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我在後宮開冥途 > 第44章 聾了耳朵,開了天眼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44章 聾了耳朵,開了天眼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銅盆裡的漣漪尚未散儘,沈青梧閉緊右眼,左眼角的符紋突然泛起幽光——那是前世趕屍人刻在血脈裡的“陰陽瞳”。

她能清晰聽見自己脖頸處契約紋的嗡鳴,像極了地府勾魂鎖撞擊黃泉石的脆響。

水麵驟然凝出清芷宮的朱漆門楣。

林婉柔正跪在妝台前,十指深深摳進鏡中自己的臉,指甲縫裡滲出的血珠濺在銅鏡上,把那張原本嬌柔的臉染成了猙獰的花:“我不是替身……不是沈貴人的影子……”她的聲音像被碾碎的玻璃渣,“憑什麼她死了還占著聖心?憑什麼那小賤人能活?”

廊下,豆兒縮在朱紅廊柱後,小太監的青布袍子被冷汗浸透。

他看著林婉柔從妝匣最底層摸出個青瓷罐,指尖蘸了罐裡的灰,攪進一碗甜羹:“這是胡三絕給的‘妒心散’,能讓那小雜種的臉爛成膿瘡——就像當年她阿姐阿阮一樣。”

沈青梧的指甲掐進掌心。

阿阮是小鳶的親姐,三個月前正是喝了摻灰的羹湯,臉爛得認不出人,最後投了井。

此刻她望著銅盆裡的影,耳後契約紋突然灼燒起來,疼得她踉蹌一步——這是地府在提醒她,動用能力需付出代價。

“她怕彆人被愛,是因為她從不曾被當作‘人’來愛過。”沈青梧對著空氣冷笑,血珠順著失聰的左耳滾進衣領。

她摸出腰間的銀鈴,輕輕一晃——那是給豆兒的暗號。

豆兒立刻貓著腰溜出清芷宮,他跑得太急,青布鞋子在青磚上蹭出白痕。

等他衝進清梧閣時,額角的汗珠子砸在地上,喘得像被掐住脖子的雀兒:“昭媛娘娘,那宮女端著甜羹往小鳶姑娘房裡去了!”

“去偏殿。”沈青梧扯下床頭的素色帷幔,將自己裹進陰影裡。

她能聽見(或者說感知到)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沉,像催命的鼓點。

送膳宮女剛跨進偏殿門檻,就被豆兒堵住了去路:“張姐,昭媛娘娘說小鳶姑孃的膳食要過過眼。”宮女的手猛地一抖,甜羹碗在托盤上晃出半圈。

她抬頭時,額角的汗正往脖子裡淌:“小豆子你……你彆胡說,這羹湯是貴人特意賞的……”

“賞的?”沈青梧的聲音像冰錐,從帷幔後刺出來。

她掀開簾子,脖頸的契約紋在燭火下泛著幽藍,“賞的是爛臉的灰?”

宮女的瞳孔驟然縮成針尖。

她想跑,卻被沈青梧一把扣住手腕。

那觸感冷得驚人,像被泡在冰水裡的鐵鏈。

更駭人的是,她身後浮起個紅衣虛影——阿阮的臉,左邊半張完好,右邊卻爛得露出白森森的骨茬:“姐姐死後,你為何還幫他們害人?”

“鬼!有鬼啊——”宮女尖叫著昏過去,甜羹碗“哐當”砸在地上,深褐的羹湯裡,星星點點的灰渣正隨著湯汁蔓延。

沈青梧彎腰拾起半塊碎碗,沾了點羹湯湊到鼻尖。

腐葉的腥氣混著鐵鏽味,和阿阮出事那天她在井邊聞到的一模一樣。

她轉身對豆兒道:“去膳房傳話,小鳶的飲食由清梧閣直供。”頓了頓,又補了句,“再讓各宮的人知道——誰再動她一根手指,我就讓她的債主,站到她麵前說話。”

豆兒應了聲,小跑著出去。

不多時,清梧閣外就傳來細碎的議論:“昭媛娘娘左耳聾了,可右眼能看見鬼呢!”“昨兒個那宮女見了阿阮姑孃的魂,當場就暈了……”

這些花像長了翅膀,半夜就飛進了清芷宮。

林婉柔正對著滿地的銅鏡碎片發瘋,她摔了所有能摔的東西,妝台倒在地上,珠釵滾得到處都是。

可當她低頭看碎片時,每一片都映出小鳶的臉——笑著的,哭著的,和阿阮長得一模一樣的。

“不!”她抓起一片碎鏡,劃破了自己的掌心,“我纔是林貴人,是皇上親自封的!”鮮血滴在碎鏡上,卻讓小鳶的臉更清晰了。

她突然想起胡三絕說的“血淚陣”,跌跌撞撞翻出床底的木匣,裡麵躺著包用黃紙裹的香料:“隻要用活人血祭,就能讓那小賤人替我受咒……”

可她不知道,裴仲言早就在她的香粉裡動了手腳。

當她點燃香料的刹那,殿內突然颳起陰風,供桌上的蠟燭全滅了。

黑暗中,她聽見無數女人的哭聲,有阿阮的,有被她推下井的李答應的,還有她自己十二歲那年,被嫡姐推進冰湖時,母親在岸上喊的“婉柔是庶女,救嫡姐”。

“啊——”林婉柔撞翻了燭台,火光騰地竄起來,映得她左頰一道血痕格外刺眼——和小鳶昨夜被她抓傷的位置分毫不差。

同一時刻,清梧閣裡,沈青梧正用陰血在地麵畫“召形契”。

她的手在抖,每畫一筆,左耳就像被錐子紮一下。

當最後一道符紋完成時,阿阮的虛影從地麵升起,雖淡得像團霧,卻讓小鳶哭著撲了過去:“阿姐!阿姐你終於來看我了……”

窗外,林婉柔的影子正貼在窗紙上。

她看見“死人”,喉嚨裡發出非人的尖叫,後退時撞翻了燈籠,火舌“呼”地捲上了廊下的帷帳。

火光中,她聽見無數聲音在說:“你也該毀……你也該毀……”

沈青梧站在廊下,失聰的左耳聽不見火焰的劈啪,卻看得見林婉柔瘋癲的模樣。

她轉身回屋,指尖撫過脖頸的契約紋——那紋路又往鎖骨下爬了半寸。

後半夜,裴仲言提著藥箱路過清梧閣。

他借著月光,看見窗紙上沈青梧的影子,正伏案寫什麼。

等他回到太醫院,翻開醫案夾層,裡麵多了行小字:“昭媛娘娘每用一次‘召形’,便失一感。今次左耳全聾,脖頸紋深三分。”

而沈青梧不知道這些。

她正坐在案前,盯著窗外忽明忽暗的守夜燈。

那燈是從太後宮裡送的“續命燈油”,可她剛才用“陰陽瞳”掃過,燈油裡竟摻著七具少女的骨灰——和林婉柔用的“妒心散”,用的是同一種煉法。

“原來這宮裡的恨,都是拿死人煉的。”她捏碎了茶盞,瓷片紮進掌心,血珠滴在案上,像朵開敗的紅梅。

天快亮時,林婉柔被宮人從火場裡拖出來。

她頭發焦了一半,臉上的血痕還在滲血,嘴裡反反複複念著:“我不是替身……我是我……”

而清梧閣裡,小鳶正抱著阿阮的虛影熟睡。

沈青梧替她掖好被角,轉身望向窗外——禦花園的方向,晨霧裡有個搖晃的身影,像根被風吹折的蘆葦。

她眯了眯眼。

那是林婉柔。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