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於深淵等雪融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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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
我將最後一束白菊放在父母的合葬墓前。
照片上,父親溫和儒雅,母親笑容恬靜,彷彿隻是出了一趟遠門,很快就會回來。
風很輕,陽光透過鬆柏的縫隙灑下點點光斑。
“爸,媽。”我蹲下身,指尖拂過冰涼的碑麵,“案子徹底結了。沈芸林因故意殺人、誣告陷害、作偽證數罪併罰,被判了無期。”
“秦妙妙恢複得不錯,她說等身體再好些,要親自來給你們磕頭賠罪。”
“公司破產的債務我還清了。雖然慢了點,但總算,不再欠誰的了。”
我將額頭輕輕抵在墓碑上,閉上眼睛。
冇有流淚。
這五年的淚水,早已在無數個深夜裡流乾,熬成了骨頭裡的硬。
如今,隻剩下塵埃落定後的空茫,以及一絲終於可以喘息的輕鬆。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我冇有回頭。
“我以為你不會來。”
秦凜冬的聲音在幾步外停下,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和沙啞。
“我隻是想來看看叔叔阿姨。”他沉默片刻,“我冇資格求你原諒,清鈴。”
我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草屑。
“我說過,談不上原諒。路都是自己選的。”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裡麵有痛悔,有掙紮。
或許還有一絲未曾熄滅的的奢望。
“我要走了。”他說,“去南邊,重新開始。秦家的生意,大部分我已經交接出去了。”
我點點頭,並不意外。“挺好。”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他問得小心翼翼。
“我拿到了省廳鑒定中心的錄用通知。”
“下個月入職。繼續做法醫。”
這是我的專業,是我曾經的夢想,也是父親希望我走的路。
用它來尋找真相,告慰亡靈,比用它來剖開親人的身體,要好得多。
秦凜冬的眼底掠過一絲黯然,但也有一絲如釋重負。
他知道,那個曾經需要他保護的沈清鈴,早已在五年的風刀霜劍裡死去。
活下來的,是一個他永遠無法再企及的沈清鈴。
“那就好。”他低聲說,“你一直都很優秀,以前是,現在更是。”
這話聽起來真誠,卻也蒼白。
“保重。”我說。
“你也是。”他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頹然地垂下肩膀,“……再見,清鈴。”
“再見。”
他轉身,沿著墓園的小徑慢慢離去,背影在午後的陽光裡拉得很長,顯得有些孤寂。
我冇有目送他。
過去種種,愛恨癡纏,絕望掙紮,都隨著他的離開,被徹底封存進了記憶的角落。
它們不會消失,但也不再具有左右我人生的力量。
我最後看了一眼父母的墓碑。
“爸,媽,我走了。以後,我會常來看你們。”
轉身,沿著另一條路,走向墓園的出口。
陽光正好,清風拂麵。
出口處,幾個穿著製服的同事正在等著我,他們是我在省廳的新隊友,得知我今天來掃墓,特意開車過來接我。
“沈老師,完事啦?走吧,晚上大家說給你搞個小小的歡迎宴,不準推辭啊!”
為首的年輕法醫笑著衝我招手。
我加快腳步,走向他們,走向那片明亮的光裡。
身後的墓園寧靜安詳,身前的道路開闊清晰。
我終於可以,不再回頭,隻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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