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真君共枕泉 第172章 陳塘關之行
讓哪吒去，讓他親自證實陳塘關無事，或許……比阻攔更能平息謠言。
畢竟天庭眾人都知曉，哪吒對事向來公正無私，甚至與二郎神楊戩不分上下。
電光火石間，無數念頭在李靖腦中閃過。
他臉上迅速重新堆起那副慣有的帶著幾分無奈與慈父擔憂的笑容，隨後他出列，對著玉帝深深一躬，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沙啞與深明大義。
“陛下！古德仙翁與諸位仙友好意，臣心領了。隻是……隻是哪吒年少，性子又冷，臣恐他經驗不足，處事不夠圓融，萬一衝撞了使團正使，或是處置不當，反而不美。”
他先是謙遜十足地推脫了一下，隨即話鋒一轉，彷彿下了極大決心。
“但！既然諸位仙友如此看重哪吒，陛下若也覺得可行，臣……臣雖心有不捨，亦不敢因私廢公！便讓哪吒去吧！隻盼他能謹言慎行，不負陛下與諸位厚望，將此事妥善處置，以安人心！”
他這番表演，將一個擔憂兒子卻又深明大義的老父親形象刻畫得入木三分。
玉帝微微頷首，顯然對此結果頗為滿意。
“既如此，巡查使團副使之職，便由哪吒擔任。李愛卿深明大義，朕心甚慰。”
塵埃落定。
訊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傳遍天庭。
李靖府邸。
書房。
門剛一關上，李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猙獰的陰沉。
他猛地一揮袖，一道隔音結界籠罩了整個書房。
“父親。”
哪吒被召來，站在他麵前，依舊是那副冰冷的模樣。
李靖死死盯著他，眼神銳利如刀，彷彿要穿透那層冰封，直抵他靈魂深處。
“陳塘關之行，你隻需記住一點———守護使團安全，維持當地穩定即可。任何試圖深入探查關墟核心、或散佈流言者，無論仙凡，皆可視作擾亂治安，予以驅離，必要時……可動用雷霆手段！”
他的話語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以及一絲隱晦的殺機。
“除此之外，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問的不要問，更不要被任何無關之事擾亂心神！你，明白嗎？”
他最後一句，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帶著強烈的暗示與警告。
哪吒抬起眸子，即便對上李靖那幾乎要噴出火的目光，他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波動，隻是冷漠而又冰冷地回應。
“是。維護穩定，驅離宵小，不問其他。”
看著兒子這副完全受控的模樣，李靖緊繃的心絃才稍稍放鬆，但眼底的憂慮卻絲毫未減。
他揮了揮手，“下去準備吧。”
哪吒躬身退下。
在他轉身離開書房的刹那，那冷淡的眼底，似乎極快地掠過一絲極其微弱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掙紮。
父親那異常的態度，那強調的“不該看”、“不該問”、“擾亂心神”，像幾根細小的針，刺入了他空白的世界。
為什麼……要特意強調這些？
……
真君神殿。
孫悟空幾乎要跳起來。
“成了！楊戩！真有你的！居然把哪吒塞進去了！這下看李靖那老小子還怎麼藏！”
楊戩負手立於星圖前，看著代表陳塘關的方位，神色卻不見絲毫輕鬆。
“這隻是開始。”他聲音磁性低沉，“將哪吒送入局中，如同將火種投入乾柴。能燒毀敵人的壁壘，也可能引火燒身。”
他太瞭解李靖了，逼到絕境，這條老狐狸絕不會坐以待斃。
“怕什麼！”
孫悟空渾不在意地揮揮手。
“有我和你在後麵盯著，還真能讓他翻了天不成？再說了，哪吒那小子雖然冷了點，但本事是實打實的，有他在，至少能保證使團不會被李靖的人暗中下黑手。”
楊戩微微頷首。
這確實是他們選擇哪吒的重要原因之一。
以其人之矛，攻其人之盾。
有哪吒這個‘自己人’在明處，李靖許多陰暗手段便難以施展。
“嘯天，盯緊李靖府邸和陳塘關外圍的一切異動。”
楊戩黑眸眯起，緩緩下令，“尤其是使團出發之後。”
“明白！”嘯天頷首。
孫悟空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這場大戲，終於要拉開最精彩的帷幕了。
天庭巡查使團正式成立，正使由一位以耿介聞名的老牌地仙擔任，副使便是哪吒。
旨意下達，三界矚目。
風暴，也終於離開了孕育它的海域，攜著雷霆萬鈞之勢，正式撲向了那片看似平靜，實則暗藏了五百年驚濤駭浪的土地———陳塘關。
而手持利刃，立於風暴前沿的，卻是那個連自己為何而戰、為誰而戰都已然忘卻的哪吒。
天庭巡查使團正式成立的訊息，如同投入滾油中的一滴冷水，在三界看似平靜的表麵下激起了劇烈的反應。
明麵上，仙官們按部就班地籌備著使團出行的一應事務。
文書往來，人員調配，顯得井然有序。
暗地裡，無數道目光，或明或暗，或擔憂或期待，都聚焦在了陳塘關，以及那位被推至風口浪尖的副使，哪吒身上。
李靖府邸。
密室。
燭火將李靖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映照在他陰晴不定的臉上。
他麵前懸浮著一麵水鏡，鏡中顯示的正是陳塘關外圍那層層疊疊，光華流轉的‘淨塵仙障‘與隱藏其下的’迷心幻霧‘、’斷識金鎖‘。
“還是不夠……”
他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他指尖逼出一滴殷紅的精血，融入水鏡之中。
鏡麵波紋蕩漾，那仙障的光芒似乎更凝實了幾分，幻霧也更加濃鬱，甚至隱隱帶上了幾分攻擊性的迷幻之力。
他在不惜損耗自身修為，加固這最後的防線。
同時，他秘密召見了那位被他安插進使團的心腹仙官，低聲囑咐。
“盯緊哪吒，更要盯緊使團裡那些‘外人’。一旦他們有逾越之舉，試圖觸碰關墟核心，立刻以‘維穩’為由，強勢乾預！必要時，可啟動仙障內的‘禁製’，製造些‘意外’……”
他必須將一切可能的探查，扼殺在萌芽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