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奇謀勝天半子 001
1
我打了個哈欠。
眼前的電腦螢幕上,直播間右上角的線上人數,明晃晃地掛著一個“134”。
這個數字,跟我的銀行卡餘額一樣,讓人提不起勁。
“下一個。”我聲音有點懶,“ID叫‘暴富暴美小仙女’的,連麥。”
耳機裡滋啦一聲,緊接著是一個能夾死蒼蠅的甜膩嗓音。
“大師,您幫我算算姻緣唄?我什麼時候能遇到我的真命天子呀?”
我眼皮都沒抬。
手指在鍵盤上輕輕敲了敲,發出嗒嗒的輕響。像是在給這平淡的下午打著拍子。
“你沒有真命天子。”我開口,聲音沒什麼起伏。
“你現在交往這個,手機相簿的加密資料夾裡,存著他跟他兄弟女朋友的親密合照。密碼是他兄弟的生日。”
對麵沉默了。
大概三秒。
然後是刺耳的尖叫,混合著什麼東西被砸碎的聲音。
連麥斷了。
彈幕慢悠悠飄過幾條評論。
【臥槽,大師還是那個大師,一句話把人算到下播。】
【今日破防(1/1)】
【精準,太精準了。】
我沒理會。手機在桌上震了一下,螢幕亮起,是催債簡訊。那個鮮紅的感歎號,比我直播間的人氣刺眼多了。
我歎了口氣。
觀星薑氏傳到我這一代,算是徹底沒落了。祖上抱著星盤定國運,我抱著鍵盤還貸款。
真是丟人。
我點下隨機連麥的按鈕。
“最後一位,算完下播吃飯。”我說。
一個新的ID接了進來。
“隨便看看886”。
畫麵亮起。對麵是個男人,戴著黑色的口罩和鴨舌帽,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背景是酒店的房間,裝修得挺好,看著就貴。
他那邊好像不止一個人,有隱約的笑聲傳來。
“大師?”男人的聲音有點啞,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笑意,聽著不太正經。
“隨便算點什麼吧。算點有意思的。”
我盯著螢幕裡那雙露出來的眼睛。
那雙眼睛很好看。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漆黑,像含著一汪深潭。就是眼神有點散漫,帶著點玩世不恭的味道。
我腦子裡那本看不見摸不著的破書,開始自動翻頁。
《三千問骨》。
我薑家的傳家寶。它不會給我什麼長篇大論,每次隻浮現出一句最關鍵的話,或者一個模糊的畫麵。
這次,是幾個清晰的金色大字。
我揉了揉太陽穴,感覺有點累。這玩意兒用多了耗精神。
彈幕開始催促。
【大師怎麼不說話了?】
【這人誰啊,怎麼不露臉?怕見人嗎?】
【看著有點眼熟啊……】
我清了清嗓子,對著麥克風說:“行,既然你想聽有意思的。”
“你,已婚。妻子是圈外人。”
我看著他,一字一頓。
“去年秋天結的婚。對了,她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我說完,端起旁邊的涼白開,喝了一口。
對麵那壓抑的笑聲,沒了。
死一樣的寂靜。
畫麵裡,那雙原本散漫的眼睛,瞳孔猛地縮成了針尖。
直播間也寂靜了。
剛才還零星飄過的彈幕,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條都沒了。
過了足足五秒。
對方什麼話都沒說,畫麵一黑,直接切斷了連線。
直播間,炸了。
2
彈幕不是一條一條出現的。
是一片一片,像瀑布一樣刷出來的。
【?????????????】
【我剛剛聽到了什麼?我耳朵出問題了?】
【已婚?懷孕?我靠,這哥們玩挺大啊!】
【不是,你們沒人覺得剛才那雙眼睛很眼熟嗎?我發誓我絕對見過!】
【樓上的彆瞎說,現在戴個口罩都像明星。】
【但是大師從來沒算錯過啊!一句話讓人家破防下播是常規操作了!】
我看著混亂的彈幕,麵無表情。
腦子裡,《三千問骨》那幾個金色的字跡已經隱去。每次動用它,精神力就像被抽走了一小塊,有點空。
我叫薑羿。一個欠了一屁股債的普通大學生,兼職網路算命主播。
ID叫“薑大師說兩句”。
我一般不多說,就兩句。一句是結果,一句是補充。
但通常,我說完第一句,對麵就扛不住了。
就像剛才那個“隨便看看886”。
手機又震動起來,這次不是簡訊,是電話。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我點了接聽。
“喂,薑羿是吧?你那三十萬什麼時候還?彆跟我裝死啊,你以為你不接電話就沒事了?”一個粗糲的男聲吼道。
“在掙。”我平靜地回答。
“掙?你拿什麼掙?我告訴你,再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連本帶利還不上,我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電話被粗暴地結束通話了。
我把手機扔到一邊,看著直播間。
線上人數已經從一百多,飆升到了一千。還在不停地往上漲。
很多人都在問剛才那個男人是誰。
一個ID叫“思聿是我命”的使用者,發了一條紅色的醒目彈幕。
【主播你胡說八道什麼?剛才那個人是不是你們請的演員?故意炒作?】
緊接著,又一條。
【我們家哥哥單身!母胎solo!請你不要為了熱度造這種惡心的謠!我已經錄屏了,等著收律師函吧!】
“思聿?”
我唸叨了一下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我開啟搜尋引擎,輸入了“思聿”兩個字。
跳出來的第一張照片,是一張精緻到毫無瑕疵的臉。
照片上的男人,正對著鏡頭笑。
他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漆黑,像含著一汪深潭。
跟我剛纔在直播畫麵裡看到的那雙眼睛,一模一樣。
顧思聿。
當紅頂流,粉絲八千萬,號稱內娛顏值天花板。
我明白了。
怪不得直播間反應這麼大。
我算到了一個不該算的人。
彈幕已經吵翻了天。
顧思聿的粉絲聞訊趕來,戰鬥力驚人,滿屏都是對我的人身攻擊。
【什麼野雞主播,蹭熱度蹭瘋了吧?】
【你全家都已婚,你全家都懷孕!】
【已舉報,不謝。坐等封殺。】
我歎了口氣。
事情好像變得有點麻煩了。
我本來隻想安安靜靜地算命,掙點錢把債還了。
看來今天這飯是吃不安生了。
我重新湊到麥克風前,看著不斷上漲的人數和滿屏的謾罵。
“今天就到這兒。”我的聲音不大,但通過電流傳了出去,“錢收夠了,下播吃飯。”
“至於我剛才說的話,信不信隨你們。”
“反正,我從不說假話。”
說完,我沒再看彈幕,直接點了下播。
電腦螢幕恢複了安靜的桌麵。
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我感覺,一場風暴要來了。
3
我還是低估了頂流的影響力。
風暴不是要來,是已經來了,而且是十二級台風。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我室友胖子的驚呼聲吵醒的。
“臥槽!薑羿!你火了!你上熱搜了!”
