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心求死,怎麼功成名就了? 第154章 挑釁
“陛下要召見牧公子?現在?”殷秋白以為自己聽錯了,再次確認的問道。
傳旨的宦官臉上帶著諂笑:“殿下,確實是現在,煩請殿下喚牧大人出來,隨奴婢等入宮去。”
殷秋白皺著眉思索片刻,還是讓老黃去叫來牧青白。
見著了牧青白,傳旨宦官又點頭哈腰的複述了一遍傳召的內容。
“現在嗎?”
宦官快把臉給笑僵了,“是,是,現在。”
牧青白開心不已,“走!!”
殷秋白趕忙想攔,“牧公子!”
牧青白回頭,看著她擔憂的眼神,似乎眼神在擔憂責怪,責怪他不該寫那一封奏疏。
夜召臣子不是罕事,但大多是重臣,而且是大事。
但這次起因隻是一封奏疏而已。
不敢想,不敢想!
牧青白失笑,看著她這擔憂的眼神,不知為什麼,此刻心裡忽然想捏一下她的臉。
她好像想得明白,又想不明白,真是笨得可愛啊!
牧青白好艱難忍不住,索性真的上手捏了她的臉蛋一下。
這個舉動,引得眾人一愣。
殷秋白也不由怔住。
“江湖很大,對吧?”
殷秋白遲鈍的點了點頭:“……對。”
“廟堂也很大吧?”
“嗯……”
牧青白笑道:“你們就是怕。太害怕成不了事。”
殷秋白近身一步,像是臨時做了決定更像是衝動使然,“我陪你入宮!”
“殿下!”
老黃等、宦官等,都急得脫口而出。
牧青白抬手製止,像是哄小孩一樣輕聲道:“彆怕。”
……
……
黑夜裡,宮殿燈火通明。
但在宮殿外,黑夜濃得能將星點燈籠淹沒。
宮人們微微低頭,輕車熟路的在黑魆魆的夜裡走著。
終於抵達了殿門,但這裡的燈火並沒有讓人感到輕鬆,反而比黑魆魆的夜裡更讓人窒息。
殿門大開,馮振手持拂塵走了出來。
“牧大人辛苦,陛下召見,隨咱家進吧。”
“好香啊。”
“陛下正在用膳。”
馮振領著牧青白來到禦前,“陛下,牧青白已帶到。”
牧青白四處看了看,馮振急的朝他擠眉弄眼。
見牧青白不理會,馮振壓低了聲音道:
“牧大人,牧大人……行禮覲見呐……”
“牧青白,看什麼呢?”殷雲瀾開口說話了。
馮振立馬噤若寒蟬。
“看陛下吃得很香,也想來一口。”
殷雲瀾淡然道:“為何不跪地行禮覲見?”
“反正陛下都要說免禮平身的,我在等陛下直接說這話,所以我乾脆就順從帝意免禮平身了,馮公公,給搞把椅子來,一會兒陛下肯定要賜座的,咱們就不勞陛下開口,直接把她心裡想的做了吧!”
殷雲瀾又好氣又好笑,“你給朕站著!朕開口了嗎?你就揣測朕的心思!”
牧青白嘀咕了幾個音節。
“你說什麼?”
“沒什麼。”
殷雲瀾笑問道:“在對弄城這件事上,你對朕有些不滿,不忿?”
“沒有啊。”牧青白如實回答。
“沒關係,有不滿就要說,你是有功之臣,朕不會怪你。”
“真沒有,我反倒覺得陛下做的決策十分英明,像是一個皇帝應該做的決斷。”
這話聽起來沒有彆的歧義,主要是牧青白的表情實在太真誠了。
真是悅耳啊,但殷雲瀾總感覺這種帶著恭維意義的話能從牧青白的嘴裡說出來,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古怪。
“朕這麼晚召見你,你心裡一定有點惴惴不安吧?”
“沒有啊。”牧青白有些詫異,目光狐疑的看著高座之上的殷雲瀾。
殷雲瀾笑了笑,不置可否,“你是不是在想這大殿之外的黑暗裡,會不會隱藏著幾個刀斧手?”
牧青白笑出了聲:“哈哈。”
殷雲瀾笑容漸斂:“你笑什麼?”
“對不起陛下,草民不是有意的,實在是陛下說的話太好笑了!”
