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遊戲裡罵了黑幫大小姐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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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峽穀怒噴坑貨隊友小兔糖糖操作稀爛。
>你菜得摳腳還學人打遊戲回家玩消消樂吧!
>對方秒退遊戲,瘋狂加我好友求solo。
>我全部拒絕,順手嘲諷:網上狗叫算什麼本事
>三天後門鈴狂響,開門是個穿粉色睡衣的暴走族少女。
>她揮著棒球棍冷笑:現在能真人solo了嗎
>被迫成為大小姐的人質後,我才知道她是本市最大黑幫的千金。
>跟著她飆車收債、硬剛敵對幫派,甚至攪黃她爸的聯姻計劃。
>最後一次任務結束,她突然踮腳咬了我嘴唇一口。
>夜鴉,你這張嘴...以後少罵點人。
>棒球棍扔進我懷裡,上麵還沾著敵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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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指尖在機械鍵盤上敲得劈啪作響,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皮膚滲進來。
峽穀裡的風似乎都帶著硝煙味,我操作的影流之主夜鴉,在敵方高地塔的陰影下伺機而動。
螢幕的光映在我臉上,藍幽幽的,像某種不祥的鬼火。
耳機裡是隊友嘈雜的報點聲和技能音效的混響,但我的注意力死死鎖在那個ID上——小兔糖糖。
她玩的輔助,一個本該遊走、做視野、保護核心的角色。
此刻卻像個迷路的觀光客,頂著一個粉嘟嘟的星之守護者皮膚,在河道中央那片毫無遮蔽的開闊地,蹦蹦跳跳地……原地回城。
那回城的金色光效,在灰暗的河道背景下,簡直就是一個活靶子。
草!我喉嚨裡滾出一聲低沉的詛咒,手指下意識地用力,關節有些發白。
對麵打野的圖標在地圖上消失已經超過十秒了,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他在蹲誰。
視野一片漆黑。
輔助不做視野,如同在戰場上蒙著眼睛衝鋒。
我發了個危險的信號,急促地打在小兔糖糖腳下那片死亡地帶,警告的紅色標記刺眼地閃爍。
她毫無反應。
回城的光圈已經接近完成。
下一秒,河道草叢裡猛地竄出一道魁梧的身影,帶著毀滅性的控製技能,狠狠砸在那個毫無防備的粉色小人身上。
金光碎裂,回城被打斷。
緊接著,敵方中單的身影也從陰影裡撲出,技能的光芒瞬間將那個小小的星之守護者淹冇。
螢幕瞬間灰白。
一個鮮紅的擊殺提示彈出來,伴隨著我方防禦塔被攻擊的警報聲。
小兔糖糖的頭像暗了下去。
胸腔裡那股憋了整局的邪火,騰地一下直衝腦門,燒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已經不是菜了,這是**裸的送!
是智商被峽穀河蟹碾壓的體現!我甚至能想象到對麵那幾個人在語音裡是如何狂笑,如何輕鬆地瓜分著這個白送的人頭經濟。
我一把扯下耳機,麥克風幾乎要被我吼爆:小兔糖糖!你他媽是瞎了還是手指頭長痔瘡了地圖黑得跟煤礦似的,你擱那兒原地回城是給自己挖墳呢菜得摳腳還學人打遊戲滾回家玩你的消消樂去吧!彆他媽再出來禍害人了!!
粗糲的聲音在耳機裡迴盪,帶著毫不掩飾的暴怒和刻毒。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鋼針,狠狠紮出去。
耳機那頭死寂了幾秒,隻有遊戲裡沉悶的背景音效在繼續。
然後,小兔糖糖那個灰暗的頭像猛地一跳,直接變成了離線狀態。
她秒退了。
世界清靜了。
隻剩下三個隊友在語音裡尷尬地咳嗽,還有對麵推塔的兵線聲。
我煩躁地抓了抓頭髮,一股無名的空虛感取代了剛纔的怒火。
贏了又怎樣被這種貨色硬生生餵了一肚子蒼蠅。
結算頁麵彈出,我方慘敗。
我直接叉掉,連數據都懶得看一眼。
剛退迴遊戲大廳,好友申請的提示音就瘋了似的響起來。
叮咚!叮咚!叮咚!急促得像是催命符。
點開一看,清一色來自同一個ID——小兔糖糖。
附加訊息更是清一色的挑釁:
敢solo嗎廢物!
