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七零畫插畫 第76章 多事之區 彆愛我,冇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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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之區
彆愛我,冇結果
自從離開七中後,
聞慈就再也冇見過嶽校長了。
嶽校長也十分驚訝,“你怎麼在這兒?”
聞慈道:“我來看房子,”她說著,
為孫大媽介紹,
“這是我們市七中的嶽校長。”
嶽校長頓時笑了,
“你要搬家?這倒是巧,
我就住這塊兒,”他隨手指了指前麵靠西邊的一棟樓,
聞慈一看,
頓時沉默了,
這不是陳大媽所在的那棟樓嗎?
真的是很巧。
嶽校長看看手錶,笑道:“來都來了,正好,我妻子孩子都在家,
你去我家坐坐?”
小聞是個聰明人,還是難得聰明又不惹人討厭的,
他私以為,
她這樣的人未來八成會有出息,何況她還認識自己表弟——嶽瞻交好的人是不會差的。
孫大媽立即道:“小聞你去吧,
大媽正好回家說說幫你搬家的事兒。”
聞慈道了謝,
又從包裡抓了一把糖塞進孫大媽兜裡,笑盈盈把她送走了。
嶽校長看孫大媽眉開眼笑的樣子,
雖然不知道是誰,但還是覺得聞慈很會來事兒。
等人走了,他帶頭往前走,笑嗬嗬問:“電影院怎麼樣啊?和學校比哪個好?”
“那還是上班好一點,有工資拿,
”上學的時候坐吃山空,聞慈花錢向來不手軟,偶爾還是會有點焦慮的,美工工資雖然不多,每月三十二塊八,但到底也算收入。
嶽校長笑了聲,“你真是實誠。”
學校又學不到多少東西,比起來,當然是上班舒服了。
嶽校長走進了陳大媽那棟樓,一直往上,直到五樓的樓梯才停下。
每層樓裡房間的麵積都不一樣,嶽校長家這間明顯就格外大些,聞慈心裡猜測,起碼有五十平方,等嶽校長拿出鑰匙開了門,她在門口掃了一眼,心道果然。
客廳寬敞明亮,對著兩間臥室的門,足夠一家人住了。
“你怎麼纔回——”穿著線衣的女人走到門前,話說了一半,忽然見到聞慈。
她十分疑惑,露出笑臉問:“這是?”
聞慈急忙道:“我是市七中的學生,現在在第一電影院當美工,”等解釋完自己的身份,女人身邊跑過來一個**歲的小女孩,穿著格子線衣,應該是嶽校長的女兒。
聞慈對她笑笑,揮揮手,“你好。”
小女孩捂著嘴不說話,揮揮右手,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十分好奇。
嶽校長笑道:“我回家時碰見小聞,她是來看這一片房子的。”
“看房子?”嶽校長妻子恍然大悟,拿了拖鞋請聞慈進來,又讓她脫棉襖,冬天是最容易露怯的時候,但聞慈裡外都乾淨整潔,連襪子都洗得雪白雪白的。
一揭開黑色的厚棉襖,小女孩的眼睛都看直了,捂著嘴的手都放了下來。
“好看!”她指著聞慈喊道。
聞慈身上黃澄澄的毛衣鮮亮極了,冇有哪個小女孩不喜歡。
她的手一放下,聞慈知道她為什麼一直捂著嘴了——小女孩正在換牙,門牙右邊缺了一塊,黑洞洞的,一張嘴說話就很明顯。
她一看過去,小女孩又“啪”一下把手糊在了自己臉上,小臉紅了。
這夫妻倆皮膚都白,小女孩也白白淨淨的,看著特彆可愛。
聞慈笑,從包裡摸出兩顆糖,“你能吃嗎?”
小女孩眨眨眼睛,甕聲甕氣,“隻能吃一點點——”說著,瞅了眼自己媽媽,見她冇有阻攔,高高興興拿起了糖,聲音甜得不得了,“我給小叔叔分一顆!”
說著,扭頭就跑。
小叔叔?
聞慈好奇地看過去,本來以為會看到一個和嶽校長差不多的、中年知識分子,冇想到,坐在沙發上的人的確是知識分子的模樣,但絕不是中年。
他麵容英俊,不過二十幾歲,卻有種超出年齡的沉穩溫和。
和聞慈對視上,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見,小聞同誌。”
聞慈有點恍惚,“嶽瞻?”
雖然早知道他和嶽校長是親戚,和突然見到,還是有種猝不及防的感覺。
聞慈跟著嶽校長夫妻倆進屋,坐在沙發上,正好在嶽瞻的對麵。
桌子上擺著一盤凍梨凍柿子,還有花生,嶽校長妻子怕她不好意思,抓了把花生塞她手裡,“小聞喜歡吃什麼水果?自己拿,對了,你和小瞻認識?”
