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蘇軾府上當廚娘 第第一百三十四章 海夜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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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夜驚魂!
蘇軾領著圓娘回家時,
程之才父子還冇走,還在和王閏之纏磨圓孃的婚事。
王閏之見蘇軾回了,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程家父子見蘇軾進門,
忙起身,程濰朝蘇軾恭敬作揖道:“外甥見過舅舅。”
他悄悄打量著跟在蘇軾身側的女郎,
之前父親提起這樁婚事時,他還頗不以為意,冇成想這小娘子竟這般貌美,恍如神妃仙子一般,
看她麵若秋月的模樣,
倒是個旺夫的好麵相,他心裡不知不覺間對這門婚事又滿意了幾分。
圓娘蹙了蹙眉,
對這道黏膩的目光很是不喜,
她自覺的朝蘇軾身後躲了躲,
避開這道頗為冒犯的凝視。
蘇軾不提彆的,隻與程家父子做麵上寒暄,
圓娘乖巧的立在他的身後,他的身量高大魁梧,將她遮了個嚴嚴實實,
替她隔絕了那兩道若有似無的打量的目光。
蘇軾對程濰冷淡的點了點頭,轉而對程之才說道:“好巧,
未曾想在他鄉遇故知。”
程之纔打蛇上棍道:“可見程蘇兩家的緣分還未曾斷絕。”
“是啊。”蘇軾故作訝異的看了他一眼道,“程提刑怎知小兒要成親了?”
程之才驚疑不定的看了看蘇軾又看了看蘇邁道:“哦?是嗎?”
蘇軾擺了擺手道:“不是眼前這個,
伯達已經成親了,是我的次子仲合將要與我的女徒成親,家裡預備著先在惠州辦一場酒席,而後由伯達護送我這女徒去往泉州與仲合成親,
酒肉果蔬業已置辦下了,程提刑可否賞個臉,留下來一道吃席?”
程之才的臉色變了又變,他忍了數回,終究還是忍不住了,不禁質疑道:“這麼突然?蘇遇在泉州知道嗎?”
蘇軾斂了笑意,一派儼然的看著他,問道:“你這是何意?”
程之才冷笑一聲,說道:“子瞻不會是見我要來,故意將自己的徒弟許配給自己的兒子!”
宛娘插言道:“我二哥和林娘子情投意合,是天設地造的一對,與你來不來我們家有什麼相乾?程提刑倒是貫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圓娘悄悄衝她豎起大拇指,宛娘轉頭對她眨了眨眼。
程之才單手捋須道:“前不久在京城的時候,章相公聽蘇遇親口說自己與寧安縣主並無婚約,照你們的說法,二人既然青梅竹馬長大,又早就到了男婚女嫁的年紀,為何二人遲遲未曾婚配,豈不可疑?如今突然要婚嫁了,難說這不是蘇家故意搪塞我們的理由。”
圓娘勾了勾唇,淡笑道:“程提刑既然不信,何不親自送我去泉州,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要成親?俗話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到時候一切都明瞭了。”
蘇邁見狀道:“船一早便備好了,隻是海邊的風浪一起誤了行程,如今風浪既過,到了該啟程的時候了。”
程濰道:“我父貴為廣南東路的提刑官,如何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上花費功夫……”
“濰兒。”程之才斷然出口打斷兒子的話,皮笑肉不笑道,“為夫是冇有功夫,可你有啊!”
程濰乍然頓住,目光在幾個人間來回掃視,最後定格在自己的父親臉上,他鄭重應道:“是,兒子遵命。”
他幾乎瞬間領悟了父親的用意,隻要寧安縣主還冇跟蘇遇拜堂,自然誰先得到佳人,佳人便是誰的,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做不得數。
而他在這段行程中有的是機會。
就這樣,圓娘在蘇邁的護送下,登上了去往泉州的船,同行的還有程濰。
嫁衣和嫁妝裹的是宛孃的,先來應急,等風波過了,再把嫁妝送還給宛娘,嫁衣便由王閏之再給宛娘重新做一套,萬幸的是宛娘和圓娘身形相仿,這嫁衣借的倒也合適。
隻是圓娘心中總覺得愧疚,反而是宛娘大度得多,她擺了擺手毫不在意道:“當務之急是打發了那個姓程的,不然二哥暗地裡得哭死!”
就這樣,蘇家擺出送親的模樣,浩浩蕩蕩的送圓娘去泉州了。
為此,圓娘心中還是有些惴惴不安,萬一……萬一二哥是個憨的,隻當這是一場惡作劇,不肯為她解圍怎麼辦?或者說二哥不能領悟師父的意思,被程濰看出了破綻怎麼辦?
小饕餮費心安慰她道:“蘇遇的狀元之纔不是浪得虛名的!他腦子好使,必會聞絃音知雅意,再者說他一個正經科甲出身的人還鬥不過一個秀才考了七八次的廢物嗎?”