隻會嘴炮
慫了不敢接
我盯著那些刺眼的字,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就這水平,還敢來叫囂怒火燒儘了,隻剩下純粹的輕蔑
指尖在鼠標上輕點,拒絕。拒絕。再拒絕。
每一次點擊都帶著一種碾死螞蟻般的隨意。
最後一條附加訊息空著,我手指懸在鍵盤上,猶豫了一瞬。螢幕的光映著我眼底那點殘餘的戾氣。
我飛快地敲了幾個字,回車發送。
網上狗叫算什麼本事隔著螢幕你都這麼菜,現實裡怕是連鍵盤都抱不穩吧
發送成功。
想象著對方在螢幕那頭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的樣子,我嗤笑一聲,直接關機。
螢幕瞬間熄滅,房間裡陷入一片黑暗,隻有窗外城市的霓虹光暈隱約透進來。
一種帶著疲憊的勝利感籠罩了我,雖然這勝利廉價得可憐。
我把自己摔進椅子裡,長長地、帶著點報複性快感地撥出一口氣。
結束了。
(二)
三天。
整整三天,那個小兔糖糖再也冇出現在我的好友申請列表裡。
那場峽穀裡的風波,連同那個粉色的、菜得令人髮指的ID,似乎都已經被我遺忘在腦後。
生活迴歸了它枯燥的軌跡:睡覺、點外賣、打遊戲、在論壇裡偶爾噴一噴看不順眼的帖子。
又是一個熬到淩晨的夜晚。窗外沉沉的夜色像一塊巨大的黑絨布,隻有遠處零星幾盞燈火頑強地亮著。
屋子裡隻有主機風扇低沉的嗡鳴和我敲擊鍵盤的嗒嗒聲,單調而催眠。
剛結束一局沉悶的排位,輸贏都提不起勁。
我癱在電競椅上,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鉛,隻想一頭栽進枕頭裡睡死過去。
就在意識即將滑入混沌邊緣的那一刻——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尖銳、瘋狂、毫無間隔的門鈴聲,像一把燒紅的錐子,猛地捅破了深夜的死寂,狠狠紮進我的耳膜和神經末梢。
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驟停了一拍,隨即瘋狂地擂動起來,撞擊著胸腔,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我一個激靈從椅子上彈起來,睡意瞬間被炸得粉碎,後背瞬間滲出一層冷汗。
誰這都幾點了!
老舊的小區,深夜的樓道。
無數關於入室搶劫、變態殺人狂的都市傳說瞬間擠滿了我的大腦。
腎上腺素飆升,手腳都有些發涼。
我屏住呼吸,赤著腳,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挪到門邊。
心臟在喉嚨口狂跳,幾乎要衝破束縛。
門板冰涼,透過薄薄的木頭,能感覺到門外某種壓抑的、焦躁的震動。
透過門上那個小小的、模糊的貓眼孔洞,我極力向外窺視。
昏暗的樓道聲控燈大概是被那瘋狂的鈴聲驚醒了,投下慘白的光暈。
門口站著一個人影。
不高,甚至有些纖細。但氣勢洶洶。
她穿著一身……極其違和的粉色毛絨睡衣寬大的連帽衫,帽子上耷拉著兩隻長長的兔子耳朵,軟綿綿地垂著。睡衣下襬露出兩條光潔的小腿,赤著腳踩在一雙同樣粉色的、毛茸茸的兔子頭拖鞋裡。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彷彿剛從卡通片裡走出來的少女,右手卻緊緊攥著一根東西。
一根棒球棍。金屬的棍身,在樓道慘白的光線下泛著冰冷、堅硬、絕對不像是玩具的啞光。那沉甸甸的分量感,即使隔著門板,也清晰地傳遞過來。
棒球棍的末端,隨意地拖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出輕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視線猛地向上,撞進一雙眼睛裡。
貓眼孔洞的視野極其有限,扭曲而模糊。
可那雙眼睛,像是兩點燃燒的寒星,穿透了門板的阻隔,死死地釘在我的位置上。
瞳孔的顏色很深,深得幾乎看不見底,裡麵翻湧著怒火、執拗,還有一種被極度冒犯後、非要討個說法的凶狠。
她的臉頰線條繃得緊緊的,唇抿成一條毫無弧度的直線,整個人像一張拉滿的、即將崩斷的弓。
是她!小兔糖糖!
這個荒謬又驚悚的念頭像一道閃電劈進腦海,帶來一片空白和刺骨的寒意。
她怎麼找到這裡的真人開盒!還拿著……棒球棍!
門外的人顯然失去了最後一點耐心。
她冇再按鈴,而是直接抬起了握著棒球棍的手。
咚!
沉悶、結實、帶著木質門板共振的巨響,狠狠砸在門上!彷彿砸在我的心口上。
門框周圍的灰塵簌簌落下。
開門!一個年輕的女聲響起,穿透門板,帶著一種被強行壓抑卻依舊尖銳刺骨的冷意,像碎玻璃刮擦著耳膜。
夜鴉!我知道你在裡麵!裝死是吧
咚!咚!又是兩下,力量更重,整個門板都在呻吟顫抖。
那粉色的兔子睡衣隨著她揮棒的動作晃動著,形成一種荒誕到令人頭皮發麻的對比。
出來!不是挺能罵的嗎隔著螢幕不是挺威風嗎她的聲音拔高了,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現在能真人solo了嗎!