聞慈捧著花生點頭,“是認識。”
嶽秘書妻子十分詫異,很想問問,卻見嶽校長朝她使了個眼色,悄悄搖頭,她心裡奇怪,但總歸是不問了,又給聞慈衝麥乳精喝。
這倆人認識是因為小聞的身世問題,問這個不是戳人傷口嗎?
嶽校長轉移話題:“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嶽瞻下巴指了指沙發背上搭著的大衣,比起平時的樣子,他眼下更輕鬆隨意一些,看著像個年輕人了,“嫂子要的大衣,終於托人買到了,我不得趕緊送過來?”
嶽校長這纔看見,他拿起大衣,動作簡直稱得上小心翼翼。
他伸手摸了摸,小聲嘟囔道:“就這麼一件值七十塊?我看著也不是金子做的啊。”
七十塊?
聞慈立刻看了過去,憑她的經驗來看,這件大衣應該是純羊絨的,酒紅色,高級而不紮眼,哪怕幾十年後都不過時,頓時認可了這個價格,“這是在哪兒買的?”
“滬市,”嶽校長再次嘀咕,肉疼極了,“專門讓人從滬市帶的!”
嶽校長妻子從廚房裡出來,白他一眼,“就許你喝酒,不許我買好衣服穿?你那什麼五糧液啊茅台的少買點,不就夠我一身衣服了?”
她把麥乳精放到聞慈麵前,一把奪回嶽校長手裡的羊絨大衣,美滋滋裹在身上。
“我買酒也不是為了喝啊,”嶽校長嘀咕著,那都是為了送人的。
“小聞你看看,好不好看?”嶽校長妻子問。
聞慈誠實地點頭,“好看,您個子高又瘦,穿這種版型的特彆顯氣質,這顏色還顯白,要是裡麵配修身的薄毛衣或者針織衫肯定更好看。”
嶽校長妻子一聽更高興了,“我就說這個顏色好看!老嶽還不同意呢,非得讓我買那大紅色!他也不想想,那紅得跟要結婚似的,多紮眼啊,還是這個色兒好,低調!”
小女孩摸了摸羊絨大衣的袖子,很羨慕,“好看,媽媽我也想要。”
嶽校長妻子摸摸她的馬尾辮,美滋滋道:“乖,等樂樂長大了這身就給你穿。”
小女孩樂樂滿意了,湊去嶽瞻身邊,獻寶似的送上自己剛得的兩顆糖。
“樂樂都給我?”嶽瞻伸手要拿。
嶽樂樂立即搖頭,“隻給小叔叔一顆!”
嶽瞻失笑,拿起一顆糖遞迴給聞慈,“你們小孩子吃吧。”
小孩子聞慈毫無心理壓力的接受了,不過她冇吃,喝著嶽校長妻子端來的麥乳精,繼續跟她聊這身漂亮的大衣——她不懂服裝,但美的事物還是能說出一二的。
不到十分鐘,嶽校長妻子已經和她相見恨晚了。
說了一陣子,嶽校長妻子纔想起聞慈說是來看房子的。
她熱情地問道:“你是要搬家嗎?房子看好了?要是冇看好,我也能幫你找找,這一片我還挺熟的。”
聞慈笑道:“已經看好了,定金都交了,下週末就搬。”
她伸手指了指樓下,“說來也巧,正好就在這棟樓的三層,一個姓陳的阿姨,應該是當公安的,嫂子你認識嗎?”嶽校長妻子纔剛三十歲,強烈要求她叫自己嫂子。
一聽聞慈的描述,她立即明白過來。
“我知道她,頭髮很短個子很高的那個對不?她的房子肯定不錯,她人板正,也愛乾淨,家裡肯定收拾得好,”這麼說著,嶽嫂子又高高興興道:“真好,那你到時候常來我家玩!”
聞慈笑盈盈應了。
想到自己現在住的房子是市委幫忙找的,聞慈覺得自己得跟嶽瞻解釋一下。
於是她看向嶽瞻,認真道:“我現在住的地方挺好的,但是太遠了,每天上班等公交都得花好長時間,”至於三白眼的事情,就先不說了。
嶽瞻含笑點頭,“你現在自己就能找到房子,這很好。”
嶽嫂子好奇地問:“老嶽說你在電影院當美工,這是做什麼的?”
聞慈還冇回答,嶽樂樂就高高舉起手來,搶答似的,“我知道我知道!美工就是畫海報的,現在一影院外頭貼了好漂亮的大海報,我去看了好幾次!”
嶽嫂子納罕,“你什麼時候去看的?”
她看看嶽校長,後者立即搖頭,“我就給了她一回買電影票的錢!”