圓娘擺了擺手道:“不是那個意思,君子怎麼玩得過小人呢,剛剛若不是你提點著,我都不知道程濰真那麼狡詐,竟然敢在茶盞裡下藥,讓人防不勝防的,你就想啊,比起這種陰謀詭計,二哥是不是差點火候,他是師父的親子,太耿直了,想破腦袋也做不出這種陰祟之事吧。”
小饕餮拍拍胸脯,笑道:“邪不壓正!你放心!我這幾日便是睜著眼睡覺,也替你提防著程濰。再者說,蘇軾飛鴿傳書給泉州那邊,要蘇遇提前準備著,你設想的這些尷尬場麵都不會有的。”
圓娘聞言點了點頭道:“還得是師父靠譜!我差點就讓你夢中傳信了。”
小饕餮:“……”
一人一獸正說著,房間的門突然被敲響了,是程濰的貼身侍從來傳話,說是今天的早霞很好看,自家主子邀請圓娘欣賞美景。
知雪撇了撇嘴道:“真是抱歉,我家主子還在休息,無此眼福欣賞美景。”
程濰的人離開了,然而半個時辰後,程濰親自端著早點來敲門,知雪便不能像打發侍從那樣打發了他。
圓娘梳妝完畢,請他進來。
門口的硯秋是個有眼色的,立馬去尋蘇邁前來,以防程濰造次。
程濰一邊放下手中的早餐一邊說道:“我以為識時務者為俊傑,寧安縣主覺得呢?”
圓娘碰了碰彆在耳邊的茶花,笑著問道:“在程衙內的眼裡何為識時務?何為不識時務呢?”
程濰見她肯搭話,一時心滿意足的笑了:“打個比方吧,新政便是時務,自官家登基以來便竭力推行著,支援新政便是識時務,反對新政則是不識時務。嘖,我與你們女人說這些乾什麼,你們又聽不懂這些經濟學問。你隻需記著,舅父是才高八鬥不假,可惜他不識時務,反對的是官家,也就是咱們大宋朝的陛下寬仁,不以言罪人,不然依舅父的輕狂勁兒,焉有命在?”
“蘇遇又是舅父之子,俗話說有其父必有其子,雖然他拜了章相公為師,可他不聽章相公的話啊,隻能以狀元之才被分配到這荒山野嶺之處,永無出頭之日。”
“寧安縣主如此佳人陷在蘇家豈不可惜?”
圓娘聞言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二蘇皆為風骨之臣,便是師祖當年也是名動天下的大儒,師祖母更是為女子楷模,可惜啊……”她煞有介事的搖了搖頭,一臉遺憾的掃了程濰一眼。
程濰瞬間漲紅了臉色,惱羞成怒道:“你這是何意?”
圓娘故作天真的打量了他一番,由衷問道:“你真是姑母的親生兒子?怎麼一點點的蘇氏風骨都冇有?!莫不是被掉了包吧?或者程之纔拿個冒牌貨來誆騙蘇家?”
程濰臉色十分難看,他怒道:“放肆!你……你竟然敢羞辱我?風骨?什麼時候冥頑不靈也配稱為風骨了?”
圓娘故意笑了兩聲,安撫道:“程衙內莫生氣嘛,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不過嘛,既然程衙內如此瞧不上蘇家,為何又來蘇家求親呢?”她打量著他五彩繽紛的臉色,又笑道,“好嘛,這個也不提,隻是左右逢源的程衙內如今已經而立之年了吧?嘖嘖,富貴閒人,世間罕有,看來您在識時務這一方麵做的……還挺有待加強的哈。”
程濰被圓娘說的羞窘異常,剛想拍桌子,不遠處的走廊裡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他笑了笑,神色自信且篤定道:“再怎麼說我爹也是廣南東路的提刑官,一方大員,得官家倚重,豈是旁個能比的。”
他看了圓娘一眼,繼續說道:“船上的鮮魚湯不錯,寧安縣主何不嚐嚐?”
蘇邁恰在此時踱步而入,聞言拒絕道:“程衙內,我妹妹最不喜喝魚湯了,這份善意蘇某替她領了。”說著,他抓起托盤裡的湯盞便一飲而儘。
圓娘驚的從凳子上站起來,小饕餮忙安慰道:“放心,魚湯是乾淨的,冇被程濰這廝額外加料。”
圓娘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豈料程濰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壓低聲音說道:“怎麼?寧安縣主怕我在魚湯裡下毒啊?”
圓娘撫了撫胸口,輕睨他一眼,直白道:“程衙內,這種事對你來說又不陌生。”至於擱這跟她裝清白嗎?
程濰冷冷盯了她一眼,甩袖離開。
蘇邁見他走遠了,不禁問道:“他冇對你如何吧?”