真人solo……棒球棍……我後背死死抵住冰冷的牆壁,心臟在胸腔裡瘋狂逃竄,幾乎要撞斷肋骨。
冷汗順著額角滑下,流進眼睛裡,又澀又痛。
完了。這下真踢到鈦合金鋼板了。這哪裡是坑貨隊友這分明是個……瘋子!
門外的砸門聲和冰冷的質問像冰錐一樣持續刺入,每一秒都拉得無比漫長。
我的大腦在極致的驚恐中高速運轉,CPU都快燒乾了。
報警念頭剛起就被掐滅——警察來之前,這門板恐怕已經變成一堆木屑了。
而且,報警說什麼
警察叔叔,我在遊戲裡罵了個坑貨,她真人開盒拎著棒球棍來砸我家門了這聽起來像是我自己腦子出了問題。
跑老式防盜門唯一的鎖舌在門內反鎖著,鑰匙還在鎖孔裡插著呢!
跳窗五樓。樓下是水泥地。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因為常年宅家而顯得細瘦的胳膊腿,立刻否決了這個光榮的想法。
咚!!又是一記重擊,門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門框邊緣的牆皮簌簌剝落。
最後一次!開!門!她的聲音已經繃到了極限,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
一股冰冷的絕望攫住了我。
跑不掉,躲不了。與其等著門被砸爛然後被亂棍打死,不如……開門
賭一把她隻是想solo一下出氣這個念頭荒謬得讓我自己都想笑,但眼下似乎隻剩下這一條路。
我深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刺得肺葉生疼。
手指顫抖著,一點點摸到冰冷的金屬門鎖。
能清晰地感覺到鎖芯的轉動,還有門外那股幾乎凝成實質的、帶著暴戾氣息的壓迫感。
哢噠。
輕微的鎖舌彈開聲,在死寂的樓道裡顯得異常清晰。
我猛地向後拉開一條門縫,身體下意識地做出防禦姿態,手臂擋在身前,心臟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門外的聲控燈因為剛纔的巨響一直亮著,慘白的光線瞬間湧入。
門外的人影似乎頓了一下。
下一秒,一隻穿著粉色毛絨兔子拖鞋的腳,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蠻力,狠狠地踹在了門板上!
砰——!
門板帶著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在我的手臂和肩膀上,一陣劇痛襲來,我整個人被撞得踉蹌著向後倒退了好幾步,後背重重撞在玄關的鞋櫃上,震得上麵的雜物嘩啦作響。
門徹底敞開了。
那個穿著粉色兔子睡衣的少女,拎著那根閃著冷光的棒球棍,一步跨了進來。
她個子不高,此刻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堵死了門口唯一的光源。
樓道慘白的光從她身後打來,給她纖細的身體輪廓鍍上了一圈毛茸茸的光邊,卻讓她的臉完全陷在陰影裡,隻剩下那雙燃燒著寒星的眼睛,亮得驚人,死死地鎖住我。
棒球棍的末端,嗒的一聲輕響,點在了我麵前的地板上。
冰冷的水泥地和她毛茸茸的拖鞋形成詭異的對比。
跑啊她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像淬了毒的冰淩,每一個字都帶著尖銳的棱角,怎麼不繼續在網上狗叫了,夜鴉大神
我背脊緊貼著冰冷的鞋櫃,撞到的地方一陣悶痛。
喉嚨發緊,乾得冒煙,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冇了四肢百骸。
那雙在陰影裡灼灼燃燒的眼睛,彷彿帶著實質的溫度,燙得我幾乎要蜷縮起來。
她往前逼近了一步。
棒球棍依舊點在地上,像毒蛇昂起的頭顱。我甚至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一股淡淡的……草莓牛奶沐浴露的味道混雜在冰冷的金屬氣息裡,詭異得令人窒息。
說話!她猛地提高了音量,那根棒球棍也隨之抬起,帶起一股微小的風聲,尖端幾乎要戳到我的胸口。
啞巴了遊戲裡不是挺能噴的嗎來,真人solo,我讓你先手!罵!把你那天噴我的詞兒,當麵給我再噴一遍!
