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神明比命長 契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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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弟
醉月樓廂房內,裴盛對著本公子行了一禮:“鶴公子。”
我壓低聲音:“那邊是今上嗎?”
裴盛點頭。
又閒談了幾句,我引入正題:“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找裴將軍,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裴盛冇因為我隻是六七歲的孩童就輕視猶豫。
我將事情和盤托出,然後道:“不知裴將軍可有法子,能讓我進皇宮把人帶出來?”
“這……”裴盛沉吟片刻,接著揮手招來另一個千牛衛,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我心下緊張,一瞬不瞬地注視著裴盛的神情。
聽完裴盛的話,那千牛衛點頭。裴盛這才擡頭看我:“鶴公子隨此人去吧。”
我大喜:“多謝裴將軍!”
和千牛衛一起走出醉月樓,我心下著急,一雙小短腿倒騰得飛快,千牛衛在我後麵追,險些冇追上。
到皇宮附近,千牛衛領著我,走到一處偏僻的角門,伸手輕輕敲了敲。
門內傳來聲音:“殘月上中天。”
千牛衛輕聲回:“落日就荒山。”
“吱呀——”門被推開一條縫,露出一張略帶疏離冷漠的臉。
是個老嬤嬤。
她手裡提著一盞老舊的宮燈,燭光昏暗,險險照到我與千牛衛身上,投下一片扭曲的陰影。
老嬤嬤混濁的眼睛在眼眶裡轉了一圈,打量的眼神落在我身上:“他是誰?”
我和她對上視線,後背滲出冷汗。
千牛衛賠著笑,在嬤嬤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期間,她的眼睛一直冇從我身上挪開。
聽完千牛衛的話,嬤嬤又重新打量了我一遍,像是在掂量一件貨物。
我屏住呼吸。
幾息後,她才側身讓開:“進來吧。”
我吐出口氣,跟在千牛衛身後,進了角門。
和我一起走了一段路,拐過一個迴廊後,千牛衛把他的令牌給了我,說他就在迴廊旁假山處等,讓我自己去找,快去快回。
我草草對他道了謝,撒腿就跑。
偌大的皇宮,五步一樓,十步一閣。想要從其中找到一個七歲的孩子,何其困難。
可是我不能停。
洛傾川不知道在哪個地方,不知道是什麼心情。
究竟跑了有多遠的路我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雙腿痠重發軟、幾乎就要擡不起來的難受和崩潰。
我咬牙切齒:洛傾川,本公子之後的課業,你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獨屬於夜晚的寒涼被奔跑的熱氣驅散,又裹挾著晚風捲土重來。
我不敢大聲去喊,隻能用氣音小聲喚:“傾川……洛傾川……”
洛傾川究竟跑哪兒去了!!!
氣力耗儘,我再也跑不動,膝蓋一軟,跪倒在地。卻在跪倒的一瞬間,在假山後看到了一片黛青的衣角。
洛傾川今日穿的,正是黛青圓領袍。
我屏住呼吸,雙腿重新湧上力氣,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又是一場空歡喜:“傾川?”
那片衣角倏然消失在假山後。
下一刻,一張我朝夕相對,熟悉無比的臉露了出來。
是洛傾川。
我找到他了。
他定定地望著我,我讀不懂他那刻的情緒,深幽的眼神一如天池水底。
我喚他的字:“傾川。”
他應道:“你找到我了。”
心臟重新落回胸腔,踏實地跳動。我驀地撥出一口氣,給了他一個緊緊的擁抱。
片刻之後,本公子恢複本性:“哎喲洛小公子,這麼捨不得我啊。這樣的話,以後洛小公子當我契弟好不好啊。”
本來隻是嘴上不把門兒地胡謅幾句,冇想到洛傾川竟然點頭:“好。”
“不是,”我伸手戳他臉,“你知道契弟是什麼意思嗎?”
洛傾川實誠地搖頭,一派天真:“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答應,這麼好騙?”
“你這麼好,怎麼會害我。”
“哎呀你這話說得……”我都被洛傾川誇的有些不好意思了,“……還挺對的。”
“走了走了。”我試圖站起來,結果忘了自己的狀況,差點又摔倒,幸好被洛傾川扶住,纔沒摔個狗啃泥。
就這樣,他扶著我,我帶著他,一步一步出了皇宮。
回了家,我招來從小陪著我長大的管家,吩咐了幾句。
從此之後,再也冇人敢作弄洛傾川。
洛傾川是好脾氣,我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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