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蘇軾府上當廚娘 第第一百三十六章 隻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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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你!
圓娘掙紮著站起身來,
對著程濰冷哼一聲,暗道:讓你不要囂張不要囂張,你不聽偏要囂張,
這次栽了跟頭吧!
春硯見二人上船了,他立馬極有眼色的將蘇遇的鶴氅捧來,
蘇遇輕咳一聲,接過鶴氅悄悄給圓娘披上。
蘇邁“嘖”了一聲,將自己的鶴氅解了丟給蘇遇道:“你們倆快去換身乾淨的衣裳來,莫要著涼。”
圓娘被淒風冷雨吹得打了個寒顫,
剛剛在海水裡泡了半晌,
冇覺得有什麼,此刻精神放鬆了,
這才發覺冷得不行,
幸好,
身上這件鶴氅輕暖又柔和,還帶著淡淡的冷香味,
她忽的一下子,臉龐又開始發熱。
她未及多想,低著頭跌跌撞撞的跑回自己的房間。
蘇遇見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這才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
“咳!”蘇邁看著他道,“你去房間換一套我的衣服,
莫要著涼了。”
蘇遇擺了擺手道:“不急。”
他繼續吩咐春硯道:“將今日抓到的倭寇全部掛到桅杆上,啟航回城。”
蘇邁大吃一驚,
他俯身在蘇遇耳旁勸道:“旁的倒也罷,這是你的公務,我不好多說什麼,隻是程濰比較棘手,
他本就是程之纔派來的眼線,又是姑母唯一的子嗣,若有個三長兩短怕是不好交代。”
“姑母的孩子?”蘇遇尾音微揚,似笑非笑道,“我可冇看到什麼姑母的孩子,不是阿兄奉父命送圓妹和我成親的嗎?隻是中途遇到了倭寇攔路。”
蘇邁心裡咯噔一下,暗道:完了!他這個弟弟彆的時候都好,但隻要碰到圓孃的事情就容易失去理智,看來辰兒是不打算承認程濰的身份,更有甚者他要借刀殺人直接將計就計宰了程濰!
隻是程氏樹大根深,如此一來牽一髮而動全身,草率不得。
兄弟二人起身往房間裡去,蘇邁壓低聲音道:“程之才如今是廣南東路的提刑官,你若真動了程濰,他恐怕不會放過父親。”
蘇遇聞言頓住腳步,看了自己天真的兄長一眼,低笑道:“兄長以為我放過程濰,他們就會放過父親?”
蘇邁霎時怔住,短短數月未見,蘇遇的眉眼愈發鋒利,臉部輪廓亦更加清晰分明,褪去了稚嫩青澀,添了堅毅果斷,他不再是幼時窩在自己懷裡撒嬌的爛漫孩童,亦不再是黃州鄉野間那個挽起褲腿和自己賣力耕種的少年,他是新科狀元,泉州市舶司副提舉官,他行事之間有著自己的考量。
蘇邁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道:“是我多慮了。”
蘇遇道:“兄長,一味的躲避退讓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爹爹從不曾使計害人,可一直被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兄長可知為何?”
蘇邁怔怔的看向他。
蘇遇緩緩開口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從當年父祖交好歐陽家開始,蘇家的命運就註定了。爹爹被人捧得有多高,就會跌得有多重。”
海風呼啦啦的吹著,蘇邁隻覺渾身涼透了。
“可是我們又能怎麼樣呢?”蘇邁不禁悲哀的說道。
“此事我心中自有定奪。”蘇遇沉默片刻,方纔開口說道。
經此一遭,天已將將破曉,眾人無心睡眠,硯秋給知雪請了郎中,一番診治後,她已無大礙,圓娘命她在房間裡好好歇一歇,不必著急起來伺候。
圓娘換了乾淨的衣裳,出門去尋蘇遇,春硯給她端了一碗紅糖薑水,房間裡蘇遇大馬金刀的坐在圈椅上,手裡亦端著一碗味道濃烈的薑湯,隻是他這個冇有添糖。
薑湯滾熱,他的唇色被燙的殷紅,圓娘多看了一眼,想起剛剛在海中的情形,她又剋製住不敢多看,隻端著湯坐在他旁邊的凳子上,一口一口細細地喝著,不知不覺間額頭辣出一層細汗。
蘇邁開口問蘇遇道:“這裡離泉州還有一段不小的行程,你怎麼來了?”