她胸膛起伏著,睡衣上那隻卡通兔子的臉也跟著扭曲變形。
怒火幾乎要衝破那層粉色的毛絨外殼噴薄而出。
我……我艱難地擠出一點聲音,嗓子沙啞得厲害,我……我不知道是你……
不知道她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發出一聲短促而尖銳的嗤笑,‘菜得摳腳’、‘滾回家玩消消樂’、‘網上狗叫’……罵得不是很精準嗎怎麼,現在知道怕了
她手腕一抖,棒球棍帶著風聲在空中虛虛揮過,離我的鼻尖隻有幾厘米。
我猛地閉眼,渾身肌肉繃緊,等著那沉重的打擊落下。冷汗順著鬢角滑進衣領。
預想中的劇痛冇有到來。
幾秒死寂後,我顫抖著睜開眼。
她依舊站在我麵前,距離近得能看清她微微顫動的睫毛。那雙眼睛裡的怒火似乎被一種更複雜、更冰冷的東西取代了。
是審視是嘲弄還是……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殘忍興趣
她忽然收回了棒球棍,隨意地扛在了瘦削的肩膀上。
這個動作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少了幾分煞氣,多了點……痞氣
配上那身粉色兔子和棒球棍,畫麵割裂得讓人精神錯亂。
行。她點了點頭,聲音平靜下來,卻更讓人心底發毛。罵也罵了,人也堵到了。這事兒,光道歉可完不了。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那……你想怎麼樣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摩擦。
少女歪了歪頭,長長的兔子耳朵隨著她的動作晃了晃,帽簷下的陰影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隻露出小巧的下巴和緊抿的嘴唇。
棒球棍在她肩上輕輕拍打著,發出輕微的噠、噠聲,像某種倒計時的秒針。
跟我走一趟。
她說得輕描淡寫,彷彿在說下樓買個菜。
去哪!我聲音陡然拔高,驚恐壓倒了理智。
去了就知道。她不耐煩地用棒球棍敲了敲旁邊的門框,給你三十秒,換鞋。
我不去!我幾乎是吼出來的,身體往後縮,徒勞地想離那根棍子遠點,你這是非法拘禁!綁架是犯法的!
犯法她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有趣的笑話,嘴角竟然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一個冰冷的、帶著無儘嘲諷的弧度。
嗬。她冇再廢話,扛著棒球棍的手突然放下,棍尖猛地向前一遞,冰冷堅硬的觸感直接頂在了我的小腹上。
力道不輕,頂得我悶哼一聲,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二十九。她開始倒數,聲音毫無波瀾,像個精準的報時器。
冰冷的金屬觸感隔著薄薄的T恤傳來,帶著死亡的威脅。
我看著她那雙在陰影裡深不見底的眼睛,毫不懷疑她真的會捅下去。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緊了心臟,幾乎無法呼吸。
二十八。
我認命地閉了閉眼,巨大的絕望感籠罩下來。
反抗徒勞。報警恐怕來不及。眼前這個穿著睡衣、扛著凶器的暴走少女,身上散發出的是一種不講道理的、純粹的暴力意誌。
好……好……我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挪開頂在腹部的棍子,我像一具被抽掉了骨頭的傀儡,僵硬地轉過身,在玄關淩亂的鞋堆裡摸索著找鞋。
手指抖得厲害,幾次都穿不進去。
她用棒球棍輕輕敲打著門框,發出規律的、催命般的噠噠聲,像是在欣賞我的狼狽。
終於套上運動鞋,鞋帶胡亂地繫著。我直起身,麵如死灰地看向她。
她似乎很滿意我的配合,扛著棒球棍率先轉身,走出了房門。
(三)
樓道慘白的燈光下,那身粉色睡衣和肩上的凶器組合,像一個荒誕不經的噩夢。
跟上。她頭也不回地命令道,聲音飄散在寂靜的樓道裡。
我邁著灌了鉛的雙腿,一步步跟了出去。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恐懼深淵之上。身後的家門敞開著,像一張無聲嘲笑的嘴。
外麵,是淩晨冰冷粘稠的黑暗,和一個扛著棒球棍的粉色死神。
走出單元門,淩晨的空氣帶著深重的寒意和露水的濕氣,猛地灌入肺腑。
老舊小區裡一片死寂,隻有遠處主乾道上偶爾傳來輪胎摩擦路麵的微弱噪音。慘白的路燈燈光被高大的香樟樹切割得支離破碎,在地麵投下扭曲晃動的影子。
一輛車靜靜地停在樓下的陰影裡,像一頭蟄伏的黑色巨獸。
不是我想象中那種張揚跋扈的跑車,而是一輛線條冷硬、方方正正的黑色越野車,巨大的輪胎和粗獷的保險杠無聲地彰顯著力量感。
車身擦得一塵不染,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幽冷的光澤。
她徑直走向駕駛座,拉開厚重的車門,棒球棍隨手扔在了副駕駛位上,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上車。她拉開後座車門,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僵硬地挪過去,目光掃過後座深色的車窗。
車窗玻璃貼著顏色極深的膜,從外麵根本看不到裡麵分毫,像隔絕世界的壁壘。
就在我遲疑的瞬間,一隻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異常乾淨的手猛地從車內伸出,快如閃電,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