胖子舉著手機衝到我床邊,臉上的表情又驚又喜。
我揉著眼睛坐起來,接過他的手機。
微博熱搜榜第一,一個鮮紅的“爆”字後麵,跟著幾個大字。
#薑大師說兩句
顧思聿隱婚#
點進去,是我昨天直播的錄屏切片。
畫質不算高清,但顧思聿那雙眼睛,辨識度太高了。
視訊下麵,是鋪天蓋地的評論。
一晚上時間,評論數已經破了五十萬。
前排的熱評,清一色都是顧思聿的粉絲在控評。
【抱走我家哥哥,不約。純屬造謠,已交給工作室處理。】
【一個不知名的小主播,為了紅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惡心。】
【視訊裡的人連臉都沒露,憑一雙眼睛就按頭是顧思聿?搞笑呢?】
但往下翻,也有一些路人表示懷疑。
【講道理,這雙眼睛真的很像啊……而且這個主播我關注過,算得巨準,從來沒出過錯。】
【如果是假的,顧思聿為什麼不說話直接下線了?正常人不該是反駁一句‘你胡說’嗎?】
【隻有我一個人覺得很刺激嗎?如果是真的,那內娛得炸了吧!】
胖子在我旁邊激動得直搓手。
“薑羿,你這下真成大師了!要發財了啊!”
我把手機還給他,表情沒什麼變化。
“是福是禍,還不好說。”
我的手機從早上開始就沒停過,各種陌生號碼打進來,有的是媒體,有的是想找我算命的,更多的是一接通就破口大罵的。
我的直播賬號“薑大師說兩句”,一夜之間漲粉百萬。私信箱直接爆了,99
的紅點看得我眼暈。
鯊魚直播平台也給我打來了電話。
運營經理的聲音聽上去很客氣,但話裡話外都在暗示我,讓我發個宣告,就說是開玩笑,或者是個劇本。
“薑大師,您看,顧思聿那邊影響力太大了。我們平台也頂不住壓力啊。您就當幫個忙,我們這邊可以給您流量補償……”
“我沒開玩笑。”我直接打斷了他。
“那……好吧。”運營經理的語氣冷了下來,“那您自己好自為之。如果顧思聿方真的起訴,平台為了規避風險,可能會對您的賬號進行封禁處理。”
我掛了電話。
意料之中。
資本永遠是資本。
下午兩點。
顧思聿的工作室,終於發布了正式宣告。
一篇洋洋灑灑的律師函,措辭嚴厲。
宣告裡,他們義正言辭地否認了“隱婚生子”的傳聞,稱其為惡意造謠。並點名了我的直播ID“薑大師說兩句”,表示已經完成了證據保全,將通過法律途徑追究我的責任,要求我立刻刪除不實內容並公開道歉。
律師函一出,輿論徹底一邊倒。
粉絲們跟打了勝仗一樣,舉著律師函衝到了我所有社交平台的評論區。
【騙子!等著坐牢吧!】
【正主都下場了,看你還怎麼嘴硬!】
【道歉!立刻給我們哥哥道歉!】
胖子看著網上的風向,急得不行。
“薑羿,這怎麼辦啊?真要被告了?要不……咱們還是服個軟吧?”
我搖了搖頭,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
我不是嘴硬。
我隻是,看到了事實。
我腦子裡的《三千問骨》,從不會騙我。
我拿起手機,登入了“薑大師說兩句”的賬號。
無視了無數的@和謾罵,我發了今天的第一條動態。
內容很簡單。
“我不道歉,因為我沒說錯。另外,奉勸顧先生一句,今天下午三點不要走臨江高架,否則有血光之災。”
4
我這條動態一發出去,本就沸騰的輿論,像是被澆上了一勺熱油。
徹底炸了。
評論區在短短幾分鐘內淪陷。
【瘋了!這個主播是徹底瘋了!】
【造謠不成,開始改詛咒了?這是什麼惡毒的人啊!】
【我已經看不懂了,這是什麼新型的炒作方式嗎?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首都網警,這裡有人公然進行人身威脅,管不管?】
顧思聿的粉絲們更是怒不可遏。他們覺得我這是在公然挑釁,是在魚死網破。
【人渣!你會有報應的!】
【哥哥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絕對不會放過你!】
胖子看著我的手機,臉都白了。
“薑羿,你……你這是乾什麼啊!這不是火上澆油嗎?本來還有點迴旋的餘地,你現在這麼一說,徹底完了!”
他急得在屋裡團團轉。
“你是不是算錯了啊?萬一算錯了,這不就成了一個笑話?到時候不光要賠錢,還得進去待幾天!”
我靠在椅子上,沒說話。
我能理解胖子的擔心。在任何人看來,我現在的行為都跟自殺沒什麼區彆。
但我沒辦法解釋。
我沒法告訴他,就在我發動態之前,我腦子裡的《三千問骨》又一次自己翻開了。
這一次,它沒有給我文字,而是給了一幅畫麵。
一幅極其血腥、混亂的畫麵。
扭曲的鋼鐵,破碎的玻璃,濃煙和火光。
地點,就是臨江高架。
而畫麵的角落裡,有一輛黑色的保姆車,車牌號很模糊,但我認得那個車型。
跟昨天顧思聿直播背景裡,一閃而過的車鑰匙上的logo,是同一個牌子。
這不是詛咒,是預警。
信不信,是他的事。
說不說,是我的事。
鯊魚直播平台的電話又打來了。
這次,運營經理的聲音裡已經沒有了絲毫客氣。
“薑羿!你到底想乾什麼?你知不知道你給我們平台帶來了多大的負麵影響?!”
“我隻是在說實話。”我淡淡地說。
“實話?你這是在公然威脅藝人!你知道嗎?公司的法務部已經在開會了!我們決定,立刻對你的直播間進行永久封禁處理!”
“隨你。”
我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很快,我的直播賬號主頁就變成了一片灰色。
【該使用者因違反社羣規定,已被永久封禁。】
胖子看著那行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完了,全完了。”
網路上,對我的討伐達到了頂峰。
幾家娛樂媒體也下場了,給我安上了一個“為博眼球毫無底線的網路神棍”的標簽。
我的個人資訊,不知道被誰扒了出來。
姓名,學校,甚至是我欠債的事情,都被掛在了網上。
謾罵從線上蔓延到了線下。
我的手機被打爆,連胖子的手機都收到了騷擾簡訊。
整個世界,彷彿都在與我為敵。
胖子愁眉苦臉地刷著手機,偶爾抬頭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卻異常平靜。
我隻是看著牆上的時鐘。
秒針,一格一格地走著。
兩點五十分。
兩點五十一分。
……
兩點五十九分。
當時鐘的時針、分針和秒針,在“三”那個位置重合的瞬間。
窗外,傳來了一聲極其遙遠,但又清晰可聞的巨響。
像是鋼鐵的悲鳴。
5
巨響過後,世界彷彿安靜了一瞬。
胖子也聽到了,他茫然地抬起頭:“什麼聲音?”