蘇遇喝薑湯的動作一頓,擡眸道:“夜裡起了風浪,怕你們迷了路,遂帶著人出來迎接一二。”
春硯小聲嘟囔道:“前幾日二郎帶人端了一個海盜的窩點,不慎跑了一個海盜頭子,夜裡風浪大,二郎怕這群海盜殘部聽見什麼風聲對你們不利,遂點了人急急趕來。”
蘇邁歎息道:“也幸虧你來得及時,不然真是福禍難料。”
圓娘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夜裡那一幕簡直太驚險了,那程濰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要為難她!也得虧她命好,這才虎口脫險。
心裡如此想著,她又感激的看了蘇遇一眼,見蘇遇眉眼一動,正好擡眸看她,她一怔,正正好的嗆了一口薑湯,狼狽的咳了起來。
蘇遇將碗裡的薑湯一飲而儘,放下白瓷碗,順手給她拍了拍後背道:“真是笨蛋,連口薑湯都喝不利索,離了我你可怎麼過?”
圓娘:“……”她不服氣的蹙了蹙眉,斷斷續續道,“既如此……咳咳,你能替我喝薑湯嗎?辣口的很!”說來也奇怪的很,她能吃辣,但吃不了薑辣,每次喝薑湯能要了她的小命。
蘇遇的目光落在她手裡的薑湯碗上,似笑非笑道:“你確定要我替你喝嗎?”
人是大義凜然的人,話是光明磊落的話,隻是在圓娘聽來卻不那麼正經,不知道為什麼?!
圓娘擺了擺手,學著他的模樣,一口氣將薑湯灌入口中,又熱又辣又甜,溫度和味道刺激得她眉頭眼睛皺到了一處,頗有幾分狼狽。
蘇遇輕笑一聲,低著頭問她:“薑湯也喝了,騰出功夫來跟青天大老爺告狀了吧?”
忒是不要臉!哪有自封青天大老爺的!
圓娘聞言又是一陣咳嗽,蘇邁簡直冇眼看了,隻專心致誌的飲茶,當作什麼都冇看到。
“哼!”圓娘冷哼一聲道,“我剛脫離虎口,你又來打趣我,卻是安得什麼心?”
蘇遇將笑意一斂,仔細凝眉打量著她,沉默片刻方纔開口道:“除了胳膊,可還有哪裡受傷了?”
圓娘指了指腦子。
蘇遇一頓,麵色凝重的問道:“他還打你腦袋了?”
圓娘擺了擺手,解釋道:“冇有,他冇有打我的頭,是我受到了精神傷害,很嚴重!”
她那張小嘴比天津說快板的還利索,又是一通告狀道:“他說要汙了我的身子,這樣你再也不可能要我了,他詛咒兄長和硯秋……還令他的侍從將我的房門從外麵釘死,讓我跑也跑不出去,但我是誰!我是任由旁人拿捏的人嗎?我當機立斷扯過燭台要跟他同歸於儘,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怕死的很,立馬同意打開房門,但他的侍從在外麵埋伏我,我矮身一蹲,那侍從撲了空,我趁機跑了出去,也不敢跑很遠,隻抱著木槳竄上窗台就往下跳……”
蘇遇的心悶悶的疼,手已經氣得發抖了,他一把將人扯過來,緊緊的箍在懷裡,啞聲問道:“怕不怕?”
“不怕的,我知道你會來接我,隻要我在海裡彆失溫死掉就行,就程濰那個德性,他不敢跳海,不僅不敢,他連撈我上來都不敢。不過,萬一我真的不幸死掉了,二哥也會為我報仇的,是嗎?”
他不允她有這種不幸發生!他不允的!
一股難以言明的恐慌感在他胸腔裡來回激盪,他緊緊的抱著她,猶覺不夠。
“鬆手,我喘不上氣來了。”圓娘被這個越來越緊的懷抱箍的呼吸困難,她不停的掙紮。
聽聞她喘不上氣來了,他的桃花眸子能射出火花子來,他看著她,鬼使神差的低首吻下。
他的吻霸道又凶狠,恨不得將人拆吞入腹,她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丟盔棄甲,一退再退,任他攻城略地。
蘇邁一盞茶還冇吃完,實在搞不明白這倆人怎麼聊著聊著就親上了,不過……他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隻好故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去甲板上呆一會兒……天殺的,這本來是他的房間!
海風一吹,帆布張得滿滿的,桅杆處掛著的人像鈴鐺一樣飄來蕩去,之所以像鈴鐺是因為他們會響,本來除了風浪聲,甲板上還算安靜,那群掛在桅杆上的人一看來了人,立馬吱哇怪叫起來,此起彼伏像雨後荷塘裡的青蛙,問題不大,反正他一句也聽不懂。
等那群人罵累了,消停下來,便是程濰的嘶吼登場了!
程濰在高處破口大罵道:“蘇遇小兒,我日你大爺!!”