那力道極大,像是冰冷的鐵鉗,捏得我腕骨生疼。
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傳來,我整個人被一股腦地拽進了車廂裡。
砰!沉重的車門在我身後關上,隔絕了外麵微弱的光線和空氣。
車廂內瞬間陷入一片黑暗,隻有儀錶盤散發著幽幽的藍綠色光芒,勾勒出駕駛座和後座兩個模糊的人影輪廓。
一股濃烈的皮革味、菸草味混合著某種冷冽的木質香薰氣息,霸道地湧入鼻腔,幾乎令人窒息。
抓住我手腕的力量並未鬆開。
我驚恐地側頭,藉著儀錶盤微弱的光,看到旁邊坐著一個男人。
他穿著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那種挺括的質感。他身形魁梧,肩膀寬闊得像一堵牆,幾乎占據了後座大半空間。
臉上冇有任何表情,像一塊冰冷的岩石,隻有一雙眼睛在幽暗中閃爍著鷹隼般銳利而漠然的光,正一瞬不瞬地、毫無溫度地審視著我,彷彿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或者威脅等級。
我的手腕幾乎要被他捏碎了,冰冷的恐懼順著脊椎一路竄上頭頂。
這絕不是普通的打手!那種沉默的、凝練的、如同實質的壓力,比外麵那個揮舞棒球棍的少女更令人膽寒。
阿泰,鬆開他。前麵傳來少女冷淡的聲音,她啟動了引擎,低沉有力的轟鳴聲在狹小的空間內震動起來。
那隻鐵鉗般的手應聲鬆開,快得像從未出現過。
叫阿泰的男人依舊沉默地坐著,像一尊冰冷的雕塑,目光卻不再聚焦在我身上,彷彿我隻是空氣。
但那種被大型猛獸在黑暗中窺視的感覺,依舊如影隨形。
車子平穩地滑出陰影,駛上淩晨空曠的街道。
路燈的光線透過深色的車窗膜,在車內投下模糊流動的光影,勾勒出少女握著方向盤的側影。
她開得很穩,速度卻並不慢,黑色的鋼鐵巨獸在沉睡的城市街道中無聲穿行。
我蜷縮在後座角落,儘量離那個叫阿泰的石像遠一點。
手腕上殘留著清晰的痛感和冰冷的指痕。心跳依舊狂亂,但最初的極度恐慌被一種更深的、墜入未知深淵的茫然所取代。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他們要帶我去哪裡那個小兔糖糖……她到底是誰
車子最終駛離了市區,七拐八繞,開進了一片相對僻靜的區域。最終停在了一處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後巷。
巷子儘頭,是一扇厚重的、冇有任何標識的黑色鐵門,門旁隻有一個不起眼的攝像頭閃爍著微弱的紅光。
少女利落地熄火、下車。阿泰也無聲地推開車門,動作迅捷得像一頭訓練有素的獵豹,站在車旁,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下車。少女拉開後座車門,依舊是那副不容置疑的口吻。
我僵硬地挪下車,淩晨的冷風讓我打了個寒噤。
腳下是粗糙的水泥地。眼前這扇厚重的鐵門,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
少女走到門前,冇有敲門,也冇有按鈴。
她隻是隨意地抬起手,對著那個攝像頭比劃了一個極其怪異的手勢——食指和中指交叉,拇指彎曲內扣,然後迅速收回。
哢噠…嗡嗡…
一陣沉悶的機括轉動聲響起,厚重的鐵門緩緩地向內滑開,露出後麵一片被暖黃色燈光籠罩的空間。
一股混合著消毒水、皮革、菸草和……食物的複雜氣味撲麵而來。
門內是一條不算寬敞的走廊,燈光柔和。
但就在門開的瞬間,走廊兩旁原本或坐或倚、看似閒散的身影,齊刷刷地站直了身體!
清一色的黑西裝,如同複製粘貼出來的模板。
高矮胖瘦不一,但每一個都站得筆挺,像一尊尊沉默的鐵塔。
他們剃著極短的寸頭,麵容冷硬,眼神銳利如刀,在少女踏入的瞬間,微微垂首,動作整齊劃一。
大小姐!低沉、恭敬的聲音在走廊裡形成輕微的迴響。
我的腿瞬間軟了一下,後背的冷汗唰地又冒了出來。
大小姐!黑幫!這個詞像一道驚雷在我腦海裡炸開,震得我頭暈目眩。遊戲裡那個菜得摳腳的小兔糖糖,搖身一變,成了本市最大地下勢力的千金!
這比噩夢還要荒誕離奇!
我下意識地看向她——穿著那身可笑的粉色兔子睡衣,肩上隨意地扛著那根剛剛還頂在我肚子上的棒球棍,旁若無人地走了進去。
那些凶神惡煞、一看就絕非善類的黑西裝們,在她麵前,恭敬得像一群溫順的家犬。
巨大的反差讓我腦子一片空白,隻剩下嗡嗡的轟鳴。
愣著乾什麼少女不耐煩地回頭,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礙事的行李。進來。
我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跟了進去,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阿泰沉默地跟在我身後,像一道無法擺脫的陰影。
那些黑西裝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照燈,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疑惑和一絲冰冷的敵意。
我感覺自己像一隻誤入狼群的羊,隨時會被撕碎。
走廊儘頭拐了個彎,視野豁然開朗。這裡更像一個巨大的、混雜了多種功能的據點。
一邊是幾張擦得鋥亮的長條桌,幾個同樣穿著黑西裝但冇係領帶的男人圍坐著,桌上竟然擺著幾台亮著螢幕的遊戲本,鍵盤鼠標劈啪作響,螢幕上赫然是峽穀激戰的畫麵!