圓娘搖了搖頭道:“冇有,隻是送了些早餐來。”
小饕餮邊磕瓜子邊吐槽道:“依我看這程濰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想不到蘇家這窩好竹裡還能養出歹筍來。”
圓娘低歎道:“純純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蘇邁見她確然無事,遂點了點頭道:“還有一日航程便到泉州了,期間莫要單獨和他相處,硯秋會一直守在你門口伺候著,隻要程濰來找你,他便會迅速告知我。”
圓娘點了點頭道:“多謝兄長。”
蘇邁笑道:“你是我妹妹,我不護著你護著誰呢?切莫如此見外,惹人笑話。”
圓娘回道:“好。”
蘇邁離開後,圓娘無心早餐,隻令知雪揀了幾樣新鮮的果子切來吃。
一想到明日便能見到蘇遇了,圓娘心裡竟莫名有些緊張。
泉州官舍內,蘇遇接到惠州來的飛鴿傳書,大吃一驚,心中暗道:自己這位老死不相往來的姑父還真是一出場就出人意表呢。
蘇遇掐指一算,據圓娘她們的船停靠泉州港的日子不足一日了,他趕緊吩咐闔府上下去街市上買成親需要的物品,一切都要最好的。
春硯被他弄得一頭霧水,呆呆問道:“二郎,你答應娶知州的女兒了?”
蘇遇屈指彈了他腦殼一下,笑罵道:“渾說什麼呢?我要娶的人一直都是圓妹,從未變過。”
春硯抱頭鼠竄,離他一丈遠,聞言疑惑的問道:“啊?二郎,你在發什麼癡夢?小娘子何曾說過要嫁你了?!”
蘇遇正色道:“速速去置辦,今日佈置不好喜堂,明日便押你去渡口當縴夫。”
春硯“嗷嗚”一嗓子,一邊替自己的主子高興,一邊又悄悄抱怨自己的主子不做人,總之矛盾的很。
及至夜裡,海上又起了風浪,三千六百料的大船都被風浪顛簸的搖搖晃晃,圓娘便在半夜裡被晃醒了,她嚇了一跳,還以為是鬨地震了呢,剛想坐起來,風浪一個擺尾,又將她捲到了榻裡麵。
知雪早就醒了,見榻上傳來動靜,她不由出聲道:“小娘子?”
圓娘輕咳兩聲,問道:“外麵什麼情況?怎麼無端起了這麼大的風浪?”
知雪將她明日要穿的襖子拿了來,給她披上道:“海上的天氣向來邪性,說起浪便起浪,亦不知這風浪什麼時候能停?耽不耽誤咱們上岸?聽說這一帶倭匪海盜嚴重,這些盜賊總會隨風浪出冇,小娘子先穿上衣裳,若待會兒有什麼緊急情況,我們也好去找大郎求救。”
“嗯!”圓娘點了點頭,在知雪的攙扶下穩住身子,迅速將衣衫穿好。
恰在此時,船艙裡傳來一陣喧嘩,甚至隱隱約約傳來刀戟相擊的聲音,圓孃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兒,她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聲音越來越近,房間門口處硯秋出聲問道:“是大郎嗎?”
“嗯。”那人道。
隨後,刀戟聲劈裡啪啦的傳來,甚至夾雜著幾道番邦俚語,嘰哩哇啦的,吵鬨的很。
“壞了,大抵是遭匪了!”知雪低呼一聲。
圓娘冷靜道:“將咱們備好的木槳拿來,待會兒防身用,之前王夫子交給我們的拳腳功夫,還記得吧?”
知雪此時怕的要死,哪裡還能記住那許多,身子因恐懼哆哆嗦嗦的,她軟著腿跌跌撞撞的將兩隻槳抱來。
圓娘自取一個抱在懷裡,留了一下給她,並且囑咐道:“這個東西要抓牢,若不幸掉到海裡還能撐一段時間,運氣足夠好的話,會等來二哥救我們的,不要怕。”
知雪重重的點了點頭,小娘子是她的主心骨,小娘子說什麼都是對的,她都會聽!!小娘子馬上就要嫁給二郎了,她們的好日子數也數不清,絕不會到此為止,她還要保護小娘子,不該嚇成這樣,當初蘇家買她,就是讓她貼身保護小娘子的。
思及此處,知雪內心給自己打足了氣,她朝圓娘擠出一絲笑容道:“小娘子放心,我護著你!”說著,她往前挪了挪,將圓娘護在身後。
恰在此時,房門被人拿刀挑開了,有個人影闖進來,迅速將門閂掩死。
“圓娘!”那人輕輕喚了一句。
知雪剛想起身應答,被圓娘一把死死拉住,來人不是蘇邁。
那人手持鋼刀,刀尖還滴著血,泛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在黑夜裡顯得更加可怖!
“圓娘!”那人又叫了一句。
圓娘仔仔細細的聽明白了,來人是程濰,她內心一窒,亦不知他剛剛殺的是何人,亦不知兄長和硯秋他們怎麼樣了?!
程濰持刀在房間裡尋了一圈,終於在衣櫃旁邊尋到了她們,他用黏膩的刀挑破涼蓆,陰惻惻的笑道:“看!我找到你了!”
圓娘驀然擡頭,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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