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想找媽[西幻] 生命之歌
-
生命之歌
“咚！！”
舞台上的鼓聲驟然一停，本國表演結束，司儀高聲宣佈：
“接下來，有請矮人族的使者為我們帶來——《雷霆鍛造之舞》！”
觀眾們爆發出歡呼，薇琳的注意力也被拉回舞台。
舞台邊上的火焰跳動。
漸漸響起的鼓聲如遠古巨人的心跳炸響。
暮色中，十二道赤紅的光芒從地麵裂隙中迸發，映照出矮人舞者們青銅鎧甲上古老的符文。
“哈！”隨著整齊的吼聲，十二柄鍛造錘同時砸向鐵砧，千顆火星如火山噴發般迸射。
熾熱的鐵塊在重擊下變形，飛濺的火星如同星雨，引得觀眾陣陣驚呼。
矮人們踏著雷鳴般的節奏，肌肉虯結的手臂揮舞出的弧線展示出了力量。
他們的每一次錘擊都伴隨著四濺的金色火花。他們的青銅戰靴踏地時，整個舞台都在震顫。
領舞的矮人長老白鬚飛揚，錘頭纏繞著劈啪作響的閃電，在暮色中劃出耀眼的軌跡。
鼓點越來越急，矮人們的動作也越來越快。他們時而圍成熔爐般的圓圈，時而排成衝鋒的楔形陣。
當最後的重錘同時砸下時，矮人們齊聲嘶吼，一道閃電從天而降，中央的鐵塊上閃出耀眼的劍形——那竟是由無數細小的火花組成的立體圖騰，在舞台上持續閃耀了數十秒。
在經久不息的掌聲中，矮人們大笑著退場。
下個節目來自碧瀾聯邦。
帷幕緩緩拉開時，整個廣場彷彿被施了魔法。舞台上的燈光驟然變幻，化作一片幽藍的深海，粼粼波光在帷幕上流動，將觀眾席都染上了夢幻的藍色光暈。
空氣中似乎飄散著若有若無的海鹽氣息，讓人恍若置身於潮起潮落的沙灘。
絃樂聲漸起，低沉的大提琴模擬著深海的暗湧，高音部的豎琴則像跳躍的浪花。樂聲如潮汐般起伏，時而溫柔如情人低語，時而澎湃如暴風雨來臨，完美勾勒出海洋的深邃與神秘。
表演者們踏著潮汐的節奏緩步登台。
他們有男有女，每個人都留著及腰的海藻般長髮，在燈光下泛著濕潤的光澤。身披的鮫綃紗衣薄如蟬翼，隨著步伐輕盈搖曳，彷彿真的被無形的海水托起。
女演員們裸露的腰肢在紗衣間若隱若現，眼眸如深海般朦朧而嫵媚；男演員們敞開的衣襟下，肌肉線條分明，在幽藍光暈中散發著野性的魅力。
薇琳不自覺地挺直了身體，忽然，一隻溫暖的大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這麼好看？”萊昂側過頭，低沉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調侃。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
薇琳勾起唇角，眼睛仍盯著台上：“我現在覺得，有來自碧瀾聯盟的人來聯姻，也可能大大提升王室的顏值……”
話音未落，主唱空靈的歌聲驟然響起。那嗓音似潮水輕撫沙灘，又似浪花撞擊礁石，帶著令人迷醉的韻律。女聲高亢時如海鳥翺翔，男聲低沉時如鯨歌迴盪，和聲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將在場所有人都網羅其中。
觀眾的反應立竿見影。廣場上站著的平民幾乎都麵露迷醉。
而酒店這邊，薇琳餘光瞥見幾位貴族公子擠到了露台邊，有人不自覺地前傾，有人手指跟著節奏輕敲膝蓋。更遠處，幾位年長的人雖然極力維持莊重，但眼神卻不受控製地追隨著舞者曼妙的身影。
她忍不住又看向萊昂。即使在這樣魅惑的氛圍中，他依然保持著挺拔的身姿，修長的手指鬆鬆地交疊在她手上。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專注地看著舞台，目光清澈得如同在看一場學術講座，而非令人血脈僨張的表演。
薇琳的唇角微微揚起，心裡泛起一絲安定的暖意。
果然，他和那些人不一樣。
當一位女舞者故意對著酒店露台這邊拋來一個誘惑的眼神時，薇琳感覺到萊昂的手指微微收緊。她以為他終於被吸引，卻聽見他湊近耳邊低語：“第二排左邊第二第三個人，他們的腰帶上的暗紋比其他人的複雜，這兩人應該是碧瀾聯邦的王族。”
薇琳差點笑出聲來。在這種時刻，這個男人居然在觀察這些細節。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在他略帶驚訝的目光中輕聲說：“如果我要聯姻的話，對象隻能是你。”
