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真君共枕泉 第156章 大聖向來神通廣大
放眼望去,周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晦暗渾濁的‘水域‘。
可水色呈現出一種令人不安的暗沉,如同稀釋的墨汁。
水中懸浮著無數巨大的如同被無形力量撕裂的山巒和宮殿殘骸。
它們靜靜地漂浮著,表麵覆蓋著厚厚的彷彿具有生命的幽暗苔蘚。
更遠處,空間呈現出不自然的扭曲感,彷彿破碎後又勉強粘合在一起的琉璃。
道道漆黑的空間裂縫如同猙獰的傷疤,遍佈視野。
偶爾有混亂的能量電弧從中竄出,發出滋啦的瘮人聲響。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連水流的聲音都微弱得幾乎不存在。
隻有那無處不在的彷彿能吞噬一切生機的腐朽氣息,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這裡,就是曾經的西海。
也是如今的死域。
敖塵站在一塊巨大的斷裂的龍紋石柱上,紅衣在這片灰敗的底色中顯得格外刺眼。
他望著這片死寂的廢墟,臉上那慣有的慵懶笑容終於徹底消失,鳳眸中隻剩下冰冷的沉痛與一種不易察覺的悲哀。
“到了。”
他的聲音在這死寂的環境中,顯得異常清晰和低沉。
“這裡,就是西海。你們想找的答案,或許就埋在這片廢墟之下,當然,也可能……什麼都沒有。”
他轉過身,看向楊戩和孫悟空,目光最後落在兩人依舊交握的手上,語氣帶著一種複雜的意味。
“現在,可以放開大聖了吧,真君?大聖向來神通廣大,豈需你一路相護?”
眼前死寂破碎的西海,如同一個巨大而沉默的墓碑,訴說著五百年前那場慘烈的覆滅。
腐朽的氣息纏繞著每一寸水域,連光線在這裡都顯得黯淡無力。
敖塵的話音落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諷刺。
楊戩沉默著,聞言也並未立刻鬆開孫悟空的手腕。
他的目光如同最銳利的探針,緩緩掃過這片無儘的廢墟。
那眼神裡沒有驚訝,沒有失望,隻有一種沉甸甸的瞭然和更深沉的冰冷。
孫悟空感覺到他握著自己的手,力道並未因敖塵的話而鬆懈,反而像是從這片死寂中汲取了某種力量,握得更沉、更穩。
她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著那些漂浮的宮殿殘骸,斷裂的龍柱,心中那股沒由來升起的異樣感越來越強。
“喂,楊戩。”
她忍不住開口,聲音在這死寂中顯得有些突兀,也打破了兩個男人之間無聲的對峙。
“你不是來找那什麼神器的嗎?這地方……彆說神器了,連塊完整的瓦片都難找。”
她金色的眼眸緊緊盯著他冷峻的側臉,“你早就知道這裡什麼都沒有,對不對?”
楊戩終於緩緩轉過頭,看向她。
他的眼眸在灰敗的光線下,黑得如同深淵,裡麵翻湧著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他沒有否認。
“沒錯,神器……確實不在此處。”楊戩聲音低沉,承認了這個事實。
孫悟空心念電轉,一個名字幾乎是脫口而出,“李靖?!”
她想起敖塵在龍宮那意有所指的話語,想起五百年前李靖求救紂王訊息石沉大海的蹊蹺,想起李靖對涉及早逝二子那異常抵觸的態度,再結合楊戩此刻的反應。
他並非來找神器,而是來確認神器的失蹤。
或者說,來尋找與神器相關的其他線索!
“當年西海覆滅,天庭介入,‘清理’戰場……能接觸到西海核心秘寶,並且有能力、有動機將其據為己有的……”
孫悟空的聲音帶著一絲冰冷的銳利,她看向楊戩,尋求確認。
“是他拿走了神器,是不是?所以你才來這裡,你不是找神器,你是想找……克製那神器的方法?”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將所有線索串聯起來。
楊戩身上那些隱秘。
他與李靖之間那種看似同僚,實則暗流湧動的關係,以及他對這麵能‘窺探本源‘的神器的執著……
一切似乎都指向了那個托塔天王李靖。
敖塵站在不遠處聽著他們的對話,一襲紅衣在死寂的水流中微微拂動。
他臉上沒有了之前的戲謔,隻剩下一種冰冷的彷彿早已洞悉一切的沉寂。
他沒有插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彷彿一個置身事外卻又深陷其中的旁觀者。
楊戩凝視著孫悟空,看著她眼中閃爍的與他思路同步的銳利光芒,心底某個角落微微一動。
他不需要過多解釋,她總能以她那種近乎野獸般的直覺,捕捉到最關鍵的部分。
“神器之力,非同小可。”
楊戩沒有直接回答關於李靖的問題,但那預設的態度已然清晰。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廢墟,語氣帶著一種決絕的冰冷。
“既能窺探本源,亦能……扭曲真實,篡改記憶。若被濫用,後果不堪設想。”
他鬆開了一直緊握著孫悟空的手,向前踏出一步。
那玄色身影立於廢墟之前,與這片死寂之地彷彿融為一體。
“西海雖墟,但龍族秘法,王族禁製,或許還有殘存。找到它們,或許就能找到應對神器的方法。”
他終於道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他不是來尋寶,他是來尋找能斬斷那可能懸於頭頂的利刃的武器。
或者說,盾牌。
孫悟空看著他挺拔而孤直的背影,心中豁然開朗,同時也湧起一股更深的寒意。
李靖……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家夥手裡掌握著如此可怕的神器,他想做什麼?
楊戩又在暗中謀劃著什麼?
她走到楊戩身邊,與他並肩而立,望著這片象征著毀滅與悲劇的廢墟,金色的眼眸中燃起了鬥誌。
“那就找!”
她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齊天大聖一貫的天不怕地不怕。
“把這片廢墟翻過來,也要找到對付那破神器的法子!”
敖塵看著並肩而立的兩人,看著他們之間那無需言說的默契與信任,鳳眸深處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
有黯然,有一絲不甘。
但最終,都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但此刻,一種無形的更為洶湧的暗流,卻在三人之間,無聲地澎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