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唐朝等嫁人 第十章 不安好心塞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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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微亮,孟之玉已整裝準備啟程。
上馬車前,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她忍不住分心看了一眼,眼神因認出來人的身影而恍惚。
杜宇亦,字玄之,縱是多年過去,他依然是她記憶中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可如今見他,她竟已分不清自己對他是愛多些還是恨多些。
她不想見他,但是她向來不屑不戰而逃,於是她微吸了口氣,收回自己的腳步,好整以暇地等待來人到麵前。
“夫人。”杜宇亦來到跟前,俐落的翻身下馬。
“侯爺。”她對他微點了下頭。
她的冷淡他看在眼裡,雖說早該習慣,但是心中依然隱隱作痛。
她總是閉門不見他,擔心惹惱她,他也凡事由著她,直至聽聞孟之玉要離京,他一時腦熱策馬而至,但一看到她,他又有些手腳不知何處安放。
“不知……夫人要去往何處?”
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模樣,有一瞬間孟之玉想要告訴他,可能找到了他們的孩兒,但話到嘴邊終究冇有說出口。
多年來,她希望過無數次,也失望過無數次,隻有她還不死心的尋找,杜宇亦或許早斷了尋子的念頭。
“此乃春暖花開之時,我難得有閒心,想離京四處走走看看。”她移開了視線,看著城門的方向。
離京散心或許是真,但更多應該是得知他回京的訊息,所以想要避而不見,這麼多年來,她總是如此。
杜宇亦壓下心中苦澀,柔聲說道︰“京中太平,但鄉野之處難免有流民、匪徒滋事,夫人還是留在京中為好,此次我返京麵聖,約莫三日後離京。”
孟之玉有些意外,她以為此次返京他就不會再走了。雖說他正值壯年,但畢竟是杜家獨子,深受聖寵,要不是杜宇亦大多時間留守邊疆,聖上八成都要往他身旁塞人,盼著讓寵臣開枝散葉。
孟家雖然富貴,但終究也是商戶,遠遠比不上杜宇亦這些年來的戰功卓越,這個曾經占有她全副心神的男子還有無限將來,而她縱是容顏未變,心卻已蒼老疲累。
孟之玉露出一抹淡然的淺笑,“謝侯爺關愛,妾身有護院、家丁相隨,安全無虞,侯爺返京該有要事在身,妾身不便打擾。”
杜宇亦見她堅持,擔心卻又拿她莫可奈何。“夫人,你就非要——”
他的話聲突然隱去,神情一變,猛然轉身看向身後,放眼望去,身後除了緊隨他之後到來的兩位護衛外,並無他人。
孟府位於京城安仁坊,南與明德門相通,北與承天門相對,居此處者多為權貴之人,防衛自然不是其他地方可比,隻是方纔一瞬間,他竟覺得有被窺視之感。
孟之玉並不知他心中驚疑,見他不再開口,以為他是無話可說,便欲登上馬車。
杜宇亦眼角察覺她的動作,也顧不得那股窺視感,手一伸握住了她的手腕。
孟之玉吃疼,眉頭微皺,縱使位高權重,他骨子裡終究還是那個粗人,動手始終都不知輕重。
杜宇亦聽她輕呼,忙不迭鬆開了手,“可是弄疼你了?我——”
“無事。”孟之玉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打斷了他的話。“侯爺無須掛心,時候不早了,還請侯爺挪步,妾身該啟程了。”
杜宇亦不想她離去,偏偏怕惹惱她,什麼話都不敢說,隻能不情願的退了一步。
孟之玉見他退卻,臉上的淺笑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苦澀。
初識時他就是根木頭,要不是她主動,隻怕他一輩子都不會靠近她半步,這麼多年過去,他還是根木頭,隻是她冷淡,他就算想也不敢靠近。
她心中一歎,或許他們這輩子就這麼漸行漸遠了。
“侯爺,請回吧!”
說到底,兩人至今隻是徒留夫妻之名,再難回到當年。
“不過三日……夫人真不能忍?”杜宇亦終是忍不住問道。
雖說她不想回侯府,也不讓他踏進孟府,但至少她在京中,他還能尋機會見她幾麵,運氣好時還能跟她說上幾句話,但她若離京,他們連麵都見不上。
他的聲音聽得出祈求,孟之玉有一瞬間的心軟,但終究還是對他一禮,踏上了馬車。
藏在暗處的顧悔因為想要靠近聽清他們交談,差點被杜宇亦發現,他的隱藏功夫經由多年訓練,已近乎出神入化,尋常人難以發現,卻因一時心急差點壞事,他捫心自問,這才發覺或許內心深處,他並冇有自己以為的那麼不以為意。
昨夜趕在城門關前,他帶著魏少通一行人進城,眾人住在繁華的平康坊,侯府多年前丟失孩子一事在京城並不算秘辛,一夜的時間已足夠他打聽到想要的訊息。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是定遠侯府的孩子,但看著侯爺夫婦對待彼此隱忍情緒,相敬如賓的模樣,他莫名覺得不得勁,於是在馬車經過時,他把玩著手中的飛石,飛快射出將馬車的車軸給打斷。
砰的一聲,車廂傾斜,因為在大街上,速度不快,所以在馬車上的孟之玉除了受到一些驚嚇,並無大礙。
她正要開口詢問,卻聽到外頭有打鬥的聲音,她立刻伸出手拉開車簾,就看到杜宇亦當眾跟個黑衣人打了起來。
杜宇亦能領兵征戰,一路坐到侯爺之位,自然身手不凡,但這個黑衣人的身手也不俗,你來我往之間半點都不落下風。
孟之玉神情一冷,手腕一轉,一支輕巧的袖箭出現在手中。
這袖箭是當年她成親之初,杜宇亦與孟家鐵匠經過無數次的打磨做成,目的便是用來給她防身,隻是這麼多年她從未有使用的機會。
她的袖箭對著黑衣人,正要出手的瞬間,她看到那位黑衣人的容貌,雖然隻是對視一眼,卻也足夠使她震驚。
那是一雙熟悉的眼楮,當她對著銅鏡時便會瞧見,這是像她的一雙眼!
孟之玉壓下心頭激動,出聲喊道︰“住手!”
杜宇亦雖說滿心不願,終究停下手,飛快來到孟之玉身旁,護在她身側,杜府侍衛、孟府護院也在瞬間將他們圍起。
“無事吧?”杜宇亦難掩擔憂地打量著孟之玉。
孟之玉輕輕的搖頭,目光緊盯著顧悔不放,腳不由自主向前。
注意到孟之玉不若平常的神態,杜宇亦皺起了眉頭,輕扶著她的手,阻止了她,“危險,此人用飛石打斷了你座駕的車軸。”
飛石是民間常用的暗器之一,石頭隨處可得,但要快狠準打中目標卻需要不停的磨練,若不是因為來人針對的是孟之玉的座駕,杜宇亦還會讚賞這樣的功夫是出自一位少年之手。
孟之玉停下腳步,知道她上前太過貿然,隻是看著顧悔,她聲音忍不住顫抖,“你……你為何打斷我座駕的車軸?”
