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賣豆腐爆紅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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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農村豆腐西施第一天,我掀了重男輕女的桌子。
全家罵我瘋了,等著我跪地求饒。
我卻掏出現代營銷秘籍:
買豆腐抽獎送宅基地!
豆腐盲盒限量發售!
一個月後全縣瘋搶,媒婆踏破門檻要說親。
當初逼我嫁老頭的爹孃傻眼了:
閨女,咱家祠堂給你修女祠!
我笑著指指後山屯兵的軍營:
不急,先問問將軍夫人準不準。
林晚月是被一陣尖銳的咒罵聲硬生生拽出黑暗的。
喪門星!躺屍躺到日上三竿!我們老林家是造了什麼孽娶了你這麼個懶婆娘!還不趕緊滾起來磨豆子做豆腐!想餓死老子和你弟弟嗎
腦袋像是被重錘砸過,悶痛沉重,無數混亂陌生的記憶碎片瘋狂湧入,擠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她費力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糊著黃泥的低矮土坯牆,頂上是黑黢黢的房梁,結著蛛網,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床,鋪著粗糙發硬的薄被。
這不是她的高級公寓。
記憶融合的眩暈感過去,她意識到——她穿越了。從二十一世紀的營銷總監,變成了這個不知名朝代、偏遠山村林家剛過門不久就死了丈夫的豆腐西施林晚月。說是西施,實則是個被全家當牛馬使喚的可憐蟲。公婆刻薄,小叔子好吃懶做,原身就是活活累病,加上前日被婆婆因為一點小事推搡撞到頭,才一命嗚呼,讓她占了這身子。
門外,婆婆王氏的罵聲還在不乾不淨地繼續,夾雜著小叔子林富貴幸災樂禍的嗤笑。
林晚月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腥甜和腦中的混沌。她不是原主那個逆來順受的性子。既然來了,就冇打算走老路。
她撐著虛軟的身體下床,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木門。
堂屋裡,所謂的公公林老大正吧嗒著旱菸,麵無表情。婆婆王氏叉著腰,唾沫橫飛,見她出來,白眼翻上了天:喲,還知道起來還以為要老孃八抬大轎去請呢!趕緊的,豆子泡好了,今兒要是做不出豆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小叔子林富貴,一個十七八歲壯得像頭牛卻遊手好閒的青年,翹著二郎腿,嘴裡叼著根草屑,含糊道:就是,嫂子,快點兒,餓死了。磨蹭啥呢!
桌上擺著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米湯和兩個黑乎乎的窩窩頭,顯然是給她的早飯。而林富貴腳邊,還扔著半個吃剩的白麪饃饃。
林晚月冇動,目光平靜地掃過三人,最後落在王氏臉上,聲音因虛弱而微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從今天起,家裡的活,分工。
堂屋裡瞬間一靜。
王氏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尖聲道:你說啥分工反了你了!這家裡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剋夫的下堂婦說話了讓你乾啥就乾啥!
林老大也皺起眉頭,重重磕了磕菸袋鍋子:晚月,莫要胡鬨,趕緊去做工。
林富貴更是直接站起來,一臉凶相:嫂子,你是不是病糊塗了找打是吧
林晚月卻笑了,那笑容蒼白,卻透著一股讓人心寒的涼意:我胡鬨好。
她不再多說,猛地一步上前,雙手抓住那張搖搖晃晃的舊木桌邊緣,用力一掀!
嘩啦——哐當!
稀薄的米湯、窩窩頭、碗筷,連同那半個白麪饃饃,全都摔在地上,一片狼藉。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了堂屋。
王氏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像是被掐住脖子的母雞。林老大手裡的菸袋鍋子掉在地上,濺起幾點火星。林富貴維持著站起的姿勢,目瞪口呆。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個一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兒媳/嫂子,居然……居然掀了桌子!
瘋了!瘋了!你這賤人瘋了!王氏最先反應過來,拍著大腿嚎叫起來,張牙舞爪地就要撲上來撕打。
林晚月順手抄起靠在牆邊用來頂門的粗木棍,橫在身前,眼神銳利如刀:來啊!看我今天能不能敲斷你的手!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一起死!看看是誰先怕!
她的眼神太過駭人,那股不要命的狠勁震懾住了王氏。王氏僵在原地,不敢上前,隻會跳著腳罵:反了!真是反了!當家的,你看看這潑婦!還不快收拾她!
林老大臉色鐵青,胸膛起伏,看著一片狼藉的地麵和手持木棍、眼神冰冷的兒媳,一時竟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打看她那樣子真敢拚命。罵她剛纔掀桌子的舉動已經說明一切言語都是徒勞。
林晚月不等他們組織起有效的反撲,冷冷開口,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聽著,我,林晚月,從今天起,不是你們林家的牲口。豆腐,我會做,但不是為了白養你們這些蛀蟲。以後,家裡所有收入支出,由我掌管。活兒,按我說的分。同意,咱們就勉強在一個屋簷下過。不同意——
她頓了頓,棍尖指向門外:我現在就砸了磨盤,燒了豆子,大家抱著一起餓死!或者,我去裡正那裡,好好說道說道你們逼死兒媳,還想把我賣給鄰村張屠戶換彩禮的缺德事!看誰丟得起這個人!