舞台上的歌聲達到**，如同暴風雨中的海浪般震撼人心。但在薇琳耳中，此刻最動人的聲音，是身側傳來的一聲低沉輕笑，和隻有她能聽見的迴應：“我也是。”
最後的節目是精靈族的音樂演奏。
當艾蘭迪爾與其他精靈樂手緩步登台時，整個會場彷彿被施了淨化魔法般安靜下來。和碧瀾聯邦的人不同，精靈們自帶神性，讓人生不出亂七八糟的想法。
精靈們身著繡花長袍，銀白色的長髮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纖細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各自的樂器。
艾蘭迪爾手持一支白玉長笛，笛身上纏繞著藤蔓狀的銀色花紋。其他精靈則懷抱造型優雅的豎琴，琴絃在燈光下閃爍著星輝般的光芒。
第一個音符響起時，薇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那聲音純淨得不似人間所有，像是清晨第一滴露珠從花瓣滑落，又像是月光穿過林間薄霧。長笛的音色清亮空靈，與豎琴流水般的琶音完美融合，撥絃的精靈們輕聲哼唱著古老的語言，編織出一幅生機盎然的森林畫卷。
奇妙的是，薇琳發現自己的感知網正在產生共鳴。
她能清晰地“看見”會場周圍的花草樹木隨著音樂輕輕搖曳，它們的生命能量像螢火蟲般忽明忽暗，與樂曲的節奏完美同步。遠處花園裡的玫瑰舒展花瓣，庭院裡的古樹微微晃動枝丫，就連石縫中的小草都在輕輕搖擺。
這是……生命之歌？
當精靈合唱流淌到某個旋律時，薇琳突然渾身一顫。她的喉嚨不受控製地震動，幾個古老的音符自然而然地湧出唇間。
這聲音輕得幾乎隻有她自己能聽見，卻讓身旁的萊昂猛地轉過頭。
薇琳自己也愣住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唱出這個詞，就像沉睡在血液裡的記憶突然甦醒。每一個音符都像一把鑰匙，正在打開她體內塵封已久的精靈傳承。
她能感覺到，隨著自己哼唱的旋律，體內的魔力流動變得異常活躍，指尖微微發燙。會場四周的植物對她的歌聲產生了更強烈的共鳴，那些搖曳的枝葉像是在迴應她的呼喚。
她輕哼的歌聲與精靈的樂曲完美融合，就像早已排練過千百遍。
她腳邊露台上的花盆裡，修剪規整的卷葉蓮萌生出細小的嫩芽，在月光下泛著瑩瑩綠光。但她明明冇有輸出任何魔力。
“薇琳？”萊昂低沉的聲音裡帶著罕見的驚訝。
“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薇琳慌亂地停下哼唱，那些嫩芽立刻停止了生長。但精靈們的音樂仍在繼續，她能感覺到每一個音符都在呼喚著她血脈深處的記憶。
萊昂的手輕輕覆上她的手腕，溫暖的觸感讓她回過神來。“彆停，”他的灰藍色眼睛在月光下格外深邃，“你的歌聲很好聽。”
薇琳深吸一口氣，重新加入合唱。這一次，她不再抗拒血液裡的呼喚。
精靈的長笛聲引領著她，那些古老的音節自然而然地流淌而出。她看到舞台上的艾蘭迪爾對她露出鼓勵的微笑。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露台的欄杆間，更多的嫩芽正悄然生長。藤蔓纏繞著雕花欄杆，綻放出細小的白色花朵。薇琳從未感覺如此鮮活，彷彿整個人都要化作一株向陽而生的植物，在這神聖的音樂中儘情舒展。
她低聲地哼唱仍然吸引了周圍不遠的人們的目光，有驚訝，有好奇，有審視，有疑問。
萊昂的手依然握著她的手腕，但此刻已經變成了溫柔的扶持。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時，薇琳的歌聲也隨之停止。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臉頰濕潤了——不知何時流下了淚水。
廣場陷入短暫的寂靜，隨後爆發出比之前更熱烈的掌聲。精靈樂手們深深鞠躬，有幾人擡眼向露台看來，翡翠般的眼睛裡同樣閃爍著欣慰的淚光。
萊昂遞來一塊手帕。
薇琳接過手帕，她輕聲說，“歌聲太美妙了，就像看到了再也回不去的故鄉。”
————————分割線————————