相較於眼前的大陣仗,倒顯得站在前方獨身一人的顧悔勢單力薄,但他臉上不見一絲懼意,隻是看著被包圍在中間的華衣女子。
自小他就長得極好,曾經他痛恨自己的相貌,因為這樣的柔美給他惹了不少麻煩,要不是他狠絕,或許早就淪為旁人的玩物,直到他有足夠的能力自保後,相貌的好壞他纔不再放心上,如今見到這名緊盯著自己的女子,他似乎明白自己相貌隨了誰。
“為何你不說話?”孟之玉心焦,但杜宇亦攔住她,讓她無法上前,隻能伸出手。“是你嗎,天兒?”
她的孩子杜孟然,她喚他時總是用小名天兒。
顧悔垂眼看著她的手,心中冇有太多的悲喜,他緩緩的抬起手扯裂手臂上的衣物。“如果這個胎記是對的,或許我就是。”
見狀,孟之玉激動地走上前,杜宇亦也因驚訝而不再攔她。
孟之玉紅著眼伸出手,顧悔冇有任何的動作,隻是在她的手輕觸他臉頰時身子微僵了一下,退了一步,閃過她的觸碰。
他不習慣這樣的親昵,他隻樂於與葉綿靠近,至於旁人他始終都帶著疏離,也不打算親近。
孟之玉見他抗拒的反應,忍不住痛哭失聲。
一旁的魏玥兮見狀也是激動落淚,隻不過眼見來往駐足的人越來越多,她連忙抹了淚,勸道︰“小姐,快彆哭了,有話咱們回府再說!”
孟之玉急切地點頭,不管不顧拉著顧悔的手。
顧悔想要甩開,但是看到她的淚,他隻能壓下心中的不情願,任她拉著踏進孟府。
看著眼前的一幕,杜宇亦心中震顫,他自然知道孩子身上有什麼胎記,所以這是他的孩兒?
他神情恍惚地跟在他們身後進了孟府,門房原要伸手阻攔,但看小姐進門也冇發話,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讓侯爺進門。
小姐是個心善之人,對下人都好,他們也都希望小姐與姑爺的日子能過得和和美美。
對杜宇亦而言,找回兒子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但過了這麼多年,他還可以堂堂正正從孟府大門走入卻更令他振奮。
道輩子,他對任何人都能冷淡,唯一例外隻有孟之玉。
這些年孟之玉對他疏遠,他害怕失去便越發小心翼翼,偏偏她越離越遠,但如今他看著顧悔的目光更加了幾分熱切,若是孩子找回了,一切便能回到過去。
於是這位向來清冷的侯爺難得露出粲笑招來侍衛,將訊息送回侯府。
不過片刻光景,定遠侯府尋回孩子的訊息便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傳遍京城各大角落。
在桃花村的葉綿一大清早忙著收拾細軟,心中還盤算著給將赴雲州的葉謹多做幾件棉衣,卻聽到門口響起叫喚聲。
門外是三嬸孃的聲音,她不想理會,但依三熔孃的性子,隻怕會不死不休,所以她隻能將門打開。
“這大白天的將大門緊閉,怕家裡的值錢東西被偷不成?”待她一開門,等在外頭的葉三嬸不耐的嘟囔。
若是平時,葉綿肯定回個幾句,但因為看到跟在三嬸孃身後的一行人,到嘴邊的話全都吞進肚子。
她心中震顫,但斂下眼的瞬間便恢複,柔柔的開口,“三嬸孃,有事兒?”
“這位公子姓李。”葉三嬸微揚著下巴,指了指站在她身後的錦衣公子,“說是要找顧悔,我就將人帶來了。”
這個三嬸孃還真是冇事找事!
葉綿在心中低咒了一聲,臉上卻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疑惑笑容,“李公子?不知為何要尋顧悔?”
“吾乃顧悔舊友。”李冬生手搖羽扇麵露淺笑,“在下姓李,名冬生,正巧帶著家丁路經此處,特來探望。”
“李公子是顧悔舊友?”葉綿上前一步,麵露激動,顧不得男女大防,直接拉住李冬生的衣袖。“公子行行好,阿悔不告而彆,我鎮日不安,我不求與他有將來,隻求知他訊息,縱是隻字詞組也無妨,至少知他平安。”
李冬生被她扯住衣袖,原想將人揮開,低頭見她一副泓然欲泣的模樣,不由皺起眉頭。自入趙可立師門後不久,顧悔便被派至阿塞圖身邊,在趙可立眼中,師門之中無人可與顧悔匹敵,他縱被師父讚為天資聰穎,但還是遠不及顧悔,他雖然嫉妒,但技不如人也莫可奈何,隻是這一切在顧悔殺了阿塞圖後有了轉變。
師父對顧悔下了追殺令,待顧悔一死,師門之中就數他的功夫最上乘,他隻待將來東突厥壯大後,榮華富貴等在前頭。
顧悔向來待人疏離,未曾親近何人,冇料到如此性冷之人,竟會遇上個柔弱的姑娘對他心懷依戀。
葉三嬸在一旁看著葉綿失控的模樣,臉上露出滿滿不屑,平時這死丫頭一副清高的模樣,冇料到卻是個不知分寸的。
“綿綿,你是個姑孃家。”葉三嬸扯了下葉綿,讓她鬆開了捉住李冬生衣袖的手,“快快鬆開。”
“我……”葉綿這纔像是如夢初醒般退開,忍不住落下淚來。
看著她哭得柔弱,李冬生的眉頭皺得更深,“顧悔走了,你不知他去了何處?”
葉綿哭著點頭,“他不告而彆,我全然不知從何找起。”
李冬生的唇一抿,目光看向一旁裝扮可愛的小姑娘。
“還真是不巧,竟是遲了一步。”黃鶯俏皮地側著頭,嬌聲開口,“現下該如何?”
黃鶯把玩著手中的小圓球,看似是姑孃家的小玩意,但李冬生知道裡頭是迷藥,隻要一點就能迷倒一片人。
李冬生飛快地思索著,可汗因痛失愛子而大病一場,雖說無性命之憂,但元氣大傷,因此師父特彆交代此次前來隻求取顧悔性命,非到萬不得已不可濫殺無辜,免得徒增不必要的風波。
於是他們一行人裝扮成尋常百姓,目的便是不令人起疑,方纔進村時葉三嫡帶他到葉家的短短一段路,他們一個有心套問,一個口無遮攔,他從中得到不少訊息。
顧悔離去的訊息令李冬生不悅,但也無妨,他大可以拿收留顧悔的人家作餌,但看葉綿的模樣……
“方纔聽聞嬸子提及,你對外宣稱顧悔乃你遠房表哥,怎會無緣無故離去?”
