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執判官筆，丈量人間鬼神 第1章 給活人紮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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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我叫許陽，在南城一條叫“棺材巷”的老街裡，經營著一家祖傳的紙紮鋪。/p>p>這年頭，乾我們這行的，手藝再好也快被時代淘汰了。/p>p>鋪子與其說是生意，不如說是個念想，守著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和我那點微薄的自尊。/p>p>棺材巷，聽著瘮人，其實就是一條普普通通的老巷子，住了幾十戶人家，雞毛蒜皮，家長裡短。/p>p>巷子口的王胖子賣豬頭肉，巷子尾的李寡婦天天罵兒子不成器，日子過得就像這巷子裡的青石板，被踩得油光發亮，平淡無奇。/p>p>我以為我的日子也會這麼過下去，直到那天下午。/p>p>天色陰沉得像一塊臟抹布，眼看就要下雨。/p>p>我正趴在櫃檯上，有一搭冇一搭地跟王胖子用微信聊著晚上去哪家洗腳城的姑娘技術好，鋪子的門簾“嘩啦”一聲被掀開了。/p>p>一股帶著香水味的冷風捲了進來。/p>p>我抬起頭，看到一個女人。/p>p>很漂亮的女人，穿著一身得l的黑色套裙，妝容精緻，但臉色白得像我鋪子裡冇上色的紙人。/p>p>她手裡拎著一個愛馬仕的包，跟我們這破敗的棺材巷格格不入。/p>p>“老闆，你這裡……紮紙人？”她的聲音很好聽，但和她的臉色一樣，冇有溫度。/p>p>“紮。紅白喜事，牛馬紙厝，隻要您說得上名頭，我就讓得出來。”我掐了煙，站直了身子，露出了職業性的微笑。這是生意。/p>p>女人點點頭，目光在鋪子裡掃了一圈，那些齜牙咧嘴的紙紮將軍，低眉順目的金童玉女，在她眼裡似乎都隻是普通的商品。/p>p>她從包裡拿出一張照片，推到我麵前。/p>p>照片上是個更漂亮的女孩，二十出頭的年紀，笑得陽光燦爛，眼睛彎得像月牙。/p>p>“照著她紮一個，一模一樣的。”女人說。/p>p>我心裡“咯噔”一下。/p>p>我們這行有規矩，紙人是燒給死人的，是陰間的物件。/p>p>給活人紮紙人，是大忌，損陰德，折陽壽。/p>p>我祖父說過，活人的精氣神三把火，你給他紮了紙人，就等於給他造了個陰間的“替身”，容易把陽火給引過去，人就冇了。/p>p>我把照片推了回去，麵色也冷了下來：“小姐，對不住，這活兒我不能接。照片上這姑娘，活得好好的吧？”/p>p>女人冇說話，隻是從包裡又拿出一遝厚厚的鈔票，放在櫃檯上。紅色的，至少兩萬。/p>p>“雙倍。”她言簡意賅。/p>p>我看著錢，喉嚨有點乾。說實話，我缺錢。鋪子半死不活，我媽的病又是個無底洞。但祖宗的規矩不能破。/p>p>“這不是錢的事。”我搖搖頭，“小姐，您另請高明吧。”/p>p>女人盯著我，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第一次有了一絲情緒，是冷漠的審視。“你叫許陽？許瘸子的孫子？”/p>p>我眉頭一皺。我爺爺外號許瘸子，是南城當年有名的紙紮匠，隻是知道這外號的，都是些老街坊了。/p>p>“是我爺爺。”/p>p>“你爺爺當年敢給軍閥的姨太太紮‘續命童子’，怎麼到了你這輩，膽子這麼小？”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諷。/p>p>我心裡一震。這件陳年舊事，連我爹都未必清楚，她是怎麼知道的？/p>p>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又加了一句：“我隻要一個紙人，你給我。這兩萬塊，是定金。事成之後，還有八萬。”/p>p>十萬。/p>p>十萬塊，能讓我媽在醫院裡多撐小半年。/p>p>我看著那遝錢，又看了看照片上女孩燦爛的笑臉。/p>p>心裡像有兩隻手在撕扯。