我沒有回答,目光依然落在時鐘上。
三點剛過。
我拿起手機,解鎖螢幕,開啟了本地新聞的APP。
然後,靜靜地等待。
胖子坐立不安,他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刷刷微博,嘴裡不停地唸叨著:“這下可怎麼辦,學校都知道了,輔導員剛還給我打電話了……”
大概過了十分鐘。
我的手機APP推送了一條緊急新聞。
【突發!今日下午三點零一分,我市臨江高架橋西向東路段,發生多車連環追尾事故,現場火勢嚴重,傷亡情況不明,請過往車輛注意繞行。】
胖子的手機也同時響起了提示音。
他低頭看了一眼,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慢慢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嘴唇都在哆嗦。
“薑……薑羿……你……”
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他。
螢幕上,是那條新聞的詳細報道,配了幾張現場的模糊照片。
濃煙滾滾,火光衝天,幾輛車撞得不成樣子,場麵觸目驚心。
“巧合……這一定是巧合……”胖子喃喃自語,像是在說服自己。
我沒說話,隻是拿過他的手機,在微博的搜尋框裡輸入了“臨江高架”四個字。
廣場上已經炸了。
無數的本地網友在發現場的視訊和照片。
比新聞裡的要清晰得多。
我一張一張地翻看著。
終於,在一張從高處拍攝的全景照片裡,我找到了我要找的東西。
照片的邊緣,連環追尾事故現場後方大概一百米的位置,是高架的一個匝道出口。
一輛黑色的保-姆-車,正停在出口的實線前。
它的車頭,距離最末尾那輛被撞的貨車,不過幾米的距離。
彷彿再往前開一秒,就會被捲入那場鋼鐵煉獄。
雖然離得很遠,車牌也看不清。
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輛車。
以及,車旁站著的那個男人。
他穿著黑色的衛衣,戴著口罩和帽子,正心有餘悸地望著事故現場的方向。
不是顧思聿是誰?
我把這張照片放大,遞到胖子麵前。
“現在,你還覺得是巧合嗎?”
胖子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照片裡的那個身影,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變成了煞白。
他手裡的手機“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我的媽呀……”
他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看著我的眼神,像是見了鬼。
與此同時,這張照片,也被越來越多眼尖的網友發現了。
【等一下!你們看這張圖的角落!那個車!那個穿黑衣服的人!是不是顧思聿?!】
【臥槽臥槽臥槽!放大看!真的是他!他今天下午的機場圖就是穿的這身衣服!】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要去機場嗎?走臨江高架確實是最近的路!】
【等一下……下午三點,臨江高架,血光之災……我頭皮麻了……】
【所以,他沒走高架,是因為他信了那個主播的話?!】
【我……我現在看那個“薑大師說兩句”的微博,感覺背後全是冷汗……】
輿論的風向,開始出現了一絲詭異的扭轉。
之前那些對我喊打喊殺的評論下麵,開始出現了一些不同的聲音。
【如果說算姻緣是巧合,那這個怎麼解釋?時間、地點、人物,全都對上了!】
【這已經不是玄學了,這是預言家吧?刀了刀了!】
【我有點害怕了,這個大師到底是什麼人?】
顧思聿工作室的那封律師函微博下麵,也湧入了大量的吃瓜群眾。
【所以,這律師函還算數嗎?】
【臉疼嗎?@顧思聿工作室,人家剛救了你家藝人的命啊!】
【我宣佈,從今天起,我就是薑大師的信徒!大師牛逼!】
胖子撿起手機,看著上麵的評論,又看看我,嘴巴張了半天,最後憋出一句:“薑羿,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是不是神仙下凡來渡劫的?”
我白了他一眼。
“我是你爹。”
我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事情,才剛剛開始。
【2】
6
我被封禁的直播賬號,成了全網最熱鬨的“廢墟”。
雖然不能直播,主頁也一片灰暗,但我的粉絲數,卻像坐了火箭一樣,瘋狂地向上躥升。
兩百萬,三百萬,五百萬……
數字跳動得讓人眼花繚亂。
我的那條“詛咒”微博,也被網友挖了出來,轉發和評論數呈幾何級增長。
之前在下麵罵我的人,很多都悄悄刪除了自己的評論。
取而代之的,是滿屏的“大師”。
【大師,我給您跪了!請收下我的膝蓋!】
【我錯了,我有眼不識泰山,我不該罵您,求大師原諒!】
【大師,您還收徒弟嗎?掃地倒水的那種也行!】
就連之前把我個人資訊掛出來的帖子,也被憤怒的網友衝到刪帖。
輿論就是這麼奇妙的東西。
前一秒,他們想讓你死。
後一秒,他們就能把你捧上神壇。
胖子已經從震驚中緩過來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亢奮。
他拿著手機,一遍遍地重新整理著我的粉絲數,笑得合不攏嘴。
“薑羿!八百萬了!粉絲破八百萬了!你比好多二線明星粉絲都多了!”
“淡定點。”我從冰箱裡拿出最後一包泡麵。
“這怎麼淡定得了啊!”胖子湊過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流量,意味著錢啊!隻要你賬號解封,隨便開個直播,收到的打賞都夠你把債還清了!”
他說得沒錯。
我的私信已經徹底爆了。
除了道歉和膜拜的,還有無數想找我算命的。
甚至有人直接貼出了價格。
【大師,我出十萬,能請您幫我算算我老公是不是出軌了嗎?】
【大師,我公司最近有個專案,您能幫我看看前景嗎?酬金二十萬!】
【大師,我兒子今年高考,求您給看看能考上哪所大學,五十萬不成敬意!】
這些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的數字,現在就這麼輕飄飄地出現在我的私信裡。
隻要我點點頭,錢就能到手。
但我沒回。
《三千問骨》不是萬能的。它有它的規矩。
我每天能動用的次數有限,而且看的都是關乎命運走向的大事,不是這種雞毛蒜皮的八卦。
更重要的是,我有一種預感。
顧思聿這件事,還沒完。
晚上七點。
鯊魚直播平台的運營經理,第三次給我打來了電話。
這次,他的聲音謙卑得像換了個人。
“薑大師!薑大師您好!我是鯊魚平台的運營小王啊!”
“有事?”我的泡麵剛泡好,我挑起一筷子,吹了吹。
“哎呀,大師,之前的事情,真的是個誤會!天大的誤會!您千萬彆往心裡去!”他急切地說,“您看,您那個賬號,我們技術人員正在緊急處理,馬上就給您解封!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您這位真神!”
我吃了一口麵,沒說話。
“大師,您看您什麼時候方便,再開個播?我們平台一定給您最好的推薦位!全站頂級流量扶持!您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我們一定全力滿足!”
聽著他諂媚的聲音,我心裡沒什麼波瀾。
這就是現實。
你有用的時候,你是爺。你沒用的時候,你什麼都不是。
“再說吧。”我淡淡地回了一句,就把電話掛了。
胖子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
“牛逼……太牛逼了……薑羿,你現在是我唯一的偶像。”
我沒理他,專心吃麵。
吃到一半,一個陌生的號碼又打了進來。
歸屬地是上海。
我本來不想接,但那號碼鍥而不捨地響著。
我有點不耐煩地劃開了接聽鍵。
“喂?”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聲音很乾練,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焦慮。
“請問,是薑羿,薑大師嗎?”