再見到艾蘭迪爾，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薇琳獨自一人穿過王都清晨薄霧籠罩的街道，來到使館門前。使館的建築風格與王宮如出一轍——白玉石柱配上金色雕花的屋頂。她向門前的守衛說明來意，對方轉身進去通報。
薇琳拈著洗去了染髮劑的紅髮髮梢。昨夜她看著生母的小像，忽然升起了恢複髮色的念頭，半夜爬起來配出了藥劑，洗掉了灰色，恢複了鮮亮的紅髮。早上萊昂看到吃了一驚，但同樣表示了讚歎。
冇過多久，艾蘭迪爾便快步迎了出來。他今天穿著綠色的短衫，衣襟上繡著細密的藤蔓紋路，銀髮用一根墨綠色的髮帶鬆鬆束在腦後，看起來比昨日宴會上更加隨意親切。
“薇琳，”他目光落到和姑母如出一轍的紅髮上，眼睛一亮，微笑著喚她的名字，“來得真早。你原本的髮色很襯你。”
“不想打擾你們太久。”薇琳笑了笑，“畢竟你們使團應該還有很多正式行程。”
艾蘭迪爾搖搖頭，領著她向使館內走去：“對於族人，我們永遠有時間。”
使館內部，精靈居住的小樓，貌似做了匆匆的裝潢，根據精靈的審美，在大廳的穹頂新增了自然交錯的樹枝，擺放的裝飾也偏向精緻、纖細的審美。大量的花草裝飾整棟小樓，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草木清香，像是置身於清晨的森林。
艾蘭迪爾帶她來到一間偏廳，那裡已經坐著幾位精靈——三女兩男。他們見到薇琳時，眼中閃過好奇與友善的光芒。
“這位就是薇琳，貝利格林的女兒。”艾蘭迪爾介紹道。
一位有著淺金色長髮的精靈女子率先站起身，她行了一個優雅的精靈禮：“我是莉瑟拉，使節領隊，綠林長老之一。”她的通用語帶著輕柔的精靈口音，“我們昨晚就聽說了你與生命之歌的共鳴……真是令人驚歎。”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薇琳被精靈們熱情地包圍。他們用魔法投影展示精靈聚居地紅葉山脈的風景——高聳入雲的千年古樹，樹冠間懸浮的精靈居所，瀑布流淌過水晶般的岩石，夜晚整片森林會隨著精靈的歌聲泛起柔光。
薇琳對紅葉山脈有所瞭解了，她還想知道關於生母的事。“關於我的母親……有人認識她嗎？”
這個問題像一塊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精靈們互相交換著眼色，最後目光都落在了莉瑟拉身上。
“他們的年紀都太小了，應該隻有我和你母親有接觸過。”莉瑟拉的眼眸中泛起回憶的波紋，“貝利的性格不像其他族人那樣恬淡。”
窗外的光暈忽然變得明亮，莉瑟拉的影子在地毯上拉長：“她總愛爬上最高的樹冠眺望遠方，經常偷偷溜去人類商隊駐紮的地方。有次她甚至把自己偽裝成人類少女，跟著商隊走了三天才被追回來。”
“但她的父母不允許她出去。直到……”她的聲音突然輕柔下來，“直到她的母親去世。哦，你的外祖母，那是一名普通人類。她壽終正寢了，而你的外祖父那時還正是壯年。失去伴侶後，他就再也冇能管住你母親。”
“所以我母親走出紅葉山脈時多大？”
“大概四十歲吧，還是個年輕人呢。”
精靈的年紀成謎……
“精靈真的很長壽嗎？”薇琳問。眼前這些精靈看起來都很年輕，唯有莉瑟拉看起來成熟一些。
“大約是人族的三倍。不過比較漫長的是成年期，從二十歲左右到一百五十歲期間，我們的容貌都不會有太大變化。而我，已經一百二十八歲了。這些小傢夥都不到三十歲，都是愛玩的年紀。就像當年的貝利格林一樣。”
“年紀再大一些的都喜歡隱居，和外界的交流基本都靠著五十歲以下的年輕人，”一位名叫菲倫的男性精靈歎息道，“這次能出使艾莎菲亞王國，對我們來說也是一次難得的挑戰和機會。”
“薇琳，等出使任務結束了，你應該跟我們回去看看，”莉瑟拉握住薇琳的手，眼中閃爍著期待，“長老們一定會歡迎你回家。”
薇琳感到一陣溫暖，但隨即搖了搖頭：“謝謝你們的邀請，但我現在還不能離開。”
她的眼前閃過心之劍團的隊友們，夢魘森林的探險任務，還有萊昂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灰藍色眼睛。
“我在人類世界還有未完成的事情。”她輕聲說，“也許等一切結束後，我會去紅葉山脈看看……如果到時候你們還歡迎我的話。”
艾蘭迪爾微微一笑：“精靈族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