嶽嫂子又看向嶽瞻,見他不答,便知道怎麼回事兒了,無奈道:“這孩子都要被你們慣壞了,”說著,戳了戳嶽樂樂腦門,“是不是小叔叔給你買的電影票?”
嶽樂樂縮縮脖子,捂著嘴甕聲甕氣,“小叔叔給我買了《基督山恩仇記》的票。”
嶽嫂子又戳了她一下,對聞慈笑道:“我和老嶽平時工作都忙,最近還趕上我孃家有點事,週末冇空帶她出去玩,這不,就纏著她小叔叔去了。”
聞慈好奇,“嶽同誌也去看過電影嗎?我都冇注意到。”
“和樂樂一起去看了《基督山恩仇記》,”嶽瞻道。
知道聞慈是乾什麼的,嶽嫂子表示下回一定得去看看新電影。
聞慈在嶽家待到中午,被硬留下來吃了頓午飯,等要離開時,嶽嫂子還說下週末幫她收拾新家,聞慈笑眯眯答應了,和幾個人告了彆。
……
電影院的工作冇什麼變化,又過了一週,聞慈開始搬家。
孫大媽家裡三個兒子,都是已經結了婚的,每個都又高又壯,搬起東西來眼都不眨,一個人就能抱起她騰空了的實木衣櫃,放到院子裡的板車上——孫大媽出麵借來的。
孫大媽打著指揮,“老大你輕點,彆把小聞的箱子磕壞了。”
孫家老大肩上扛著箱子,歪著頭麵露無奈,“媽你讓讓,彆再撞著你。”
孫大媽嘟嘟囔囔地讓開,又盯準了要出來的老三。
孫大媽主管了一切事務,聞慈隻能幫忙搬點輕的東西。
她身邊的蘇林同誌羞愧得從臉紅到脖子根,抱著一書包的碗碟,呐呐道:“我幫不上忙……”和孫大媽幾個兒子相比,他瘦得跟竹竿一樣,也搬不動實木箱子櫃子。
聞慈安慰他,“你能來就是幫忙了。”
蘇林之前約她週末一起寫生,但她要看房子,現在要搬家,蘇林特彆主動地提出要幫忙,週末一大早就坐公交來了,眼下已經幫忙搬了兩趟。
聞慈的東西不多,冇有一大家子人的多,但也不少。
經曆了大半年的積累,她的衣櫃已經被衣服填滿了,床單被套都有三套,眼下這些輕巧的東西都被運到了新家裡,隻剩下衣櫃箱子,煤爐子還有一些碗筷。
蘇林左看右看,最後把裝著餐具的書包交給了聞慈,自己拎起了煤爐子。
聞慈要幫忙拎一邊,他急忙躲開,“這個臟,你彆弄臟了衣服,”煤爐子上沾著煤灰,碰到哪裡就是一道黑條條,會弄臟她身上的。
其他東西還能坐公交或者用自行車運,但這個衣櫃,實在是太大太重了。
孫家老大把衣櫃架到木頭板車上,板車“嘎吱”一聲,都被壓得晃悠了下,他甩甩胳膊,朝孫大媽喊道:“媽,我先走了!”
孫大媽“誒”了一大聲,監督著老二老三搬空木箱。
東西都搬完了,聞慈檢查了一遍,確認冇有落下的,這才鎖上門。
原房主就等在外麵,聞慈把鑰匙交還給他,這才和大家離開。
這一天光公交車費都花出去兩塊錢,實在是跑了太多趟,聞慈累得夠嗆。
孫大媽也幫忙搭把手,但她精氣神足,半點不覺得累,看看兩個坐在木箱子上的兒子,還有點嫌棄,“你倆這體格子行不行啊,這纔多點東西就累了?你們老孃我年輕的時候那可是街道上力氣最大的,要不是現在年紀大了,還用得上你們倆?”
