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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2章 誰在替死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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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梧裹著被子的手指蜷進錦被裡,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她能感覺到喉嚨裡那股腥甜又湧了上來,可這次她咬著舌尖硬壓了下去——黑血不能沾到被子上,否則明日宮人們收拾時會起疑。

炭盆裡的火星劈啪爆開,暖了半宿的屋子還是冷得刺骨。

她摸出袖中那半塊拇指大的暖身藥,是前世趕屍時師父給的,用硃砂、鹿茸和極陽之地的艾草煉的,此刻含在舌下,隻覺一股熱流從喉嚨滾進胃裡,勉強壓下了四肢的冰寒。

黃麻紙鋪在炕桌上,炭筆在紙上簌簌遊走。

這是「九幽引魂陣」的簡化版,她前世跟著師父在亂葬崗畫過百遍,可此刻每一筆都要蘸著自己指尖的血——陽氣耗損太甚,普通墨汁鎮不住陰脈。

「要讓趙德全當眾崩潰……」她盯著紙上扭曲的紋路,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陰影,「得讓他看見最怕的東西。」

窗外傳來梆子聲,三更了。

她喚來守夜的老宮婦張媽,那老婦縮在角落打盹,聽見傳喚忙不迭爬起來,膝蓋磕在炕沿上發出悶響。

「去內務府。」沈青梧聲音發啞,故意咳了兩聲,「就說我這屋子冷得緊,炭火燒不暖,求他們換些新炭來。」

張媽渾濁的眼睛閃過一絲猶豫:「才人,內務府的趙公公……」

「你哭著去。」沈青梧扯了扯被角,露出腕上青紫的勒痕——那是昨夜被趙德全推下潭時,潭邊石頭硌的,「就說我這兩日總做噩夢,夢見有人往我脖子裡灌涼水,求公公行行好,添些炭火驅驅寒。」

張媽喉頭動了動,終究沒多問,裹緊粗布外衣推門出去。

門一開,冷風卷著雪粒子灌進來,沈青梧望著她佝僂的背影消失在廊下,唇角勾起極淡的笑——趙德全要是知道她「畏寒病重」,怕是要樂瘋了。

果然,次日晌午張媽回來時,眼眶還紅著:「趙公公說內務府的炭都是按例分的,才人位分低,使不得好炭。還說……還說才人怕是衝撞了寒潭的水鬼,才會夢魘,讓奴婢勸您多念往生經。」

沈青梧捏著茶盞的手頓了頓,茶盞裡的水紋晃出細碎的光。

她垂眸盯著自己倒映在水裡的臉,蒼白得像張紙,倒真有幾分瘋癲相。

「傳出去吧。」她突然笑了,「就說我昨夜又夢到有人推我下水,抱著柱子哭了半宿。」

張媽驚得茶盤差點落地:「才人!」

「怕什麼?」沈青梧指尖摩挲著茶盞邊緣,「他要坐實我瘋癲,我便瘋給他看。」

未時三刻,林婉柔的人來了。

兩個穿蔥綠宮裝的宮女捧著朱漆食盒,領頭的是林貴人身邊的大丫頭春桃,臉上掛著笑:「我們主子聽說才人夢魘,特意命小廚房熬了安神湯,說是用酸棗仁、合歡花熬的,最是養神。」

沈青梧接過食盒,掀開蓋子時故意「不小心」碰翻了湯碗。

深褐色的藥汁潑在青磚地上,她蹲下身時,一縷藥香鑽進鼻尖——曼陀羅的苦香,混著極淡的硃砂味,這是致幻的方子。

「哎喲,手滑了。」她抬頭衝春桃笑,「勞煩姐姐回去跟貴人說,這湯太燙,等涼些再喝。」

春桃盯著地上的藥汁,臉色微變,卻還是福了福身:「那奴婢先回了,才人好好歇著。」

等門關上,沈青梧用銀簪颳起地上的藥渣,封進隨身的小瓷瓶。

瓷瓶扣上時「哢嗒」一聲,像鎖上了什麼。

她又摸出床頭的長明燈,燈油裡早混了碾碎的屍蠟——這是趕屍人用來引魂的東西,燃起來時,滯留在宮中的冤魂會附在燈焰上說話。

「林貴人要來看我?」她對著燈焰呢喃,「那便讓她聽聽,寒潭裡的水有多涼。」

子時,寒潭邊。

沈青梧裹著黑鬥篷,袖中攥著陰玉符。

她能聽見潭水拍打石頭的聲音,和前世被推下去時一樣響。

指尖咬破,血珠滴在潭邊的青岡岩上,畫出最後一道陣眼。

「小蟬。」她輕聲喚,「該讓他嘗嘗你的痛苦了。」

陰玉符突然發燙,裡麵封著的小蟬殘魂和前身死亡記憶開始翻湧。

她將符塞進袖中,又摸出床底那隻繡鞋——鞋底沾著青岡岩的粉末,和趙德全靴底的一模一樣。

「證據鏈閉環了。」她對著潭水撥出白霧,「就差最後一把火。」

第二日清晨,趙德全帶著兩個小太監來巡查偏殿。

沈青梧披散著頭發跪在長明燈前,燈焰忽藍忽紅。

她聽見腳步聲,便開始喃喃:「公公……那晚好冷啊,你說送我去暖和地方……」

趙德全的腳步頓在門口。

沈青梧能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後頸,像條毒蛇。

「才人這是?」趙德全乾咳一聲,「大清早的,發什麼癔症?」

沈青梧緩緩抬頭,唇角掛著笑:「奴婢體寒,多謝公公相送。」

燈焰「轟」地躥起三寸高,藍得瘮人。

風裡突然傳來抽噎聲,像極了小蟬被硯台砸中時的悶哼。

趙德全猛地後退一步,靴底「哢嚓」踩碎什麼——是半塊青岡岩片,在晨光裡泛著冷白的光。

他臉色瞬間煞白,額角的汗順著鬢角往下淌。

沈青梧望著他,袖中的陰玉符燙得幾乎要燒穿錦緞——他怕了,怕得連掩飾都忘了。

「趙公公可是踩碎了什麼?」她歪頭,「這石頭,寒潭邊纔有吧?」

趙德全喉結動了動,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

兩個小太監麵麵相覷,其中一個低頭去撿石頭,被他一腳踹開:「滾!查什麼查!」

他轉身要走,衣角卻被沈青梧扯住。

她仰著臉,眼睛亮得反常:「公公彆急著走啊……夜裡可敢來這偏殿坐坐?」

趙德全猛地甩開她的手,幾乎是踉蹌著衝出門去。

沈青梧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廊角,低頭看了看被甩開的手——腕上的陰玉符還在發燙,像在提醒她,今夜,該是噩夢開始的時候了。

深夜,趙德全縮在值房的炭盆前。

他灌了半壇燒刀子,可後頸還是涼颼颼的,總覺得有雙手在背後搭著。

「啪嗒。」

窗外傳來水聲。

他猛地抬頭,值房的窗戶沒關嚴,風卷著雪吹進來,打濕了他的靴麵——可那水聲,分明是赤足踩在水潭裡的聲音,一下,兩下,正往他這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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