葉綿忍不住在心中又把葉三嬸罵了一遍,低下頭掩麵抽泣,斂去自己的神情,“他待我們姐弟確實好,我心儀於他,與他提及待來年開春便成親,誰知他聽了之後,就突然不告而彆……”
葉三嬸聞言再也忍不住哼了一聲,“真是不知羞恥,竟然還上趕著嫁男人!你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身子不好生養,哪個尋常人家能瞧上,村長一家待你也不薄,但他家棟兒要娶親壓根未曾考慮你,最後定的是邱家的婷婷。”
說是親人,但說話卻最傷人。葉綿心頭一冷,麵上依然哭哭啼啼。
村長家的陳棟也曾對她有心思,甚至還跑到她跟前,表示願意不顧長輩反對娶她為妻,兩人自小相熟,村長對他們姐弟也極為照顧,她對陳棟無半點男女之情,更不想因為此事而跟村長家有嫌隙,於是婉轉拒絕了。
陳棟也不是不講理之人,被她所拒雖然傷心失望,但也冇有多言,此事她與陳棟都未曾向旁人提及,如今陳棟要成親,她也真心祝福。
看著葉綿哭得淒楚,不停以袖拭淚的可憐模樣,黃鶯眉心跳了跳,若不是跟葉綿有過言語交鋒,還被她用暗器所傷,她幾乎都要被她柔弱的外表騙倒,相信顧悔真的瞧不上她、辜負了她。
“可我聽說顧悔待你不薄。”李冬生依然存疑,“他給葉家買了匹好馬,如今人走了,馬卻留下,未免不合常理。”
“他不帶走,八成是因為冇看上那馬。”說到這個,葉綿的口氣帶了絲委屈。這話李冬生倒是有些信了,尋常的馬匹顧悔確實看不上眼,顧悔原本的坐騎是匹汗血寶馬,是師父賞賜,他還因此暗暗羨慕許久。
“我與顧悔有些私交,深知此人冷情,姑娘如今與他陌路,對姑娘而言也算是好事。”
葉綿搖頭捂臉,哭出了聲,“可我不願!”
李冬生看她如此情根深種,不由搖頭,“實不相瞞,對是否尋到顧悔,在下也無必然的把握,姑娘就彆再難過,顧悔既然不在此,在下就告辭了。”
“公子!”葉綿淚眼婆娑,伸手阻止李冬生的去路,“公子若有緣遇上顧悔,煩請公子轉達一句,我在等他。”
李冬生隨意地點了點頭,便帶著一行人離去,離去前黃鶯丟給葉綿頗有深意的一瞥。
葉綿目光不經意的與她對視,然後飛快的轉移,心中對黃鶯有著說不出的感激。
今日若不是她隨李冬生到來,讓她有所警覺,她八成會在李冬生眼ぞ刖露出馬腳,無法全身而退,她很清楚若是方纔無法說服李冬生,後果不堪設想。
她突然意會到顧悔不告而彆的苦衷,他該是清楚自己的行跡遲早會曝露,不願連累他們。
“李冬生,你就這麼走了?”黃鶯俏皮的跟在他身旁,聲音軟糯,“方纔來時,你不是還大言不慚的說要把人家姑娘給綁了,拿來逼顧悔出麵?”
李冬生聽出黃驚語氣下的嘲弄,他原本確實是這麼打算的,但看葉綿的模樣,顧悔明顯未將人放在心上,如此捉了葉綿也無濟於事,他便打消了念頭。
“你比我們早幾日尋來,竟冇早一步發現顧悔蹤跡,著實令人意外。”
在趙可立身旁的人除了顧悔之外,其他人黃驚全都不喜,尤其最討厭李冬生這隻笑麵虎,看似文弱,實則心腸陰狠。
此次李冬生帶了十多人尋來,她慶幸自己早一步尋到顧悔,顧悔自己也想通利害關係,先行離開了桃花村。
黃鶯似笑非笑地斜睨著李冬生,冇有迴避他的試探,“我在八相山中發現血跡,在山裡找了好幾日,要不是恰巧在山上發現了不少死去的狼屍,懷疑是顧悔的手筆開始追,我也尋不著,誰能想到以他這冷酷的性子會隱居在桃花村中?怎麼,你該不會是以為我存心放過他,讓你撲空吧?”
李冬生心中確實懷疑,但他冇有證據,畢竟黃鶯需要師父手中的解藥才能活命,常理而論,任何人都可能背叛,就她不會。
何況當年她能為了自己下手取胞姊性命,又怎會放過顧悔。
“總之繼續找吧!”李冬生不再細思,交代下去,“師父給的期限隻剩十日,若再尋不著人,就算再不甘,咱們都得回去覆命。”
換言之,隻要顧悔躲過這十日,安全暫且無虞。
黃鶯撇了撇嘴,對趙可立而言,取顧悔的項上人頭重要,但邊疆戰事一觸即發,他更為看重,畢竟若東突厥滅亡,趙可立苦心經營半輩子的權勢榮華也將成空。
以前的黃鶯或許也會擔憂東突厥顛覆,趙可立倒台,她的性命不保,但如今她心中有了一個想法,玉石俱焚或許也是個很好的結局。
她垂下目光,掩去自己眸中的陰狠笑意。
葉謹從軍的訊息於禮該向謝夫子稟報,但在知會謝夫子前,劉大叔卻先送來了謝家的請帖。
信中提及,要給將進京的謝如英一家人踐行,謝夫子做東,姐弟倆這才知姨母一家有了大造化。
不知情也就罷,如今得知,賀禮自然不可少,隻是這禮也不需太重,畢竟眾人皆知他們姐弟無依,平時與姨母一家也冇太多來往,隻要不失禮於人就成。
葉綿在踐行宴的前一日收拾了自家做的艾絨和葉謹打的兩隻野雞,隔日一大清早便與葉謹坐上劉家大叔家的牛車去鎮上。
姐弟倆才踏進謝家,就見原本用來作育英才的庭院熱鬨非凡,不少人進進出出,這些人大多是來道賀的左鄰右舍。
“看來姨父這次當真是得償所願了。”葉謹不由嘖了一聲,他並不嫉妒姨父一家,隻是不喜他們,語氣中隱隱透著一絲不以為然。
葉綿臉上掛著淺笑,看不出心中思量,隻是跟著葉謹一進門,看到在院子裡被圍著道喜的謝如英時,先上前請安。
謝如英今日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到兩姐弟的神情也比平時熱絡許多,“來了。”
“是。”葉綿點頭,看了一旁的葉謹一眼,“這是我與阿謹帶來的賀禮。”
“你有心了。”謝如英隨意看了葉謹拿在手中的東西。
她本就自視甚高,如今夫君將入京為官,聽到風聲上趕著來巴結的人不少,她自然瞧不上葉綿姐弟送來的小東西,但礙於眾目睽睽之下,謝如英倒也冇露出嫌棄的神情,隻讓葉謹去將東西放下。
“怎麼不見外祖父?”葉綿輕聲問道。
提到謝夫子,謝如英的表情微變,隻道︰“他跟雪兒在屋內,他向來對你們姐弟最為掛念,你們去請安,時辰差不多就請他老人家入席了。”
葉綿也冇多想,稱是後便帶著葉謹進屋去見謝夫子。
堂屋裡不同於院子的熱鬨,除了謝夫子就隻有楊妍雪,進去時,葉綿見兩人正低聲說話,外祖父的神情明顯有些不耐。
葉綿疑惑,還未開口,楊妍雪已先一步起身,“綿綿,你可來了,外祖父正在叨唸你呢,快過來。”
葉綿不著痕跡地閃過楊妍雪伸過來的手,明明是近乎陌路的兩人,她冇興趣在人前委屈自己跟她上演一場好姊妹的戲碼。
楊妍雪的手撲了空,臉上有些訥訥,隻是礙於謝夫子在場,更礙於外頭的眾賓客,她也不好多言,隻是低頭讓到一旁,讓葉綿兩姐弟上前見禮。
謝夫子見了他們,臉上終於露出由衷的笑容,“你們姐弟這些日子過得可好?”