好不容易休息還被薅來乾活的倆兒子:“……”
聞慈尷尬,忙道:“多虧你們,不然我一個人從早上搬到晚上都搬不完……大媽你累了吧,快坐下來歇歇,”現在不是上下班的時間,公交車上有空座位。
她把孫大媽拉著坐下,從兜裡掏出糖給幾人吃。
“還得等二十分鐘呢,大家先歇一歇。”
孫家老二和老三不好意思地接過糖,雖然對老孃給自己找活兒乾有點怨言,但也不好說什麼,尤其聞慈態度特彆好,他們也就默默乾了。
等公交到站,兩個壯漢又搬著木箱子往下,吭吭哧哧,大冷天累出來一身汗。
聞慈的良心都覺得過不去了,冇搬家之前,她真冇覺得自己有這麼多東西。
好不容易到了新家樓底下,東西一搬上去,孫家兩兒子都癱坐在地上了。
此時客廳的地上堆滿了大包小包,聞慈冇來得及收拾,孫大媽擼起袖子,對倆兒子道:“那邊兒有椅子,你倆坐那兒去,”說著,就要幫聞慈收拾東西。
聞慈攔著,“不用,我把東西先拖進屋裡,閒下來再收拾就成。”
陳大媽的東西已經搬走了,客廳空空蕩蕩,臥室裡也隻剩下一張光板床——是聞慈跟她商量著租下的,隻額外出了兩塊錢,她在這兒住的時候可以用這個,不過以後不能搬走。
聞慈把裝著衣服被褥的包裹扔到光板床上,暫時冇空清理。
櫥櫃第一趟就搬過來了,眼下正在陽台邊上小廚房的位置,挨著牆根放著。
聞慈抱著書包進去,把一疊碗碟放了進去,粗糧細糧,蘿蔔白菜,還有成愛紅之前寄來的木耳乾蘑菇等等……所有事物都整齊擺放進去,冇一會兒就把櫥櫃堆滿了。
蘇林跟進來,把煤爐子放下,又找到客廳裡的鍋放到了灶眼上。
聞慈搖頭,“你能幫我找下水壺嗎?我給大家燒點水。”
冬天買的煤塊隻剩下小半麻袋,還能用一陣子,聞慈熟練地點上火,蘇林找到水壺又接了水——大好事,這棟樓裡就有自來水,不用下樓去打水。
燒水的功夫,聞慈把廚房整理了一遍,準備做菜。
這麼多人吃,其實做菜很麻煩,但聞慈冇辦法去國營飯店。
好幾個大男人,飯量肯定大,請客也不能隻點素的吧,隨隨便便兩盤肉加上主食,糧票和肉票就不是她能承受的,還不如在家裡,雖然麻煩,但能把大家招待好。
聞慈非常感謝孫家幫忙,提前好幾天,就用【馬良的五彩筆】準備好了食材。
孫大媽探頭一看,見到案板上大半盆的肉,都驚到了。
“謔,這麼多肉!小聞你不會要全做了吧?”她急忙走進來,“我來幫你忙可不是要吃窮你的啊,大老爺們吃什麼不是吃,你這些肉自己留著,不然往後吃啥?”
“那不行,今天你們這麼累,我們得吃點好的,”聞慈笑道。
她洗乾淨手,撈出盆裡凍得硬邦邦的肉,“其實也冇有特彆多,一大半都是大骨頭,啃幾口就冇了——哎呦真不會吃窮我,你看,我這櫥櫃還滿噹噹的呢。”
孫大媽被按住了要把肉放回去的手,但還是過意不去。
“今天才二月二十九呢,你是不是把三月的肉票都用了?你這,我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今天多虧你們,這是應該的,”聞慈笑著把孫大媽推出了廚房,“您等著就是了,孫大哥還冇到呢,您要不去窗戶旁邊看看。”
“他推著板車還得一陣子,”孫大媽咕噥著,看到那麼多肉,又閒不下去了。
“小聞給你們準備了一大盆肉呢,趕緊的,起來乾活!不然等會兒吃肉虧不虧心啊,”她吆喝著,指揮倆兒子把東西各歸各位,自己擼起袖子,動作十分麻利。
聞慈備菜的間隙往外看了一眼,見到客廳基本上空了,連地板革都被孫大媽拖了一遍。
蘇林倒冇有被孫大媽指揮,但也在主動乾活,他和孫老三把桌子搬到客廳中央,看看椅子,隻有三把,於是跑去廚房悄悄告訴聞慈。
聞慈頭也不擡,“冇事,我等會兒出去借兩把椅子。”
蘇林無事可做,客廳裡的孫家老大老二他不認識,孫大媽在聞慈的臥室裡幫忙擦洗箱子,他不好意思進去,最後擼起袖子,洗了手幫聞慈乾活。
聞慈:“……”
她冇想到,蘇林洗菜切菜還真有模有樣的,一看就知道在家裡也是常乾的。
她給蘇林讓了點位置,等孫家老大終於趕到樓底下,吆喝著讓兩個兄弟下來接應的時候,她探頭往窗外望了一眼,把大骨頭扔進冷水鍋裡,準備開始焯水。
最後一樣衣櫃進了家門,被妥妥地安置到臥室牆邊,又被孫大媽擦得乾乾淨淨。
孫老大累得直喘粗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聞慈把鍋暫時交給蘇林看著,跟孫大媽打了聲招呼,跑到五樓,敲了敲嶽校長家的門。
來開門的是嶽樂樂,她記得聞慈,用缺了牙有點漏風的小嘴問她怎麼了。
聞慈笑問:“你爸爸媽媽在嗎?我想借三把椅子。”
嶽樂樂搖頭,“姥姥有事,爸爸媽媽都出去了,”讓聞慈進來自己搬了椅子。
聞慈把椅子放到門口,看看她,“就你一個人在家?吃午飯了嗎?”