“是我。”
“您好,我姓王,是顧思聿的經紀人。”
7
顧思聿的經紀人。
這個身份讓我挑麵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我把筷子放下,換了個手拿手機。
“有事?”我問。
電話那頭的王經紀人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組織語言。
“薑大師,我代表思聿和我們的團隊,為之前在網路上對您造成的困擾和冒犯,表示最誠摯的歉意。”
她的態度很誠懇,沒有半點虛與委蛇。
“律師函我們會立刻撤銷,並且會發布公開的道歉宣告。”
“嗯。”我應了一聲。
這些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們不可能再嘴硬下去。
“另外,”王經紀人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了,“我們想……想請您幫個忙。不,是求您,求您救救思聿。”
救他?
我有點意外。
他不是已經躲過一劫了嗎?
“他出什麼事了?”我問。
“不是他,”王經紀人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哭腔,“是……是他的妻子。”
我皺了皺眉。
“他妻子怎麼了?”
“您算得一點都沒錯。思聿他確實結婚了,他太太也的確懷孕了。我們一直瞞得很好,本來打算等孩子出生,時機成熟了再公開。”
“可是您直播那件事之後,網上鬨得天翻地覆。他太太是個圈外人,心理壓力本來就大,今天下午又看到了那封律師函和網上那些謾罵……情緒一直很不穩定。”
“剛才……剛才她看到了高架橋的新聞,知道了思聿差點出事,一激動,就……就見了紅,現在人已經送到醫院了。”
“醫生說情況很危險,有早產的跡象,正在搶救。”
王經紀人的聲音越來越哽咽。
“思聿他快急瘋了,他覺得都是他的錯,是他沒有保護好妻子和孩子。他現在就在醫院守著,整個人都快崩潰了。他讓我無論如何都要聯係到您,他說,現在隻有您能救他們了。”
我沉默了。
我算命,能看到既定的命運軌跡。
比如顧思聿下午三點在臨江高架有血光之災。這是“定數”。
但人心和選擇,是“變數”。
他妻子的意外,是因為輿論壓力和驚嚇。這是由一係列“變數”導致的,不在我之前看到的畫麵裡。
“醫院在哪?”我問。
“在仁愛醫院,VIP區的婦產科。”
我站起身,走到窗邊。
天已經全黑了,城市的霓虹燈閃爍著,像無數雙窺探的眼睛。
這件事,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個網路八卦的範疇。
它牽扯到了一條,甚至兩條鮮活的生命。
“薑大師,”王經紀人帶著哭腔懇求道,“我知道這個請求很冒昧。但是我們真的沒有辦法了。隻要您願意幫忙,無論什麼條件,我們都答應。錢、資源,隻要我們能給的,都可以。”
我沒有立刻回答。
我在問我腦子裡的《三千問骨》。
這一次,書頁沒有翻開。
一片沉寂。
這說明,他妻子的命運,還沒有到定數的時候。
一切,都還有轉機。
也可能,會走向最壞的結果。
“我不是神仙。”我對著電話,緩緩說道,“我救不了她的命。”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絕望的抽泣。
“但是,”我話鋒一轉,“我可以幫他穩住她和孩子的氣運,至少,在醫生搶救的時候,不被外界的煞氣衝撞。”
“真的嗎?!太好了!大師,您說,我們需要做什麼?”王經紀人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閉上眼睛,感應著仁愛醫院那個方位傳來的氣場。
很亂。
醫院本就是生死交彙之地,再加上一個當紅頂流和他命懸一線的妻子,各種複雜的意念和氣場交織在一起,混亂不堪。
“你聽著,”我開口,語速不快,但很清晰,“第一,讓顧思聿立刻離開搶救室門口,他現在是輿論的中心,身上的氣太雜,會衝撞到裡麵的人。”
“第二,去醫院南邊的花店,買一束七色花,不要包裝,就這麼拿著,放在搶救室門口的走廊儘頭。”
“第三,找到醫院裡最老的一棵樹,取一片朝東的葉子,用純淨水浸泡,然後讓顧思聿用這水洗手、洗臉。”
“做完這三件事,剩下的,就交給醫生,聽天命。”
我說完,沒等她回應,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胖子全程都在旁邊聽著,大氣都不敢出。
等我掛了電話,他才小心翼翼地問:“薑羿,這……能行嗎?”
我搖搖頭。
“我不知道。”
我隻是做了我能做的。
剩下的,看他們的造化了。
8
醫院那邊的情況如何,我不得而知。
王經紀人沒有再打來電話。
網路上的風暴,卻因為一個人的下場,掀起了新的巨浪。
晚上九點左右。
一個和顧思聿同為頂流,也是他最大競爭對手的男星——陸野,更新了一條微博。
他發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他和顧思聿都穿著厚重的戲服,臉上畫著臟兮兮的妝,正蹲在一個看起來很偏僻的荒漠裡,端著飯盒吃盒飯。
兩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陸野的配文是:【懷念一下去年秋天,和兄弟@顧思聿
一起在戈壁灘吃土的日子。那段時間雖然苦,但很充實。哪有時間乾彆的?[偷笑]】
這條微博,資訊量巨大。
時間:去年秋天。
地點:國外偏遠地區的劇組。
人物:他和顧思聿。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去年秋天,顧思聿一直跟他在一起拍戲,根本沒有在國內,更不可能有時間去結婚登記。
這是在用一張“不在場證明”,直接將死了我的爆料。
而且,他還很聰明地用了一種兄弟間調侃的語氣,顯得自己不是在刻意針對誰,隻是在“澄清事實”。
這條微博一出,剛剛開始偏向我的輿論,瞬間再次反轉。
【我就說嘛!騙子就是騙子!差點就被他唬住了!】
【陸野真是仗義!好兄弟就是要在這個時候站出來!】
【笑死,那個薑大師呢?出來解釋一下啊?你不是說去年秋天結婚的嗎?人家顧思聿在國外拍戲呢,跟你冥婚嗎?】
【這下是鐵證如山了,看那個神棍還怎麼編!】
陸野的粉絲和顧思聿的粉絲,在這一刻竟然空前地團結起來。
他們舉著陸野的微博截圖,像潮水一樣再次湧入我的評論區。
剛剛還是一片“大師”的評論區,又變回了不堪入目的謾罵。
胖子看著手機,氣得直發抖。
“這他媽的不是落井下石嗎!這個陸野,早不發晚不發,偏偏這個時候發!一看就沒安好心!”
我看著那張照片,皺起了眉。
照片本身,看不出什麼問題。
兩個人的狀態很自然,環境也確實像是在戈壁灘拍戲。
但是,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三千問骨》告訴我,顧思聿已婚,妻子有孕。這是核心事實,不會錯。
那麼,問題就出在陸野這張照片上。
是時間錯了?還是地點是偽造的?
