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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328章 我的冥途,不許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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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恩殿的廢墟在月光下如同骸骨堆砌的祭壇,殘垣斷壁間還殘留著冥河餘流的黑痕。

風過處,灰燼翻飛,像是無數未散的魂語,在低低嗚咽。

沈青梧盤膝而坐,一襲染血素袍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唯有心口那道金色枷影如活物般緩緩蠕動,彷彿有生命在她神魂深處蘇醒。

她閉目調息,識海幾近破碎,命火搖曳如風中殘燭。

方纔那一手“逆命點火”,不僅耗儘了她最後的靈力,更引動了地府反噬的征兆——可她彆無選擇。

蕭玄策若死,契約崩毀,她的魂也會被拖入永罰之淵。

可就在這片刻喘息之中,心口驟然一緊!

一道冰冷的刺痛自神魂深處炸開,像有千萬根細針順著經絡刺入心臟。

她猛地睜眼,瞳孔收縮成一線——那道本該沉寂的金色枷影,竟微微抽搐起來,絲絲猩紅細線從七竅邊緣悄然滲出,如蛛絲般順地脈陰流蜿蜒而去。

“……它醒了。”燼瞳的殘魂貼附在判官印邊緣,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語調,“不,不對!有人在用你的命火織網!這是‘血契蠶’的寄生迴路!”

沈青梧呼吸一滯。

血契蠶?

三百年前歸墟盟覆滅時,唯一被地府明令封禁的邪蠱——以判官命火為引,以活人魂魄為食,織就“歸墟繭圖”,重塑偽判之身!

她指尖微顫,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將判官印按上眉心:“喚舊·溯源式——開!”

銀焰自額間逆燃而起,刹那間焚儘雜念,識海殘破處浮現出一幅詭異畫麵——

地底深處,赤紅蠶絲如血脈般蔓延,自她七竅流出,順著宮牆下的千年地脈攀爬,纏繞住數名朝臣的魂體。

那些人白日清醒如常,夜半卻悄然離榻,雙目泛金,步履僵硬,宛如提線傀儡,直奔皇城偏門而去。

而在某座偏殿內,禮部尚書跪伏於地,鼻孔中緩緩溢位金絲,連向地下一口荒廢已久的古井。

井口幽深不見底,隱約傳來嬰兒啼哭般的窸窣聲。

畫麵再轉——

風雪交加的山崖,老判沈寒川披麻戴孝,手持黃泉筆立於封印陣眼中央。

他渾身浴血,口中吟誦鎮魂咒,最後一筆落下時,整個人轟然自燃,烈火中鮮血灑落懸崖,滲入岩縫。

一道黑影悄然現身,手中玉匣輕啟,將滴落的血儘數收攏。

那人轉身,麵容清晰。

沈無妄。

她以為早已死於同門清洗的師叔!

可此刻的他,雙臂已化作蠕動的蠶軀,脊背隆起繭包,嘴角不斷吐出晶瑩絲線。

他在雪地上掙紮著寫下三個字,指尖劃破凍土:

偽契成。

“轟——”

記憶如刀劈開理智,沈青梧猛然睜眼,喉間一甜,鮮血從唇角溢位。

她死死掐住掌心,指甲嵌入皮肉也不覺痛。

“原來……當年的背叛,是假的?”她的聲音輕得像夢囈,“師尊**封印,是為了鎮住歸墟之力……而你,不是叛徒,是被困在繭裡的守墓人?”

三百年的沉默,三百年的畸變,隻為拖延那場不該重啟的輪回。

她忽然笑了一聲,極冷,極痛。

難怪這些年,每任判官都活不過三十歲——根本不是天道懲戒,而是“歸墟盟”殘黨借血契蠶蠶食命火,偽造新判,意圖複活那個早已被抹去存在的“無判”。

而她,竟是他們等待了三百年的最後一把鑰匙。

遠處忽有銅環輕震。

斷默不知何時出現在廢墟邊緣,僧袍染塵,銅環靜止不動,卻在他掌心發出細微哀鳴。

“他們不是夢遊。”他低聲道,“是魂已被‘血契蠶’寄生。地脈中有血絲共振,歸墟開啟僅剩兩日。”

沈青梧緩緩起身,衣袂翻飛間,銀紋長裙上的黯金裂痕悄然蔓延。

她望向皇城角落那口古井的方向,眸光漸冷。

“既然要織繭……那就讓我看看,是誰在幕後執筆。”

當夜三更,禮部尚書再度魂遊而出,雙眼泛金,腳步機械地走向角門。

沈青梧隱於暗影,尾隨其後,親眼見他跪拜古井,額頭麵板撕裂,一隻嬰兒拳頭大小的血蠶緩緩鑽出,口吐金絲,在虛空中勾勒出一幅繁複圖卷——

《歸墟繭圖》。

墨色絲線交織成網,每一筆落下,井底便傳來低語:“繭成之日,涅盤重生。”

