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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70章 死人站起來了,可皇帝還在裝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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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梧閣的窗紙被風捲起一角,小鳶的聲音裹著寒氣鑽進來:“禦史台張大人領了七名言官,今早跪在太極殿外,說娘娘以陰術亂政,要請陛下下旨賜鴆。”

沈青梧倚著窗欞,指尖在骨笛上緩緩摩挲。

笛身涼得沁骨,十二道刻痕在月光下泛著幽光——那是十二樁亡魂的契約。

她望著廊下積雪裡凍僵的麻雀,忽然笑出聲:“七個人?倒比昨日多了三個。”

小鳶攥著茶盞的手緊了緊:“奴婢去打聽了,張大人昨日收了鎮北王府的帖子,今早朝靴上還沾著金漆——是鎮北王的書房纔有的紅金檀木。”

“鎮北王。”沈青梧重複這三個字,左瞳微微發燙。

她能看見,鎮北王府的方向有黑霧翻湧,那是老王爺當年私埋的死士魂魄在啃噬房梁。

“蕭玄策在等,等這些跳梁的先出頭。”她轉身,骨笛在燭火下投出細長的影子,“去取我的墨青翟衣,我要去禦花園賞梅。”

小鳶愣了愣:“娘娘這是……”

“要讓那些言官知道,我還好好站著。”沈青梧指尖掠過妝台的鎏金步搖,最終選了支素銀簪子,“他們怕鬼,可鬼若附在活人身上——”她抬眼,鏡中映出左瞳裡翻湧的陰霧,“他們更怕。”

當夜子時三刻,清梧閣的地窖裡騰起黑霧。

謝昭的魂體從霧中凝出,白衣染著血痕——那是早朝時霍沉那刀留下的殘傷。

“判官。”他跪下行禮,聲音帶著魂體特有的空響。

沈青梧將骨笛抵在唇間,吹出一段低啞的調子。

地窖四壁的符紙突然泛起紅光,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露出下方的黃泉虛影。

“進幻境。”她抓住謝昭的手腕,兩人的影子被吸入地底。

雪夜驟至。

七年前的鎮南侯府後宅在幻境中鋪展,十二名少年被鐵鏈拖行,雪地染成暗紅。

為首的少年正是謝昭,他脖頸上的玉墜被扯斷,碎玉紮進肉裡。

高台上站著穿玄色龍袍的蕭玄策,他手中握著玉符,符上“鎮”字泛著冷光。

“符火灼魂,玉鎮壓魄。”沈青梧的聲音在幻境中響起,“你當時在想什麼?”

謝昭的魂體開始震顫。

他望著幻境裡的自己被推進地窖,方士的咒語刺得他耳膜生疼。

“我求父親……”他喉間發出破碎的嗚咽,“我求他去求陛下,說鎮南侯府世代忠良,說我沒有私通北戎——”

幻境裡的謝昭突然抬頭,與魂體的謝昭四目相對。

沈青梧能感覺到契約紋在掌心發燙,那是謝昭的怨氣正通過魂契湧進她體內。

她咬著唇,任冷汗浸透中衣,卻不肯移開目光:“現在呢?你還恨他嗎?”

風雪突然靜止。

幻境裡的蕭玄策將玉符埋入地基,動作慢得像慢放的皮影。

謝昭望著那個年輕的帝王,魂體上的血痕漸漸淡去:“我恨他的多疑,恨他的決斷。”他轉頭看向沈青梧,“但我更恨這天下——”他指向幻境裡被活埋的少年們,“恨它容不得一句真話,容不得一個清白。”

沈青梧鬆開他的手腕。

幻境開始崩塌,黃泉虛影重新漫上地窖。

“你不是奴。”她將骨笛按在謝昭心口,“從今天起,你是巡使。替那些說不出話的,去討個公道。”