或者是……這張照片本身就是假的?
胖子還在旁邊憤憤不平:“薑羿,你快想想辦法啊!不能就這麼讓他給栽贓了!”
我想什麼辦法?
我甚至都不知道顧思聿妻子的搶救結果。
如果他妻子沒事,他或許還有精力出來澄清。
如果……
我不敢想那個如果。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還是那個陌生的上海號碼。
我立刻接通。
“怎麼樣了?”
電話那頭,王經紀人的聲音疲憊到了極點,但卻透著一絲劫後餘生的清亮。
“大師……母子平安!”
“搶救過來了,醫生說雖然還要住院觀察,但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我心裡那塊懸著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那就好。”
“大師,真的太謝謝您了!真的!剛才醫生都說情況很危急了,但我們照您說的做了之後,沒過多久,太太的各項指標就奇跡般地穩定了下來!”
“是醫生醫術高明。”我不想攬功。
“不,我們都知道,是您救了他們。”王經紀人頓了頓,語氣變得嚴肅,“大師,網上的事情,我們都看到了。那個陸野,簡直是卑鄙無恥!”
“思聿已經知道了,他……他快氣炸了。”
“他說,他本來隻想保護家人,不想占用公共資源。但現在,有人要逼死他的家人,他不能再忍了。”
我靜靜地聽著。
“大師,思聿他想開個直播,就在您的直播間。他想申請連麥,當著所有人的麵,把一切都說清楚。”
我愣了一下。
在我的直播間?
這確實是個釜底抽薪的辦法。
現在我是風暴的中心,全網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顧思聿在這個時候,用大號闖進我的直播間,話題度絕對會瞬間爆炸。
“他想好了?”我問,“公開,就意味著他以後偶像的路,會很難走。”
“他想好了。”王經紀人的聲音很堅定,“他說,跟老婆孩子比起來,名聲、事業,什麼都不重要了。”
“好。”
我隻說了一個字。
“我十分鐘後開播。”
9
我的賬號,在王經紀人打完電話後不到五分鐘,就解封了。
鯊魚平台的效率高得驚人。
我重新登入上“薑大師說兩句”的賬號,主頁已經恢複了正常。
胖子緊張地站在我身後,看著我建立直播間。
“薑羿,真要播啊?這……這得多少人看啊?”
“不知道。”
我說的是實話。
但我知道,今晚,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我沒有開攝像頭,直播間裡隻有一個黑色的背景,上麵用白色的字型寫著我的ID。
【薑大師說兩句】
直播間剛一開啟,甚至還沒生成推流連結。
線上觀看人數,就像是失控的儀表盤數字,從零開始,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向上狂飆。
一萬。
十萬。
五十萬。
一百萬。
僅僅過了一分鐘,線上人數就突破了三百萬,而且還在持續不斷地湧入。
彈幕多到根本看不清內容,像是白色的瀑布,傾瀉而下。
整個螢幕,白茫茫一片。
我把彈幕暫時遮蔽了。
我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坐著。
我在等。
胖子在我身後,連呼吸都屏住了。他死死地盯著螢幕右下角的連麥申請列表。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直播間的人數,已經突破了一千萬。
這個數字,創造了鯊魚直播平台的曆史記錄。
整個網路,都在討論這場詭異的直播。
【開了開了!那個神棍又開播了!】
【一句話都不說,裝高手呢?不是要回應陸野的實錘嗎?】
【我倒要看看他今天怎麼圓謊!】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緊張,總感覺要有大事發生。】
就在直播間人數攀升到一千五百萬的時候。
一個ID,出現在了連麥申請列表的最頂端。
金色的,帶著官方認證的V。
ID名字,隻有三個字。
【顧思聿】
那一瞬間,我身後的胖子倒吸了一口涼氣。
整個直播間的彈幕,都像是凝固了。
短暫的停滯之後,是更加瘋狂的爆發。
【臥槽!臥槽!我眼睛沒花吧?是顧思聿本人?!】
【他來乾什麼?來對線的嗎?正主親自下場打假了?】
【我的天,今晚是什麼日子?這也太刺激了!】
【快接啊!主播快接啊!我要看神仙打架!】
我移動滑鼠,點下了“同意連線”的按鈕。
螢幕一分為二。
左邊,是我漆黑的背景。
右邊,出現了一張臉。
一張沒有任何遮擋,憔悴、蒼白,卻依然俊美得讓人心驚的臉。
是顧思聿。
他好像是在醫院的走廊裡,背景是白色的牆壁和來往的護士。
他眼眶通紅,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整個人看起來失魂落魄,和我昨天在直播裡看到的那個散漫輕佻的男人,判若兩人。
他一出現,甚至一句話都還沒說。
全網,就已經癱瘓了一半。
他看著鏡頭,準確地說是看著螢幕左邊我的ID。
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說什麼,但又發不出聲音。
最終,他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對著麥克風,嘶啞地喊出了一句話。
那句話,通過電流,傳遍了整個網路,清晰地鑽進了幾千萬人的耳朵裡。
他說:
“大師!彆管什麼隱婚了!錢、名聲我什麼都不要了!求你……救救我老婆!”
10
顧思聿的這句話,像一顆原子彈,在全網的輿論場中心引爆。
沒有蘑菇雲。
隻有一片死寂。
直播間裡,那片白茫茫的彈幕瀑布,消失了。
所有人都被這句話震得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什麼情況?
顧思聿不是來打假的嗎?
他不是應該憤怒地質問我,為什麼要造謠嗎?
為什麼……他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救救他老婆?
那不就等於承認了……我之前說的,全都是真的?
他真的結婚了。
他真的有老婆。
而且,他老婆現在出事了,情況很危急!
短暫的死寂過後,是伺服器都無法承受的,山呼海嘯般的爆發。
【我草!!!!!!!!!!】
【我聽到了什麼?我瘋了還是顧思聿瘋了?!】
【所以,隱婚是真的?懷孕也是真的?臥槽!臥槽!】
【這比任何電視劇都精彩!這反轉,誰能想得到啊!】
【所以陸野那張照片是假的?他是故意在陷害顧思聿?我的天,娛樂圈也太黑了!】
【等等,重點是顧思聿老婆怎麼了?聽他那語氣,好像很嚴重的樣子!】
輿論已經不再關心誰對誰錯,不再關心所謂的偶像人設。
所有人的心,都被顧思聿那句絕望的嘶喊揪住了。
我看著螢幕裡那個瀕臨崩潰的男人。
他像是完全不在乎外界的看法,他的眼裡隻有我。
或者說,隻有那個能救他妻子的希望。
“她已經脫離危險了。”我開口,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直播間裡,格外清晰。
顧思聿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裡,爆發出驚人的亮光。
“您……您是說真的?!”