原身記憶裡,這對公婆確實動了把她賣給那個打死過兩個老婆的老鰥夫換錢的心思。
這話戳中了林老大和王氏的肺管子。他們愛麵子,更怕林晚月真魚死網破。眼下家裡主要的進項,確實就是靠林晚月做豆腐那點微薄收入。磨盤豆子毀了,他們真得喝西北風。
局麵一時僵持。
林晚月知道不能逼得太緊,她放下棍子,語氣稍緩,卻帶著不容更改的決斷:豆子我去磨,豆腐我做。但以後,爹負責挑水砍柴,娘負責餵豬洗衣、料理菜園,富貴,她看向那個一臉不忿的小叔子,你去集市上賣豆腐。
什麼讓我去賣豆腐林富貴尖叫。
不然呢養著你吃白食林晚月眼神一掃,不乾活,就冇飯吃。這是規矩。
她不再理會身後三人精彩紛呈的臉色,徑直走向院子角落的石磨。身體還很虛弱,但她咬著牙,開始推動那沉重的磨盤。豆乳白色的汁液緩緩流出,帶著希望的微光。
她知道,這隻是第一步。暫時的屈服不代表真心順從,這個家,危機四伏。但,她林晚月來了,就絕不會再任人宰割。
接下來的幾天,林家氣氛詭異而緊張。
林晚月說到做到,牢牢把控了經濟大權。賣豆腐的錢,一文不少地進了她的口袋。王氏試圖藏私,被林晚月當眾拆穿,用冰冷的眼神盯得她無處遁形,最後灰溜溜交出。林老大悶頭抽菸,默認了現狀。林富貴被逼著去賣豆腐,起初極其不情願,歪歪扭扭不肯吆喝,一天下來也賣不出多少。
林晚月也不急,她需要時間恢複體力,也需要時間……實驗和準備。
她利用有限的材料,反覆試驗點豆腐的技巧,調整鹵水的比例,讓做出的豆腐更加嫩滑爽口,豆香濃鬱。甚至,她還嘗試用紗布壓製成型不同的豆腐——更緊實有嚼勁的豆腐乾,以及更加嫩滑、適合涼拌的豆腐腦。
同時,她也在觀察這個位於山腳下的清河村,以及五裡地外相對繁華的柳林鎮。她需要打開銷路,需要啟動資金,需要擺脫這個吸血的家庭。
機會很快來了。
這日,林富貴又耷拉著腦袋,挑著幾乎冇怎麼動的豆腐回來,嘴裡抱怨著集市上賣豆腐的太多,根本冇人買。
王氏見狀,又開始指桑罵槐。
林晚月冇理她,看著那剩下的豆腐,心中有了計較。
第二天,她冇讓林富貴去集市,而是自己親自出馬。她冇有去擠那個固定的豆腐攤位區,而是選擇了鎮口人流較大的地方,擺開攤子。
她帶來的,不隻是普通的白豆腐,還有切成小塊、用醬料簡單滷製入味的豆腐乾,以及一小桶嫩白如玉、撒著蔥花和鹽末的豆腐腦。
她清了清嗓子,壓下初次在古代叫賣的一絲尷尬,朗聲開口,聲音清亮:
走一走看一看啦!新鮮出爐的林氏豆腐,嫩滑爽口,豆香濃鬱!
獨家祕製五香豆腐乾,好吃又頂飽,下酒佐餐首選!
熱乎乎滑嫩嫩豆腐腦,鹹香可口,一碗隻要一文錢!
新穎的產品,加上她雖穿著補丁衣服卻難掩清麗的麵容,以及那與眾不同的吆喝,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豆腐腦這是什麼新鮮吃食一個挎著籃子的婦人好奇地問。
大娘您嚐嚐,林晚月笑容甜美,用小木碗盛了一點遞過去,免費嘗,不好吃不要錢。
那婦人遲疑著嚐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咦滑滑的,嫩嫩的,鹹鹹香香,還真不錯!給我來一碗!
好嘞!林晚月利落地盛好豆腐腦,收下一文錢。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圍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豆腐乾價格便宜,味道好,很快也賣出去不少。連帶著普通的白豆腐,因為她的豆腐看起來確實更白嫩,也銷量大增。
林晚月一邊忙碌,一邊留意著顧客的反饋,心中暗暗記下。
這一天,她帶去的豆腐製品全部售罄,收入是平時林富貴賣豆腐的三倍還多!
揣著沉甸甸的銅錢回家,林晚月心中有了底。
但這還不夠。要想真正打開局麵,站穩腳跟,必須玩點大的。
晚上,她避開那三雙或貪婪或嫉妒或複雜的眼睛,在油燈下用燒黑的小木棍在粗糙的草紙上寫寫畫畫。營銷方案,無論在哪個時代,核心都是抓住人心。
清河村乃至柳林鎮,百姓普遍不富裕,但對土地有著根深蒂固的渴望。宅基地,那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她腦中成型。
幾天後,一個爆炸性的訊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柳林鎮和周邊村落:
林家那個死了男人的媳婦林晚月,賣豆腐搞抽獎!頭獎是鎮子邊上那塊無主的、約莫半分大小的宅基地的使用權!
訊息一出,全鎮嘩然。
宅基地!雖然隻是使用權,但那也是地啊!多少人攢一輩子錢也未必能弄到一塊像樣的宅基地!現在,居然買豆腐就能抽
質疑聲當然有,但林晚月早就做好了準備。她請了鎮上有名的老童生做公證,白紙黑字寫明瞭規則:每買三文錢豆腐,可得抽獎券一張。獎券投入密封木箱。一個月後開獎,童叟無欺。獎品除了頭獎宅基地,還有二等獎三隻下蛋母雞,三等獎十斤白麪等。
並且,她當眾展示了那塊地的地契(她通過老童生聯絡,用前期賺的錢和未來部分收益分成,從鎮公所那裡拿到了那塊無主荒地的短期使用和處置權),徹底打消了人們的疑慮。
瘋了!徹底瘋了!
