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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309章 我的判決,不許你預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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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未亮,風如刀。

冷宮的雪地上,一道以血勾勒的殘陣正緩緩成型,蜿蜒如蛇,深陷於凍土之中。

那血跡尚未凝固,便已被寒氣逼出細密冰晶,可其中流轉的氣息卻灼熱得詭異——彷彿地下埋著一口即將噴發的熔爐。

沈青梧跪在陣心,指尖染血,顫抖卻不曾停頓。

她將那一撮灰白色的童骨灰捧至胸前,那是從骨研地穴最深處帶出的東西,屬於一個連名字都未曾留下、便被活祭於陰脈之下的嬰靈。

她咬破舌尖,一口心頭精血噴灑而下,與骨灰糅合,指尖輕撚,竟捏成一枚不足拇指大小的灰丸。

灰丸入掌,冰冷刺骨,卻又隱隱透出一絲哀鳴般的震顫。

“這是我的祭品。”她低聲說,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磨過鐵器,“若今日不成……我便焚己為薪,點燃‘心證之火’。”

金釵碎片藏在袖中,邊緣鋒利,映著她僅存的右眼裡跳動的銀焰。

那火焰穩定,卻不再溫順,而是隨著她每一次呼吸,劇烈起伏,如同回應某種即將到來的蛻變。

燼瞳在她識海中低泣:“你根本不需要證明什麼……你已經是判官了。你逆契奪火,烙‘判’字於命輪之上,黃泉逆流因你而起——這已是天道不容的僭越!你還想走多遠?”

她輕輕撫摸著金釵碎片,嘴角浮起一抹極淡的笑:“可我不想做誰的影子。”

不是老判的延續,不是師祖的替身,更不是地府流水線上又一個冷麵執律者。

她是沈青梧,一個死過兩次的人。

一次死於山野,被人割喉棄屍;一次死於冷宮,被一杯毒茶送走性命。

如今她站在這裡,不是為了繼承誰的命運,而是要親手寫下自己的判決。

玉鎖貼上心口,與那血火符印共鳴,發出細微嗡鳴。

她拾起金釵斷刃,蘸血為墨,在灰丸周圍開始書寫——並非符籙,亦非咒文,而是“名”。

本源冥途,真名當立。

每寫一筆,天地便震一下。

第一筆落,冥途裂開一線幽光,陰風自縫隙中咆哮而出,捲起滿地積雪。

第二筆成,空中浮現虛影——一條橫貫黃泉的審判長河劇烈翻湧,河底沉屍無數,此刻竟齊齊抬頭,望向人間。

第三筆劃下時,焚殿廢墟驟然轟鳴!

“住手!”老判的聲音自九幽深處炸響,滾滾如雷,震蕩三界,“你若開啟此途,每用一次新生之力,便掉落一縷銀發,發根帶血如金屑——這是代價!是你背不動也要背的劫!”

他的意誌降臨,焦黑的殘影浮現在半空,雙目空洞卻燃燒著怒火:“你以為你能逃脫宿命?你不過是我當年未能完成的試驗!是焚天契的殘渣再燃!你不配立名!不配掌途!”

沈青梧冷笑,手中金釵不停。

血順著她的手腕流下,滴落在陣圖上,瞬間蒸發成赤霧。

“那你可知,”她終於開口,聲音不大,卻穿透了所有怒吼,“我這一生,從未為自己活過一天?”

前世為趕屍人學徒,聽令於師,奔走於荒墳野嶺,背負死人行走千裡,換來的卻是背叛與滅口。

今生重生為才人,身份卑微,被害致死,魂魄遊蕩之際,又被地府選中,簽下生死契約,淪為行走在陰陽之間的工具。

她何時有過選擇?

何時有人問過她——你想做什麼?

最後一筆落下。

“本源冥途”四字,以血書就,懸於陣心之上,刹那間光芒大盛,彷彿撕裂了夜幕的最後一層黑紗。

她猛然割開手腕,鮮血如注,傾瀉而下,漫過整個陣圖。

萬籟俱寂。

連風都停了。

然後——

轟!!!

那枚灰丸驟然自燃,燃起的不是幽藍鬼火,也不是銀白冥焰,而是純粹的血火!

猩紅如淚,熾烈如咒,直衝天際,撞向虛空某處無形封印。

焚殿廢墟中,老判昂首狂笑:“焚天契啟——!終於……終於重燃了!!!”

他伸出手,迎接那自古傳承、唯有初代判官可馭的焚天之火。

可下一瞬,火焰驟然調轉方向。

血火如鎖鏈般纏繞而下,將他殘念牢牢釘在原地!

那火不燒他形骸,卻焚燒他的“權柄”——屬於初代判官的主宰之位,在這一刻被強行剝離!

“不可能!”老判嘶吼,聲如裂帛,“你怎麼可能……掌控焚天之火?!”