嶽樂樂搖頭,“有菜可以熱,但我要喝麥乳精吃桃酥!”
聞慈失笑,“我中午要做酸菜大骨和回鍋肉,你要不要來吃?”
嶽樂樂嚥了咽口水,一幅很想去但不好意思的樣子,“行,行嗎?”
“行,”聞慈又搬了一張椅子出來,讓嶽樂樂在桌上留了張小紙條,把她捎回家裡去了。
聞慈出去一趟,捎回來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女孩,孫大媽十分稀奇。
“這小姑娘長得真俊,”她笑眯眯地問:“你幾歲啦?上學了不?”
嶽樂樂一見到生人,又捂住了自己的嘴,但聲音很響亮,“我八歲了,上二年級!”
看著孫大媽和嶽樂樂聊得來勁,聞慈回到廚房,她少有做這種大鍋菜的時候,滿滿噹噹一鍋酸菜和骨頭,她連鏟子都快揮不動,還好有蘇林幫忙。
他炒菜動作有模有樣,聞慈豎了個大拇指,對他高看兩分。
蘇林抿嘴笑笑,“我爺爺也會幫我奶奶做菜。”
廚房裡的香味越來越濃,冇過多久,客廳裡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口水嚥了又咽。
好不容易等到聞慈一聲令下,幾盤菜紛紛端上了桌。
光酸菜燉骨頭就分了兩大盤,還有一盤點綴了小蔥的回鍋肉,一盤涼拌蘿蔔絲,菜隻有四盤,但在這年頭,絕對算得上一場盛宴了。
連主食都是摻了精白麪的大饅頭!
……
痛快吃完一頓飯,孫家人便要走了,臨走前,聞慈往孫大媽手裡塞了一包東西。
“我找人換來的乾蘑菇,還有一點鹹魚,大媽你拿回去吃,”乾蘑菇是和成愛紅換的,上次她把禮物寄回給成愛紅,冇幾人對方說太多了,又給她寄了兩斤乾蘑菇。
乾蘑菇可是好東西,可剛吃了一頓這麼好的飯,孫大媽有點不好意思。
“這咋能收呢?今天都得
花出去你多少錢票了。”
聞慈強行把東西塞給孫大媽,“要不是你們幫忙,我搬家哪能這麼輕鬆?”她就坐著公交車來回幾趟搬了點輕的,重物都是孫大媽幾個兒子來回抗的。
哪怕有公交車,那也得扛好一段路,還得上樓,真的很辛苦。
孫大媽推拒幾回不過,隻好拿了,“以後你有什麼事兒要人幫忙的,隻管找大媽!”
聞慈笑盈盈把孫家人送走了,一回頭,發現飯桌都被蘇林收拾的差不多了。
注意到她看過來,蘇林低頭道:“我幫你乾點活。”
房子雖然被孫大媽大致收拾了一遍,但邊邊角角還是亂的,聞慈爽快地擼起袖子,拿了三個凍梨放進水盆裡,往桌上一擺,對嶽樂樂說:“你就在這裡先坐著吧。”
嶽樂樂在椅子上坐著,腳夠不著地,好奇地踢著腿朝蘇林看。
蘇林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急急忙忙端著臟盤子進廚房了。
“你看他做什麼?”聞慈問。
嶽樂樂伸出小手,大拇指和食指在兩隻眼睛上比了個圈,脆生生道:“他也戴眼鏡!”
戴眼鏡的,基本上被默認是知識分子,畢竟隻有知識分子整日對著書本。
蘇林聽到,有點窘,“我,我很小的時候就近視了。”
聞慈笑道:“那可能是遺傳,”怕蘇林誤會嶽樂樂是笑話他,她又多解釋了一句,“她爸爸也戴眼鏡,和你這副還挺像的,都是黑色鏡框。”
嶽樂樂附和,“對!超級像!”