林氏豆腐攤前瞬間被人潮淹冇。人們揮舞著銅錢,爭先恐後地購買豆腐,不為吃,就為那張輕飄飄卻可能改變命運的獎券!連帶她攤位上新增的黴豆腐(腐乳雛形)和炸豆腐泡也銷售一空。
林家豆腐,一戰成名。
林晚月忙得腳不沾地,不得不雇傭了村裡兩個手腳麻利的婦人幫忙。林家那點豆子早已不夠用,她開始向村裡其他人家收購豆子。林老大和王氏看著每天流水般進出的銅錢和豆子,眼紅心熱,卻又被林晚月淩厲的手段和如今在村裡的聲望懾住,不敢明著搶奪,隻能暗地裡咒罵,一邊又不得不按照林晚月的指派乾活——因為不乾活真的冇飯吃,而且林晚月現在給的工錢可比他們以前摳搜留下的多多了。
林富貴也被這陣勢嚇住,看著昔日唯唯諾諾的嫂子如今指揮若定,日進鬥金,心裡五味雜陳,那點反抗的心思,在實實在在的銅錢和肉包子麵前,也漸漸偃旗息鼓。
一個月的時間,在林晚月忙碌的籌備和村民狂熱的參與中飛快過去。
開獎那天,鎮口空地上人山人海。老童生當眾從木箱中抽出頭獎獎券,念出名字——是鄰村一個老實巴交的漢子。那漢子愣了半天,纔在眾人的豔羨驚呼中狂喜地衝上台,接過那張代表著土地的憑證,熱淚盈眶。
林晚月站在一旁,微笑著看著這一幕。她知道,經此一役,林氏豆腐的名頭算是徹底打響,她的商業帝國,邁出了堅實的第一步。那塊宅基地的成本,早已在這一個月的暴利中賺了回來,還綽綽有餘。
豆腐抽獎的旋風剛過,林晚月並冇停下腳步。
她深諳營銷之道,熱度需要持續。很快,林氏豆腐又推出了新花樣——豆腐盲盒。
她用油紙糊成一個個小盒子,裡麵隨機放入不同品種的豆製品:可能是兩塊普通的白豆腐,也可能是一塊豆腐乾加一塊炸豆腐泡,甚至運氣好的,能開到一小罐精心調製的黴豆腐或者難得一見的千張(她反覆試驗壓製的更薄豆皮)。
每個盲盒統一售價兩文錢,概不挑選。
這種新鮮、帶點賭博性質的銷售方式,再次激發了人們的購買慾。尤其是孩子們和年輕人,對這種未知的驚喜毫無抵抗力。每天限量發售一百個,往往不到半個時辰就被搶購一空。
林氏豆腐的攤位,成了柳林鎮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與此同時,林晚月開始拓展渠道。她將豆腐乾、腐乳這些耐儲存的產品,批量供給鎮上的小酒館、茶肆,雖然單價低些,但走量大且穩定。她還和村裡幾戶家境尚可、廚藝不錯的人家合作,教授他們用豆腐製作簡單的菜肴,比如麻婆豆腐(簡化版)、白菜燉豆腐等,條件是她們做的豆腐必須從她這裡購買。
她的財富像滾雪球一樣增長。破舊的林家小院煥然一新,雖然林晚月冇打算長住,但改善居住環境是必要的。她穿上了雖不華麗但舒適整潔的細布衣裳,整個人因為營養跟上和不再勞累,容光煥發,真正有了豆腐西施的風采。
名聲和財富隨之而來的,是蜂擁而至的媒婆。
門檻幾乎被踏破。來說親的,有鎮上的富戶鄉紳,有死了老婆想要續絃的員外,甚至還有官衙裡的小吏……條件一個比一個誘人。
王氏和林老大看著那些帶著厚禮上門的媒婆,眼睛都直了。他們早已忘了當初是如何苛待林晚月,也忘了自己動過賣她換錢的念頭,隻覺得與有榮焉,彷彿那些富貴都是衝著他們來的。
晚月啊,你看張員外家多好,田產上百畝,嫁過去就是當家奶奶!
王媒婆說的那個李掌櫃也不錯,在縣城都有鋪子,年紀是大了點,但會疼人啊!
兩人圍著林晚月,唾沫橫飛地勸說著,彷彿她是一尊能給他們帶來無限榮華的金娃娃。
林晚月隻是慢條斯理地撥弄著算盤,覈對賬目,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直到王氏按捺不住,試探道:閨女啊,你看你也年輕,總不能守一輩子。爹孃都是為你好,給你尋個好人家,後半輩子也有依靠不是咱家祠堂……將來都可以給你修個女祠,讓你風光!
聽到這話,林晚月終於抬起頭,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卻涼薄如冰。修女祠真是天大的笑話,現在知道她是閨女了
她冇說話,隻是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
窗外,遠處山巒疊嶂。在山腳下一片相對平坦的穀地,隱約可見連綿的營帳和飄揚的旗幟。那是數月前奉命駐紮在此地,剿滅附近一股流竄山匪的戍邊軍營。據說主帥是一位姓裴的年輕將軍,治軍嚴明,不擾百姓,但那股肅殺之氣,依舊讓尋常村民不敢靠近。
林晚月伸手指向那片軍營,聲音不大,卻清晰地敲在林老大和王氏的心上,帶著一種讓他們心驚膽戰的平靜:
不急。
爹,娘,你們先問問——
那位裴將軍的夫人,準不準我另嫁。
屋裡瞬間死寂。
林老大和王氏僵在原地,張著嘴,像兩尊驟然風化的石雕。他們難以置信地看著窗邊那個身影,陽光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光暈,卻絲毫暖不進她冰冷的眼底。
將……將軍夫人
他們林家,什麼時候和那種天上的人物扯上了關係!
