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真君共枕泉 第71章 龍氣驟亂
次日。
天光初上。
孫悟空是被外頭的聲響吵醒的。
它頂著一頭亂發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
“大清早吵吵啥呢？讓不讓人睡覺了？”
推門一看，楊戩已在外頭。
他又恢複了那副冷峻的模樣，昨夜的一切都好像一場夢。
一身黑金長袍在晨光下獵獵作響。
嘯天立在一旁，溫聲彙報著什麼。
孫悟空撇撇嘴，金眼一轉，笑嘻嘻走過去。
“這麼早就要出門啊？可憐嘯天一大早就跟著你家真君忙活，辛苦辛苦。”
嘯天微微行禮，問了句早。
楊戩已經轉過身，嗓音低沉聲道。
“隨我一同去。”
孫悟空隻當他在跟嘯天說話，扭頭就回屋準備關上門。
驀地。
一雙修長的手帶著溫熱抓住了孫悟空。
孫悟空挑眉，指著自己鼻尖。
“這是乾嘛？跑腿的活兒俺可不乾。”
“是天庭的事。”楊戩淡淡道。
孫悟空聽見天庭兩個字，頓時不耐，正要甩袖，卻瞥見他額心淡淡的金痕在陽光下閃過一瞬微光。
那微光像是昨夜燭火的延續，刺得它心口一跳。
孫悟空咬了咬牙，打了個哈欠笑。
“行吧，看在嘯天的份上，俺就跟你去一趟。”
……
瑤池宮燈火明滅，煙霞繚繞。
殿門甫一推開，金碧輝煌中流淌出一股靜穆威嚴。
孫悟空扛著金箍棒跟在楊戩身後，眼珠子滴溜溜亂轉。
它金發亂披，眼睛卻亮得很，明晃晃在殿裡掃了一圈，半點沒收斂。
兩側的天兵天將齊聲高呼。
“恭迎真君、大聖——！”
孫悟空撇了撇嘴，咧嘴一笑。
“這陣仗倒挺熱哄，倒讓俺想起當初頭一回闖這宮殿可沒這麼客氣，全是喊打喊殺的。”
殿內幾名天將神情僵了僵，卻沒人敢接話。
楊戩神色冷峻，黑金長袍隨步伐輕輕擺動。
聞言，他斜睨了它一眼，眼神不冷不熱。
“那時他們若敢對你客氣，怕是有人就要對他們不客氣了。”
孫悟空起了個大早，腦子一片空白，也沒聽出來他在說什麼，權當繞口令聽了。
“真君真是好口才！”孫悟空拍馬屁道。
直至二人行至殿前。
玉帝端坐高座之上，目光深沉，神態卻溫和。
王母則在側，神情帶著幾分笑意，似春風拂麵。
“真君、大聖。”
王母先開口，聲音緩緩，像是在慰勞。
“近日天庭多事，爾等卻能為我等分憂，實是辛苦。”
孫悟空一挑眉，吊兒郎當地笑。
“娘娘今兒個說得這麼客氣？俺聽了都羞的直想往地下鑽。”
殿內幾名侍從忍不住偷覷，卻不敢露笑。
楊戩隻是垂眸，神情冷肅，負手而立。
玉帝輕輕一笑。
“大聖，昔日你桀驁不馴，然今歸天庭行事果決，已見新貌。仙凡一案處置得當，朕與王母都甚是欣慰。”
“那是自然。”
孫悟空一歪頭，得意地哼了聲。
“俺出手可從來沒失過準。”
王母點頭。
“真君亦是沉穩非常，若無你壓陣，旁人難以服氣，爾等一文一武，正好相得益彰。”
一文一武？
它文他武？
孫悟空抬眸，忍不住斜了楊戩一眼。
楊戩神色未動，隻低聲答。
“不敢當。”
王母與玉帝相視一笑。
兩道金光玉旨從空中緩緩升起。
“不過近來凡間卻突有異象，朝歌舊都龍氣驟亂，帝王命格似有缺損，此事關乎凡運，若不及早查明，恐生大患。”
孫悟空一愣，隨即眼睛一亮。
“哦？凡人帝王？倒是有意思。”
它雙手一叉腰，笑嘻嘻。
“俺最愛湊這種熱哄了！”
王母含笑。
“此事不同小可。帝王命數有天機遮蔽，非凡人能探得，此事必是有邪祟作祟。真君洞察本領曆來不虛，此番若得大聖火眼相輔，自能見所常人所不見。”
話說得輕描淡寫。
孫悟空卻依舊咧嘴一笑，吊兒郎當地答。
“好嘛。俺倒要瞧瞧誰敢攪這凡人帝王的命格，到時候揪出來，保管一棒子打得他牙都找不著！”
殿內有人忍不住色變，卻被玉帝抬手一壓。
楊戩抬手收了玉旨，這才開口，聲音沉穩如海。
“得令。”
玉帝點頭，目光在二人之間緩緩轉過，笑容依舊溫和。
“如此，便交付你們二人。”
瑤池殿內再度響起天樂。
氣氛看似溫和，暗流卻在無聲湧動。
孫悟空與二郎神並肩退下。
背影映在金磚上，長長的，卻說不儘其中玄機。
孫悟空打了個哈欠，嘴裡嘟囔。
“天庭怎的這麼多管閒事，仙女下凡就罷了，凡人命數也要插手？真當俺是凡人護使啊。”
楊戩沒說話。
一襲黑金長袍獵獵，他的身影在日光下拉得極長，冷峻得像一把出鞘的劍。
—————————
下凡的風光與天庭截然不同。
朝歌舊都，皇城之上。
晨鐘暮鼓，煙火氣混著炊煙嫋嫋。
長街上人聲鼎沸，車馬轆轆。
商販吆喝，孩童追逐。
金粉氣與塵土氣交織，生機盎然。
孫悟空一腳踏到街口，立刻眼睛一亮，樂嗬嗬四下打量。
“這纔是好地方！比你們天庭那規規矩矩的鳥樣子強多了。”
可還沒走兩步，便有路人盯著他們看了眼，立刻慌慌張張低頭避讓。
有人甚至直接跪下去，口中喃喃。
“神仙下凡……”
楊戩眉心一動，眸色沉下來。
他抬手一抹，冷光一閃，周身威壓儘數斂去。
整個人氣息瞬間沉靜下來，像極了凡間世家子弟。
一雙眉目依舊冷俊，卻不再有淩厲的戾氣。
孫悟空見狀，嘿嘿笑。
“真君你這一換倒還氣派，看著倒像個讀書郎。要不是俺跟你混久了，還真差點認不出來。”
說完，它把金箍棒往背後一收，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忽然一拍腦門。
“哎，有了！”
隻見它望著街上一位賣花的婦人，身子一晃，瞬間化成模樣普通的女子。
身材平常，眉眼尋常，若丟進人群裡，轉眼就淹沒無蹤。
孫悟空低頭打量自己兩眼，咋舌道。
“俺活這麼大，還頭一回變這麼沒特點的長相。”
它抬頭衝楊戩擠眉弄眼。
“真君，你說俺這模樣，是不是太普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