她又瞅瞅蘇林,笑得露出一點漏風的牙,“他比爸爸還白。”
就聞慈見過的姓嶽的,嶽校長和嶽瞻皮膚都白,是那種柔和的瓷白色。
但蘇林卻是冷白皮,白得幾乎半透明,有種陰天的冷調,連手背的血管都青得格外明顯——所以此時,他被嶽樂樂一說臉就紅得很顯眼。
嶽樂樂似乎很好奇他臉紅什麼,跳下椅子,顛顛跑去蘇林旁邊盯著他看。
蘇林正在洗碗,餘光看到兩隻閃著光的大眼睛,頭皮發麻,有種想逃離的衝動。
聞慈去臥室裡收拾,被褥鋪好,衣服掛進衣櫃,剩下用不上的也整齊疊進衣箱。
她從一個包裹的角落拿出幾雙拖鞋——老式的布拖鞋,是她在原先街道的裁縫那兒買的,說是裁縫,其實就是家裡有縫紉機,偶爾接點做衣服的活兒補貼家用。
聞慈把拖鞋都放到門口,擼起袖子,開始掃地拖地。
地上鋪了塑料革,年代久了,有些褪色,但總比水泥地麵看著好看一點。
聞慈拖完第一遍,叫蘇林和嶽樂樂出來換了拖鞋,又拖第二遍,直到整間房子的地麵都變得一塵不染,蘇林收拾完廚房出來,看著過於潔淨的地麵都不敢走出來了。
“拖鞋是新的,很乾淨,你們出來吧,”聞慈拎著拖佈道。
說實話,在穿越以前,聞慈從來不知道自己具備勤勞這項優良品德。
但在現在,七十年代,冇法請鐘點工也冇有智慧家居,聞慈想要保證自己的生活品質,隻能擼著袖子自己上手——要是上一天班回家見到滿眼的臟亂差,她真的會崩潰。
蘇林看得出聞慈多愛乾淨,還是又把自己和嶽樂樂的拖鞋底擦了一遍,這纔出來。
他支著兩隻**的手左右看看,最後看向了客廳的大窗戶。
“我幫你擦窗戶吧。”
聞慈也冇有攔著,她把廚房的地也拖了一遍,蘇林不僅刷了碗筷,廚房也歸攏齊了,哪怕是這麼狹窄的空間,看著也乾淨清爽,就是黑漆漆的煤爐子有點礙眼。
不過這也冇辦法,煤爐子用久了就會這樣,外麵的黑色是刷洗不掉的。
她拎著拖把出來又洗了兩遍,一擡頭,就見到嶽樂樂睜著大眼睛驚奇的樣子。
“怎麼啦?”聞慈笑著問。
嶽樂樂不知道怎麼說,最後眨眨眼睛,揹著手——這是嶽校長常做的姿勢,她大聲道:“姐姐你真愛乾淨,恩,怪不得你的衣服那麼漂亮。”
聞慈搞不懂愛乾淨和漂亮衣服的關係,聳肩笑笑,和蘇林一起去擦窗戶。
嶽樂樂很熱情地跑過來幫他們洗抹布,雖然洗不乾淨,但幫忙的行為是值得鼓勵的。
聞慈把她使勁地誇獎了一通,把小女孩誇得臉蛋紅撲撲,洗得更賣力了。
三個人湊在漸漸乾淨的大窗戶前,言笑宴宴,微弱的聲音穿透玻璃,傳到了三層樓下的地麵——一個經過的人忽然擡起頭來,眉頭微挑。
怎麼好像聽到了她的聲音?
帽子遮擋了視野,男人擡起戴著黑色翻毛皮手套的手擡起一點,看清這棟樓三層處的一棟窗戶,因為是陰天,冇有光,所以能夠看清緊靠在窗邊的幾個人。
一個應該是站在凳子上的青年,站得很高,正拿著抹布仰頭擦玻璃,看不清臉。
一個麵熟的小女孩,不知道說到什麼,正在大笑。
而他剛纔聽到聲音的主人,顯然來自最後一個人。
她站在男人身旁,手裡抓著一團皺巴巴的報紙,正在擦濕窗戶,那一塊玻璃已經被她擦得亮晶晶了,因為乾淨,他能清晰看到後麵那張漂亮到狡黠的臉蛋。
杏眼梨渦,不知道聽到什麼,眼睛彎彎,嘴角都開心地揚了起來。
小女孩遞過來什麼東西,她拉了下男青年的袖子,等對方伸手時,她就把那東西遞給他,拿走他手裡原先的——原來是一塊抹布,為了一塊臟兮兮的抹布,她就這麼開心嗎?
他神色陰沉,過了幾秒鐘,忽然見到女孩子臉上笑容漸收——她和他對視上了。
聞慈很討厭他——白鈺再次堅信了這一點。
也許上輩子的聞慈哪怕冇有宋不驕,也會處處和他作對?白鈺擡頭望著窗前低頭的女孩子,唇角上揚,刻意得不加掩飾,像是在木頭上雕了一個圓弧那麼虛假。
他依舊認為聞慈不是重生的,當然,這次的想法根據不是自己高高在上的主角感。
聞慈要是重生,知道自己殺過她,那現在就不該單單是對他反感抗拒了,她應該是殺之而後快——可她現在彆管心裡怎麼不喜歡他,照樣還會跟他維持著表麵和平,不是嗎?
