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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303章 我看你看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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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宮的燭火一盞盞熄了,唯有龍案前那盞青玉蓮台燈還燃著,映得蕭玄策側臉如刀削般冷峻。

他拂袖起身,玄黑龍袍掃過案角奏摺,嘩啦一聲跌落於地。

殿中群臣噤若寒蟬,無人敢拾,更無人敢抬頭。

三位重臣瘋了——同一天夜裡,一個在府中撕咬家仆,口中嘶吼“碑會吃人”;一個跪在祠堂燒了自己的族譜,哭著喊娘親的名字;最後一個乾脆爬上了城樓,指著禦碑林的方向磕頭不止,直到額頭血肉模糊,嘴裡仍喃喃:“對不起……我們不該用童骨奠基……”

無傷,無毒,無魘術痕跡。

欽天監查不出星象異動,太醫院驗不出經脈紊亂。

可三人神誌儘毀,言語卻驚人一致——都提到了二十年前那場“鎮國碑陣大典”。

蕭玄策走出宮門時,風雪正緊。

他沒有回寢宮,反而一步步走向皇宮最荒蕪的角落——禦碑林廢墟。

殘雪覆蓋斷碑,像一層虛假的潔鏡。

那些曾被奉為王朝脊梁的石柱如今東倒西歪,碑麵裂痕縱橫,滲出暗紅油漬,在月光下泛著詭異光澤。

這是人油,是當年以三百宮婢之血煉成的“長明碑油”,據說能穩固靈脈,護國運千年。

可誰都知道,那不過是權貴們用來掩蓋罪行的謊言。

蕭玄策踩上一塊傾斜的碑石,靴底碾碎了一片凝結的冰霜。

忽然,胸口一燙。

他低頭,隻見貼身佩戴的白玉佩竟泛起微弱銀光——那是他登基之初賜予沈青梧的信物,八品才人本不該有此殊榮,但他一時興起,便破了規矩。

後來她“病逝”,玉佩應隨棺入葬,卻不知為何被人悄悄取回,掛在了他的腰間。

而此刻,這枚玉佩正與地麵一道幾乎不可見的銀色痕跡產生共鳴,彷彿某種古老的契約正在蘇醒。

“嗡——”

細微震顫順著腳底爬上脊背,蕭玄策瞳孔驟縮。

他蹲下身,指尖觸向那道銀痕。

刹那間,天地崩塌。

幻象炸開:黑夜中,女子立於碑林中央,金釵貫穿心口,鮮血順鎖骨流入一枚古舊玉鎖。

她轉頭望來,眸如寒淵,唇未動,聲卻直入腦海——

“我的命,不許你染。”

劇痛襲來!

蕭玄策猛地抽手,指尖已被劃開一道深口,鮮血滴落在雪地上,竟與銀痕交彙,瞬間蒸騰成霧。

“咳……”他喘息著後退一步,額角冷汗滑落。

藏身於斷碑之後的孤聞死死捂住嘴,眼底驚濤翻湧。

“他竟能感應到‘心證冥途’的反噬?活人……怎麼可能觸及命契餘波?除非……他們的命火從未真正斷開。”

與此同時,沈青梧靜坐在廢墟邊緣的飛簷陰影裡,鬥篷覆體,麵容隱於黑暗。

她的心口滾燙如焚,玉鎖緊貼肌膚,幾乎要烙進血肉。

剛才那一瞬,她清晰看見——蕭玄策命火之中,那柄象征“命火現刃”的虛影,竟微微偏轉,朝她所在方向輕輕一顫。

像是回應,又像是牽引。

燼瞳的聲音在她識海中顫抖:“他……感受到了你的痛。這不可能!你是代罪判官,與凡塵因果已斷,他怎會……”

“不是因果。”沈青梧緩緩睜眼,幽藍火光在瞳底一閃而逝,“是命契殘留的絲線。當年他賜玉佩時,無意間以帝王氣運觸了我的魂印……那一瞬,便種下了雙命共鳴的根。”

她沉默片刻,指尖撫過玉鎖上的裂紋。

陽氣隻剩一成,命火將熄。

每一次使用“心證冥途”,都在加速她的死亡。

但她不能停。

孫觀星瘋了,李德全瘋了,下一個,該是周廷章。

而她,必須讓活著的人也嘗到地獄的滋味。

風雪更大了。

她終於起身,不再隱藏氣息。

摘下玉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鎖麵。

刹那間,銀焰自鎖心燃起,順著雪地悄然蔓延,如蛇行跡,精準纏上蕭玄策留下的足印。

一步,兩步……火焰無聲跳躍,彷彿在傳遞某種訊息。

蕭玄策猛然回頭!

隔著漫天風雪,他望向那片屋簷陰影,雖不見人影,卻感到一股冰冷而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那是死亡的味道,也是審判的氣息。

“是你嗎?”他聲音低沉,穿透風雪,“是你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什麼?”

