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帝魂鎮國運 第39章 天亮霧散
「小東西……」
李思遠的聲音嘶啞得,像是兩塊生鏽的鐵片在摩擦,每一個字都淬滿了怨毒與瘋狂。
他俯下身,那張曾經顛倒眾生的儒雅麵孔,此刻因為混雜著血汙、汗水和極致的扭曲,比深淵裡的惡鬼還要可怖三分。
他要撕開這張皮,看看裡麵藏著的,究竟是炎高陽那不散的陰魂,還是什麼上古的妖魔!
而他眼中的「妖魔」,大炎王朝的真龍天子炎辰,此刻正趴在門檻上,小小的身體微微顫抖。
但他顫抖的原因,並非全然是恐懼。
他的鼻翼正在不受控製地翕動,一雙原本因驚恐而瞪大的眼睛,死死地、直勾勾地,穿過李思遠高大的身影。
釘在了門內案板上那盤金燦燦、油汪汪、還冒著絲絲甜香熱氣的……桂花糖糕上。
好香……好想吃……
巨大的恐懼和極致的渴望,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在他小小的腦子裡激烈碰撞,
最終,對甜食的執念,壓倒了對死亡的恐懼。
他甚至……還悄悄嚥了口口水。
「讓老夫看看……你究竟是個什麼……」
李思遠的手,如同一隻鐵爪,緩緩伸向炎辰的脖頸。
就在這時,一個顫巍巍、老邁不堪的聲音,伴隨著一陣急促淩亂的腳步聲,從旁邊的黑暗中傳了過來。
「哎喲……哎喲喂……咱家這老胳膊老腿的……」
老太監陳無病,一手提著個燈籠,一手抱著一個半人高的巨大布口袋,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他那張老臉皺得像個核桃,彷彿隻是半夜餓了,想來禦膳房尋點吃的。
當燈籠的光暈,照亮了門口這詭異的一幕時,陳無病像是受了驚的兔子,渾身猛地一抖。
「哎呀!相……相爺?您……您怎麼在這兒啊!」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手一鬆,懷裡抱著的那個巨大布口袋,頓時失去了平衡。
「哎喲!我的麵!」
陳無病一聲驚呼,那口袋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向前一推,袋口不偏不倚,正好對準了李思遠的臉。
「呼——」
一大蓬雪白細膩的麵粉,如同火山噴發,又像是平地起了一場微縮版的「大霧」,劈頭蓋臉地將李思遠整個罩了進去!
「噗……咳咳咳咳!」
李思遠正處於癲狂與暴怒的臨界點,全副心神都集中在炎辰身上。
哪料到身後會,突然冒出這麼個老東西,還附贈一記「麵粉攻擊」。
他隻覺得眼前瞬間一片煞白,口鼻之中全是那股子,嗆人的生麵味兒。
他下意識地閉眼、咳嗽,瘋狂地甩著頭,試圖把這該死的東西弄掉。
一代權相,當朝「準皇帝」,此刻披頭散發,渾身是血,臉上還糊了一層厚厚的、被淚水和鼻涕和成了麵糊的「白麵膜」,
看上去……像個剛從廚房案板上,跳下來的半成品壽桃精。
「護駕!有刺客!」
「保護陛下!」
這片刻的耽擱,已經足夠。
張威率領的禁軍,循著聲音終於摸了過來。
一看到這副景象,魂都快嚇飛了,怒吼著一擁而上,十幾把環首刀,瞬間架在了李思遠的脖子上。
而始作俑者陳無病,則是一臉無辜地,拍打著自己身上沾染的麵粉,嘴裡碎碎念著:
「罪過,罪過啊……這上好的白麵,全糟蹋了……這下陛下的宵夜,怕是做不成了……」
沒人注意到,他那雙看似昏聵的老眼中,一抹算計得逞的精光,一閃而逝。
就在十幾把環首刀架上李思遠脖頸的那一刹那,天地間那股令人窒息的壓抑感,驟然一空!並非是風吹散了霧,而是那濃霧本身,彷彿失去了支撐其存在的根基,從內部開始崩潰、消融。第一縷晨曦如同一柄無堅不摧的金色神劍,自東方天際悍然刺入,瞬間便將那片混沌的白茫茫撕開一道巨大的裂口。緊接著,萬丈金光如決堤的洪流,傾瀉而下,以摧枯拉朽之勢,將殘存的霧氣滌蕩一空。
