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真君共枕泉 第121章 命喪小西天
“不過倒比在黑林山時壯實多了，也沒那麼慫了。”
小狼崽抬起頭，濕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孫悟空的手心，又繼續低頭對付它的美餐。
看著這小家夥安然無恙，甚至過得不錯，孫悟空心裡那點因為黑林山事件殘留的鬱氣，也似乎消散了些。
它待了一會兒，直到小狼崽吃飽喝足，蜷縮在洞口曬太陽打盹，這才起身離開。
回到水簾洞，看著日頭西斜，那股無所事事的閒悶感又爬了上來。
怎麼會有無聊的感覺呢？
它大哄天宮以前，過的不就是這種生活麼？
成日裡打架，練武，吃喝玩樂……
對，喝酒！
去找敖塵敖烈喝酒！
東海龍宮彆的不說，藏酒還是一絕。
正好去敲那龍王幾壇好酒，順便聽聽四海又有什麼新鮮趣事。
念頭一起，便再難按下。
孫悟空跟猴子們打了個呼哨，又對白絮和柳青交代了一句“俺出門訪友，去去就回”，身形便化作一道金光，徑往東海方向而去。
雲頭迅疾，下方山河飛速後退。
鹹濕的海風氣息已經隱約可聞，蔚藍的東海輪廓在天際線上逐漸清晰。
孫悟空甚至已經能看到遠處海麵上翻湧的白色浪花。
它心中正盤算著是直接闖進龍宮，還是先弄出點動靜讓敖塵那小子出來迎接……
就在這時。
毫無征兆地，一股極其細微卻尖銳如針紮般的悸動，猛地刺入了它的神識。
孫悟空身形驟然一滯，停在半空，眉頭緊緊擰起。
這……是它當年留在唐僧身邊那根保命毫毛傳來的。
那次他以為唐僧已死，將地府大哄一番，最後才曉得是個烏龍。
經過那事以後，它學聰明瞭。
它拔下一根毫毛趁著唐僧睡著，放入他心口。
唯有禍及唐僧性命之時，這毫毛才會第一時間與它心念相通。
隻是沒想到往後的日子，唐僧一路安安穩穩的倒沒什麼性命之憂。
孫悟空便也將這事拋之腦後。
可如今取經早已結束，功德圓滿。
那禿和尚不好好待在西天安安份份的誦他的經，念他的佛，又惹上什麼塌天大禍了？！
孫悟空隻覺得一陣煩躁湧上心頭。
它自己心裡還亂糟糟的，實在不想再去理會師傅的閒事。
它倒真不信如今唐僧還能有什麼性命之危。
“真是麻煩！取經都結束了，俺纔不管！他自己惹的事自己擔著！”
它望著近在咫尺的東海，惡狠狠地嘟囔了一句，試圖說服自己繼續前行。
可那悸動如同附骨之疽，一下下敲打著它的神經。
眼前驀地閃過五指山下那碗遞到嘴邊的清水。
母老虎前那固執卻單薄的背影。
還有無數次遇險時，那和尚雖然嚇得臉色發白，卻依舊顫抖著叮囑它此番小心的模樣……
“……”
孫悟空重重歎了口氣，臉上儘是懊惱與無奈。
它狠狠一跺腳，雲頭硬生生在空中轉了個彎，放棄了近在眼前的東海。
“俺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孫悟空磨著後槽牙，金光轉而投向西方。
速度比來時更快了幾分，帶著一股子要去興師問罪的躁動。
等它找到這和尚，定要狠狠罵它一番。
誰讓這和尚，偏偏撞在它氣頭正盛的時候！
下一瞬，孫悟空駕起筋鬥雲。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已掠過萬水千山，直抵西天靈山之境。
它按下雲頭，也顧不得什麼禮數，徑直闖入寶殿。
殿內檀香依舊，佛光普照。
諸佛菩薩寶相莊嚴，卻唯獨不見那抹熟悉的穿著袈裟的瘦弱身影。
“佛祖！”
孫悟空心急火燎，也顧不上細看，衝著端坐蓮台之上的如來嚷道。
“俺師傅呢？他不好好待在這靈山念經，又跑哪裡去了？”
如來佛祖慧眼如炬，早已洞悉前因。
他聲音宏大而平和，回蕩在殿宇之中。
“金蟬子心係眾生，發宏願再入紅塵，普度苦難去了。”
“普度眾生？”
孫悟空一聽，心裡那股邪火更是噌地往上冒。
“這和尚取經路上吃的苦頭還不夠多？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一刻也不消停！”它強壓著火氣，追問道，“那他如今在何處？”
佛祖卻緩緩搖頭。
“緣起緣滅，行蹤不定，自有其因果。”
這時，孫悟空神識中那根毫毛傳來的悸動驟然變得尖銳無比。
預示著唐僧此刻正命懸一線。
不能再耽擱了。
孫悟空也顧不得再問，猛地一跺腳，轉身便走。
既然西天問不出下落，那就去地府。
隻要是凡人，生死簿上必有記載。
金光再起。
穿透九霄，直墜地府。
不過瞬息之間，孫悟空已再次踏足陰氣森森的地府。
它熟門熟路，無視兩旁鬼差驚恐的跪拜，一陣風似的衝進了大殿。
閻王似乎剛從上次的宿醉中徹底清醒，正拿著一卷文書批閱。
他見孫悟空去而複返，且麵色鐵青，眼中金光暴射，心裡便是一驚，連忙起身。
“大聖，你這是……”
“先彆說廢話！”
孫悟空一步踏到案前，手掌啪一聲按在冰冷的案幾上，震得筆墨紙硯齊齊一跳。
“快！把俺師傅唐僧，不，唐三藏的生死簿拿來！”
閻王被孫悟空的焦急渲染，也跟著開始著急。
他連忙命判官取來厚厚的生死簿。
孫悟空一把奪過，手指飛速翻動，書頁嘩啦啦作響，帶著焦躁與不安。
終於，在某一頁停下。
隻見那頁麵之上，關於唐僧的記載果然有異。
上麵寫著，唐三藏陽壽未儘，但命途欄中卻非自然的“圓寂”或“壽終”，而是模糊地寫著“遇害身亡”，其後一片混沌。
彷彿被什麼力量乾擾，看不清具體緣由。
“遇害……”
孫悟空心頭一沉，金眸中戾氣閃現。
如果是被凡人所害，上麵應當有所記錄。
既然模糊不清，那想必便是被妖魔所擄。
孫悟空著急忙活的正欲去尋唐僧，目光卻不經意掃到那決定命運的判詞之上。
寥寥數字逐漸浮現，卻如驚雷炸響在它的腦海。
“唐三藏，命喪小西天。”
命喪小西天？！
孫悟空渾身劇震，握著生死簿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