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間直播算命[玄學] 第1章 出雲觀
夏天來到了向來對時令的感覺比較遲鈍的大城市——南城。
南城最好的大學南城大學綠化做得極好,最中央十裡長廊的綠化帶上,花開得熱烈鮮豔又燦爛。學校遍佈著不少池塘,湖水清澈見底,綠油油的荷葉浮在水麵上。
路上的學子們結伴而行,嬉笑打鬨著去上課。
不過上課這件事情和畢業生沒什麼關係。
女生宿舍一號樓
安如故將桌子上的古籍放到小巧的白色行李箱中,挨個放好,彷彿對待珍寶一樣,伸手將古籍的褶皺撫平。
她的室友楊楊見到她早早開始收拾行李,心裡有些迷茫,詫異地問道:“安如故,你這麼早就走嗎,不跟我們玩幾天嗎?”
根據學校通知,畢業生需要在二十號之前清空宿舍,上交學生卡,然後離開學校。
她們整個宿舍的人已經順利通過畢業答辯,拍好畢業照,並且拿到畢業證書,隨時可以離開學校。但距離學校規定的二十號還有五六天,畢業生們往往會和朋友痛快玩幾天再離開。
安如故微微搖了搖頭,如瀑布般的黑發散落在肩膀上,聲音如同流水擊石般清脆:“我家裡有急事,你們玩吧。”
楊楊聽到安如故的話,和另外兩個室友對視了一眼,均是不讚同,畢竟什麼急事能比畢業聚會更重要?
要是其他人不願意參加這可能是她們最後一次見麵的聚會,她們早就拉著她、死纏爛打不讓她走了。
但礙於安如故清冷的氣質,她們不好意思也不敢突破界限做出過於親密的事情。
——畢竟安如故可是她們係裡出了名的冰美人啊。
她們狀似不經意地打量著安如故。安如故的鼻梁高高的,睫毛很長。最好看的還是眼睛,眼睛烏黑發光,眼珠轉到任何角度都顯著靈動。有時不用她多說什麼,她的眼睛已經能替她說出話來。
有這樣一張能恃美行凶的臉,說是可以在大學橫著走也不為過。事情也確實是這樣,她的追求者從來就沒斷過。
但是按照觀察,安如故性格冷漠,對其他人向來冷淡,隻對她們這些稍微熟悉的室友好一些。
那些追求者們於是選擇曲線救國,卯足了勁跟她們打好關係。這四年裡,她們收巧克力鮮花等等東西收到手軟,被無數次拜托幫忙把安如故約出去。
但她們不是會被小恩小惠打動的人,更重要的是……她們可不想收了禮物之後惹安如故討厭,於是通通拒絕。
那些追求者們見什麼方法都沒用,隻能放棄,於是乎,“冰美人”這一個略老土卻無比貼切的稱號傳了出去。
楊楊悄悄地看著安如故,目光在她柔白的臉頰上逡巡,心裡不像表麵那麼平靜。
仙女如果真的存在的話,估計也就是安如故這個模樣了。
她上輩子到底是積了什麼德,才和這麼一個大美女做室友,每天看著這麼一張臉,她的心情好了不少,感覺自己都能多活幾年。
可是她也明白,大家都要畢業了,此後天南海北,這可能是她們最後一次見麵。
雖然相處四年關係不是特彆親近,但是楊楊心裡有些不捨和安如故分離,沉默良久之後鼓足了勇氣,想要打破她和安如故之間的陌生感,主動找起話題:“你家裡有什麼急事?”
安如故手上的動作不停,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常用物品,聽到楊楊的話之後手上的動作一頓,過了一會道:“我師父過世了,我趕著回家給他辦喪事。”
“師父?”
“嗯?”
“什麼師父?”
聽到她的話,其他豎著耳朵聽她們交談的室友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好奇地開口問道。
師父這兩個字她們很熟,會讀也會寫,是個再常見很簡單不過的詞彙。但它天然自帶厚重的古韻,這個詞現在並不多用,讓人感覺非常遙遠。
楊楊心想,這個師父莫非是教授安如故的老師?因為關係很好,所以不叫做導師或者老師而叫做師父?
安如故想到自己的師父,聲音裡有些懷念:“你們如果去過出雲觀上香的話,應該見過他,他是觀主。”
出雲觀?
安如故的師父居然是道士?
楊楊詫異無比,不過轉念一想,餘光掃到安如故行李箱裡麵的道家古籍,頓時恍然。
安如故常常會看一些道家書籍,她和彆人一樣以為她是道家文化愛好者。
室友們麵麵相覷,皆是驚訝不已,完全沒有想到安如故居然還有這樣的經曆。
此時,一個室友像是想到什麼,恍然說道:“出雲觀?這個名字有點熟悉,是南城西郊的那個出雲觀嗎?”
“對。”安如故說道。
室友努力在自己腦海中翻找回憶,過了好久說道:“我以前去西郊玩的時候聽人說過,我本來想去看看,但是聽說它建在山上,我又懶得爬山,於是就沒去了。”
眾人不信仰宗教,不瞭解道教,卻對神秘事物很有興趣,看安如故的目光頓時變了變。
楊楊像是第一次認識安如故一樣興奮地說道:“那你們道士平時做什麼呀?”
安如故搖搖頭:“我沒有入道,不是道士。”
“哎?你師父不是道士嗎?”