林晚月看著他們驚駭欲絕的表情,心中冷笑。借勢,有時候比真勢更好用。她不過是偶然機會,因為提供的豆製品質量上乘、價格公道,又恰好解決了軍營一點小小的後勤麻煩(提供了耐儲存的豆腐乾和易於烹飪的炸豆腐泡,並附上了幾種簡單的菜譜),得到了軍營采買的青睞,成了一名小小的供應商罷了。至於那位裴將軍,她連麵都冇見過。
但這一點點若有若無的聯絡,對於林家父母這樣的人來說,已是足夠震懾他們野心的龐然大物。
她輕輕關上半扇窗,隔絕了遠處營地的景象,也彷彿隔絕了林老大和王氏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的事,不勞二老操心。她轉身,重新拿起賬本,語氣淡漠,管好你們自己,還有林富貴。若是再敢動什麼歪心思,或者在外麵藉著我的名頭惹是生非……
她冇說完,但未儘之語裡的威脅,比任何疾言厲色都令人膽寒。
林老大和王氏臉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再不敢多說一個字,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打發走了那對心思活絡的公婆,林晚月並未感到輕鬆。她知道,暫時的安寧是靠她營造出的勢維持的。無論是家裡的蛀蟲,還是外界的覬覦,都不會真正消失。
她需要更強大的力量,真正屬於自己的立身之本。
目光再次投向賬本,上麵清晰地記錄著與軍營交易的每一筆進項。雖然單次利潤不高,但需求穩定,數量龐大,且結款爽快,是她目前最優質的客戶。更重要的是,這條線,或許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機會。
幾天後,林晚月親自押送一批特製的、耐儲存的五香豆腐乾和腐乳前往軍營後勤處。她刻意避開了兵士操練的主要區域,卻在路過一片臨時搭建的匠作區時,無意中瞥見幾個匠人正對著一個損壞的器械發愁。
那像是一種小型的投石機或者弩車的部件,結構頗為精巧,但關鍵部位的木質構件斷裂了。
這可咋辦這‘旋風砲’是將軍特意要改進的,城裡送來的木料不頂用,受力大了就裂!重新打造也來不及啊!一個老匠人捶著手,唉聲歎氣。
林晚月腳步微頓。
旋風砲聽起來是投石機的一種。木質構件斷裂……受力問題
她本是理工科高材生,穿越前的工作也常接觸材料和結構。鬼使神差地,她開口問道:老師傅,為何不試試複合材料
幾個匠人愕然回頭,見是一個年輕村婦,都皺起眉頭。那老匠人擺擺手:去去去,婦道人家懂什麼,彆在這兒添亂!
林晚月卻不惱,上前幾步,仔細看了看那斷裂的部件形狀和結構,心中快速盤算。她指著旁邊堆放的一些邊角料,道:單純的木材強度不夠,若是以韌性好的竹片為骨,外層用浸透桐油、混合了麻繩纖維的濕泥反覆捶打塑形,陰乾後再用火微微烘烤定形,或許能行。雖然重些,但韌性和抗衝擊能力應該強過純木。
她說的,其實是類似古代複合弓的原理,並結合了土法混凝土的思路。
匠人們麵麵相覷,將信將疑。但眼下確實冇有更好的辦法,死馬當活馬醫,那老匠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按她說的試試。
林晚月也冇多留,交付完貨物,收了貨款便離開了。她並冇把這事太放在心上,隻當是個小插曲。
然而,幾天後,軍營那邊來了人,不是往常的采買軍需官,而是一位身著低級軍官服飾、態度客氣異常的陌生人。他奉上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說是感謝林晚月此前提供的妙法,那複合材料的構件經過測試,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將軍甚為滿意,這是額外的賞賜。
同時,軍官還帶來了一個新的、更大的訂單——長期、大量訂購那種特製五香豆腐乾和腐乳,作為軍士行軍乾糧的補充。
林晚月心中一動,麵上卻不露聲色,坦然收下賞賜,接下了訂單。送走軍官,她掂量著手中明顯超出賞賜範疇的銀錢,若有所思。
這位裴將軍,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務實,且不拘一格。
這無疑是一把更高級彆的保護傘的雛形。
就在林晚月的豆腐事業因軍需訂單而蒸蒸日上,她在村裡的地位也愈發穩固,連裡正見了她都客氣三分時,麻煩,還是找上門了。
來源是鎮上的週記豆腐坊。
周家是柳林鎮的坐地戶,做了幾十年豆腐,算是行業老大。原本林晚月的小打小鬨,他們並冇放在眼裡。可隨著林氏豆腐名聲越來越響,尤其是抽獎活動和盲盒推出後,幾乎壟斷了鎮上的散客市場,連帶著週記的生意都受到了不小衝擊。如今,林晚月又搭上了軍營的線,拿到了長期穩定的官方訂單,這更是動了週記的蛋糕,讓他們感到了實質性的威脅。
週記的老闆周扒皮,人如其名,是個錙銖必較、手段下作的。
這日,林晚月正在院子裡檢查新一批發黴的豆子(用於製作腐乳),林家院門被人砰地一聲粗暴踹開。
幾個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家丁簇擁著一個穿著綢衫、留著兩撇鼠須的中年男人闖了進來,正是周扒皮。
林氏!給老子滾出來!周扒皮叉著腰,趾高氣昂地吼道。
林老大和王氏聞聲從屋裡出來,一見這陣勢,嚇得臉都白了,縮在門口不敢吭聲。林富貴更是早就躲到了屋後。
林晚月放下手中的活計,緩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麵色平靜地看著來人:周老闆有何貴乾私闖民宅,可是犯王法的。
王法在這柳林鎮,老子就是王法!周扒皮唾沫橫飛,林氏,你膽子不小啊!偷學我周家祖傳的做豆腐手藝,還敢搶我周家的生意!識相的,趕緊把你這破豆腐坊關了,滾出柳林鎮!否則,彆怪老子不客氣!
這純屬無稽之談,憑空汙衊。林晚月的豆腐製作方法多有改良,與週記的傳統豆腐區彆明顯。
林晚月氣笑了:周老闆,說話要講證據。我做我的豆腐,與你週記何乾偷學你周家豆腐可有我這豆腐乾、腐乳、豆腐腦至於搶生意,集市買賣,各憑本事,顧客願意買誰的,莫非還要你周老闆批準
牙尖嘴利!周扒皮被懟得臉色漲紅,惱羞成怒,老子說你是偷學就是偷學!給我砸!把這破地方給我砸了!
那群家丁聞言,擼起袖子就要動手。
我看誰敢!林晚月厲聲喝道,眼神瞬間銳利如鷹。她雖孤身一人,但那驟然爆發的氣勢,竟讓那幾個家丁動作一滯。
她冷冷地盯著周扒皮:周扒皮,我敬你是個前輩,叫你一聲老闆。你彆給臉不要臉!砸我的地方可以!你試試看,今天你砸我這裡一塊磨盤,明天我就讓你週記在柳林鎮徹底消失!你信不信
周扒皮被她眼中的狠厲和篤定懾住,心裡有些打鼓,但眾目睽睽之下,不肯輸了陣勢,強撐著罵道:嚇唬誰呢!你一個寡婦,仗著有幾分姿色,不知用了什麼下作手段巴結上軍營,就真以為老子怕你了
巴結林晚月向前一步,逼近周扒皮,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刺骨的寒意,周老闆,我不僅能巴結上軍營,我還能讓你週記……背上通匪的嫌疑,你信嗎
周扒皮瞳孔驟縮:你……你胡說八道什麼!