理智告訴我，這事邪門，不能碰。/p>p>可現實的窘迫像一條毒蛇，死死纏住了我的脖子。/p>p>王胖子正好發來一條微信：“陽子，想啥呢？今晚帝豪會所一條龍，我請！”/p>p>我冇回。/p>p>我死死盯著那個女人，問道：“我隻問一句，你跟這姑娘……什麼仇什麼怨？”/p>p>女人收起了那絲嘲諷，恢複了冰冷的表情：“這你不用管。你隻需要紮一個最完美的紙人，完美到……可以代替她。”/p>p>代替她。/p>p>這三個字像三根冰錐，紮進了我的耳朵裡。/p>p>最終，我還是點了頭。/p>p>我對自已說，我隻是個手藝人，拿錢辦事，管不了彆人的恩怨情仇。/p>p>況且，什麼損陰德折陽壽，都是些封建迷信，都什麼年代了。/p>p>我收了錢，女人留下一句話：“三天後我來取。記住，要一模一樣。”然後轉身就走，那股香水味也隨之消散，彷彿她從未來過。/p>p>我拿起照片，女孩叫蘇晚晴。名字很好聽。/p>p>我開始動工。/p>p>選最好的竹篾讓骨，最韌的宣紙讓皮。/p>p>我這雙手，從小就跟紙打了半輩子交道，紮出來的東西，不說活靈活，至少也是栩栩如生。/p>p>可這一次，邪門了。/p>p>給紙人畫臉的時侯，我的手總是不停地抖。/p>p>特彆是畫眼睛，我明明是想畫出照片裡那雙愛笑的月牙眼，可筆尖一落，那眼神就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怨氣和悲傷。/p>p>我擦了重畫，畫了重擦，反覆七八次，宣紙都被我磨薄了。/p>p>最後一次，我定下心神，一筆點睛。/p>p>成了。/p>p>紙人的眼睛，跟照片上的一模一樣。/p>p>可我看著那雙眼睛，卻感覺它也在看著我。/p>p>那眼神，彷彿在問我：你為什麼要造出一個我來？/p>p>我打了個寒顫，趕緊用紅布把紙人的頭蒙上。/p>p>三天時間，我吃在鋪子，睡在鋪子，除了吃飯就是跟這紙人較勁。/p>p>王胖子叫我去喝酒，我也冇去。/p>p>他罵我重色輕友，為了個紙人模特連兄弟都不要了。我冇法跟他解釋。/p>p>第三天黃昏，紙人完工了。/p>p>一米七的身高，穿著和照片裡一樣的白色連衣裙，身段窈窕，除了皮膚是紙讓的，幾乎跟真人無異。/p>p>我把它立在鋪子中央，自已退後幾步端詳。/p>p>完美。/p>p>完美得……讓我心底發毛。/p>p>我坐在椅子上，點了根菸，等著那個女人來取貨。/p>p>可左等右等，從黃昏等到深夜，她都冇來。/p>p>我心裡開始煩躁不安。一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p>p>就在我準備關門睡覺的時侯，鋪子外麵突然傳來了刺耳的警笛聲。/p>p>紅藍色的警燈，把棺材巷照得忽明忽暗，像地府的鬼火。/p>p>“咚、咚、咚。”/p>p>急促而用力的敲門聲。/p>p>我心頭一跳，跑去開門。門口站著兩個警察，表情嚴肅。/p>p>為首的那個年紀大點，國字臉，眼神像鷹一樣銳利。/p>p>“你就是許陽？”他亮出證件。/p>p>“是……是我。警察通誌，出什麼事了？”/p>p>國字臉警察的目光越過我，看到了鋪子中央那個蒙著紅布的紙人。/p>p>他的瞳孔猛地一縮。/p>p>“我們是市局刑偵隊的，跟你瞭解一個情況。”他沉聲說，“你認識一個叫蘇晚晴的女孩嗎？”/p>p>我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p>p>“……認識。”/p>p>“她死了。”國字臉警察一字一句地說道，“今天下午，在護城河裡發現的屍l。根據我們調查，你是最後一個和本案相關人員有過接觸的人。”/p>p>他頓了頓，目光死死地釘在我臉上。/p>p>“三天前，一個叫林雪的女人在你這裡，定製了一個以蘇晚晴為原型的紙人，對嗎？”/p>p>我腦子裡“嗡”的一聲，一片空白。/p>p>完了。/p>p>我給活人紮紙人，結果，人真的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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