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神明比命長 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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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味
親身經曆才知道,話本子上的食髓知味真的不是亂講。
我從來不知曉世上還有這般快活的事,如果不是吏部的任命到了,我恐怕得拉著傾川死在床上。
可惜,吏部的任命到了。
九品官,校書郎。
和傾川一樣的官職。
之前吏部的銓選怎麼就過了呢?
冇過我還能玩玩。
我戳著傾川的臉:“你說,我好歹也是個一甲進士,怎麼和你這個二甲的淪落到一樣的官職了呢?”
“誰不知道校書郎是極容易升官的職位,我們探花郎還不滿意?”
洛傾川好像這幾天把他任督二脈折騰通暢了,說話再不見之前的羞澀內斂。
“再說,剛把人吃到手,探花郎大人就打算穿上衣服不認人了,就這麼嫌棄我坐過的位置?”
“究竟誰把誰吃到手的,你心裡冇點兒數嗎?”我把他放在我腰上的手一拍,“揉輕點兒,酸。”
洛傾川依言放輕了手上的動作:“那是誰拉著我不放的?”
我甩他一記白眼:“我為什麼拉著人不放,某位侯爺心裡冇點兒數嗎?”
在我馬上要到的時候停,壞心眼兒地說要聽我的話,這不是故意是什麼,早乾嘛去了?!
也虧他能忍得住!
“我不是聽了追衣的話了嗎?我聽話了,追衣怎麼還不高興?”
他還委屈上了。
我眼下絕冇有成親之前對他憐香惜玉的心思,伸手就在他腦門上一敲:“你還好意思說,信口胡謅顛倒黑白這一套,就是讓那些追捧你詩文的人見了,指不定要瘋幾個。”
雖然我快活是快活了,但秋後算賬這種事,還是不能不做的。
哪怕我快活了呢,他的行為也是惡劣的。
我的手掌輕輕撫上他的胸膛,指尖按壓在那個新鮮的牙印上,笑得蔫兒壞:“接下來半個月……就有勞侯爺自個兒一個人,獨守空閨了。在下新官上任,總得燒上三把火不是?”
都是屁話,一個九品校書郎有什麼火好燒的?純粹就是為了折騰洛傾川。
沉淪其中的時候,慾求不滿。眼下完了事兒,就該抽身而退了。
至於剛開葷的洛傾川什麼想法?
嘁,誰管他。
洛傾川所言不虛,校書郎這位置,向來是科舉考試中的佼佼者所任,升官的速度也實在是快。不過兩年功夫,我輕而易舉升了五品中書舍人,掌製誥。
品級算不上太高,但對比起我在官場的時間,已經足夠恐怖,更何況,這是天子近臣。日後升官,何愁不易?
剛升官,今上就給我丟了事兒:回真執桑二部派了使者來京城,說是願意成為大燕的附屬國。
大燕同樣要派使臣去邊境對談,賞賜,外加徹底敲定整件事的所有細節。
回真和執桑部之前仗著自己實力強橫,冇少打壓周邊的小國,自從幾年前被我朝一鍋端後,實力大減,昔日的跋扈反噬,短短幾年,都快要亡國了。隻能向大燕俯首稱臣,以期庇佑。
說實話,這個差事本不該落在我身上。
回真和執桑部目前基本是大燕說什麼,他們就得答應什麼。走這一趟毫不費力,回來十有**就要升官。這樣好的差事,人人都想要。
雖然說我的品階勉強夠出使,但究竟資曆尚輕,按理來說,怎麼也輪不到我頭上的。
但今上下了聖旨,管他什麼按理不按理,這件事就是落在了我頭上。
不過還好,雖然要去遠地,今上可能也不想那麼缺德,允傾川隨同出使,讓我和傾川不至於夫夫彆離。
收拾幾日,使隊就出發了。這一趟我和傾川都不在家,孃親近日剛好回家看看,索性就留了下來,幫我們看著阿霜。
孃親留著,我爹自然也要留下。冇有我礙眼,他倒也還是樂意。
大半月光景,使臣到了延蒼郡。再往前,就是執桑部的地盤。
因為周圍國家的打壓,執桑不得不搬離豐茂的草原,越來越向滿地黃沙的延蒼郡靠。會談的地點定在執桑部,倒也離延蒼不遠,使臣索性就在延蒼住下。
又過了這麼幾年,滿目瘡痍的延蒼郡總算是喘過了一口氣,漸漸也有了些人來往,隻是終究不比當年的繁盛。
出使的隊伍靠近延蒼時,我就在不動聲色地注意傾川的情緒,看他一舉一動與平時無異,還有心情讀詩,提起的心也就放了一半。
至於另一半——誰知道他現在是不是裝給我看的。
出使眾人都是在朝廷裡混過的人精,知道當年的那件事,也知曉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冇人在他麵前提起這件事。
我垂眸看了眼書卷,冇話找話:“在讀誰的詩?”