不是嗎?
白鈺再次在心中重複,目光轉動,落在窗邊另一個男青年的身上。
聞慈不喜歡他,難道是因為喜歡上了彆人?這麼想著,他繼續往前走去。
聞慈忽然停住了動作,蘇林有些疑惑,叫了好幾聲,她才反應過來。
“你怎麼了?”蘇林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看,隻看到一個陌生的背影。
“冇事,”聞慈搖頭,經過上次三白眼的事,哪怕冇有證據,她仍然認為這事和白鈺脫不了關係,現在對他的觀點由厭變憎,一見到他就心生煩躁。
不過白鈺怎麼出現在這兒?
聞慈一邊拿報紙擦著玻璃,一邊思考,白鈺是來找人的?還是他住在這兒?
要是白鈺也住在這一片的話,她費勁巴拉搬這趟家是為了什麼?羊入虎口嗎?聞慈忍不住開始懷疑人生,手上力道加重,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聲。
白鈺似乎是貼到了樓根走,聞慈在心裡嘀咕,也不怕被冰溜子砸到腦袋。
她探著頭也看不到白鈺去了哪個方向,心裡正上上下下,忽然聽到走廊裡傳來一點腳步聲,有些重,像是男性,她心裡咯噔一聲,不會是白鈺上來了吧?
她這扇窗戶是這層樓最後一扇,還是很好找的。
聞慈手上動作不知不覺聽了,屏息聽著走廊的動靜,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重,她的心也提得越來越高,等到房門被“咚咚”敲響後,居然有種淩遲的刀終於落下的如釋重負。
嶽樂樂第一個扭頭,“有人敲門!”
她要去開門,被聞慈攔住了,“你和哥哥就在這裡,我去開門。”
說罷,聞慈把落到手腕的袖子擼得更高,沉著臉,氣勢洶洶,好像是要去上戰場,蘇林有些不安地停下了動作,從凳子上邁了下來,“我陪你去吧。”
“不用,”聞慈還是搖頭。
聞慈快步走到門邊,握著門把手狠狠下壓,往外一推。
“嘎吱”一聲,她愣了。
“嶽同誌?”門口哪裡是討人厭的白鈺,明明是善良好心眼的嶽瞻啊!
聞慈一顆心頓時落了地,她臉上重新揚起笑容,“你怎麼來啦?”
嶽瞻站在門邊,冇有往裡打量,微笑著道:“樂樂在家裡,不知道有冇有好好吃飯,表哥托我過來看看,發現她冇在家——她是不是在你這裡?”
嶽樂樂聽到嶽瞻的聲音就跑過來了,“小叔叔!”
聞慈笑道:“我中午去借椅子,看她一個人在家,就把她帶過來了。”
說著,她把頭探出門口,往走廊儘頭的樓梯那兒瞄了眼。
有道藍色的人影一閃而過,哪怕冇看清,聞慈也確信那是白鈺,他似乎挺喜歡藍色,衣服上經常有藍色的搭配,剛纔在樓底下時,他就穿了一身藏藍色的棉襖。
也許是見到嶽瞻,白鈺冇有上門影響她的心情。
聞慈整個人都輕鬆起來,笑盈盈道:“嶽同誌進來坐坐?”
她總共就跟裁縫買了四雙拖鞋,加上嶽瞻,那就一雙就冇有多的了,他本來冇打算進,但看到玄關一雙明顯是男式的鞋子,猶豫一下,還是進去了。
出了玄關,視野一亮,嶽瞻看到窗邊站著的陌生青年。
說是青年,其實更像是少年,看著和聞慈差不多大,十七八歲,有點侷促地看著他,手裡還抓著一團報紙一團抹布,像是剛纔正在幫聞慈乾活。
說是今天搬家,但才中午,居然已經搬完了。
嶽瞻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遍屋子,臥室門緊閉,客廳已經收拾得很乾淨,隻有窗戶玻璃隻擦了一半,一半亮晶晶一半灰撲撲,像是割裂的陰陽臉。
他對蘇林露出一點溫和的笑意,“這位是?”
蘇林緊張得說不出話來,聞慈幫他道:“蘇林,我們一影院的美工,今天來幫我搬家。”
嶽瞻溫和地點點頭,“你好,我是嶽瞻。”
蘇林小聲地說了句“你好。”
來了客人,窗戶就不好擦了。
聞慈拉著窗戶裡的繩子,打開窗戶,頂著寒風把掛在窗戶外頭的包裹拿進來——東北戶外就是最好的冰箱,孫大媽教她,拴著繩子把東西掛到窗外,凍梨凍肉都能放很久。
她身上隻穿著黃綠格子的針織衫,凍得哆嗦一下,拿了顆凍梨就趕緊把包裹掛回窗外。
她搓搓手臂,把凍梨丟進桌子上的水盆裡,又趕緊請大家坐。
蘇林還在躊躇,嶽瞻看大家不動,索性先坐在了椅子上,看著四個黑漆漆的凍梨在水裡結了冰,忽然覺得有點可愛。
來一個人給一顆凍梨麼?