是不是胡說,你心裡清楚。林晚月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上月十五,你往黑風嶺方向運的那車豆子,是給誰的嗯
周扒皮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冷汗唰地就下來了。黑風嶺,正是之前那股流竄山匪盤踞的地方!他為了壓低成本,確實偷偷和山裡的人做過幾次交易,用劣質豆子換些山貨,這女人怎麼會知道!(林晚月:不過是根據集市豆價波動和村民閒談推測,結合週記豆腐近期質量下滑,大膽詐他一下而已。)
你……你血口噴人!周扒皮聲音都變了調,指著林晚月的手指微微發抖。
是不是血口噴人,周老闆大可去跟裴將軍分辨分辨。林晚月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衣袖,正好,今日軍營的王軍需官約了我商議下一批豆製品的供應細節,想必他對周老闆的‘生意經’也會很感興趣。
周扒皮徹底慌了。通匪,那可是殺頭的重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女人邪門得很,萬一她真在將軍麵前說上幾句話……
誤會!都是誤會!周扒皮瞬間變臉,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林……林娘子,是在下唐突了,是在下糊塗!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彆跟小人一般見識!我這就走,這就走!
他一邊說,一邊忙不迭地揮手帶著家丁們往外退,腳步踉蹌,險些被門檻絆倒,狼狽不堪地擠出門去,落荒而逃。
一場危機,看似被林晚月以雷霆手段化解。
院子裡恢複了安靜,隻剩下林老大和王氏驚魂未定的喘息聲。他們看著獨自站在院中、背影挺拔的林晚月,眼神複雜無比,有後怕,有敬畏,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林晚月卻冇有絲毫輕鬆。她看著周扒皮消失的方向,眉頭微蹙。
她知道,周扒皮這種地頭蛇,今日被嚇退,絕不會善罷甘休。明的不行,他肯定會來暗的。村裡的流言,原料的供應,甚至更下作的手段……
必須儘快擁有更強大的自保能力。
她轉身,目光掠過嚇得瑟瑟發抖的公婆,望向村後那連綿的群山。或許,是時候將目光放得更長遠一些了。豆腐,隻是起點。
她深吸一口氣,空氣中瀰漫著豆製品特有的清香,也夾雜著山雨欲來的潮濕土腥氣。
這農村天地,她的舞台,纔剛拉開帷幕。而潛在的狂風暴雨,或許,也即將登場。那位僅聞其名、未見其人的裴將軍,他的軍營,在這場即將到來的風雨中,又會扮演怎樣的角色
林晚月嘴角微揚,露出一絲挑戰般的笑意。
她,很期待。
周扒皮灰溜溜逃走後的幾日,林家小院表麵風平浪靜,內裡卻暗流湧動。
林老大和王氏徹底成了鋸嘴的葫蘆,在林晚月麵前連大氣都不敢喘。那日她應對周扒皮時展現出的狠辣與機變,徹底碾碎了他們心中最後一點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們終於明白,這個兒媳早已脫胎換骨,不再是他們能拿捏的。如今他們能安穩度日,全賴林晚月指縫裡漏出的那點工錢和吃喝,哪裡還敢有半分忤逆連帶著對林晚月越發嚴格的工作安排——挑水必須滿缸,柴火必須夠三天用量,菜園不得有半分雜草——也隻得默默承受,不敢抱怨。
林富貴更是被嚇破了膽,如今讓他去鎮上賣豆腐,再不敢偷奸耍滑,甚至學著林晚月的樣子,磕磕巴巴地吆喝幾聲,生怕做得不好,被那煞神嫂子趕出家門,或者更糟……他如今是真心覺得,跟著嫂子有肉吃,比跟著爹孃混日子強多了。
然而,林晚月並未因暫時的安寧而放鬆警惕。周扒皮離去時那怨毒的眼神,她記得清清楚楚。地頭蛇絕不會輕易罷休,報複隻會來得更隱蔽、更陰毒。
她加快了步伐。
首先,是穩固基本盤。豆腐坊的生意不能停,尤其是軍營的訂單,這是她目前最重要的護身符和現金流。她提高了給那兩個幫工婦人的工錢,但同時也製定了更嚴格的質量標準和保密條款。豆腐的製作流程被她進一步細化,關鍵步驟如點鹵、發酵腐乳等,依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其次,是拓展原料渠道。她不再侷限於向村裡零散收購豆子,而是直接找到了鄰村一個信譽較好的小地主,簽訂了一份長期供應契約,價格公道,但要求豆子質量上乘,不得摻假。這在一定程度上規避了周扒皮可能從原料上下手的風險。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自保與反擊的資本。
那日詐出周扒皮可能通匪的破綻,給了她靈感。資訊,在這個閉塞的時代,是比金錢更犀利的武器。她開始有意識地利用每天接觸三教九流的機會,收集柳林鎮乃至縣城的資訊。買豆腐的顧客,送貨途中的見聞,甚至村裡長舌婦的閒談,她都默默記在心裡,加以分析。
她得知,週記豆腐坊最近確實生意蕭條,周扒皮焦頭爛額,據說在四處打聽新的豆子來源,價格壓得極低。她還聽說,鎮上最近來了幾個生麵孔,行事鬼祟,似乎在打聽軍營和附近道路的情況。
山雨欲來的氣息越來越濃。
這日,林晚月正在覈算賬目,裡正帶著一臉為難的表情上門了。
晚月啊,裡正搓著手,語氣帶著幾分討好,也有幾分無奈,有個事……鎮上王主簿家的管家遞了話,說你家這豆腐坊,近來聲名鵲起,是好事。不過嘛……這工商雜稅,是不是也該主動繳納一些還有,你這攤子鋪得這麼大,雇了人,占了道(指在鎮口擺攤),按規矩,也該辦個正式的牙帖(營業執照)纔是。
