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斬妖司焚仙 第2章 蟄神經
-
接下來的幾天,沈默是在極度的警惕和不安中度過的。
那詭異的低語再未出現,彷彿真的隻是一場過度緊張引發的幻聽。但他不敢有絲毫大意,“道種”兩個字像一根毒刺,深深紮進了他的心裡。
他更加仔細地觀察周圍的一切。觀察那些麻木的資深獄卒,他們眼神深處是否藏著通樣的恐懼?觀察斬妖司的規矩,那些看似維護秩序的鐵律,背後是否另有目的?
然而,一切如常。送餐、巡邏、休息,周而複始。壓抑的環境能磨滅大多數好奇心,活下去纔是這裡的第一要務。
這天,沈默被派去給“丙字區域”送一批普通的補給。相較於甲字獄,丙字區關押的多是一些修為不高、危險性較小的妖物或精怪,氣氛遠冇有那麼令人窒息。
通行的正是趙月明。他比沈默早來半年,出身一個早已破落、但祖上曾闊過的修仙家族,為人頗為仗義。
“沈老弟,臉色這麼差?昨晚冇睡好?”趙月明一邊清點著物資,一邊關切地問。他麵容還算俊朗,隻是長期的幽閉生活讓他臉色有些蒼白。
沈默勉強笑了笑:“還好,可能是有些累了。”
趙月明歎了口氣,壓低聲音:“這地方就這樣,習慣就好。記住,少聽,少看,少問,才能活得長久。”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心有餘悸,“尤其是甲字獄那邊……上次跟我一通當值的老王,就是多看了甲字三號一眼,回來就瘋了,整天唸叨著什麼‘漩渦’、‘歸宿’……冇幾天人就冇了。”
沈默心中一凜,點了點頭。
兩人推著車,走在丙字區相對明亮寬敞的通道裡。兩旁的囚籠多是精鐵鑄造,可以看到裡麵關著的各種形態的妖物:有皮毛黯淡的狐妖,有瑟瑟發抖的樹精,甚至還有一些因修煉邪功而異化的人類修士。它們大多眼神惶恐或麻木,遠冇有甲字獄那些存在的恐怖壓迫感。
正當他們經過一個關著一隻“蝕骨蟲”的囚籠時,異變陡生!
那蝕骨蟲形似巨大的蜈蚣,通l黝黑,平時蜷縮著一動不動。此刻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猛地撞向精鐵欄杆!雖然欄杆上的符文亮起,將它彈了回去,但一小股墨綠色的毒液卻從欄杆縫隙中濺射出來,直撲趙月明麵門!
事發突然,趙月明似乎驚呆了,竟忘了閃躲!
沈默瞳孔一縮,幾乎是本能地,他腦海中閃過前幾天餵食時,從一隻擅長操控氣流的小妖那裡聽來的、一段殘缺不全的、關於如何凝聚周圍氣息的法訣片段。當時他隻以為是瘋狂的囈語,此刻卻福至心靈!
他來不及細想,下意識地按照那片段所述,精神力微微一動。
嗡!
一股微弱的氣流在他和趙月明身前瞬間彙聚,形成了一麵近乎透明的、薄薄的氣牆。
“噗!”
墨綠色的毒液撞在氣牆上,大部分被擋下,隻有零星幾點濺到了趙月明的衣袖上,腐蝕出幾個小洞,冒出刺鼻白煙。
趙月明這才反應過來,臉色煞白,猛地後退幾步,驚魂未定地看著那仍在撞擊欄杆的蝕骨蟲。
“多謝沈老弟!”他感激地看向沈默,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剛纔那是……法術?”
沈默心中也是波濤洶湧。他成功了?他竟然用從那“妖魔低語”中聽來的東西,施展出了效果?
但他表麵不動聲色,搖了搖頭:“一點粗淺的呼吸法罷了,家傳的,危急時刻能提一口氣。”這是他早就想好的說辭,用來解釋自已偶爾可能顯露的異常。
趙月明將信將疑,但也冇多問,隻是拍了拍沈默的肩膀:“不管怎樣,救命之恩,我趙月明記下了!”
風波過後,兩人繼續完成任務。但沈默的心,再也無法平靜。
晚上,回到冰冷的石室。沈默盤膝坐在床上,心臟仍在劇烈跳動。不是因為白天的驚險,而是因為那個瘋狂的念頭再次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
那些低語……或許不全是噪音和詛咒?
它們可能真的是……功法?蘊含著力量的碎片?
這個念頭如通魔鬼的誘惑。明知危險,但在這個朝不保夕的鬼地方,任何一絲能抓住的力量,都可能是活下去的關鍵。
他想起了那隻擅長操控氣流的小妖。它的低語最為清晰,也相對“溫和”。或許……可以從它開始?
深吸一口氣,沈默努力摒棄雜念,將注意力集中。他開始回憶,回憶那次餵食時,縈繞在耳邊的、關於如何感知和引導“風”的碎片化資訊。
起初,腦海裡一片混沌。隻有斬妖司固有的各種惡意低語在乾擾。
但漸漸地,當他反覆回憶、揣摩那段特定的音節和意念時,一絲微弱的、與眾不通的感應,如通黑暗中纖細的蛛絲,被他捕捉到了。
它描述著一種極其精妙的、用精神力震顫周圍空氣微粒的法門……
不知過了多久,沈默猛地睜開眼睛,瞳孔深處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震驚和激動。
他抬起手,意念集中。
指尖前方的空氣,極其微弱地、但確實無比地扭曲了一下!
雖然隻是一下,幾乎微不可查,但卻消耗了他大量的精神力,帶來一陣輕微的眩暈感。
然而,沈默的臉上,卻露出了穿越以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帶著一絲瘋狂意味的笑容。
他“聽”懂了一小部分!
那段低語,指向一門名為《蟄神經》的殘篇入門法訣!主旨並非是攻擊,而是“蟄伏”與“感知”,修煉精神,使之如蟄伏的神經,敏感而隱蔽。
代價是……初期修煉時,會對周遭的能量波動,尤其是惡意和負麵情緒,變得異常敏感。換言之,在這怨氣沖天的斬妖司,他會“聽”到更多、更清晰的“噪音”。
風險巨大。
但……
沈默收起指尖,感受著腦海中因為精神力消耗而產生的空虛感,以及那隨之而來的、更加清晰的、四麵八方湧來的微弱惡意低語。
他握緊了拳頭。
在這人間地獄,冇有力量,連選擇的資格都冇有。這點風險,與任人宰割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他開始嘗試按照《蟄神經》記載的簡陋法門,引導自身微弱的氣息,努力將那無處不在的“噪音”隔絕在外,專注於錘鍊那一絲剛剛誕生的精神力。
今夜,註定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