看到謝夫子的笑臉,楊妍雪心中略感不快,她哄了半天也不見外祖父露笑,偏偏看到葉綿姐弟,臉上就笑容可掬。
“謝外祖父掛心,綿綿與阿謹一切皆好。”葉綿乖巧地回了一句,跟葉謹坐了下來。
她敏感地看出外祖父今日的興致不高,女婿高升是喜事一件,外祖父的反應明顯不合常理。
“方纔我瞧外頭道喜之人大多是外祖父故交,外祖父為何獨坐堂內?可是身子不適?”
“我身子還好,你有心了。”謝夫子明顯不願多提。葉綿心下狐疑,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一旁的楊妍雪。
楊妍雪對上她的視線,莫名有些心虛,微垂下眼道︰“外祖父不過是嫌棄外頭吵雜,想待在屋裡靜靜罷了。”
謝夫子聞言,冇有答腔,隻是端起放在一旁的茶盞喝了一口。
“彆裝模作樣。”葉謹向來不來拐彎抹角這套,直言道︰“是誰讓外祖父受委屈了?”
楊妍雪不由一惱,“阿謹慎言,家中誰敢委屈外祖父?”
葉謹一哼,“彆人興許不會,但你們姓楊的難說。”
楊妍雪麵上有些掛不住,帶著委屈看向謝夫子。
謝夫子放下手中的茶盞,緩緩開口,“隻是這幾日夜裡冇睡好,精神不佳,所以纔在屋內歇會兒。”
葉綿不信,但也冇有拆穿,隻道︰“怎麼不見姨父和兩位表哥?”
“你姨父帶著良哥兒和仁哥兒去縣令大人府上請人了。”
謝夫子雖不在官場,但作育英纔多年,也教出幾個成材之人,所以對人情世故思量得比楊均成透澈。
如今楊均成有了機緣造化,轉眼間仕途竟是比縣令大人順當,怕縣令大人心中有想法,所以他早早發話讓楊均成去請人。
官場為官,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誰知楊均成還不太樂意,最後是他冷著聲音才逼著他出門請人,出門時還擺了臉色,依他這性子,就算進京也走不到太高的位置。
“待你兩位兄長回來,阿謹跟他們多聊聊。”謝夫子看著葉謹的目光帶著慈愛。
葉謹聞言卻是微挑了下眉,他與楊家兩位表兄喜好南轅北轍,向來無話可說,但也知外祖父開口是盼著一家和樂,隻能敷衍點頭。
楊妍雪暗中打量著葉謹,被葉謹捉了個正著,她心一突,語氣訥訥地道︰“前些日子聽聞宋大娘提及你在窯場尋了份活計,看你身子更為壯實,應該十分順利纔是。”
葉謹懶洋洋坐在圈椅上,他不想理會楊妍雪,偏偏她還往刀口上撞,他冷哼了聲,“冇料到表姐還有興趣打聽關於我的訊息。”
楊妍雪聞言,看來有些難過,“阿謹,我對你始終關心。”
“大可不必,我八字輕,表姐的關心我承受不起。”葉謹似笑非笑的看了楊妍雪一眼,“楊家與葉家向來不是一路人,日後兩家分隔兩地,也難有交集,彼此相待還是怎麼自在怎麼來,彆總掛著偽善的麵具,你在外名聲淑德,但一家人誰不知誰的底細。”
楊妍雪臉色一白,液然欲泣。
謝夫子皺起眉頭,葉謹的腿傷是因為楊妍雪,他能理解葉謹的針對,但他年紀大了,最想見的是一家和樂,更彆提如今楊家進京,興許日後還能扶持這對可憐的姐弟一把。
他正要開口,一旁的葉綿卻先一步伸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茶盞遞了過去,輕聲說一句,“外祖父,喝茶。”
謝夫子看著出現在手邊的茶盞,不經意的抬頭對上葉綿的眼神,葉綿向來護短,這一點自她小時候就未曾變過,像極了她的孃親,皆是外表柔弱,實則剛強之人。
想起當年雲兒認定了葉家小子,硬是不顧他的反對嫁進葉家,他還為此跟閨女置氣好些年,後來是因為雲兒服軟,他也因疼愛閨女彼此各退一步,父女關係才恢複如常。
但閨女死了之後,他每每想起因為不諒解而冷淡來往的幾年,心中終究有悔,若早知父女情緣如此短暫,他又何苦浪費數年置氣。
抱著這份遺憾,他對葉綿姐弟在多有照顧之餘也多了幾分縱容。
他接過了她手中的茶,冇有開口替楊妍雪緩頰,說到底是雪兒害得葉謹毀了條腿,若她真有良知,這點言語諷刺理當承受。
楊妍雪見謝夫子沉默,臉上難過,心中卻是一陣冷笑,印象之中似乎總是如此,自小外祖父便偏疼這個體弱的表妹,姨母死後這份疼愛不但無一絲改變,反而更加重了幾分。
葉綿無視楊妍雪的神情,待謝夫子喝了茶,接過茶盞再放回桌上,“阿謹向來淘氣,怕是跟表哥們談不到一塊去,今日外頭人多,讓他去幫把手吧。”
謝夫子聞言也不好強求,“阿謹出去瞧瞧吧。”
葉謹早在見楊妍雪的。
葉綿不在意謝如英的話語,謝夫子卻是有些惱,瞪了她一眼,“有事說事,彆閒扯旁的!”
被父親指責,謝如英的不悅全寫在臉上,“爹,綿綿小時候確實長得不好,也就葉家人捨得好好供著,要不然以她這身子,能活幾年都難說——”
“少說幾句!”謝夫子打斷了她的話。
看謝夫子的目光像要殺人,謝如英抿抿唇,撇了下嘴,“算了!不說便不說,要不是看在我死去妹妹的分上,我也不願冒著得罪人的風險替她說親。”
謝夫子心中惱怒,大閨女明明在謝家當姑娘時也是個知書達禮的爽朗人,但嫁進楊家幾年,性子越發計較不說,說話還尖酸刻薄。
葉綿看著謝如英嘴角帶笑,眼底卻是一片冰冷,“姨母一說,我可真得好好聽聽姨母給我指了什麼好親事。”
“永嘉裡坊的鄭家。”
永嘉裡坊與青雀裡坊不同,此處位在青溪鎮最熱鬨的大街上,居此之人多是做買賣營生的富貴人家,不論何時都滿是朝氣,熱鬨喧嚷。
“永嘉裡坊的鄭家?”葉綿靈光一閃,“指的是悅來酒樓的鄭家?”
“冇錯,便是悅來酒樓的鄭家。”謝如英神情傲然的點頭,“你縱使不在鎮上長大,肯定也聽過悅來酒樓的名聲,悅來與雲來皆是數一數二的大酒樓,說是日進鬥金也不為過,你有幸嫁進鄭家,可不算虧待你。”
雲來、悅來兩酒樓,葉綿當然不陌生,兩家酒樓打了多年的對台,這幾年鄭家也有派人打聽過她,圖的當然是她賣給雲來酒樓的戲本。
平心而論,憑鄭家的家世,彆說是青溪鎮,縱使放眼鳳翔縣都算得上是好親事,隻是好親事怎可能平白無故落在自己頭上?
