竟讓身為武將的張威都感到一陣生疼。
隻見這位七十歲的老禦史,此刻須發戟張,雙目圓瞪,臉上非但沒有驚慌,反而湧起一種狂熱的、如同神啟般的亢奮!
「張威!你糊塗!」
王敬忠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魔力。
「你以為,陛下是在亂跑嗎?」
張威被吼得一愣:
「那……那不然呢?」
「你錯了!大錯特錯!」
王敬忠猛地一甩袍袖,遙指西方,彷彿能看穿那層層迷霧,
「你再好好想想!警世鐘為何而鳴?這百年不遇的妖霧為何而起?陛下又為何偏偏在此時,跑向西邊?」
他往前踏出一步,聲若洪鐘,在每一個禁軍士兵的耳邊炸響。
「這不是慌亂!這是天啟!是陛下在為我等指引破敵之路!」
「警鐘為號,是為示警!妖霧蔽目,是為天罰!而陛下,我大炎的真龍天子,他親身為引,就是我們在這片混沌中的唯一燈塔!」
「李思遠那老賊,定是以為我們會在承天門佈防,所以走了偏門!他就在西邊!就在陛下奔跑的方向!」
這番話,說得是慷慨激昂,氣吞山河!
至於其中的邏輯……那是什麼?能吃嗎?
這番話,與其說是邏輯,不如說是一劑強心針!
在場的禁軍將士們,本就被妖霧和怪鐘折磨得心神不寧,此刻王敬忠這番斬釘截鐵的話語,如同一道驚雷在他們耳邊炸響,驅散了迷茫與恐懼!
他們或許並未想通其中的關竅,但他們選擇相信眼前這位須發皆張、氣勢如虹的老人。
在無邊的混沌中,王敬忠的聲音,就是他們唯一能辨認的燈塔!
一瞬間,所有人的恐懼和迷茫,都被一種名為「跟著陛下準沒錯」的狂熱信念所取代。
「全軍聽令!」
王敬忠見士氣可用,猛地拔出張威腰間的佩刀,刀尖直指西方,
「隨老夫……勤王!誅賊!」
「勤王!誅賊!!」
「為陛下死戰!!」
吼聲震天,一群剛剛還找不到北的士兵,
此刻像是被打了雞血,眼中閃爍著「我們有掛」的自信光芒,緊緊跟在王敬忠身後,
竟真的在大霧中保持住了建製,像一把鋒利的尖刀,精準地朝著西方插了過去。
而此時此刻,他們心目中那位「神聖的引路人」、「行走的戰爭羅盤」——炎辰小皇帝。
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在黑暗中狂奔。
「嗚嗚嗚……好黑……好可怕……」
長樂宮……那是母後在時,宮裡最亮的地方……有光……有母後在,就不怕黑了……。
他小小的腦袋裡,根本沒有什麼破敵大計,隻有一個十歲孩子最樸素的願望。
——逃離黑暗,找到一個有光、有溫暖、最好還有點甜食的地方。
命運的絲線,就在這一個壯懷激烈,
一個餓著肚子找糖吃的巨大反差中,被一隻看不見的手,再次輕輕撥動。
王敬忠率領的隊伍,在大霧中循著小皇帝偶爾傳來的,微弱的哭聲和跌倒的「噗通」聲,一路疾行。
突然,走在最前麵的張威猛地停下腳步,壓低了聲音。
「王大人,前麵……有動靜!」
濃霧中,傳來了一片嘈雜混亂的咒罵聲。
「他孃的,這是什麼鬼地方?」
「誰在後麵?彆推老子!」
「承天門到底在哪邊?我們是不是繞回來了?」
那聲音,正是李思遠的叛軍!
他們像一群被矇住了眼睛的驢,在霧裡原地打轉,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張威握緊了刀柄,臉上露出一絲獰笑:
「王大人,他們亂了!」
王敬忠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弧度。
「不,他們不是亂了。」
「他們是……被陛下,親自送到了我們的刀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