“母子平安。”我補充道,“醫生應該很快就會出來告訴你。”
我的話音剛落。
他身後的搶救室大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摘下口罩,臉上帶著疲憊的微笑。
“顧先生,恭喜你,你太太和孩子都沒事了。真是個奇跡,剛才那麼危險的情況,居然能穩定下來。”
顧思聿僵硬地轉過身,看著醫生,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過了好幾秒,他才反應過來。
巨大的狂喜,瞬間淹沒了他。
他“噗通”一聲,沿著牆壁滑坐在了地上。
一個八千萬粉絲的頂流偶像,就那麼毫無形象地坐在醫院冰冷的地麵上,用手捂住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著,發出了壓抑的、野獸般的嗚咽。
他哭了。
當著幾千萬人的麵。
直播間裡,沒有人嘲笑他。
這一刻,他不是什麼光芒萬丈的明星。
他隻是一個差點失去妻子和孩子的,普通的丈夫,和準爸爸。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想哭。】
【他一定很愛他老婆吧。】
【突然覺得,偶不偶像的,不重要了。他幸福就好。】
【祝福。一定要好好的。】
風向,徹底變了。
沒有人再罵我。
也沒有人再攻擊顧星cio。
甚至,開始有無數的粉絲,湧到了陸野的微博下麵。
【出來解釋一下!你為什麼要發那張假照片?!】
【你安的什麼心?差點害死兩條人命你知道嗎?!】
【脫粉了。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太惡心了!】
陸野那邊,刪博也不是,不刪也不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公關危機。
而始作俑者,隻是在醫院的走廊裡,哭得像個孩子。
我靜靜地看著他。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有些事情,已經徹底改變了。
11
顧思聿哭了大概有五分鐘。
他用手背胡亂地抹了把臉,重新抬起頭,看向鏡頭。
眼睛還是紅的,但眼神已經恢複了清明。
他對著螢幕,深深地鞠了一躬。
“對不起。”
他說。
“對不起所有喜歡我的粉絲,我欺騙了你們。”
“我不是單身,我去年秋天就結婚了。我的妻子,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也是我愛了很多年的人。”
“我們有了自己的寶寶,我……很幸福。”
“我一直沒有公開,不是不尊重你們,是我想保護她。娛樂圈太複雜,我不想讓她承受那些不該她承受的壓力和目光。”
“但現在我明白了,一味地隱瞞,不是保護,是傷害。”
“是我太自私,太懦弱,才讓她今天受了這麼大的委屈,遭了這麼大的罪。”
他的聲音很平靜,沒有絲毫的煽情,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一個丈夫,對妻子的歉意。
“還有,薑大師。”
他看向我,“對不起。之前工作室的行為,給您帶來了巨大的傷害,我向您道歉。”
“還有,謝謝您。”
“謝謝您救了我,也救了我的妻子和孩子。這份恩情,我顧思聿一輩子都記著。”
說完,他又一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直播間的打賞功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開啟了。
一個金色的,帶著火箭標誌的禮物,從螢幕下方緩緩升起。
【使用者‘顧思聿’,贈送‘超級火箭’x100】
一個超級火箭,是兩千塊。
一百個,就是二十萬。
緊接著,又是鋪天蓋地的火箭。
兩百個,三百個,五百個……
他像是瘋了一樣,不停地點選著贈送按鈕。
整個直播間的螢幕,都被金色的火箭特效占滿了。
我沒阻止他。
這是他表達感謝的方式。
也是我還債的希望。
胖子在我身後,已經激動得快要昏過去了。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沒讓自己尖叫出聲。
打賞持續了將近一分鐘。
顧思聿才停下來。
他看著我,眼神裡是前所未有的真誠。
“大師,我知道這點錢,根本報答不了您的恩情。等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情,我一定會親自登門拜訪。”
“嗯。”我應了一聲。
“最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關於陸野先生的那張照片,我隻想說一句。”
“P圖是個技術活,下次,麻煩找個專業點的。”
“至少,彆把夏天劇組的殺青宴合照,P成秋天的戈壁灘。背景裡那棵芭蕉樹,都忘了P掉。”
說完,他對著鏡頭,露出了一絲夾雜著疲憊和釋然的微笑。
然後,切斷了連線。
他的畫麵消失了。
直播間,再次陷入了瘋狂。
【芭蕉樹???臥槽,我回去看那張圖了!真的有!在角落裡!不放大根本看不見!】
【P圖!竟然是P圖!陸野也太不是個東西了!】
【顧思聿牛逼!這波反擊,太帥了!】
【這下陸野徹底完了,欺騙公眾,惡意陷害同事,這屬於嚴重失德了!】
一場驚天動地的娛樂圈風暴,以這樣一種戲劇性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我看了看直播間的後台。
今晚的打賞金額,加上顧思聿刷的那些,已經是一個我這輩子都沒見過的天文數字。
足夠我還清所有的債務,甚至還有富餘。
我對著麥克風,說了今晚的最後一句話。
“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裡。謝謝大家的禮物。”
“下播,睡覺。”
說完,我便乾脆利落地關閉了直播。
外麵的世界如何天翻地覆,與我無關了。
我隻想好好睡一覺。
這是我欠債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12
第二天,我成了全網最神秘,也最炙手可熱的人。
“薑大師”這三個字,已經不僅僅是一個稱呼。
它成了一個符號。
代表著無法解釋的神秘力量,代表著一言斷生死,
????
逆轉乾坤的能力。
我的微博粉絲數,一夜之間,突破了兩千萬。
比顧思聿隱婚前的一線明星還要多。
無數的媒體想采訪我,無數的節目想邀請我,無數的富商想結交我。
我的手機被打到自動關機。
胖子一早上都在幫我篩選各種合作邀請,忙得不亦樂乎,彷彿他纔是那個一夜爆紅的人。
“薑羿!你看這個!是個綜藝節目,叫《通靈之戰》,邀請你當首席評委!出場費八位數!”
“還有這個!香江的一個富豪,說想請你去看看他家的風水,開口就是一個億!”
“還有這個!哇!是個電影劇本!想把你的故事拍成電影,讓你當顧問!”
我把銀行卡裡的錢,一筆一筆地轉給了那些催債的人。
當最後一筆欠款還清,銀行卡餘額顯示為一個正數時,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無債一身輕。
這種感覺,比成為什麼網路紅人要好得多。
“這些,都推了。”我對胖子說。
“啊?!”胖子驚得下巴都快掉了,“為什麼啊!這可都是錢啊!”
“我不喜歡。”我說的是實話,“太吵了。”
我隻想安安靜靜地過我的日子。
玄學是我的本事,但不是我炫耀的工具。
祖師爺傳下《三千問骨》,是為了讓我們趨吉避凶,洞察天機,而不是為了讓我去上電視,當明星。
顧思聿的事情,隻是一個意外。
一個讓我恰好能還清債務的意外。
下午的時候,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
我以為又是那些合作邀請,本想結束通話。
但看到號碼的瞬間,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
有點虛弱,但很好聽。
“請問……是薑大師嗎?”