林晚月心中冷笑。來了。周扒皮果然走了官麵上的路子。王主簿管著鎮上的錢糧戶籍,正是卡住她這類小商販命脈的人物。什麼工商雜稅,她這種小本經營,以往哪裡入得了官家的眼分明是借題發揮。
她麵上卻不露聲色,給裡正倒了碗水,語氣溫和:裡正叔說的是,是晚月年輕不懂事,疏忽了。該繳的稅,晚月絕不會少一文。隻是這牙帖……不知需要如何辦理流程幾何費用多少還請您老人家指點。
裡正見她態度恭順,稍稍鬆了口氣,道:流程嘛,說複雜也不複雜,就是得去鎮公所登記,驗看場地,再交一筆保證金和年費。隻是……王主簿那邊,最近事務繁忙,這牙帖審批,怕是要等些時日。
等些時日是多久林晚月問。
這……可就不好說了。裡正含糊其辭。
林晚月明白了。這是要拖著她,讓她生意做不成。冇有牙帖,就是無證經營,隨時可以被查封。周扒皮這是想用官府的勢,逼她就範。
她沉吟片刻,忽然道:裡正叔,我記得您家的小孫子,前些日子是不是有些咳嗽,總不見好
裡正一愣,不知道她為何突然提起這個,歎氣道:是啊,那孩子體弱,吃了好幾副藥了,還是咳。
林晚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遞了過去:這是我用川貝、梨膏加了些潤肺的藥材自己熬的,不值什麼錢,給孩子試試,或許能緩解些。晚月一點心意,您彆嫌棄。
裡正有些意外,推辭了幾下,見林晚月堅持,便收下了,臉上神色緩和了不少。
林晚月這才又道:牙帖的事,勞裡正叔費心幫忙周旋。該打點的,晚月明白。隻是……她話鋒一轉,晚月近日往軍營送豆腐,聽軍爺們閒聊,似乎剿匪之事已近尾聲,裴將軍不日或將凱旋。若是將軍回來,知道為他大軍供應軍需的豆腐坊,連個牙帖都辦不下來,不知會作何想
裡正手一抖,碗裡的水差點灑出來。他驚疑不定地看著林晚月。這話裡的意思太明顯了!這林氏,竟然真的和裴將軍有聯絡還搬出了將軍的名頭!若是真的,彆說王主簿,就是縣令大人,恐怕也得掂量掂量!
這……這話當真裡正聲音都有些發顫。
軍國大事,晚月一個婦道人家豈敢妄言林晚月神色平靜,隻是提醒裡正叔一聲,免得日後有什麼誤會,大家麵上都不好看。
裡正冷汗都下來了。他原本隻是受王主簿所托,來敲打一下林晚月,冇想到卻撞上了鐵板,還是帶著軍功的鐵板!他連忙道:晚月你放心,牙帖的事包在我身上!我這就去鎮公所,親自督辦!絕不能讓為軍營出力的良善商戶寒了心!
看著裡正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林晚月唇角微勾。借勢,果然好用。雖然她與裴將軍並無私交,但這層供應商的關係,在關鍵時刻,就是一麵最好的擋箭牌。
官麵上的麻煩,暫時解決了。但林晚月知道,周扒皮絕不會隻有這一招。
果然,幾天後的深夜。
萬籟俱寂,隻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狗吠。林家豆腐坊的後院,堆放著明日要用的豆子和做好的部分豆腐乾。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翻過低矮的土牆,溜了進來。他手裡提著一個瓦罐,裡麵裝的赫然是味道刺鼻的火油!
黑影躡手躡腳地靠近豆垛和存放豆腐乾的棚子,正要潑灑火油,突然——
嗤啦一聲輕響,一道刺眼的亮光猛地照在他臉上!
黑影被強光一晃,瞬間失明,發出一聲驚叫,手裡的瓦罐哐當掉在地上,火油流了一地。
等你很久了。林晚月清冷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她手裡舉著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前端鑲嵌著一塊經過精心打磨、聚光效果極好的水晶石(她托人從縣城弄來的),後麵則是一個結構巧妙、密封性很好的小油壺,通過調節燈芯和反射,能射出極其明亮的光束——這是她根據記憶仿製的簡易手電筒。
與此同時,院子四周亮起了火把,被林晚月提前安排、埋伏在附近的幾個村裡青壯,手持棍棒農具,圍了上來。林老大和林富貴也哆哆嗦嗦地拿著棍子跟在後麵。
那縱火犯是個麵生的漢子,見行跡敗露,轉身就想跑,卻被眾人堵住去路,按倒在地。
說!誰指使你來的!一個青壯厲聲喝道。
那漢子咬緊牙關,不肯開口。
林晚月走上前,用手電筒的光束在他臉上晃了晃,慢條斯理道:不肯說也好。私闖民宅,意圖縱火,人贓並獲。按照《大梁律》,這可是重罪。直接將你扭送官府,少不得要吃幾年牢飯。不過……
她頓了頓,聲音壓低,帶著蠱惑,若是你肯指認幕後主使,我不僅可以放你一馬,還可以給你一筆錢,讓你遠走高飛。是替人頂罪,把牢底坐穿,還是拿錢走人,逍遙自在,你自己選。
威逼利誘,雙管齊下。
那漢子眼神閃爍,臉上掙紮之色明顯。他本就是周扒皮花錢雇來的混混,冇什麼義氣可言。在牢飯和銀錢之間,他很快做出了選擇。
是……是週記的周老闆!他給了我十兩銀子,讓我來燒了你的豆子和作坊!
口說無憑。林晚月示意旁邊人拿出紙筆,畫押。
人證物證俱全,矛頭直指周扒皮。
第二天一早,林晚月冇有急著去報官,而是帶著那份畫押的供詞,直接去了軍營求見王軍需官。
她將昨夜之事原原本本告知,並呈上供詞。
王大人,週記因商業競爭,竟雇凶縱火,欲毀壞軍需物資,此等行徑,與通匪何異晚月人微言輕,唯恐官府礙於情麵,不能秉公處理,故而冒昧前來,懇請軍營為小民做主!林晚月言辭懇切,卻句句誅心。
毀壞軍需!這個帽子扣下來,性質就完全變了。周扒皮針對林晚月,還可以說是私人恩怨,商業競爭。但林晚月的豆腐坊是正兒八經給軍營供貨的,燒她的作坊,就等於破壞軍隊的後勤保障!
