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奉加點成道祖 第29章 一場大勝揚名威,打更人內立威信
寅時三刻,京城籠罩在破曉前的青灰色調中,打更人衙門那對威嚴的石狴犴在熹微晨光裡顯露出冷硬的輪廓。蘇明遠踏著青石板路上未乾的露水,獨自一人從側門回到了衙門。他身上那件青灰色的緹騎服下擺,沾染了幾處難以察覺的泥漬與暗色水痕,那是鬼鼠巷廢墟與深夜刑房共同留下的印記。儘管徹夜未眠,接連經曆了潛入偵查、反殺埋伏、審訊要犯的高強度行動,但他的眼神依舊清明,步伐沉穩,唯有仔細看去,才能發現他眼底深處那一絲收斂到極致的疲憊。
衙門內已開始蘇醒,各房陸續點亮了燈火,灶房方向傳來隱約的動靜與食物香氣。當蘇明遠穿過前院,走向位於東北角的刑房大院時,一種微妙的變化如同水波般悄然擴散。
最先察覺到異樣的是守在刑房大院月亮門下的兩名值守緹騎。這二人是刑房的老人,修為雖隻是煉皮中期,但資曆頗深,平日裡對蘇明遠這位的副使,表麵客氣,眼底卻總帶著幾分審視與疏離。但今日,當蘇明遠的身影出現在廊道儘頭時,其中一人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另一人則幾乎在同時,將原本有些隨意的抱臂姿勢改為垂手肅立。待蘇明遠走近,兩人齊刷刷地拱手,動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迅捷和標準。
蘇副使!聲音洪亮,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恭敬。
蘇明遠腳步未停,隻是微微頷首還禮,目光平靜地從二人臉上掃過。他清晰地看到,對方眼神中以往的審視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敬畏、好奇,甚至是一絲難以言喻的熱切。他心中瞭然,昨夜鬼鼠巷的戰果,顯然已如同插上翅膀,在衙門這個資訊流轉極快的封閉體係內傳開了。生擒一名煉筋境匪首,這等軍功,足以讓任何人的地位發生實質性的改變。
踏入刑房大院,這種變化更為明顯。院子裡,幾名書吏正抱著卷宗匆匆行走,看見他,紛紛停下腳步,側身讓到路邊,躬身行禮。一位管著武庫鑰匙的老司吏,平日裡因資曆老而對年輕緹騎不甚客氣,此刻卻主動迎上兩步,臉上堆起罕見的笑容:蘇副使,早!您可是為昨夜案子的繳獲兵器來登冊?庫房早已備好,隨時可辦。
蘇明遠依舊謙和回應,將功勞引向許大人和同僚。但他能感覺到,周圍那些或明或暗投來的目光,重量已與往日截然不同。這不再是對於一個運氣好的年輕人的好奇,而是對於一位憑實實在在的軍功站穩腳跟的強者的認可與……衡量。
真正的變化,發生在辰時二刻,許七安親隨的到來。
那親隨並非尋常衙役,而是許七安從邊軍帶回來的老卒,修為已至煉筋後期,平日裡沉默寡言,除了許七安,對衙門內其他官員都不假辭色。他直接走到蘇明遠處理文書的值房外,並未入門,而是站在門檻外,用那特有的、略帶沙啞的嗓音平穩說道:蘇副使,許大人有請,此刻,簽押房。
和簽押房這兩個詞,讓值房內其他幾名正在整理卷宗的司吏動作皆是一頓,互相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非升堂、非例會時間,被單獨召見至簽押房,這本身就是一種訊號。
蘇明遠放下筆,整理了一下衣袍,沉靜地應道:有勞,這便去。
跟隨親隨穿過數重院落,來到許七安那間獨立僻靜的簽押房外。親衛推開門,側身讓開。蘇明遠邁步而入,房內情景映入眼簾。
許七安依舊坐在那張寬大的紫檀木公案後,但案前卻已坐了三人。左手邊是刑房的劉副總旗,一位年近五旬、麵容清臒的老刑名,指尖正無意識地點著膝蓋;右手邊是緝捕房的趙副總旗,身材魁梧,麵色黝黑,一雙虎目開闔間精光四射;而在靠窗的紫檀木圈椅上,坐著主管密檔、素有活卷宗之稱的孫司吏,他須發皆白,正捧著一杯熱茶,霧氣氤氳了他那副厚厚的水晶鏡片。
這三人,皆是打更人衙門內真正握有實權、資曆深厚的人物。平日的例會,蘇明遠隻有站在堂下回話的份,而今日,他卻被召來,與這三人同處一室。
來了。許七安抬起眼,目光如常般沉穩,指了指案前空著的一張椅子,
這一個字,讓劉副總旗點著膝蓋的手指微微一頓,趙副總旗的目光在蘇明遠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孫司吏則輕輕吹了吹茶杯上的浮葉。
蘇明遠依言坐下,腰背挺直,姿態不卑不亢。
將昨夜之事,詳細說說,特彆是繳獲的物件和口供。許七安言簡意賅。
蘇明遠早有準備。他沒有急於開口,而是先從懷中取出一個用油布仔細包裹的扁平物件,解開係繩,露出裡麵三塊黝黑沉黯、刻著詭異符文的令牌。他將令牌輕輕放在光可鑒人的紫檀木案上,發出的一聲輕響。
此乃從匪首身上搜出的地宗身份令牌。他聲音平穩,開始敘述。從發現暗哨、將計就計、反殺埋伏,到搜查地窖、發現暗格、起獲鐵盒,再到審訊重傷匪首所得的零碎資訊,條理清晰,重點突出。他並未誇大自己的作用,反而多次強調趙虎的勇猛、錢猛的悍勇、孫毅的細心以及眾緹騎的配合。
但當他說到那本《陰煞噬魂秘錄》和令牌的共鳴特性時,劉副總旗插言問道:蘇副使,如何能斷定此書確係地宗核心功法,而非惑人耳目的偽作?又如何確信那令牌共鳴之效,非是巧合?