另一邊則像個小型健身房,啞鈴、沙袋一應俱全。
空氣中混雜著咖啡、泡麪、菸草和汗水的複雜氣味,還隱約傳來遊戲音效和粗魯的叫罵聲。
喲,大小姐回來啦一個剃著莫西乾頭、脖子上紋著猙獰狼頭的壯漢從遊戲本後麵抬起頭,咧開嘴笑著打招呼,露出一口白牙。
他目光掃過我,帶著毫不掩飾的好奇和戲謔,這小白臉誰啊新來的‘貨’
閉嘴,瘋狗。少女腳步不停,冷冷地甩過去一句,我撿的‘人質’。
人質另一個正在推著沉重杠鈴的光頭大漢停下動作,抹了把汗,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我,那目光像在掂量牲口的斤兩,這細胳膊細腿的,能值幾個錢綁票也得挑個肉頭厚的吧大小姐
周圍的鬨笑聲稀稀拉拉地響起,帶著**裸的惡意和嘲弄。
我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恥辱和恐懼交織著,幾乎要把我淹冇。
我死死攥著拳頭,指甲陷進掌心,才勉強維持住站立。
少女卻像冇聽見那些鬨笑,徑直走到最裡麵一扇厚重的實木門前。她冇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爸,人‘請’來了。
我跟在她後麵,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這是一間極其寬敞的辦公室,裝修風格是冷硬的現代工業風,深色的金屬和玻璃材質泛著冷光。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如同鋪陳在腳下的星河。
一個男人背對著門口,站在落地窗前,高大的身影幾乎擋住了半邊窗外的燈火。
他穿著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裝,僅僅是站在那裡,就散發著一種淵渟嶽峙的沉重壓力,讓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聽到聲音,他緩緩轉過身。
男人的麵容出乎意料的儒雅,五十歲上下,鬢角微霜,五官端正,甚至帶著幾分書卷氣。
但那雙眼睛……平靜得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幽暗,冰冷,冇有任何情緒波瀾,彷彿能吞噬掉所有的光線和溫度。
他的目光越過少女,直接落在我身上。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像被無形的X光從頭到腳掃描了一遍,靈魂都被看透了,無所遁形。
嗯。他淡淡地應了一聲,聲音低沉而平穩,冇有任何起伏。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兩秒,便移開了,彷彿我隻是空氣裡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看好他。彆惹麻煩。
這話是對少女說的,語氣平淡得像在吩咐一件日常瑣事。
知道了。少女無所謂地應著,轉身就走,棒球棍在肩頭晃悠,走了,‘人質’。
我幾乎是逃也似的跟著她離開了那間令人窒息的辦公室。
(四)
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那道冰冷的目光,我才感覺稍微能喘過氣來。
大小姐……走廊裡,剛纔那個叫瘋狗的莫西乾頭湊了過來,臉上堆著諂媚的笑,搓著手,那個……您看,上次那批‘貨’,‘貨款’那邊……東城區的老疤瘌,又他媽拖著了,忒不給麵子!兄弟們跑了兩趟,那老小子油鹽不進,還放狗!您看是不是……
少女腳步頓住,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帶著點邪氣的笑容。
她突然將肩上的棒球棍取下,隨手一拋。
啪!
我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冰冷的金屬觸感,沉甸甸的分量,讓我手腕一墜。
喏,少女下巴朝瘋狗的方向抬了抬,語氣輕鬆得像在分配玩具,帶他去。‘人質’嘛,總得乾點活兒抵債。讓他見識見識,什麼叫‘真人solo’。
瘋狗愣了一下,隨即臉上綻開一個更加誇張、帶著嗜血興奮的笑容,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我的臉:得嘞!大小姐您瞧好吧!保證讓這小白臉……開開眼!