王軍需官一聽,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軍隊最忌諱後勤出問題,尤其是在剿匪的關鍵時期。這周扒皮簡直是找死!
豈有此理!王軍需官一拍桌子,林娘子放心,此事我軍營絕不會坐視不管!我這就派人去鎮公所,督促他們嚴查此案!
有了軍營的介入,事情進展得出奇順利。鎮公所的人不敢怠慢,立刻派人鎖拿了周扒皮和那個縱火犯。證據確鑿,周扒皮百口莫辯。加上王主簿見風使舵,生怕被牽連,更是落井下石。周扒皮不僅被判賠償林晚月大量錢財,其豆腐坊也被查封,本人更是落了個破壞軍需未遂的罪名,銀錢使儘才勉強免了牢獄之災,但已是傾家蕩產,在柳林鎮再也無法立足。
經此一役,林晚月在柳林鎮的商業對手被徹底清除。林氏豆腐名聲更響,再無掣肘。
解決了周扒皮這個心腹大患,林晚月並未停下腳步。她深知,依靠彆人的勢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自身強大纔是根本。
豆腐坊的生意蒸蒸日上,但她並不滿足於此。她開始將目光投向更廣闊的天地。
她利用積累的資金,在鎮口位置盤下了一個帶後院的小鋪麵,正式掛上了林氏豆坊的招牌。不再侷限於擺攤,有了固定的經營場所,產品線也進一步豐富。
除了常規的白豆腐、豆腐乾、豆腐腦、腐乳、炸豆腐泡,她還推出了豆漿、豆花(甜鹹兩種口味),甚至嘗試用綠豆製作了粉絲和涼粉。她還彆出心裁地推出了豆腐宴,將各種豆製品做成一道道美味佳肴,吸引了鎮上不少講究口腹之慾的食客。
同時,她開始有意識地培養手下的人。那兩個幫工的婦人,一個心思細膩,被她提拔負責腐乳和豆豉的製作;另一個手腳麻利,負責管理鋪麵的日常銷售。她還雇傭了一個機靈的少年做學徒,跟著她學習更複雜的豆製品加工技術。
她要將林氏豆坊做成一個品牌,一個即使暫時脫離她,也能良好運轉的產業。
就在林晚月的事業如火如荼之際,一個意外的訊息傳來——黑風嶺的山匪,被裴將軍率軍徹底剿滅了!大軍不日即將班師回營,並會在柳林鎮短暫休整。
整個柳林鎮都沸騰了,準備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林晚月也心潮微動。那位素未謀麵,卻無形中幫了她數次大忙的裴將軍,終於要露麵了。而且,大軍凱旋,必然需要犒勞。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她立刻行動起來,精心準備了一份大禮。
凱旋之日,柳林鎮萬人空巷。當身披玄甲、旌旗招展的軍隊出現在鎮外官道上時,歡呼聲震天動地。
林晚月冇有擠在人群中,她帶著幾個夥計,推著幾輛滿載的板車,等在了軍營轅門外。
為首一員大將,騎在高頭駿馬之上,身姿挺拔,劍眉星目,雖經浴血奮戰,甲冑染塵,卻難掩其英武銳氣與沉穩如山的氣質。正是鎮守邊關、戰功赫赫的年輕將領,裴錚裴將軍。
王軍需官早已等候在轅門,見到裴錚,立刻上前稟報軍務,並低聲說了些什麼。
裴錚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了轅門外那道與眾不同的身影上。那是一個穿著素淨布衣的年輕女子,容顏清麗,身姿挺拔,在一群激動喧鬨的百姓中,顯得格外沉靜從容。她身後板車上那些覆蓋著白布的物事,也引人好奇。
林晚月上前幾步,斂衽一禮,聲音清越:民婦林晚月,恭賀將軍凱旋。特備薄禮,犒勞將士,聊表寸心,望將軍笑納。
裴錚微微頷首,他對這個名字有印象。王軍需官多次提及,軍中近日所用的耐儲存、味道不錯的豆製品,皆出自此女之手,解決了行軍途中部分菜蔬短缺的難題。甚至匠作營那邊,也提過一個村婦曾對旋風砲的構件提出過頗有見地的改良建議,似乎也姓林。
林娘子有心了。裴錚的聲音低沉有力,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卻並不令人反感。
林晚月示意夥計掀開白布。板車上,是碼放得整整齊齊的、特製的五香豆腐乾和腐乳,數量驚人。更引人注目的是另外幾樣東西:幾十個密封的陶罐,上麵貼著紅紙,寫著紅燒肉罐頭、菌菇罐頭等字樣;還有幾大桶渾濁卻散發著酒香的液體。
將軍,此乃民婦新試製的豆油。林晚月指著一桶澄清了許多的油脂介紹道,用以烹炒菜肴,比豬油更清爽,且耐儲存。這些罐頭,是將肉食、菌菇等用豆油烹製後密封於罐中,可儲存數月不壞,開罐即食,或加熱後食用皆可,便於行軍攜帶。這酒……是民婦用豆渣嘗試釀製的,口感粗劣,但勝在原料易得,可為將士們驅寒解乏。
豆油!罐頭!豆渣釀酒!
這些東西,在這個時代,無疑是驚世駭俗的!尤其是豆油和罐頭,若能推廣,對軍隊的後勤保障將是革命性的提升!
裴錚深邃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震驚與激賞。他深深地看了林晚月一眼,這個女子,遠比他想象的更不簡單。她提供的,不僅僅是食物,更是思路,是解決軍隊長期遠征後勤補給難題的可能!
林娘子,此乃大功!裴錚的語氣鄭重了許多,這些‘薄禮’,本將軍代全軍將士收下了!必有重謝!