陰影中,一人執筆而立,黑袍垂地,正是歸墟畫師墨繭。

她屏息凝神,不動聲色,悄然割破指尖,將一滴心頭血滴入自己投在地麵的影子。

血珠剛落,瞬間被金絲吸走,毫無痕跡。

可在她識海深處,卻多了一縷微弱的共鳴——一條逆向追溯的路徑,正悄然成型。

她轉身離去,步伐沉穩,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可就在返程途中,風中忽傳一絲微響。

極輕,極細,像是蟲翅輕振。

她驟然停步。

銀焰自掌心燃起,凝成一麵鏡。

鏡中倒影浮現——

卻不是她。

而是一張蒼老又熟悉的臉。

半張臉仍為人形,溝壑縱橫,淚水無聲滑落;另一半已徹底化為蒼白蠕動的蠶軀,口器微張,似欲言又止。

風止,鏡碎。

隻餘一聲歎息,在月下久久不散。

風中那聲輕響,如針尖刺入耳膜,沈青梧腳步驟停。

銀焰自掌心騰起,瞬息凝成一麵鏡。

月光灑落其上,本該映出她蒼白冷峻的麵容——可鏡中卻是一張蒼老、扭曲、半人半蠶的臉。

他一隻眼仍含著人間淚,渾濁滾落於滿是鱗片的麵頰;另一隻眼早已被金絲纏繞,瞳孔碎裂,化作空洞。

口器開合,聲音像是從地底深處爬出的蟲鳴:“青梧……快逃……他們在等你入繭。”

話音未落,整張臉轟然崩解,血霧四濺,連同那句殘破的哀求——“替我……燒了它……”——消散在夜風裡。

鏡碎。

火星紛飛,如同冥河之灰。

沈青梧站在原地,不動如石。

判官印在袖中劇烈震顫,燙得幾乎要灼穿她的血肉。

可比那更燙的,是心頭翻湧的驚濤。

原來如此。

三百年前,師祖沈寒川以身封印歸墟,並非因“濫用判權”遭天道反噬——而是為了鎮壓一場由血脈為引、命火為線的偽契複活儀式。

而她的血,她的魂,她的“代罪判官”身份,從來就不是偶然。

她是鑰匙。

是他們等待了三百年才終於湊齊的最後一塊祭品。

血契蠶以判官命火為食,借陰脈蔓延,編織《歸墟繭圖》,隻為重塑那個被抹去存在的“無判”——那個不該存在於輪回中的禁忌之主。

而她每一次開啟冥途、審判亡魂,都在無形中為這張網注入力量,成為獵物的同時,也被迫成了織網之人。

可笑的是,她一直以為自己在追查真相,實則步步踏入早已鋪好的陷阱。

“所以……你們想用我的命火點燈,照亮死者的歸路?”她緩緩抬手,指尖拂過唇上那一道自重生起便無法消除的銀紋,聲音冷得像冰層下的冥河,“那就讓我看看,是誰給的膽子——動我沈氏一脈的誓約之火。”

她轉身,不再回望。

承恩殿廢墟前,燼瞳的殘魂已微弱如螢,幾近熄滅。

她將判官印按向心口,強行撕裂一道神魂縫隙,將那縷將散的魂光護入印心最深處。

“再撐一會兒。”她低語,“等我,把這局棋——徹底焚毀。”

月光慘白,照她孤影獨立。

她緩緩抽出金釵,寒刃映雪。

沒有猶豫,手腕一翻,利落劃開。

鮮血順著脈門流淌,在地麵蜿蜒成符。

不是召魂術,不是通幽陣。

而是前世趕屍人學徒立下的血誓——

“若有一日墮入輪回,必焚儘虛妄,還魂歸真。”

血痕落定刹那,銀焰暴漲!

不再是受控於意唸的幽光,而是如潮水般自她七竅噴湧而出,瘋狂擴張。

冥途場域竟首次脫離掌控,自主蔓延數十丈,將整座廢墟籠罩其中。

黑霧翻滾,陰風怒號,彷彿有萬千冤魂在低語應誓。

而在她身後,虛空中竟浮現出一雙蝶翼般的輪廓——薄如蟬翼,銀光流轉,似由無數殘魂織就,輕輕一振,便攪動地脈震顫。

風起,蝶影一閃即逝。

她立於火焰中央,發絲飛揚,唇邊銀紋微微發燙,似有生命複蘇。

她撫過那道印記,眸光森寒如刃。

“想吃我?”

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

“那就看看——誰纔是真正的繭中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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