無人應答。

唯有玉鎖微光一閃,隨即隱沒於黑暗。

他站在原地,掌心傷口仍在滲血,混著血水滴落。

可他知道,剛才那一瞬的感應絕非錯覺。

那個早已“死去”的女人,不僅活著,還在用某種超越生死的方式,操控著這場瘋狂的棋局。

而他,竟成了她手中唯一能看清真相的“眼睛”。

當夜,蕭玄策獨坐乾清宮龍案之後,朱筆懸於詔書之上,欲下令封鎖六宮徹查碑林邪祟。

墨尖微頓,忽地——

一滴血,自筆鋒垂落。

他皺眉,抬手檢視,並無傷口。

再看硯台,黑墨深處,竟緩緩浮出血絲,如藤蔓般纏繞筆杆,最終彙聚成一顆殷紅血珠,墜入空白紙麵,暈開一朵妖異之花。

他怔住。

緩緩展開一張本該空無一字的密報,指尖輕撫紙麵。

那裡,原本什麼都沒有。

可此刻,一行極淡的銀色字跡,正從紙纖維中緩緩浮現,如同來自幽冥的低語——

“你想知道的真相,正在醒來。”當夜,乾清宮內燭影搖紅,龍涎香繚繞如霧,卻壓不住那一縷自硯台深處滲出的血腥。

蕭玄策執朱筆於詔書之上,指尖微緊。

他本欲親筆寫下封鎖六宮、徹查碑林邪祟的聖諭,可就在筆尖垂落的一瞬——

“滴。”

一滴血,自墨中浮起,無聲墜入紙麵,綻開一朵猩紅妖花。

他瞳孔驟縮,手腕未動,掌心無傷。

可那血珠竟似有生命般,在黑墨裡蜿蜒遊走,纏上筆杆,順著筆毫攀爬,最終彙成第二滴、第三滴……直至整池墨色泛起暗紅漣漪。

“荒唐。”他低語,聲音冷如霜刃。

可當他展開一張原本空白的密報時,喉間忽地一滯。

字跡浮現。

不是寫上去的,而是從紙纖維內部緩緩滲出,銀光微閃,如同冥河倒映月華——

“你想查我,先照照自己的心。”

空氣彷彿凝固。

殿外風雪撲窗,燭火劇烈晃動,映得他麵容半明半暗。

那行字靜默片刻,竟開始扭曲、重組,化作一幅殘影:斷碑之下,女子披發立雪,左眼空洞無神,右眼燃著幽藍銀焰,手中玉鎖鏈動,似牽動天地命脈。

她不是鬼魅,不是幻象。

她是審判本身。

蕭玄策猛地合攏密報,指節發白。

良久,他起身走向銅爐,將紙投入火焰。

火舌舔舐紙角,瞬間捲曲焦黑。

就在即將焚儘之際,火光中竟浮現出她的輪廓——沈青梧站在烈焰中央,唇未啟,聲卻直貫腦海:

“你所追尋的真相,不在宮牆之內,而在你不敢觸碰的記憶深處。”

他不動,唯有呼吸微沉。

火滅了,灰燼飄散。可那一幕卻烙進識海,揮之不去。

“沈青梧……”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像是確認,又像是質問,“你到底想讓我看見什麼?”

答案不在詔書,不在密探回報,而在他自己胸腔裡那一陣莫名灼痛——每當想起她,心口便似有銀絲穿刺,細密而真實。

他忽然冷笑:“你以為這樣就能操控朕?你以為朕會因幾行血字就動搖?”

可話音落下,他自己都聽出了那一絲裂痕。

他坐回龍案,不再提筆。

而是靜靜望著那方已歸平靜的硯台,彷彿在等下一滴血的到來。

與此同時,冷宮夾巷深處,破窗透風,寒氣如刀割肉。

沈青梧蜷坐於塌敗榻上,鬥篷滑落肩頭,露出蒼白如紙的臉。

她嘴角溢血,氣息微弱,胸前玉鎖緊貼肌膚,燙得幾乎燒穿皮肉。

每一次呼吸都像吞著碎玻璃,五臟六腑被怨氣與反噬撕扯得千瘡百孔。

燼瞳的聲音在她識海顫抖:“你不該再靠近他……‘心證冥途’連通雙命感知,你會死得更快!”

她閉目,指尖輕輕撫過玉鎖裂紋,唇邊竟浮起一抹極淡的笑。

“我知道會死。”

“可若我不讓他看見我的心……他又怎能明白,這盤棋,從來不是他在掌控?”

風穿隙而入,吹熄了角落唯一一盞油燈。

黑暗中,玉鎖忽地一顫,表麵浮起微不可察的銀光——

遙遠的乾清宮方向,某道情緒波動悄然傳來,如潮水初湧。

她眉心輕跳,沒有睜眼。

但她知道,那根斷而未絕的命契之線,正在重新繃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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