她的目光看向楊妍雪,若她冇記錯,楊妍雪與鄭家公子是有婚約的。
楊妍雪對上她的雙眼,當下心一突,但隨即穩住,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綿綿向來聰慧,肯定瞞不過你,與其待你日後從旁人口中得知,不如我自個兒跟你交個底。”
她垂下眼,輕歎了口氣,“我爹與鄭當家頗為交好,鄭當家有意與楊家結秦晉之好,可惜我與鄭家公子之間並無情愛,我爹疼我,也未曾對鄭家許諾,所謂親事是鄭家一廂情願,做不得數,此次我家進京,這一去回鄉之期未知,我爹孃掛心你的親事,覺得鄭公子甚好,便替你做主許了這門親事。”
楊妍雪一番話說得真心實意,要不是瞭解她,葉綿還真會被她所騙,實際上應當是楊家如今看不上鄭家,想退親又怕被人說閒話,這門親事正好“便宜”了她吧。
她正要開口回絕,謝夫子卻是先開了口,“我知道你姨父一家把這門親事指給你不算厚道,隻是你身子骨弱,若是能挑個富貴人家好好養著,對你總歸是好的。”
謝夫子這話說得語重心長,他年紀大了,想得更長遠,縱使有心,他也護不了孩子一輩子,葉綿身子不好,說親本就不易,鄭家公子除了與楊妍雪曾經論及婚嫁令人心中介懷外,確實是個好人選。
葉綿聞言,無奈地看著謝夫子。
外祖父向來重禮,若是換個情況,肯定不會同意她代嫁,偏偏她的身體弱,始終是老人家心中的一根刺,她不由想到自己的爹孃,若是他們尚在人間,應當也會認為這是門好親事。
隻是她這次終究得讓外祖父失望了,就因為身子不好,所以她深知活著已是不易,不願再活在眾人的期盼下而委屈自己。
她對是否嫁人向來不執著,冇遇上顧悔前,獨身一世也無妨,如今遇上了顧悔,雖說不知他如今身在何處,但這輩子除了他以外,她無意再嫁旁人。
看著謝夫子,葉綿柔柔一笑,“外祖父,鄭家很好,就因為很好,所以人家看不上我。”
她有自知之明,她的家世一般再加上先天的心疾,彆說鄭家,就連一般人家都未必樂意娶個身子差的妻子回家供著。
“關於這點你大可放心。”楊妍雪以為葉綿鬆口,忙不迭的在一旁勸說,“我爹與鄭當傢俬交甚篤,若由我爹孃開口,這門親事自然能成。”
若是旁人聽了,興許會覺得楊妍雪是真心為她著想,但葉綿心知楊妍雪並不喜歡她,如今笑臉相迎不過是偽裝,絕非有心想替她圖謀個好將來。
“此事若能成,就定下吧!”謝夫子看出葉綿不願,但終究捨不得小姑孃的親事冇著落,“在你姨父進京前,就讓你姨父尋個機會去探探口風,成或不成就看天意吧。”
葉綿冇打算妥協,堅定的看著謝夫子,“外祖父,兒孫自有兒孫福,此事就彆再提了,姨父、姨母忙著打點進京事宜,彆麻煩他們。”
謝夫子想要再勸,但看著葉綿倔強地搖頭,隻能歎氣。
“怎麼,難不成你還看不上鄭家?”謝如英雖說不願替葉綿說親,但被拒絕又覺得麵上無光,“你也不想想自個兒的處境,這些年來葉家用銀兩養大你,如今你身子骨看來是好了不少,但孃胎帶來的病這輩子都冇藥治,你若不嫁人隻能靠著謹哥兒,可謹哥兒——”謝如英被一旁的楊妍雪拉了一下,這才慢半拍的想到不能提起葉謹的腿,畢竟這事兒還跟自己的閨女有關,所以轉了話頭,“謹哥兒也該說親,若讓對方知道結親還得照顧你這麼個體弱多病的姑姊,你就不怕連累了他,親事難定?”
“不勞姨母費心。”葉綿也不客氣的開口,“葉家確實清苦,但這麼多年從未厚著臉皮求到彆人家門前,也冇到連個住所都得靠旁人施捨才得以安居的地步。”
謝如英的臉色有了變化,這丫頭是在諷刺她攜家帶眷住進孃家?
鳳翔縣因產陶而聞名,青溪鎮乃鳳翔第一大鎮,向來十分熱鬨,想在鎮上有個獨門獨院的宅子不易,楊家雖說也算殷實,但三位兄弟還未分家,她受不了苦,成親之後硬是磨著夫君搬回謝家。
這麼些年,她早將謝家當成是自個兒的,現在被葉綿暗暗諷刺,她氣得站起身,“爹,你聽聽,這丫頭好大的膽子,說的這是什麼話?”
“大實話。”謝夫子也冇有給謝如英留顏麵,雙眼銳利的看著她,“給我坐下,外頭的人看著。”
謝如英氣極,不但未依言坐下,更語帶嘲諷的說道︰“我看人家有這麼一張牙尖嘴利的小嘴,親事無須我這個姨母來操心,我就等著看你能找到什麼好親事!”
見自家孃親惱怒,楊妍雪連忙勸道︰“娘,綿綿還小不懂事,你彆跟她置氣。”
“她不是不懂事,反倒是主意大著呢。”謝如英一哼,甩開了楊妍雪的手,“這樣也好,要我去向鄭家說個病秧子,我也怕良心不安,更怕讓人戳脊梁骨。”
“娘!”楊妍雪氣急敗壞地道。
“你才住嘴!”謝如英瞪了楊妍雪一眼,“要不是你開口,我壓根不想插手她的親事。你念著人家一點好,人家壓根不放在心上,你還是省省心吧!”
謝如英又看向謝夫子,“爹,如今你也聽得真切,是綿綿自個兒不願,這門親事日後無須再提,你現下總可以隨我出去,外頭來客都等著你,差不多要開席了。”
謝夫子臉上有著氣憤與無奈,但確實到了要開席的時間,他也不願家醜外揚,隻能勉為其難的起身。
謝如英伸手扶著謝夫子出去,葉綿見狀原要跟上,卻被楊妍雪伸手攔住。葉綿掙月兌楊妍雪拉住自己的手,冷冷地看她。
“我孃的話,你萬萬彆往心裡去。”楊妍雪擠出一個笑容,“她是關心則亂,你與鄭家的親事——”
“夠了!”葉綿臉上佈滿寒霜,“楊妍雪,咱們不如坦誠相對,你為何執意插手我的親事?”
“還能為什麼?”楊妍雪一臉無辜,“我當然是為了你好。”
葉綿壓了壓有些發疼的太陽穴,“現下再無旁人,莫要把我當成傻子了。”
聞言,楊妍雪臉上的表情也起了變化,她低聲說道︰“實不相瞞,鄭家公子確實對我有意,但我心中有人,與他實無可能,葉謹因我之故傷了腿,我心中著實有愧,今日所做所為不過是想彌補罷了。”
“大可不必。”葉綿的口氣帶了絲不以為然,“我也有心上人,此生非他不嫁。”
楊妍雪聞言大驚,“是誰?”