答案早已埋下。

就在她將代罪憑證融入陣眼之時——那塊染血木牌,本是地府用來標記“代罪者”的信物,如今卻被她逆轉為“主權印記”。

她不是繼承者,她是篡奪者。

她不接命,她在命裡燒出一條路來。

血火騰空,環繞沈青梧周身,卻不傷她分毫。

她站在火焰中央,單衣染血,長發散亂,右眼銀焰暴漲,左眼雖盲,卻似能窺見輪回儘頭。

她低頭看向腳下——陣圖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緩緩開啟的裂縫。

裂縫之下,不再是黃泉,而是一條前所未有的道路:漆黑如淵,兩側矗立著無數虛影,皆是含冤未散的亡魂。

它們沉默地注視著她,眼中無恨,唯有等待。

本源冥途,已開。

她抬起腳,踏進火中。

火焰吞沒她的身影前,她單膝緩緩跪地,麵向焚殿方向,叩首一禮。

風止,火凝,天地屏息。

“師祖,”她的聲音清晰如刀,斬破寂靜,“我代罪,非為毀輪回,乃為——”她走入火中,單膝跪地,向那焦屍殘影叩首,發絲垂落如血簾。

風已死寂,天地彷彿被抽儘聲音,唯有她低啞卻斬釘截鐵的聲音,在虛空刻下不可逆的誓言:

“師祖,我代罪,非為毀輪回——乃為,給那些不該死的人,三天陽壽。”

話音未落,血火轟然暴漲!

那一瞬,蒼穹震顫,九幽翻湧。

火焰不再是焚天之怒,而是化作一道道猩紅鎖鏈,自她心口玉鎖迸發而出,貫穿冥途裂縫,纏繞於無數沉淪冤魂的命線之上。

每一縷火光觸碰到亡魂,便有一聲無聲的嗚咽化作淚雨落下,那是千百年來從未聽見過的寬恕與希望。

她頭頂第一縷銀發悄然飄落,尚未觸地,便在熾焰中化作金屑,點點灑落如星塵,每一片都浸著血痕。

這是代價,也是加冕——從此以後,她每啟一次本源冥途,賦予亡魂陽身還願,便要折損自身壽元,銀發帶血而斷,永不複黑。

冥途深處,古老鐘聲悠悠響起,一聲、兩聲、三聲……響徹黃泉儘頭。

那鐘聲不屬人間,亦非地府律司所敲,而是來自輪回本身對規則變更的回應。

虛空中,一道金紋浮現,宛如天書降世,字字燃燒著混沌初開的氣息:

“新判官立,可賦亡魂三日陽身,以償未儘之願。”

法則改寫,因果重鑄。

暗流之中,斷源猛然睜開雙眼。

他盤坐於冥河倒影的殘橋之上,手中佛珠寸寸崩裂,唇角溢位一縷黑血。

他望著那道橫貫陰陽的新律,喃喃低語:“……她改了規則。”

不止是他。

孤聞手中的殘卷無風自動,頁頁翻飛至最後空白一頁,竟自行浮現血字:“本源覺醒,權柄更迭。”他瞳孔驟縮,“她不是繼承者……她是弑神之人。”

焚殿之內,老判的殘念被血火釘在虛空,形體正緩緩崩解。

他嘶吼著,怒罵著,卻掩不住聲音裡的顫抖與恐懼:“你動了‘命契’根本!你以為你能承受這反噬?三日陽壽?嗬……那是偷天換命!你會被天道追索,百劫加身!”

沈青梧沒有回頭。

她緩緩起身,單薄身影立於焚儘過往的餘燼中央。

身體搖晃,似一陣風就能吹倒,可脊背挺得筆直,像一把寧折不彎的刀。

玉鎖緊貼心口,滾燙如烙鐵,其中流轉的力量不再是被動承接,而是真正與她血脈相融,成為她意誌的延伸。

她閉上僅存的右眼,銀焰在眼皮下靜靜燃燒。

這一刻,她感知到了遠方——乾清宮深處,龍榻之側,那團屬於蕭玄策的命火,劇烈跳動起來。

原本靜止不動的虛刃,竟開始緩緩旋轉,如同沉睡猛獸睜開了眼。

那是帝王氣運與殺伐決斷凝成的象征,此刻卻因她的覺醒而共鳴震顫,彷彿預感到了某種無法掌控的變局正在降臨。

她望向皇宮最深之處,唇角微揚,聲音輕得幾不可聞:

“你們都想寫我的命……可從今日起——”

銀焰掠過她殘破麵容,映出半張染血的臉,左眼空洞,右眼焚世。

“我寫的判決,才決定誰該活著。”

鏡頭拉遠,皇城之上,烏雲如墨海翻騰,忽而裂開一道縫隙。

晨光如刀,斜劈而下,照亮她身後那道若隱若現的冥途之門——門扉半啟,幽邃無底,兩側亡魂列陣而立,靜候召喚。

風再起時,夾巷深處傳來碎雪落地的輕響。

晨光未透,金鑾殿外風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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