明玉表情麻木,她隻是在後悔剛才牧青白進殿的時候,她為什麼沒有出去。
馮振不知如何是好,他隻能學著明玉的樣子,裝作一臉麻木。
殷雲瀾的臉色沉了下去:“你是有功之臣,不代表你可以在朕麵前肆無忌憚,挑釁皇家尊嚴!”
牧青白絲毫不在意殷雲瀾冷颼颼的語氣。
“陛下不會殺我,如果陛下真有殺我之意,早在空印和江南兩案齊發的時候,就一刀把我砍了!不可能會把我流放至北疆,哪怕在弄城大捷之後,應該派人暗殺,而不是放我還京。”
“你細數自己的功勞,是在故意提醒朕,你是功臣,你居功至偉?”
牧青白擺擺手道:“當然不是,我敢這麼對陛下說話,是因為我不怕死,我篤定陛下不會殺我!”
“為什麼?”
“我於殷國而言,如同一株纏繞了劇毒的良藥。如果殷國遍地良藥,陛下當然不缺我一個,大可把我連根拔起,踩在腳下踐踏,但是殷國缺,而且很缺,因為殷國有病,而且是頑疾,所以陛下隻能老老實實的把纏繞在我身上的劇毒撥開。”
囂張啊,太囂張了。
亙古以來,哪裡有臣子敢這麼囂張對君王說國家有病,而自己就是治病的藥,這幾乎是指著君王的鼻子挑釁了啊!
明玉悠悠的想著,還好這大殿裡人不多,要滅口的話,不算麻煩。
明玉的目光遊向一旁的馮振,發現他已經微微發顫,大概他也想到了這一點,並且認為自己應該屬於被滅口和不被滅口之間遊走。
不然的話,他抖什麼?
大殿無聲許久。
明玉知道,正是因為牧青白說對了,所以殷雲瀾沉默了。
牧青白笑道:“陛下,我傷勢未愈,站不得久,膝蓋也有傷,跪不下去。”
“……賜座。”
牧青白微微欠身:“謝陛下。”
馮振將椅子搬來時,牧青白小聲道:“你看,我就說陛下肯定會賜座,你早搬來,不就省了陛下開口的氣力了嗎?”
“牧青白!彆得寸進尺!朕聽得見!”
殷雲瀾攥著拳頭麵色鐵青。
牧青白好整以暇的坐下:“要是能有一杯熱酒,暖暖身子……”
“給他!”
“多謝陛下,陛下召我來,是為了這封奏疏吧?”
“明知故問。牧青白,你想要什麼賞賜,直說!不要搞這些小動作!”
牧青白嘬了口酒,不緊不慢道:“奏疏裡不是寫得很清楚了嗎?陛下,這可是我歸途裡切身體會到的。另外,我在呈上奏疏之前,特意去跟柴相聊了一下。”
殷雲瀾耐著性子說道:“牧青白,聖人雲,治大國如烹小鮮,治江山不比打江山,不是大刀闊斧就能解決一切問題。”
“我知道啊。”
這個回答出乎殷雲瀾的意料。
“你知道?”
殷雲瀾忍不住反問。
“我當然知道啊,治大國如烹小鮮,這跟平定內亂不是一碼事,平定內亂陛下可以率兵一路殺伐,但是治理江山,還需要靠這一班舊臣。”
“至少在陛下登基之後,這群舊臣依舊擁有影響力,陛下得巧立名目,一點點將文官集團瓦解,北疆處於戰時,國家也要依靠這班子武將來守衛山河,他們在軍中的威望又是另一回事。”
“陛下或許可以削減他們的兵權,但不能毫無由頭將他們殺光下獄。可以說,空印案發生得不是時候,所以那時候陛下才會如此生氣。”
牧青白說得頭頭是道的,殷雲瀾都不禁愣住了,聽這架勢,牧青白對朝局幾乎可以說是瞭如指掌的透徹,簡直就好像會讀心術一樣,能讀懂她內心的想法。
可是如此透徹的人,怎麼會做出如此嚴重違背常理的佈局?
牧青白笑道:“陛下是不是在想,我既然如此透徹,為什麼空印案在我的佈局下,還會在戰時爆發出來?”
殷雲瀾算是看明白了,牧青白這是在向自己炫技呢!
即便是聰明人,總是需要觀眾的。
而她,殷雲瀾,大殷女帝,就是牧青白的觀眾。
這種身份位置的變換,讓殷雲瀾惱怒不已,她總是被牧青白牽著鼻子走!
“因為這是我故意的。”
牧青白臉上掛著輕描淡寫的笑:“我那時在挑釁,現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