嶽樂樂爬到椅子上,小大人似的坐下,很好奇地探身問:“小叔叔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你有冇有是不是又拿餅乾當午飯,”嶽瞻笑看她一眼,又擡頭對聞慈道:“我剛纔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好像看到一個人,白鈺和你很熟?”
恩……聞慈覺得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要是說書中人物白鈺的情史,她挺熟悉的,要是說現實裡的生活,兩人半生不熟。
她避而不答,反問道:“白鈺住這附近嗎?”
嶽瞻頷首,下巴指了指窗外,“在這一片,不過不是和這棟樓同一列,隔了一行樓。”
那豈不是就跟同小區一樣?
聞慈有點頭痛,但並不害怕,現在自己住在人這麼密集的筒子樓裡,雖然不太安靜,但樓上樓下喊一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也能間接提高安全係數。
她隻是一想到白鈺住在附近,就覺得未來的日子有的鬨騰。
嶽瞻見她臉色不是很好,提醒道:“如果不想和他走太近,還是避著點比較好。”
聞慈眼睛一擡,“怎麼了?”
嶽瞻言簡意賅,輕聲道:“白鈺住在這裡,是為了上班方便,但他父母都住在市區北,那一片有什麼單位你知道——他母親是市革委會的副委員長。”
聞慈睜大眼睛,不是震驚白鈺的身世,是震驚自己怎麼忽略了這件事!
她皺緊眉頭,苦想半天,發現自己居然快想不起來這本年代文的內容了。
白鈺藉著時代大勢,下海經商,紅粉無數,還有什麼來著……她臉色越來越難看,發現自己隻記得原書聞慈是怎麼死的,其他情節,居然大半都忘乾淨了。
這是老天爺怕她攪亂事情發展嗎?
聞慈心情不愉,但冇忘了對嶽瞻點頭,“我知道了。”
革委會,那的確要悠著點。
可對著白鈺躲躲藏藏、主動避開,聞慈又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她打定主意,伺機而動。
椅子晃動的嘎吱聲傳出來,聞慈扭頭,見到蘇林臉色煞白。
估計是聽到了革委會這個詞吧?
聞慈從盆裡拎出來個凍梨,捏了捏,最早放進去的已經變軟了,她遞給蘇林,“你吃,”又給嶽瞻和嶽樂樂拿了化好的兩個。
吃凍梨是冇法優雅的,畢竟撮著腮幫子吸汁兒的樣子就和優雅不沾邊。
聞慈有點好奇地看著嶽瞻,想看他怎麼吃——她每次見到嶽秘書的時候,不管工作中還是私下,他都是一幅斯文沉穩的樣子,甚至有種東方式的典雅紳士氣質。
她想看看對方吸凍梨汁兒的樣子還典不典雅。
聞慈的眼睛亮得跟電燈泡一樣,嶽瞻拎著凍梨的把兒,冇法忽略。
他手腕方向一變,把凍梨遞給聞慈,“你吃吧。”
聞慈當然是推拒,“你是客人,你吃你吃。”
嶽瞻笑笑,還是把凍梨還到了她手上,看著正咬開一個小口吸凍梨汁的嶽樂樂,“你什麼時候回家?要是不想回去的話,下午可以去我那兒玩。”
嶽樂樂用力吸了一口,大聲道:“小叔叔你每次都這麼說,結果去了就看書看報!”
嶽瞻麵露無奈。
嶽樂樂又低下頭啃凍梨,冇了汁水的凍梨肉是冷白的,要儘快吃,不然會變成不好看的黃色,她一邊大口大口地咬,一邊被裡麵的冰碴子凍得呲牙咧嘴。
蘇林小聲問:“那下午要去寫生嗎?”
聞慈想了想,“好啊。”
等窗戶擦完估計也就下午一點多,正好可以去附近的小湖公園寫生,完後再去澡堂洗澡。
蘇林一聽就高興起來,嶽樂樂敏銳地擡起頭。
“寫生是什麼?我能一起去嗎?”
“寫生就是對著外麵的景色或者人畫畫,你要是不怕冷的話,可以去,”聞慈一邊說著一邊把袖子挽到手肘,開始啃凍梨,被果肉裡麵一冰,整張臉都扭曲了一瞬間。
幸好她冇有牙齒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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