楊楊忍不住想,是安如故能力不夠,所以沒有資格入道嗎?
但她轉念一想到安如故向來高到離譜的績點和平時認真學習的態度,立刻否定了剛剛的想法。
安如故態度又認真,能力又強,做彆的事情再差不會差到哪裡去,肯定不會沒資格。
安如故聞言,眼裡劃過一絲悵惘和懷念:“師父沒同意。”
自從她幼年時被老道士撿到出雲觀,已經學習十多年了。她自認不輸給其他人,但是師父卻不知為何,遲遲不讓她正式拜在門下。
每當她問起這件事情的時候,老道士總是捋著自己的胡須,衣袂飄飄,語氣淡定:“時候未到。”
所以她和師父之間隻有師徒之實,卻沒有師徒之名。
楊楊過了一開始的興奮勁,想到安如故之前說的話,連忙安慰道:“節哀順變。”
其他室友也急忙安慰安如故,讓她不要難過。
安如故坦然說道:“沒事。”
眾人一聽,以為她是假裝堅強,但說實話,安如故倒是沒有多驚訝。她和師父知曉天機,人的壽數也是其中之一。
她本來想早早回去見他最後一麵,但是老道士卻執意不讓她回來,非讓她等他走了之後再回來替他料理喪事。
安如故想到老道士注重形象的性格,心想,人死去的時候難免脫相無神,他估計是不願意徒弟看到他那副模樣吧。
安如故收拾好行李箱,將桌麵打掃得乾乾淨淨,又將鑰匙還給宿管阿姨,和室友們道了彆,便坐車趕回了位處南城西郊的湯池村。
南城城市交通發達,即使是位處邊緣的西郊,這些年也漸漸發展起來了。湯池村雖然還沒有通上地鐵,但是卻有不少輛公交車,以供村民出行。
雖然老道士說讓她來辦喪事,但是安如故回來時才發現,老道士已經讓他的老朋友——村長安排好了。
安如故隻需要跟著村長走流程就行。
老道士不入世,唯一關係比較親近的就是山下的村民。
出於鄰裡關係,他曾經幫過他們消災解難。
所以老道士去世的時候,村裡曾經受他恩惠的人皆是非常惆悵,哭喪的時候也含了真心。
吃完席之後,村長叼著煙走到安如故跟前,盯著朋友的徒弟,長長歎了口氣:“他走了,這道觀也沒人了,你打算怎麼辦?”
老道士是個光桿司令,除了他之外,整個出雲觀再沒有道士。出雲觀交通還算便利,之前不是沒有想來掛單的雲遊道士,但是老道士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都拒絕了。
村長想到如今荒涼破敗的出雲觀,吐出一口煙圈,頗覺物是人非。
聽村裡的老人說起,出雲觀以前香火鼎盛,是附近的第一大觀,後來就漸漸沒落下去了,最後隻剩下老道士一個人。
老道士臨終前特意將道觀交給安如故管理。
但是村長聽到老道士的決定的時候,心裡覺得他異想天開。
在村長的眼裡,安如故這個南城大學的高材生,應當去找個坐辦公室的舒服活計,怎麼可能去經營一個破落的道觀呢?
安如故聞言,扭頭看向出雲山的方向,長久沒有作答。
村長見她這副模樣,覺得果然不出所料,安如故不想經營道觀。
老道士不懂養幼兒,安如故剛剛來到湯池村的時候,被老道士托付給了村長的兒媳婦,村長一家對於安如故的感情不一般。
安如故考上南城大學的時候,村長在村門口掛了三天三夜橫幅。
村長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心裡默默地想,陳道長啊,人家一個青春正好的大學生,該有光明的未來。他家的孫女如果能有安如故一半出息,他就燒高香了。總之啊,你可彆束縛她了。
村長私心想要開解安如故,讓她不要因為自己的選擇而愧疚。
正當他準備說話的時候,安如故卻突然張口說道:“……自然是好好經營下去。”
村長:“???”
村長手一抖,煙頭差點燙到手,語氣驚訝不已:“你,你真的要經營這個道觀?”
安如故勾起嘴角,對麵前和藹的長輩露出微笑:“是啊,我畢業之後直接回來就是準備繼承道觀的。”
村長:“!!!”
村長疑惑極了,無法理解安如故的決定,心裡掀起驚濤駭浪:“為什麼?在外麵找工作不好嗎?”
湯池村背靠南城,附近建了科技園區和大學城,比以前要繁華得多,但還是留不住本地人。
安如故為什麼要留在村裡麵?
安如故真心實意地說:“村長,你不想看看出雲觀香火鼎盛的模樣嗎?”
村長拿著煙頭的手一抖,眼神飄忽不定。他和老道士關係很好,他崇拜老道士,單方麵視他為知己,所以對老道士的經曆感同身受,自然希望這方圓百裡唯一的道觀能夠興旺起來。
安如故的話擊中了村長的心臟,讓村長久久說不出話來。
村長回過神來之後盯著安如故,見她表情認真不像作假,心理觸動之餘仍有一些不確定:“但,但這很難吧,你師父這麼厲害的人都沒做到。”
“我師父不入世。”安如故淡然說道:“我和他不同。”
原本不支援安如故留在村裡麵的村長聽了一通話,恍惚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