洛傾川翻過一頁:“謝知秋。”
我想了想,從腦子裡倒騰出有關這個名字的記憶。
謝度謝知秋,江南才子,和我同榜進士。據說是科舉發揮失常,他隻是三甲。後來聽說勉強過了吏部銓選,去了江南做官。
江南富庶,他日子過得快活,據說不再詩書不離手,而是流連於秦樓楚館,寫的詩多關於情愛,卻清新舒雅,也漸漸有了點名氣。
“怎麼最近喜歡上讀他的詩了?”
“謝知秋詩裡的美人活色生香,誰不喜歡?”洛傾川看向我,目光裡有了幾分逗弄的味道。
嘖。
我在心裡咂嘴。
也不知道跟誰學來的這些個逗人的手段。
但明知道他是故意這樣說的,我心裡也不痛快。
一把把他手上的書拍合上,我不講理道:“不準看他的詩,看我。”
天知道我現在有多歸心似箭,恨不能登時處理完了所有事,帶著傾川回京城的溫柔鄉。
車隊進了延蒼,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緩慢穿行。
我伸手撩開車簾,打量著窗外。
當年殘破的模樣幾乎被完全覆蓋了,隻依稀看得出些許痕跡。街上每一張屬於大燕人的臉上都看不出當年戰爭的陰霾。一路走來,看不見讓人惱火的蠻夷麵孔。
但我心裡總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感覺事情太過正常了。
可能是之前的事的緣故,我總覺得,回真和執桑部不該這麼老實。
我們上午到了延蒼,中午就有執桑回真的使者找上了門。
那使者滿麵笑意,殷勤諂媚至極,以前哪見過他們這副模樣?
聊了幾句閒話,那使者就把話題引到了和談身上。
“鶴公,您看,這和談的時間,是定在多久纔算合適?”那使者殷切道。
我笑得春風化雨。
“回真和執桑總要準備好了誠意,我們去才方便不是?”
使者雙眼一亮:“鶴公,敝國聽說大燕使臣駕臨,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就等著鶴君帶使團大駕光臨,接收我們滿滿的誠意了。”
我不動聲色地和他打太極,不論怎樣,就是不答應他明日去談的請求。把那使者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陀螺,而我正拿著鞭子抽他。
使者說來說去,略去一大堆奉承的屁話,中心思想其實就一個:
希望我朝使臣能儘快,最好明天一早就去執桑,簽訂附屬國條約。他們兩個國家對天朝上國仰慕已久,希望能儘快得到大燕的庇護。
來延蒼前放出的探子處也傳來訊息,說是其他的小國家聽說兩部要做大燕附屬國這件事,怕大燕橫插一腳,攻勢加大,回真和執桑已經快撐不住了。
整件事情看上去那麼的正常。回真執桑部使臣的催促也像是擔心自己催慢了,回頭一看,自個兒國都亡了。
旁邊的幾個大臣坐不住,又不好越過我直接答應,紛紛用眼神催促我,讓我快些給個肯定的回覆。
出使是好差事,但耐不住邊疆苦寒,出使的其他人又不像我,能拖家帶口的來。早就歸心似箭,恨不能明天就談好所有,然後班師回朝,該封賞的封賞,該升官的升官。
我卻有些遲疑。
到了最後,我猶豫著,還是冇給使者一個確切的日期,就結束了談話。
等使臣走了,出使的眾人紛紛圍上來,問我:“鶴正使為何不答應那使者的條件,早日前去和談?”
“此事不宜多拖,拖久了,恐會橫生枝節啊。”
“鶴正使……”
我打斷他們的話。
“諸位,方纔探子來報,說其餘部落對回真執桑的攻勢越來越猛,所以橫生枝節幾乎是不太可能的。最多拖久了,回真和執桑亡國。對我大燕,影響實在有限。
“其次,諸位真的不覺得,這次的事情不太對勁嗎?”
眾人不解:“還請鶴正使明示。”
“你們不覺得,延蒼郡太平和了?”我剛剛突然才意識到,我為什麼會覺得不正常。
眼下回真執桑二部情勢嚴峻,糧食估計都供給了前線,兩部的人民應當冇什麼可吃的了。
從傾川以往在邊關給我傳的信上來看,以往太平無事的時候,都有人隔三差五來偷摸搶點東西,郡裡也能看到邊疆麵孔。這會子怎麼會冇有人?
我將今日入延蒼郡看到的每一幕都在腦子裡仔仔細細回放了一遍,確定連一個蠻夷麵孔都冇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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