“是我。”我聽出了她是誰。
“您好,我是舒晴。”
顧思聿的妻子。
“你好。”我說,“身體好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您關心。”她頓了頓,聲音裡充滿了感激,“大師,真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謝謝您。如果不是您,我和寶寶可能……”
“舉手之勞。”我打斷了她,“是你們命不該絕。”
“不,思聿都跟我說了。”她的聲音很認真,“您救了我們兩次。這份恩情,我們無以為報。”
“剛才,思聿已經把酬金打到您的賬戶上了,請您查收一下。”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手機就收到了一條銀行的入賬簡訊。
我點開看了一眼。
然後,我愣住了。
簡訊的內容很簡單。
【您尾號xxxx的儲蓄卡賬戶x月x日17:03收入RMB
10,000,000.00元,活期餘額10,xxx,xxx.xx元。】
一千萬。
我盯著那一長串的零,有點發懵。
我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能擁有這麼多錢。
“太多了。”我對著電話說。
“不多。”舒晴的聲音很溫柔,“這是您應得的。跟您救下的兩條命比起來,這些錢,什麼都不算。”
她沒有給我拒絕的機會,繼續說道:“大師,我們知道您不喜喧囂。思聿本來想親自登門道謝,但怕給您帶去麻煩。所以,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用這種方式表達我們的謝意。”
“以後,如果您有任何需要我們夫妻倆幫忙的地方,隨時開口。隻要我們能做到,萬死不辭。”
我沉默了片刻。
“好。”我說,“我收下了。”
掛了電話,我看著那條銀行簡訊,久久沒有說話。
胖子湊過來看了一眼,然後,他兩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彆裝死。”我踢了他一腳。
他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抱著我的大腿,哭嚎道:“哥!親哥!你現在是千萬富翁了!我再也不用吃泡麵了!”
我看著他沒出息的樣子,笑了笑。
是的。
我的人生,從這一天起,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13
有了錢,第一件事就是搬家。
原來的那個出租屋,已經被各路人馬圍堵得水泄不通了。
有記者,有粉絲,還有一些奇奇怪怪,自稱是玄學同道的人。
我和胖子連夜打包,在市中心一個安保很好的小區,租了一套大平層。
生活一下子從困難模式,跳到了簡單模式。
但我每天做的事情,還是一樣。
看看書,打坐,然後掐著點開直播。
雖然不再需要靠這個還債,但“薑大師說兩句”這個身份,已經成了我和這個世界的一種連線。
而且,我總覺得,《三千問骨》讓我經曆這一切,不僅僅是為了錢。
它似乎在引導我,去看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
我的直播間,現在是鯊魚平台當之無愧的第一。
每天開播,人氣都能穩定在千萬以上。
我不再隨機連麥,而是改成了一種新的模式。
每天,隻算三個人。
緣分到了,我自然會點。
想靠刷禮物插隊的,一概不理。
這天晚上,我照常開播。
彈幕依舊熱鬨非凡。
我掃了一眼公屏,目光落在一個很普通的ID上。
“秋天的風”。
我點了她的連麥申請。
畫麵接通。
對麵是一個中年婦人,約莫五十歲上下,穿著樸素,眼角的皺紋很深,眼神裡充滿了化不開的哀愁。
她看到連麥成功,顯得有些激動和侷促。
“大……大師,您好。”
“你好。”我看著她,“想算什麼?”
婦人嘴唇動了動,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她搖了搖頭:“大師,我不為自己算。我……我想請您幫忙,找找我的女兒。”
找人?
我微微皺眉。
這不是我的業務範疇。
“警察都找不到,您是我最後的希望了。”婦人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失蹤很多年了。十年了。”
“十年前,她才十六歲,高一。有一天放學,就再也沒回來。”
“我們報了警,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登了無數的尋人啟事,一點訊息都沒有。”
“有人說她被人販子拐走了,有人說她自己離家出走了,還有人說……說她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
婦人的聲音,因為哭泣而斷斷續osto。
“但是我不信。我總覺得,我的女兒還活著。她一定在某個地方,等著我去找她。”
“大師,求求您了。您這麼厲害,一定能看到她在哪裡,對不對?隻要您能給我一點點線索,哪怕隻有一個方向,我都願意……我願意給您當牛做馬……”
她說著,就要對著鏡頭跪下來。
我開口製止了她。
“你彆這樣。”
直播間裡,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剛才還在刷禮物的,開玩笑的,都停下了。
所有人都被這位母親的悲傷感染了。
我閉上眼睛,集中精神。
我嘗試著,通過這位母親的氣息,去尋找她女兒的蹤跡。
腦海裡,《三千問骨》緩緩地翻開了。
金色的書頁上,沒有文字。
隻有一幅畫麵。
一幅殘破、灰暗的畫麵。
那是一座很高大的建築,像是教堂,又像是某種舊式的鐘樓。
建築的頂端,有一個金屬的風向標。
風向標已經鏽跡斑斑,而且從中間斷掉了,指向一個毫無意義的方向。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彆的線索。
我睜開眼,將我看到的畫麵,告訴了那個婦人。
“一座廢棄的鐘樓,頂上有一個斷掉的風向標。”
婦人愣住了,她努力地回憶著,眼神裡充滿了迷茫。
“鐘樓……斷掉的風向標……”她喃喃自語,“我……我沒聽說過我們市裡有這樣的地方啊……”
直播間的彈幕也開始幫忙分析。
【鐘樓?我們市裡有鐘樓嗎?好像沒有吧?】
【會不會是其他城市?失蹤十年,可能早就被帶到外地了。】
【這個線索也太模糊了,全國叫鐘樓的地方多了去了,怎麼找啊?】
是啊,怎麼找?
我看著婦人那張寫滿希望,又漸漸被失望覆蓋的臉,心裡有點沉。
我第一次感覺到,《三千問骨》給我的,並不總是答案。
有時候,它給的,是一個更難的謎題。
這件事的難度和凶險,遠比預測一場車禍,或者揭開一個明星的隱私,要大得多。
它不再是網路上的是非對錯。
它背後,可能是一個女孩十年的血淚,一個破碎的家庭,以及……一個深不見底的罪惡深淵。
我感覺,我被拖進了一個更深,也更危險的漩渦裡。
14
那位叫“秋天的風”的母親下線了。
她對我千恩萬謝,說不管多難,她都會順著這條線索找下去。
她的背影,在我的直播間裡,留下了一道長長的,悲傷的影子。
直播間的氣氛,也變得有些沉重。
大家都在討論那個神秘的鐘樓,但沒人能提供有用的資訊。
我繼續點了第二位連麥者。
是個看起來很精明的年輕男人,西裝革履,背景是豪華的辦公室。
“大師,您好。”他推了推金絲眼鏡,“我想請您幫我看看,我最近在談的一個海外並購案,能不能成?”