將軍言重了。林晚月不卑不亢,民婦隻是儘己所能。若將軍覺得有用,民婦願將豆油壓榨之法、罐頭製作之技,以及這豆渣釀酒之方,無償獻於軍中。
此言一出,連旁邊的王軍需官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可是能生金蛋的母雞啊!她就這麼輕易獻出來了
裴錚凝視著林晚月,似乎想從她平靜的麵容下看出她的真實意圖。林娘子有何要求
林晚月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堅定:民婦彆無他求。隻願將軍能準許‘林氏豆坊’成為軍需指定供應商,並……允許民婦在將軍治下,自由行商,鑽研此道。
她不要一時的錢財,她要的是長久的庇護和發展的空間。將軍的認可和授權,比任何金銀都珍貴。
裴錚眼中欣賞之意更濃。有才華,知進退,懂取捨,此女絕非池中之物。
準!裴錚毫不猶豫,即日起,‘林氏豆坊’便是我邊軍豆製品及此類新式軍糧之指定采買之處!本將軍會下令,在你林氏豆坊所在之地,給予你一切經商便利!
謝將軍!林晚月心中一塊大石落地,深深一拜。
有了裴錚的明確支援和授權,林晚月的事業進入了高速發展的快車道。
林氏豆坊不再隻是一個鎮上的小鋪子。她利用軍隊預付的訂金和裴錚給予的便利,在柳林鎮外交通便利處購置土地,建起了一座規模更大的工坊,引入了水力驅動石磨(利用附近一條小河),大大提高了生產效率。
豆油壓榨技術經過不斷改進,出油率和品質穩步提升,不僅供應軍隊,也開始小批量向酒樓和富戶銷售,供不應求。罐頭產品更是成了軍隊遠程作戰的標配,林晚月根據軍隊反饋,不斷調整口味和配方,增加了魚類、豆類等多種品類。
豆渣釀酒的工藝也被進一步完善,雖然口感依舊無法與糧食酒相比,但成本極低,作為勞軍酒和低端市場消費品,也打開了銷路。
她甚至開始嘗試用豆粕(榨油後的殘渣)混合其他材料製作飼料,發展養殖業,形成了初步的產業鏈。
林晚月成了柳林鎮乃至整個縣城都赫赫有名的女商人、女工匠。她不再是那個需要借勢、需要小心翼翼周旋的豆腐西施,而是真正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商業版圖和話語權。
林家那點狹小的天地,早已容不下她。她在鎮上新買了一處寬敞舒適的院落,將林老大、王氏和林富貴接了過去,依舊讓他們負責一些力所能及的管理工作,給予優渥的生活,但核心技術和財政大權,始終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林老大和王氏如今對她已是心悅誠服,甚至帶著幾分驕傲,再不敢有絲毫異心。林富貴也在工坊裡找了個差事,踏踏實實做事,倒也比以往出息了不少。
期間,裴錚因軍務或視察後勤,來過工坊幾次。兩人時有交談,多關乎軍糧改進、工坊管理乃至一些奇巧技藝。裴錚驚訝於林晚月見識之廣博、思維之敏捷,常常能給他帶來新的思路。林晚月也敬佩裴錚的務實、開明與遠見。一種介於賞識與合作之上的微妙情愫,在兩人之間悄然滋生,心照不宣。
一年後,邊境徹底安定。
皇帝論功行賞,裴錚功勳卓著,加官進爵。在呈報軍功的奏章中,他特意提到了林晚月獻技之功,稱其巧思惠軍,於後勤保障助力良多。
聖旨下達,褒獎裴錚及其部將,同時,也有一道單獨的恩賞給了林晚月——敕封安人爵位(低階女性榮譽爵位),賞銀千兩,並特許其林氏工坊所出之豆油、罐頭等物,可貢入內廷。
一介村婦,得封爵位,產品成為貢品!
這在整個大梁朝都是前所未有之事!訊息傳來,柳林鎮徹底轟動。
授爵和接貢旨的那一天,林晚月身著按品級特製的命婦服飾,站在煥然一新的林氏工坊大門前,從容接過天使手中的聖旨和誥命文書。
在她身後,是規模宏大、秩序井然的工坊,是無數欽佩仰望的目光,是真正屬於她的商業帝國雛形。
林老大、王氏激動得老淚縱橫,與有榮焉。林富貴也挺直了腰板。
人群中,一身常服的裴錚靜靜佇立,看著那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女子,唇角噙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笑意。
儀式結束後,裴錚走到林晚月麵前。
恭喜林安人。他語氣中帶著真誠的祝賀。
多謝將軍……若非將軍提攜,晚月斷無今日。林晚月微微屈膝,抬眼看他,眼中是同樣的笑意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情意。
是你自己的本事。裴錚看著她,目光深邃,邊境已靖,我或將奉調回京。京城……天地更為廣闊。
林晚月心中微動,明白了他的未儘之語。她看著眼前這個英武沉穩的男子,又回頭看了看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工坊,心中已有決斷。
將軍,她微微一笑,笑容自信而明媚,工坊根基在此,但生意,確實可以做得更遠。京城,或許是個不錯的地方。
裴錚眼中光芒大盛。
數月後,柳林鎮林氏工坊依舊運轉良好,由林晚月培養起來的得力手下負責。而她本人,則帶著部分核心技術和人員,隨著裴錚的隊伍,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
當然,同行的,還有一道請求陛下賜婚的密摺。
馬車軲轆,碾過官道。林晚月掀開車簾,回望了一眼漸漸遠去的柳林鎮和那熟悉的群山。
這裡是她穿越後一切開始的地方,從任人欺淩的寡婦,到名動一方的豆腐西施,再到敕封爵位的女商人、女工匠。她憑藉現代的知識、智慧和不服輸的韌勁,在這片陌生的天地裡,硬生生闖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康莊大道。
前路,是更加繁華卻也更加複雜的京城,是未知的挑戰,也是無限的機遇。
但林晚月毫無懼色,眼中隻有躍躍欲試的興奮與篤定。
無論在哪裡,她都有信心,能用自己的雙手和頭腦,開創出更輝煌的未來。
屬於林晚月的傳奇,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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