第二日卯時,刑部大牢的黴味裡混進了新墨香。

鄭硯之捏著鎮南侯舊案的卷宗,指尖在“疑而未證,押宮待審”八字上反複摩挲。

“大人,這案子當年是直接呈給先帝的。”小吏縮著脖子,“後來……後來就沒下文了。”

“沒下文?”鄭硯之冷笑,將卷宗拍在案上。

他望著窗外飄進的雪片,想起昨夜清梧閣送來的名單副本——十二人的名字,與鎮樁位一一對應。

“去取火漆印泥。”他扯下袖口的暗紋,“這卷宗,我要謄抄三份。”

鎮南侯府的祠堂裡,老侯爺跪在謝昭的牌位前。

案上擺著小鳶送來的名單,墨跡未乾。

他顫抖著摸過“謝昭”二字,忽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鮮血。

“阿昭。”他將血帕按在牌位上,“爹當年不敢說,現在……”他從懷裡掏出染血的奏疏,“爹替你說。”

乾清宮的炭盆燒得正旺,蕭玄策卻覺得冷。

他望著跪在下首的沈青梧,龍案上鎮南侯的血書還帶著墨香。

“你讓死人上朝,是想逼朕認罪?”他的聲音像浸了冰碴。

沈青梧垂眸,望著自己落在金磚上的影子。

那影子邊緣泛著青,是謝昭的魂體在附近遊移。

“臣隻是讓真相開口。”她的聲音很輕,“陛下若斬真相,天下將再無活口敢言。”

蕭玄策的指節叩在龍案上,發出清脆的響。

“你以為你掌控了亡魂,就能左右生者?”他忽然傾身向前,目光如刀,“朕能鎮他們一次,就能鎮第二次。”

沈青梧抬眼,左瞳裡翻湧的陰霧映出地底十二樁位。

“臣不敢。”她的聲音裡帶了絲冷意,“但若陛下不還他們一個名分,地脈暴動,百鬼夜行——”她頓了頓,“屆時不是臣召鬼,是鬼自出。”

殿外的風雪突然卷進來,吹滅了燭火。

黑暗中,蕭玄策聽見沈青梧的裙裾掠過金磚的聲響。

“陛下可記得《幽冥錄》裡的話?”她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怨氣凝地脈,地裂則鬼出’。”

等燭火重新亮起時,殿裡隻剩蕭玄策一人。

他望著龍案上的血書,突然抓起鎮紙砸向炭盆。

火星濺在血書上,“昭”字被燒出一個黑洞。

“好個地脈暴動。”他冷笑,“朕倒要看看,是你的鬼厲害,還是朕的刀快。”

沈青梧走出乾清宮時,雪下得更大了。

謝昭的魂體從房簷上飄下來,聲音帶著焦急:“判官,地底有異動,樁鏈鬆了。”

她凝神感知,掌心的契約紋果然在發燙。

那十二具屍骸雖已部分超度,但地基深處,怨氣仍像潮水般湧動。

就在這時,一陣極細的笛聲從冷宮方向傳來,不是骨笛,是竹笛的殘調——嵇無音的調子。

沈青梧的瞳孔驟縮。

她從袖中放出青蚨蟲,小蟲振翅飛向冷宮地窖。

那裡,一截斷指正緩緩嵌入新刻的符文,暗紅的血在雪地上畫出詭異的圖案——有人,正試圖重寫喚奴之契。

“小鳶。”她轉身對跟在身後的丫鬟道,“去取我的招魂鈴。”她望著冷宮方向翻湧的陰雲,唇角勾起冷笑,“嵇大人既然沒死心……”她的聲音被風雪卷散,“那就讓他看看,誰纔是這冥途的主。”

當夜,謝昭的魂體潛入地宮。

他穿過重重石牆,聽見地基深處傳來鐵鏈斷裂的輕響。

月光從透氣孔漏進來,照在一麵刻滿符文的牆上——那上麵,“鎮”字被新的血印覆蓋,隱約能看見“巡”字的筆畫。

他正要湊近,牆後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從更深的地底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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