葉綿玩味地看著她驚愕的神情,“他不過名不見經傳的俗人一個,就算道了名姓,你也不認得。”
楊妍雪皺著眉頭,心中橫量她話中真假,終究冇忍住,試探著開口,“我前些日子因緣際會救了定遠侯世子,我對世子有恩,嫁入侯府隻是時間問題。”
葉綿聞言並無太大的反應,隻是輕挑了下眉。
這輩子她見過最大的官不過就是縣令大人,看今日楊家熱鬨光景,想來緣由就是來自於楊妍雪救了位貴人。
鄭家家世放眼青溪鎮甚至鳳翔縣皆不差,但與侯府相較卻是天差地彆,以楊家一門的高傲,楊妍雪捨棄鄭家不令人意外,隻是侯府真能無門第之見,迎娶家世一般的楊妍雪嗎?
葉綿不識侯府之人,無從斷言,但她深知這世上最難得得一心人,鄭家公子家世雖不如定遠侯世子,但對楊妍雪卻是一片赤誠。
“表姐對世子有救命之恩不假,但單憑救命之恩,你真以為世子會因為這樣就迎娶你為妻嗎?”
楊妍雪臉色一沉,“你這是妒嫉我?”
葉綿忍不住一歎,她就不該一時心軟開口相勸,這人要作死,她攔也攔不住。
“罷了,原是念在親戚一場給你提個醒,看來是我多管閒事。”葉綿輕聳了下肩。“表姐此次進京,日後你我應當再無相見之期,綿綿在此就祝表姐心想事成。”
“我自然能心想事成,我可是世子的救命恩人。”
葉綿聞言,輕搖了下頭,楊妍雪選的路,不論好壞都與她無關,她不再費唇舌相勸,徑自越過她走出了大堂。
堂外的陽光猛然一照,讓她不由自主的微眯了下眼。
“綿綿,可找著你了!”
葉綿一個轉頭就看到宋曉月充滿朝氣的模樣,她露出一抹真心的笑,“你的腳可好了?”
“早好了。”宋曉月輕抬起腳在她麵前晃了晃,“就我娘大驚小怪,硬是拘著我,不許我再去找你。”
葉綿可以理解宋大孃的作法,畢竟宋家就這麼一個閨女,又到了相看的年紀,總要顧念名聲。
宋曉月之前趁著去桃花村辦宴時偷跑上山尋葉謹,弄傷了自己的腳,小姑娘本人不自知,但宋大娘和葉綿卻看出端倪,知道她是看上了葉謹。
“你這張小臉白得像打出世都冇見過陽光似的。”宋曉月爽朗的聲音打斷了葉綿的思緒,“瞧你,又瘦了,這可不成,你得多吃點東西。”
葉綿好脾氣地一笑,“瞧你說的,我壓根冇瘦,這陣子吃好睡好,身子骨硬朗許多。”
宋曉月不以為然,不過也冇揪著葉綿瘦胖一事不放,“你先跟我去灶房看看我娘。”
“彆了,今日我姨母請了宋大娘辦宴,此刻肯定忙,我去灶房礙事。”葉綿拒絕。
“纔不會,這是我娘交代的。”宋曉月忍不住皺了皺鼻子,“我娘說好一陣子冇見你,想你想得緊。說實話,要不是你長得太好看,有時我都懷疑你纔是我孃的親閨女,她疼你比疼我還多。”
“你說這話虧不虧心?”葉綿忍不住笑了出來,“大娘疼我不假,但你可是她的掌中寶,我遠遠不及。”
宋曉月聞言俏皮一笑,“彆說了,趁現在還未開席,跟我去看看我娘,等會兒你跟我回家去拿蜜桃,這可是我爹帶回來的,味道極好,你多帶些回去。”
宋曉月自懂事起就看不慣葉綿一副骨瘦如柴的模樣,每次見麵總想方設法的給她塞東西吃,葉綿知她熱情,所以也冇反駁,任由她拉著自己。
宋曉月眼角餘光看到從大堂走出來的楊妍雪,她向來與眼高於頂的楊妍雪冇太多交集,加上葉謹之前因為楊妍雪傷了腿,所以她連表麵功夫都不做,直接將人無視,徑自離去。
兩個姑孃親密的拉著手去灶房,灶房正熱火朝天,灶房外的角落也壘了三個臨時的灶台備著吃食。
宋大娘正站在院外的臨時灶台前,一瞧見葉綿的身影眼楮一亮,也顧不得手邊的活計,將手中的鍋鐘交到一旁的宋大哥手上,“瞧瞧,我們綿綿來了!快過來讓嬸子看看,小姑娘長得可真是越來越好了。”
葉綿露出笑容,“嬸子過獎了。”
“嬸子可不說假話。”宋大娘爽朗的笑出聲,葉綿的爹孃都長得好,生出的孩子自然不會差,“我們家月妞兒年紀也不小,做事情還不過腦子,若有你一半懂事,嬸子我可要謝天謝地了。”
葉綿被誇得有些心虛,她將渾身是血的顧悔帶回家算是驚世駭俗,可與懂事沾不上邊。宋大娘看出葉綿不自在,也轉了話題,看了看四周,隨意的問了一句,“怎麼不見阿謹?”
“外祖父讓他上前頭去看看有何需要幫襯之處。”
“是該如此,說到底也是一家人。”宋大娘理解的點點頭,欲言又止的看著葉綿,但周遭人多嘴雜,實在不是說話的好地點,隻能說道︰“這裡熱,你受不住,晚些時候記得帶著阿謹去嬸子家一趟,嬸子有事兒跟你商量。”
葉綿是聰明人,猜出了宋大孃的未竟之言,目光落在不遠處正與宋大哥說說笑笑的宋曉月身上。
這麼開朗的一個姑娘,實在不想看她難過,可是這話她不得不說。葉綿收回視線,靠近宋大娘,輕聲開了口,“實不相瞞,嬸子,我家阿謹打算從軍了。”
宋大娘聞言,臉色微變,“可是他那腿……”似乎意會到自己直言傷人,她連忙打住。
葉綿冇在意宋大孃的話,隻是續道︰“我托人幫忙打點,如今已有眉目,過幾日便啟程前往雲州,也不求他立下汗馬功勞,不過是讓他進軍營當個夥伕,圓了他的夢。”
宋大娘沉默下來。
葉綿在心中輕聲一歎,“阿謹一去,怕是一年半載不會回來。”
宋大娘是個聰明人,葉綿這麼一點,她心下還有何不明白,雖說她心中也中意葉謹,月妞兒也有心,若兩人真有緣分她自是樂觀其成,但眼看著這門親事是不成了。
從軍並非不好,隻是她就月妞兒一個閨女,實在捨不得讓她嫁給一個時常不在家的夫君,在她眼中,這樣的姻緣跟守活寡並無二致。
何況自己閨女的性子她也知曉,或許一開始還成,但日子一久,隻怕女兒嬌氣,會鬨得家不成家。
她看著葉綿清明的雙眼,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輕拍了拍,“嬸子明白了,嬸子謝過你。”
宋大娘心中是真的感激,不然若提了婚事不成,傳出去的話對月妞兒的名聲有損,也會令月妞兒傷心。
“大娘言重了,月妞兒就跟我妹妹似的,我也盼著她好。”葉綿明白天下父母心,不論任何年代,能得一份安穩都是難能可貴,“大娘忙,我不打擾大娘做事。”
“去吧!我讓月妞兒送你去前院找位子坐好,今日人多,你身子弱,可彆有閃失。”宋大娘說著喊來宋曉月。
葉綿並冇有這麼脆弱,但明白宋大娘是一片好心,所以也冇開口拒絕,跟著宋曉月一起離去。
走出一段距離,宋曉月好奇的問道︰“綿綿,我娘跟你說了什麼?”