這個問題極為關鍵,也極為刁鑽,帶著明顯的考較意味。
蘇明遠神色不變,看向孫司吏:敢問孫老,司記憶體檔的永熙元年漕運稅銀案卷宗附錄中,是否有一頁關於鎮水司都尉屍身胸前詭異印記的臨摹圖?
孫司吏鏡片後的眼睛閃過一絲訝異,放下茶杯,略一沉吟,緩緩點頭:有。乃當年一老仵作所繪,因印記奇特,故附錄存檔,然多年無人問津。
蘇明遠又看向許七安:大人,前日卑職於甲字文庫,曾查閱一份關於永熙三年西山皇陵建材案的密檔,其中提及役夫屍體有皮下隱見暗紅紋路之記載。
許七安目光微凝:不錯。
蘇明遠這才指向桌上令牌背麵的符文,又虛空比劃了一下:卑職比對此令牌符文、永熙元年案中印記臨摹圖、以及永熙三年案中所述紋路,三者雖略有差異,但其核心筆觸、結構韻味,同出一源。且此令牌散發之陰寒氣息,與《秘錄》所載邪功波動,及卑職此前接觸之特性,皆高度契合。至於共鳴……他取出兩塊令牌,將其慢慢靠近,在相距約三尺時,令牌表麵符文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絲烏光,此效穩定可複現,絕非巧合。綜合來看,卑職有七成把握,此二物確係地宗核心信物與傳承。
一番話,引經據典,邏輯嚴密,將實證與檔案相互印證,不僅回答了質疑,更展現了對案卷的熟悉程度與強大的資訊整合能力。
書房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劉副總旗輕輕了一聲,不再說話。趙副總旗看向蘇明遠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實質性的認可。孫司吏則重新捧起茶杯,悠悠道:後生可畏。許大人,蘇副使所言,與老朽所掌密檔記載,可相互印證。
許七安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讚賞,隨即肅然道:地宗所圖甚大,月圓之期將近。即日起,成立黑蛟灘專項緝捕序列,本官親領。蘇明遠。
卑職在。
你率特彆行動小隊,作為此序列之尖刀,專司黑蛟灘一線偵查、突擊事宜。一應相關情報、資源,優先配給。有權直接調閱甲字文庫字類以下全部密檔。每日卯時,需直接向本官呈報進展。
卑職領命!蘇明遠起身,肅然應道。
這道命令,等於將蘇明遠拔高到了近乎與劉、趙副總旗平級的位置,擁有了極大的自主權和資源調配權。離開簽押房時,孫司吏破天荒地對他微微頷首示意。
當蘇明遠回到特彆行動小隊那間略顯擁擠的值守房時,發現氣氛熱烈。錢猛正唾沫橫飛地向幾個新補充進來的緹騎吹噓昨夜的戰鬥,趙虎憨笑著擦拭著一套嶄新的弩機,孫毅則在覈對一份長長的物資清單。
頭兒!見蘇明遠進來,眾人紛紛起身。
錢猛咧著大嘴:您可回來了!剛武庫派人送來了一批新家夥,都是百煉精鋼的好貨!說是許大人特批的!
孫毅遞上清單:副使,按新許可權,我擬了份物資申領單,包括新型解毒丹、破甲箭、水靠、以及……申請呼叫司內珍藏的窺天鏡三日。
蘇明遠接過清單,目光掃過眾人興奮的臉龐,最後落在窗外。天色已大亮,但天際儘頭,卻有一線烏雲正在緩緩堆積。
他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新家夥是好,但打鐵還需自身硬。地宗的主力還在暗處,黑蛟灘纔是真正的戰場。傳令下去,今日休整,檢查裝備,熟記黑蛟灘水文圖。明日卯時,校場點兵,進行水戰合練。
得令!所有人的神色都肅然起來,興奮化為堅定的戰意。
蘇明遠知道,一場大勝,贏得了聲望與資源,但也將他推向了風暴眼。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