第一縷金色的晨曦,如同最鋒利的劍,瞬間刺破了天際,將萬丈光芒灑向人間。
那濃得化不開的詭異大霧,就這樣,在陽光下,如積雪遇沸湯,於一呼一吸之間,蒸發得無影無蹤,彷彿它從未存在過。
天地,豁然開朗!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隨即,又猛地瞪大。
眼前的一幕,足以讓任何一個,最富想象力的瘋子,都感到自己的貧瘠。
皇宮西側的巨大廣場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然而,詭異的是,那些屍體大多死狀淒慘,許多人身上的致命傷,明顯來自於自己人的兵器。
而活著的,那上千名叛軍,則以一種極其整齊劃一。
甚至堪稱行為藝術的姿勢,跪在地上。
雙手抱頭,麵朝空地,瑟瑟發抖。
在他們麵前,空無一人。
他們,像是在向空氣投降。
另一邊,王敬忠所率領的數百禁軍,陣型齊整,軍容儼然。
除了身上沾了些血跡,幾乎毫發無傷。
王敬忠負手而立,迎著初升的朝陽,微閉雙目,長長的胡須在晨風中微微飄動。
一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的絕世高人風範。
張威站在他身後,嘴巴半張,看看那群向空氣投降的叛軍,
又看看自家毫發無損的弟兄,
再看看身前這位,神神叨叨的老大人,腦子裡成了一鍋漿糊。
贏了?就這麼……贏了?
我們不就是跟著陛下哭聲,一路瞎跑嗎?
怎麼就把李思遠十幾年的心血,給跑沒了?
張威的腦子裡成了一鍋沸騰的漿糊。他打了一輩子仗,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戰局。
這根本不是一場廝殺,更像是一場……單方麵的天罰。
「轟隆隆——轟隆隆——」
就在此時,大地開始劇烈地震動。
城門方向,傳來了排山倒海般的馬蹄聲。
一麵繡著猛虎下山圖案的黑底金邊大纛,率先映入眼簾。
鎮西軍!是軍神聞人泰的帥旗!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聞人泰星夜馳援,率領的可都是虎狼之師,這要是見了血,分不清敵我,直接來一輪衝鋒……
很快,那支鋼鐵洪流便衝到了廣場邊緣,又以一種極其剛猛的姿態,戛然而止。
三萬鐵騎,令行禁止,鴉雀無聲,隻有戰馬不安的響鼻聲,和盔甲的摩擦聲。
當先一騎,馬上端坐著一位須發皆白,身披玄鐵重甲,麵容卻如刀削斧鑿般剛毅的老將。
他那雙閱儘沙場的鷹目,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幅超乎常理的畫卷,眉頭擰成了一個鐵疙瘩。
他身經百戰的腦海飛速運轉,試圖為眼前的一切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卻發現所有的兵法謀略在此刻都成了一紙空文。
這……究竟是怎麼贏的?
軍神聞人泰,在接到京城異動的密信後,心急如焚。
他點齊了帳下最精銳的三萬鐵騎,一人雙馬,連夜奔襲三百裡,連馬都跑死了幾十匹。
他設想了無數種可能。
或許,宮門已被攻破,他要率軍巷戰,血染長街。
或許,亂軍已經擁立新君,他要麵臨一場慘烈的攻城。
或許,京城已經化作一片火海,他隻能為先帝和炎氏江山,流儘最後一滴血。
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火急火燎地趕回來,
看到的,卻是這麼一派……祥和中帶著詭異,勝利中透著離譜的景象。
叛軍跪了一地,乖得像一群等著挨訓的孫子。
禁軍站得筆直,酷得像一群剛剛參加完閱兵的標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