“還能說什麼?”葉綿四兩撥千斤,“就是問我身子最近如何。”
宋曉月聞言也不懷疑,畢竟眾所周知葉綿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她娘關心幾句也是常理。
“我告訴你一件事。”宋曉月壓低自己的聲音,臉上有著不屑,“我二哥啊,他眼楮有毛病,竟然看上了楊妍雪。”
葉綿聞言腳步微頓,心中驚訝,雖說楊、宋兩家都住在同一裡坊,但未曾聽聞楊妍雪與宋家二哥有牽連。
“以前你姨母說楊妍雪知書達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弄得我好似野丫頭似的,如今楊妍雪不但拋頭露麵給貧苦人施粥,還去求回春堂的大夫辦義診,接下來還要辦學堂,收容貧苦人家的孩子,人人都誇她一句大善人。前些日子我二哥辦宴回來,從宴席主子那拿了不少東西,進裡坊時冇注意跌了一跤,正好楊妍雪見了便出手相助,我二哥就這麼看上了人家,天天在外猛誇她。雖說楊妍雪幫了我二哥不假,但我總覺得她姿態刻意,看起來虛假。”
葉綿垂下眼眸,對此不予置評,回想起楊妍雪這些日子的所做所為,可以看出些許端倪,她想飛上枝頭當鳳凰,但是楊家的家世已是板上釘釘,無從改變,她唯一能改變的隻剩名聲。
娶妻娶賢,隻要她有一個溫順大度的好名聲在外,興許嫁進侯府並非癡人發夢,隻是可惜了宋二哥,平白被人當成墊腳石而不自知。
“我娘數落了我二哥好幾次,他才收斂些,姑且不論楊妍雪與鄭炎慶有婚約在身,單就楊家救了個京中貴人,得以舉家進京,人家就根本瞧不上他。”
葉綿露出一抹淺笑,宋大娘雖活在市井之中,但為人處世看得通透,她倒是一針見血,隻盼宋二哥自己能想通,不然宋家與謝家同住青雀裡坊,多年交好,楊家雖得以進京,但謝夫子還留在此處,總需鄰裡多照顧,兩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不好因為小輩的事鬨得心中有疙瘩。
“我跟你說。”宋曉月壓低自己的聲音,不由感歎,“楊家人的心可大了,畢竟人家可是救了個大貴人,小老百姓憑啥去抗衡,楊妍雪現下肯定一門心思想進京攀高枝,哪還顧得上什麼青梅竹馬之情。”
楊家自以為將心思隱藏得好,殊不知住在同一裡坊的大多都是幾代相交的熟人,他們的心思並未瞞過明眼人。
看著宋曉月帶著憤憤不平的包子臉,葉綿忍不住伸出手輕捏了捏,“冇想到你知道的還真不少,而且聽你的口氣,你還想替那位鄭家公子出氣不成?”
“也不是。”宋曉月翻了個白眼,“隻是我家做吃食營生,與鎮上酒樓多有來往,鄭炎慶這人我自小相熟,他是鄭家最小的兒子,雖說為人有些孩子氣,但心腸不壞,對楊妍雪更好,平時有好吃、好玩的總是緊著她,所以替他覺得不值罷了。”
葉綿不知道這鄭炎慶對楊妍雪到底有多深刻的感情,但她卻相信其中肯定有份自小便認定彼此的情感。
如今楊家退婚,鄭家失了顏麵不假,但想想楊妍雪愛攀比的性子,要真娶她進門,隻怕整個鄭家十有**會被楊妍雪弄得雞飛狗跳。
“其實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隻希望鄭家公子自己能想通。”葉綿想起方纔在大堂裡楊妍雪與她說的一番話,忍不住輕笑,“我姨母還有意替我與鄭家公子保媒呢。”
宋曉月聞言驚得瞪大了眼,月兌口便道︰“自個兒不要的婚事塞到你身上,這算什麼事啊?”
“在你眼中看來是壞事,但在楊家人眼中卻是對我的恩典。”葉綿並不生氣,隻覺得可笑,“畢竟我父母雙亡,身子不好,親事本就難尋。若非他們開口,憑鄭家的家世,就算冇了楊妍雪,這門親事也不會輪到我頭上。”
宋曉月氣得想跳腳,“你身子不好又如何?這根本就不是事兒,不如你嫁我二哥吧,反正我和我娘都喜歡你。”
“你可彆亂點鴛鴛譜!”葉綿連忙製止,“你們家頗有家底,宋二哥將來肯定能尋門稱心的親事,我不惱楊家所為,你也彆往心裡放,橫豎都是些不相乾的人。”
楊家勢利,與葉綿向來不是一路人,從今爾後分道揚鐮,縱使將來有緣再見,彼此就當普通親戚,麵上過得去便成。
宋曉月冇葉綿的好脾氣,忍不住咕噥,“這可不成,我晚些一定要跟我娘說說這事,這楊家真是欺人太甚。”
“你彆多嘴,此事已被我所拒,日後莫要再提。”
宋曉月不屑的目光落在院子裡被幾個姑孃家圍著恭維的楊妍雪身上,“真是個害人精,害得我二哥被我娘數落不說,還讓掏心掏肺的鄭炎慶茶飯不思,真是最毒婦人心。”
“這是她選的路,好壞自負。”葉綿不由感歎,“不論宋二哥或是鄭公子,終有他們的緣分。”
“算了算了,不提這事兒,提了就心塞。”宋曉月臉色難看地搖搖頭,伸手拉著葉綿去後院女眷坐席處。
隻是她們不想搭理楊妍雪,楊妍雪卻帶著一票平時與她交好的姑娘擋在兩人麵前。宋曉月如今看楊妍雪是怎麼看都不順眼,所以直接拉長了臉,斜眼瞄著她。
楊妍雪倒未把她放在心上,臉上帶著一抹柔柔弱弱的淺笑,手中拿著一塊上好的布匹。
“綿綿,你來瞧瞧這布。”
葉綿似笑非笑地看她裝模作樣,“挺漂亮。”
楊妍雪聽她略帶嘲弄的口氣,拿著布匹的手下意識一緊,但麵上還是維持著溫婉的表情、輕聲開口,“這布乃是出自京城綿織局,是世子特地派人送來的賀禮之一,我一見便覺得這花樣極為襯你,不如你拿回去給自己置辦身衣裳。”
楊妍雪的話聲一落,幾個跟在她身後的姑娘立刻發出驚呼。
其中與她特彆交好的一位餘姓姑娘出聲道︰“雪兒真是個好姐姐,這絲綢難得,彆說青溪,縱是京城都少見,居然大方給了綿綿。綿綿,你可真是上輩子燒了好香,有雪兒這麼一個好姊妹。”
“你們就彆笑話我了。”楊妍雪清雅一笑,頗有大家閨秀的模樣,“不過一匹布,比起綿綿對我的好遠遠不及。”
宋曉月一副見鬼的神情,自小住在同一個裡坊,她清楚楊妍雪不是柔順之人,隻不過這陣子她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看得她毛骨悚然又瞥扭。
葉綿垂眼打量楊妍雪手中的布,在陽光照射下,這匹布閃著光澤,確實是精品。
雖說在她眼中看來,上好的布匹冇有粗布來得實際,畢竟粗布做成的衣裳耐穿耐臟,比起這絲稠實用得多,但既然送到麵前,不拿白不拿。
於是她不客氣地伸出手接過布匹,露出一抹笑,順口道了聲謝,心中算盤打得響亮,等出了裡坊就把這布轉賣給布莊,她還可以賺上一筆。
她並不覺得前手收禮,後手就賣掉有何失禮,畢竟楊妍雪送禮也並非真心,不過是想故做大度,她冇必要顧慮。
看到葉綿坦然收下布匹,臉上卻無一絲妒嫉,楊妍雪心裡難掩失望。
印象中,葉綿總是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明明身子不好卻被死去的姨父、姨母寵在掌心中,長得好看又聰慧,總得外祖父誇讚。
她看葉綿模著她送的布,在陽光照射下嬌小瘦弱的身子更顯得她的五官細緻小巧,隨意一個眼神都能惹人憐惜,她頓覺心塞,移開了打量葉綿的視線,如今她隻想早日進京,此生與葉綿再無交集。
“就要開席了。”楊妍雪輕聲說道︰“等會兒多吃點。”
“好。”葉綿點了點頭。
看著被簇擁著離去的楊妍雪,宋曉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這是想做什麼?昭告天下她待你極好,你倆姊妹情深?”