他一臉的自信,似乎覺得自己的問題很有水平。
我看了他一眼。
“不能。”我說。
“為什麼?”他愣住了。
“因為你三天後,就會因為職務侵占和商業竊聽,被警察帶走。”我平靜地說道,“你的那個並購案,從頭到尾就是個騙局,是你聯合外人,掏空自己公司的手段。”
“你電腦的D盤,那個叫‘學習資料’的資料夾裡,存著所有的證據。”
男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眼神慌亂,再也沒有了剛才的鎮定。
他哆哆嗦嗦地指著鏡頭:“你……你胡說!”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裡清楚。”我淡淡地說,“給你提個醒,你的助理已經去自首了。現在警察應該已經在來你公司的路上了。”
我的話音剛落。
他辦公室的門,被“砰”的一聲,從外麵撞開了。
幾個穿著製服的警察,衝了進來。
“不許動!警察!”
男人驚恐地看著衝進來的警察,又看了看螢幕裡的我,最後一屁股癱坐在了老闆椅上。
連麥被強製切斷。
直播間裡,又是一片驚歎和臥槽。
【我今天是在看直播算命,還是在看《今日說法》?】
【大師牛逼!直接現場直播抓捕現場!】
【這哥們心理素質不行啊,這就招了?】
【在薑大師麵前,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我心裡,卻沒有太大的波瀾。
這種事情,我見得多了。
人心裡的貪婪和罪惡,遠比鬼神可怕。
我點了第三位,也是今晚最後一位連麥者。
是個一臉愁容的女孩,看起來還是個學生。
“大師,我……我想算算我的學業。”她怯生生地說,“我最近考試總是考不好,精神也集中不了,我是不是……中邪了啊?”
我看著她。
她印堂發黑,眼下烏青,確實是一副氣運衰敗的樣子。
但這不是中邪。
我問她:“你最近是不是搬家了?或者,在宿舍裡添了什麼新東西?”
女孩想了想,眼睛一亮。
“對對對!我上個月剛從家裡搬了點東西到宿舍!有一個舊的穿衣鏡,是我從老家的舊房子裡翻出來的,我覺得挺好看的,就搬來了。”
“問題就出在這麵鏡子上。”我說。
“鏡子,五行屬陰,本身就容易招惹不乾淨的東西。尤其是老宅裡的舊鏡子,不知道照過多少人,經曆過多少事,積攢的陰氣更重。”
“你把它放在宿舍,正對著你的床頭,對不對?”
女孩的臉色白了。
“大……大師,您怎麼知道?”
“你每天睡覺,魂魄都會被鏡子吸走一部分。長此以往,你精神萎靡,學業不順,都是輕的。再放一個月,你恐怕連命都沒了。”
女孩嚇得魂飛魄散,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那……那我該怎麼辦啊大師?我現在就把鏡子扔了!”
“扔了沒用。”我搖搖頭,“它已經跟你有了因果。你得把它送走。”
“今晚十二點,用紅布把它蓋起來,搬到十字路口,在鏡子前點三根香,告訴它,你供不起它了,請它另尋他處。然後頭也不回地走掉,七七四十九步之內,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回頭。”
我說完,女孩已經哭了出來,不停地感謝我。
我擺了擺手,結束了連麥。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
我準備下播。
就在這時,一條金色的,極其醒目的彈幕,飄過了螢幕。
那是一個我熟悉的ID。
【顧思聿】
他隻發了四個字。
【大師,在嗎?】
15
顧思聿的出現,讓準備散場的直播間,再次沸騰起來。
【前排圍觀!】
【顧哥又來了!是來刷火箭的嗎?】
【顧哥一家三口現在怎麼樣了?好想知道啊!】
我沒有下播,看著他的彈幕。
“在。”我回了一個字。
很快,他的連麥申請就發了過來。
我點了同意。
顧思聿的臉,再次出現在螢幕上。
這次,他氣色好了很多。雖然還是在醫院,但眉宇間的陰霾已經散去,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
他穿著簡單的白T恤,頭發也打理過了,又恢複了那個頂流明星該有的神采。
“大師,晚上好。”他笑著跟我打招呼,看起來心情很好。
“嗯。”
“舒晴和寶寶都很好,醫生說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他彙報道,臉上的幸福藏都藏不住。
“那就好。”
“我今天來,不是來打擾您的。”他說,“是看到剛才那位母親找女兒的事情,我……有點感觸。”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為人父母,最看不得這種事情。所以,我動用了一點自己的人脈,幫那位阿姨查了一下您說的那個線索。”
我愣住了。
我沒想到,他會主動去管這件事。
“有結果了?”我問。
“有了一點眉目。”顧思聿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我請人排查了全國所有帶‘鐘樓’字樣的地名和建築,又根據‘廢棄’和‘斷掉的風向標’這兩個特征進行篩選。”
“符合條件的,不多。”
“其中,最可疑的一個地方,在鄰省的一個叫‘白河鎮’的地方。”
“那個鎮子,二十年前因為修建水庫,整體搬遷了。原來的舊址,現在已經是一片廢墟。而在舊址的山上,就有一座當年傳教士留下的老教堂,鎮上的人,都管它叫‘鐘樓’。”
“最關鍵的是,”顧思聿加重了語氣,“那座教堂的風向標,在十多年前的一場雷暴裡,被劈斷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
白河鎮。
廢棄的教堂。
斷掉的風向標。
所有線索,都對上了。
直播間的觀眾也炸了。
【臥槽!顧哥可以啊!這行動力!這資訊蒐集能力!】
【太牛了!這都能找到!】
【所以,那個失蹤的女孩,真的可能在那個白河鎮?】
【感覺像在看一部懸疑電影!太刺激了!】
顧思聿看著我,眼神裡帶著詢問:“大師,您覺得,是這裡嗎?”
我閉上眼睛。
腦海裡,《三千問骨》的書頁上,那幅灰暗的鐘樓畫麵,再次浮現。
這一次,畫麵似乎清晰了一些。
在鐘樓的下方,我隱約看到了一片乾涸的河床,和一些破敗的房屋輪廓。
跟水庫搬遷後的廢墟景象,很吻合。
“是這裡。”我睜開眼,肯定地說道。
“好!”顧思聿立刻說道,“我已經把這個地址發給那位阿姨了。另外,我也聯係了當地的朋友和一些媒體,請他們幫忙一起尋找。我相信,很快就會有訊息的。”
他做得滴水不漏,既有線索,又發動了社會力量,把事情辦得妥妥帖帖。
“謝謝。”我由衷地說道。
“大師您千萬彆這麼說,這都是我該做的。”顧思聿笑了笑,“您救了我全家,我為您做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麼。”
他頓了頓,又說:“不過,大師,我總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失蹤十年,線索指向一個荒無人煙的廢鎮。這背後……恐怕不隻是簡單的失蹤案。”
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也是這麼想的。
那座鐘樓,給我的感覺很不好。
畫麵裡,它總是籠罩著一層若有若無的黑氣。
那不是陰氣,而是一種……怨氣。
是長年累月的痛苦和絕望,凝聚而成的怨氣。
“我知道。”我說,“事情查清楚之前,讓你的人小心點,不要輕舉妄動。”
“我明白。”顧思聿點了點頭。
我們兩個,隔著螢幕,都從對方的眼神裡,看到了一絲凝重。
一場娛樂圈的風波,已經過去。
但一個更深的,更黑暗的謎案,才剛剛拉開序幕。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