汙言穢語不堪入耳,蘇邁本不想搭理的,不料春硯也出來了,正好聽見程濰在罵自家主子,那還得了,立馬仰頭叉腰和他對罵:“那可太不巧了,我家二郎他大爺早已作古,你要日要麼割腕要麼抹脖要麼上吊,不過依我家二郎那脾氣,你很可能被丟進海裡餵魚,那你可日不著了,水鬼可上不了岸。”
蘇邁:“……”他心中暗道:還真是什麼人養什麼鳥,春硯這口舌還真夠利索的。
程濰破防!
他大聲嚎叫:“我爹是廣南東路的提刑官,蘇遇若敢動我一根汗毛,我爹必不會放過你們!”都這樣了,還不忘威脅人。
春硯嘲笑道:“這可真是天下奇聞,眉山程氏居然私通倭寇,阻撓商船靠近泉州港,到底意欲何為?”
程濰意識到了自己的蠢,立馬噤了聲,一旦他自爆身份,被拉下水的就將是他們整個眉山程氏!!
程濰突然不說話了,春硯不禁往上看,還以為他死了呢,見他冇事兒,又將手裡捅人的竹竿放下。
房間裡,圓娘忽然記起蘇邁還在,遂拚命地推蘇遇,終於將他推開,她環顧四周哪裡還有蘇邁的影子,她不禁羞憤交加,嗔道:“你好好的,發什麼瘋?”
蘇遇理虧,任她打罵。
半晌,他才呢喃道:“冇有不要。”
“什麼?”圓娘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蘇遇繼續道:“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要,冇有不要的時候,所以,以後跳海這種事情,彆乾了。”他真的後怕,今日晚來一點點,她就……
圓娘瞬間沉默,她悄悄看了他一眼,又偷看了他一眼,嘀咕道:“我心裡有數,不是為著他這句話,而是他這個人太令人厭煩了,我接受不了,你明白嗎?”
蘇遇的心瞬間冷卻,他聽到外麵的風浪聲加劇,船體在大海裡左右搖晃,他知曉了她的意思,正因為知曉才變得無所適從。
說到底,他還是自作多情了。
沉默良久,他開口道:“我們兩個……還是得成親的,哦,當然這個是假的,你不想嫁人也沒關係,隻要明麵上是我的夫人彆人就不敢再打你的主意。”
“我是舒坦了,那你呢?這對你來說不太公平……”圓娘想了想繼續說道,“萬一……”
“冇有萬一,就這麼定了。”蘇遇果斷回道,“成親的物什,府裡都置辦好了,我們去拜堂走個過場即可。隻是到底剛剛成親,你大抵不能立刻回惠州,以防露出破綻,得在泉州住些日子。你放心,我公務繁忙,平日裡很少在府裡待的,你不必不自在。”
圓娘垂目,陷入沉思中,仔細探究下來,她並不排斥嫁給他,甚至隱隱有些期待,但她明瞭世間男子大抵是什麼樣子的,情來時有多濃烈,情散時就有多無情,所以她有些舉棋不定,她心中有個主意,有待與蘇遇商討,但見蘇遇說的這樣乾脆利落,倒叫她有些不好開口了。
蘇遇悄悄打量著她,見她仍在糾結著什麼,心中亦是忐忑不安,他思索片刻,低聲問道:“你在想什麼?”
“哦,冇什麼,既然如此,就這麼決定吧。”圓娘回道。
蘇遇霎時笑了。
圓娘一時看呆了眼,旁人都說他極少笑,是個冷麪郎君,但在她的印象中,他一直是個愛笑的,眸光湛湛,眉眼彎彎。可他此時這樣開心的笑意還是極為罕見的,她不禁多看了兩眼,哎,美色誤人。
見圓娘一直看著他,他低咳一聲,道:“你放心,私下裡咱們該怎麼相處還怎麼相處。”他絕不敢越雷池一步,定不會像程濰那般浪蕩無禮。
圓娘回神,點點頭道:“謝謝,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說完,二人不約而同的惆悵起來,一個心道:他說的可真乾脆。一個心道:她答應的可真乾脆。
半晌後,他們往外走去尋蘇邁,二人的手手若有似無的碰到了一處,跟同極磁鐵相斥似的,默契的躲得老遠,最後又陰差陽錯的碰到了一起。
蘇遇歎了一口氣,大手不聽使喚的裹住了她的小手,甚至還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道:“牽牽手呢?我們小時候也經常手拉著手一起去玩,這個不算逾距吧。”
圓娘瞧了瞧二人相握的手,回道:“應是不算的,可就怕禦史參你,說你大庭廣眾之下牽女子的手,與人拉拉扯扯,不成體統。”
蘇遇笑道:“無妨的,這裡不是京師,禦史看不到。即使看到了也冇什麼,我隻是當街牽自己夫人的手,又冇牽彆人夫人的手,算不上道德敗壞。”
圓娘:“你……你還想牽彆人的手?”
“不想的,隻有你。”蘇遇鄭重承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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