葉綿無心猜測楊妍雪的心思,反正她白白得了塊好布匹,這趟不算白來。
看她開心的小財迷模樣,宋曉月一陣無言。
開席之後,宋曉月要幫著上菜,葉綿就與一幫女眷坐在一起,隻不過菜才上了一半,宋曉月突然來到她身旁。
“阿謹叫你。”
葉綿不解,便站起身,跟著宋曉月走了出去,女眷的席麵在後院,相較前頭男子的宴席要安靜許多。
葉謹一看到葉綿便迎了過來,“你身子不適,我送你回去。”
葉綿差點冇忍住笑了出來,她身子並無不適,但她不會駁自己手足的麵子,她跟宋曉月告彆,然後讓葉謹去跟謝夫子辭行。
提前離席若放在彆人身上或許失禮,但對象是葉綿便冇人計較,畢竟與謝家熟識之人大多知道葉綿身子不好,今日能來這場宴席已經全了親戚一場的顏麵,楊家也並非想搭理葉家這門親戚,無人費心起身送兩姐弟離開。
姐弟倆也不以為意,等踏出謝家,葉綿便輕笑道︰“難得姨母花了大把銀兩置辦宴席,冇吃幾口便走豈不虧了?”
“氣都氣飽了,還吃。”葉謹冇好氣的瞪著她,“你就為了一口吃食要把自己賣了?”
葉綿側著頭,一臉不解,“此話怎講?”
葉謹停下腳步,正經八百地低頭看著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葉綿,我的腿就算是全廢了,也不容許楊家欺人太甚,你可彆眼皮子淺,隨意把自己的親事定下。”
葉綿瞬間明白他的怒氣所為何來,“有人跟你提了我與鄭家的親事?”
“大表哥提了幾句。”葉謹嫌棄的回答,完全看不上楊家人,“他們欺人太甚,給你選了個破爛。”
“阿謹,你這話說得不公道。”葉綿搖頭,“鄭家公子條件不差,怎麼到你口中就成了破爛?”
葉謹聞言,眉頭皺起,“你為何要幫鄭家公子說話,難不成……你真動了心思?”
葉綿抬起手,輕敲了下葉謹的額頭,“誰動心思了!你傻,我還不傻。”
“可你覺得鄭家公子條件不差。”
“因為事實確實如此。”葉綿平心而論,“鄭家不單是青溪鎮,更是鳳翔縣排得上名號的富貴人家,你說人家不好,心不虧嗎?”
葉謹一臉苦惱,若細說起鄭家確實不差,他與鄭炎慶也有過幾麵之緣,雖說他被家裡寵得有些任性,但確實是個爽朗之人。
“鄭家與楊家有婚約,楊家如今躍上龍門,看不上鄭家,會給你牽線,不過是楊家不願落人口實。”他悶悶地道。
“你都能看明白,我會看不出?”葉綿笑了出來,“鄭家與楊家的婚約本就與我無關,我不會摻和,你為了件終究不成的事兒惱怒、弄得自己像個小老頭兒似的,你說自己不傻嗎?”
葉謹聞言,臉色這才稍稍好轉,但今日一事卻也給他提了個醒,“你年紀不小,確實也該相看人家,雖說你心中有顧大哥,但是你一個姑孃家,待我日後遠赴雲州,家中剩你一人,似乎有些不妥。”
“你放寬心,桃花村還有大伯母一家,更彆提外祖父還在青溪鎮。”葉綿知道葉謹心中掛念,但她不允許自己束縛葉謹的將來,“若你真有顧忌,我就搬到鎮上與外祖父作伴,彼此照料。”
若能選擇,葉綿更傾向於隨著葉謹一同前往雲州,隻是她終究捨不得外祖父一人獨居,就當替死去的孃親儘孝。
對於姨母一家不帶著外祖父進京,葉謹心中也有滿滿憤怒,但也深知自己全無立場置喙。
“待我日後立下功勞,定讓你與外祖父過上舒心的日子。”
葉綿聞言,一臉欣慰卻又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我待你好,你當然得讓我過上好日子,不單我還有外祖父,更有你未來的媳婦。”
葉謹冇好氣的瞄了她一眼,“你恨嫁,但我不著急娶,彆口無遮攔,讓旁人笑話。”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再正經不過的事兒。”葉綿靠近他,壓低聲音,“要不咱們打個商量,你先娶個媳婦再去從軍?”
“越扯越遠。”葉謹伸出手將她稍稍推開,走快了幾步,“冇混出個樣子前,我絕不成親。”
葉綿看他義正嚴辭的模樣,就知道他真冇想過自己的終身大事,如此看來,他與宋曉月果真有緣無分,既是無緣,就各自安好吧。
想通之後,葉綿便也將此事放下,“我知道你心中有定見,以後我不提便是。你走慢些,我跟不上。”
葉謹一臉嫌棄,但是腳步卻真的慢了下來。
葉綿輕快的走到他身旁,“回去前先去布莊一趟。”
“怎麼,要做新衣裳?”葉謹瞟了眼葉綿拿在手上的布匹。
他心中膈應楊家給的物品,偏偏這布確實挺好看,葉綿長得好,就該打扮得漂漂亮亮,這匹布正好可以給她裁身新衣裳。
“我平時少出門,衣服夠了。”葉綿得意地模模手中的布,說出自己的打算,“咱們去布莊把這布匹賣了,應該可以賣不少銀子。”
葉謹微楞,冇想到她竟然會將布匹轉賣,回過神後不禁笑了出來,他本來就不想要楊家贈物,如此安排甚好,他也不在乎此事傳進楊家人耳裡。
名聲什麼的,遠冇有實際握在手裡的銀兩實際,這麼多年的潛移默化,葉謹嘴上不承認,但實際也成了跟葉綿一樣的小財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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