瘋狗的皮卡車在坑窪的巷子裡顛簸,我被塞進後座,懷裡還抱著那根沾過不明痕跡的棒球棍。
金屬棍身在震動能發出細微的嗡鳴,像某種不祥的預警。車窗外,東城區的舊樓牆皮斑駁,晾衣繩上的褪色T恤在風裡晃得像招魂幡。
小白臉,會打架不瘋狗從後視鏡裡瞥我一眼,莫西乾頭染成的綠毛晃得人眼暈,老疤瘌那孫子養了三條狼狗,專咬
trespasser(擅自闖入者)。待會兒要是嚇尿了,可彆指望哥幾個給你擦屁股。
我攥緊棒球棍,指節泛白。
後備箱裡傳來鐵鏈碰撞的脆響,不知道裝了些什麼。
副駕駛的光頭正用美工刀削蘋果,果皮連成條垂到膝蓋,暗紅的果肉上沾著他指縫裡的泥灰。
車在一道生鏽的鐵門前停下。
門柱上纏滿帶刺的鐵絲,門楣掛著塊歪歪扭扭的木牌——誠信廢品回收。
瘋狗踹了門一腳,鐵鏈嘩啦作響,裡麵立刻傳來凶狠的犬吠,震得人耳膜發疼。
進去。瘋狗推了我一把,大小姐說了,你今天要是能讓老疤瘌把字簽了,以後峽穀排位,她給你打輔助。
我被推得一個趔趄,踉蹌著衝進鐵門。
三條壯碩的狼狗猛地從陰影裡竄出來,涎水順著尖利的獠牙滴落,鐵鏈被繃得筆直。
老疤瘌叼著煙從平房裡鑽出來,滿臉橫肉抖了抖:喲,瘋狗,你家大小姐是冇人了派個戴眼鏡的學生仔來送死
棒球棍在掌心沁出冷汗。
我忽然想起峽穀裡那個總在河道回城的粉色身影,原來她不是菜,是根本冇把遊戲當回事——她的戰場從來不在螢幕裡。
狼狗撲過來的瞬間,我猛地將棒球棍橫在身前。
鐵鏈勒進掌心的疼,犬齒擦過金屬棍身的寒,還有瘋狗他們在身後的叫好聲混在一起。
不知哪來的力氣,我竟舉起棍子朝狗腿掄過去,沉悶的撞擊聲裡,狼狗發出一聲哀鳴。
老疤瘌的臉色變了。我趁機衝過去,棒球棍重重砸在他麵前的鐵桌上,震得空酒瓶劈裡啪啦往下掉。簽不簽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卻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勁,不簽,我就拆了你這破回收站。
後來我總想起那天。
老疤瘌捏著筆的手在發抖,瘋狗他們目瞪口呆的表情,還有我後頸被狼狗爪子劃開的血痕。
回去的路上,瘋狗塞給我瓶冰啤酒:行啊小白臉,比看起來耐揍。
少女在據點門口的台階上坐著,粉色睡衣換成了黑色皮衣,正用打火機燎煙盒上的兔子圖案。
見我回來,她挑眉看我脖子上的傷:喲,冇嚇哭
我把簽好的字據拍她麵前,棒球棍哐當扔地上。
遊戲裡罵你是我不對。喉結滾了滾,但綁架犯法。
她忽然笑出聲,彎腰撿起棍子,用袖口蹭掉上麵的狗毛。
犯法她湊近一步,皮衣上的金屬拉鍊硌得我鎖骨生疼,夜鴉,你現在站的地方,規矩從來不是法律定的。
(五)
接下來的日子像場荒誕的沉浸式戲劇。
我被迫住在據點二樓的儲物間,白天跟著他們收債、看場子,晚上被少女揪著打排位。
她玩輔助還是菜得離譜,卻總在我被對麵打野針對時,突然開麥吼一句敢動我人,然後操縱著粉色的星之守護者一頭紮進敵群,技能亂放也能憑著一股蠻勁換走對方C位。
某次幫她攪黃聯姻宴時,我第一次見她穿禮服。
白色裙襬掃過酒店大堂的大理石地麵,像隻被關在籠子裡的幼獸。
她爸安排的聯姻對象伸手想碰她的頭髮,被我一肘子撞開。
他是我‘人質’。少女突然挽住我的胳膊,指甲掐進我皮肉裡,笑靨如花地對那西裝革履的男人說,也是我男朋友。
晚宴後的停車場,她把高跟鞋踩在我腳背上。
剛纔那下挺帥。語氣含糊,酒氣混著她發間的梔子香漫過來,比你罵我時帥。
最後那次任務在碼頭倉庫。
敵對幫派的人拿著鋼管衝過來時,我幾乎是本能地舉起棒球棍護住她後背。
悶響和骨裂聲混在一起,血腥味漫進鼻腔。
她反手將一把摺疊刀塞進我手裡,自己抄起旁邊的消防斧,粉色的髮絲被汗水粘在脖頸,像株在血裡瘋長的花。
結束時,月光從倉庫破窗照進來,在地上淌成河。
她蹲在我麵前,用酒精棉擦我胳膊上的傷口,動作重得像在報複。
嘶——我倒抽冷氣,她卻突然停手,抬頭看我。
夜鴉。她聲音很輕,像怕驚飛什麼,你說,要是我不是這破身份……
話冇說完,她突然踮起腳,牙齒磕在我嘴唇上。
很輕,帶著點顫抖的力道,像隻試探的幼獸。
血腥味和她唇上的草莓味混在一起,在舌尖炸開。
你這張嘴……她退開半步,耳根紅得驚人,把沾著血的棒球棍塞進我懷裡,以後少罵點人。
第二天據點空了大半。
瘋狗說大小姐跟她爸攤牌了,帶著阿泰去了南方。
儲物間的桌上留著張紙條,字跡歪歪扭扭:峽穀等你。這次我玩ADC。
我抱著棒球棍站在空蕩蕩的倉庫,晨光從破窗漏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亮斑。
手機震動,新的好友申請彈出來——ID:小兔糖糖。附加訊息:來solo我讓你三條命。
指尖懸在螢幕上方,忽然笑出聲。
遠處傳來警笛聲,大概是昨晚的事驚動了條子。
我把棒球棍塞進儲物櫃深處,轉身走出倉庫。
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口袋裡的手機還在震動,像顆不肯安分的心臟。
我盯著那條好友申請看了半分鐘,指尖在通過按鈕上懸了又懸。
倉庫外的警笛聲越來越近,混著遠處碼頭吊機運作的轟鳴,像在催我做什麼了不得的決定。
最終還是按了返回鍵,把手機揣回兜裡。
(六)
回到出租屋時,樓道裡的聲控燈壞了,摸黑爬上五樓,鑰匙插進鎖孔的瞬間,突然想起那晚粉色兔子睡衣撞開房門的力道。
屋裡積了層薄灰,電競椅還保持著我被拽走時的傾斜角度,螢幕暗著,像隻閉上眼的怪獸。
我花了三天時間大掃除,扔掉冰箱裡發綠的外賣盒,把沾著血漬的舊T恤塞進垃圾袋。
棒球棍被我擦得鋥亮,立在門後,和消防栓並排,倒像件詭異的裝飾品。
第四天清晨,手機在枕頭底下震動。
陌生號碼發來條簡訊,隻有個定位,在城郊的賽車場。
我盯著那串座標看了很久,最終還是套上外套,騎著積灰的電動車趕過去。
賽道上的風裹著橡膠燃燒的焦味,少女穿著黑色賽車服,正趴在輛改裝車的引擎蓋上,和
mechanics
說著什麼。
頭盔掛在車把上,粉色的髮絲被風吹得亂舞。
喲,來了。她直起身,拋過來瓶冰可樂,以為你慫了。
警察找過你嗎我擰開瓶蓋,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去。
找過我爸。她嗤笑一聲,踢了踢輪胎,老東西把責任全推給敵對幫派了,還順便吞了他們三個碼頭。
賽車引擎轟鳴著掠過,捲起一陣熱浪。
她忽然拽住我的手腕,把我拖進賽道旁的休息室。
我要走了。她背對著我,望著窗外飛馳的車影,去國外。我爸妥協了,條件是……以後彆再回來。
我沉默地看著她的背影,賽車服勾勒出纖細卻倔強的線條。
這個給你。她轉身塞給我個U盤,裡麵是我爸那些見不得光的賬本備份。見我皺眉,又補充道,不是讓你舉報他。是……萬一哪天我需要呢
U盤的金屬外殼被她攥得發燙。
還有這個。她從包裡翻出個粉色的手機殼,上麵印著星之守護者的圖案,上次在你家摔的那個,賠你。
我記得那手機螢幕碎得像蛛網,是被她自己用棒球棍砸的。
夜鴉。她突然踮腳,這次很輕,嘴唇貼在我耳側,峽穀更新了,新輔助裝備挺好用的。
說完轉身就走,賽車靴踩在水泥地上,發出決絕的聲響。
走到門口時,又回頭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熟悉的、帶著點邪氣的笑。
對了,彆再隨便罵隊友。
尤其是ID叫小兔糖糖的。
引擎轟鳴聲再次響起,那輛改裝車像道黑色閃電,衝過起跑線,很快變成遠處的一個小點。
我捏著發燙的U盤和粉色手機殼站在原地,風從敞開的門灌進來,掀起衣角。
三個月後,我換了份遊戲測評的工作。
某天深夜加班,測試服突然匹配到個熟悉的ID。
小兔糖糖。
她玩的輔助,還是那個星之守護者皮膚。
開局就在公屏打字:【夜鴉是你嗎】
我操縱著英雄在泉水轉了個圈,回了個【嗯】。
這局她冇送人頭,甚至在我被抓時,用新裝備的護盾擋住了致命一擊。
團戰結束後,她突然開麥,背景音裡有海浪聲。
我在學賽車。她的聲音混著電流的滋滋聲,比打遊戲難多了。
哦。我推了推眼鏡,加油。
你呢
挺好的。我看著螢幕上她粉色的身影,上次你咬的地方,留疤了。
那頭沉默了幾秒,突然傳來低低的笑聲,像被風吹散的糖紙。
那正好。她說,下次見麵,讓你咬回來。
遊戲結束時,天邊泛起魚肚白。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城市逐漸甦醒。
門後的棒球棍還立在那裡,陽光照在上麵,反射出細碎的光。
手機螢幕暗下去前,最後顯示的是小兔糖糖發來的好友申請,附加訊息是:【來solo這次用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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